“唐染！”
不悦地直呼拉回唐染已经混沌的意识，她本能地回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头顶的水晶灯晃得她眼花，耳边喧嚣的音乐更是吵得脑袋嗡嗡作响。
这是在哪？
是酒吧吗？
怎么会来酒吧呢？
她已经好多年不喝酒了。
“唐染你不要再耍大小姐脾气了。”
耳边再次响起不快的声音，紧接着，唐染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扣住。
她努力眯起眼睛，看清了眼前人的相貌。
是宋无期。
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的宋无期。
宋无期一脸不耐烦，“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她只是我的助理。”
‘她只是我的助理。’
唐染的心被这一句重重一锤，痛意一瞬间蔓延了全身。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一句她听了无数次的谎言。
脑海里快速闪过另一幅场景，女人将手机放到她面前，屏幕上两个女人亲密倚靠一起，她们环手一起抱着一个女童。
‘我们在一起三年了，这是我们的孩子。’
啪！
怒火直接冲上脑门，唐染反手就朝宋无期脸上甩了过去。
“你。”
宋无期的眼镜被打得歪了一下。
她怔了怔，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染。
她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唐染虽然会闹小脾气，可从来没动过手。
痛意在脸上扩散，宋无期咬牙忍着怒火：“你做什么？！”
作为宋家的大小姐，从记事起她就没挨过打，更不要说被当众打脸。
她想直接甩袖离开，但下一刻还是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把火气压下来。
“你喝多了，我不跟你计较，你别再闹脾气。”
“滚！”
唐染甩开她的手。
她的脑袋又酸又胀，说出口的话全靠本能。
凭着刚才想起的事，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宋无期这个渣女。
她们站在包厢的走廊上，有路过的人听到动静朝她们看过来。
大庭广众下被唐染落了面子，宋无期也彻底没了耐心。
她深深看了唐染一眼就大步走了。
看着宋无期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唐染像是耗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她踉跄了一下，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宋无期冷着脸往外走，越走越是忍不住怒气。
等走出无人的角落，狠狠一抬脚踢上墙边的铁皮垃圾桶。
一连踢了好几下，铁皮被踹出一个深深的凹痕，宋无期才停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换上平静的表情走了出来。
坐电梯直接到地下车库，宋无期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车边。
车子旁等着的人见她过来，略带惊慌地离开倚着的车门，她拉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碎花裙子。
低着头很是腼腆：“宋经理。”
宋无期下意识蹙了一下眉，又马上缓了神色，“你怎么还在这？”
她是接了唐染朋友的电话才来酒吧找人的，当时她正和助理叶筱雨交代第二天出差的工作事项。
朋友催得急，宋无期就带着助理一起，在车上把工作说完。
下车的时候，她记得跟叶筱雨说过不用等她，直接下班回家就行。
“文件不小心落车上了。”叶筱雨红着脸小声道。
叶筱雨是江大的优秀毕业生，给宋无期做了好几个月的助理了，一直都很谨慎认真，没出过这样的小差错。
最后看文件的人是宋无期，她看过就随手收到一边了，没还给叶筱雨。
宋无期也想起了这事，神色温和起来，“是我忘了，我拿给你。”
“嗯。”叶筱雨轻快地点了点头。
从自己的文件下找出叶筱雨的那份，宋无期抽出了递给她。
叶筱雨仔细收好文件，又抬头看向宋无期，抿着唇欲言又止。
“怎么了？”宋无期问道。
叶筱雨迟疑了一下，担忧地开口：“宋经理你的脸。”
宋无期反应过来。
刚才她气得不行，一时忘了脸上估计留了巴掌印，被这么一提醒，竟还觉得真有点疼。
“没事。”宋无期不想多解释，“你回去吧，ppt改好了尽快发给我。”
忙了好几个月的项目，明天要出差去进行第一次洽谈。
“好，宋经理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叶筱雨乖巧地点点头。
又说：“您等我一下，我给您买冰袋敷一下。”
叶筱雨说完就朝外走，宋无期拦住她，“不用，我回去自己处理。”
“时间长了会更难消，明天我们还要去羊城。”叶筱雨神色里有小心翼翼的紧张。
想起明天要出差，宋无期对唐染这一巴掌的不满更深了。
“我住得不远，家里还有消肿的药，要不宋总去我家里，我帮你擦点药。”叶筱雨略带紧张地提议。
宋无期垂眸看着她。
叶筱雨低下头，微红的脸将她的羞涩展露无疑。
“也行。”
宋无期不是迟钝的人，她早就看出来的叶筱雨对她有点意思，其实比起唐染娇蛮活泼的性格，宋无期更喜欢叶筱雨这腼腆柔软的小家碧玉。
唐染爱吃醋，她一直都有意与叶筱雨避免太亲近。
要是放在以前，宋无期一定不会答应叶筱雨，可刚才挨了唐染那一巴掌，宋无期心里憋着气，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下来。
酒吧内。
酒精上头，唐染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混乱的片段不停在脑海里闪现。
前一秒还是她与宋无期婚礼上交换戒指，下一秒就变成了二人一起旅行时吵架的场景。
脑子里乱糟糟的，唐染已经想不起为了什么吵架了，只记得自己生气过后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宋无期。
宋无期转身要走，她伸手去拉她。
叮。
电梯到了二楼的包厢，宋知许迈步出去，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她低头看向屏幕，是好友慕容伊的电话。
拇指刚碰到绿色图标，就被电梯外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馥郁的甜香掺杂着浓郁的酒气，宋知许皱了皱眉，想要避开。
只是不等她反应，怀里的人已经紧紧地环住她的胳膊。
“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白皙的面颊染着红晕，琥珀色的瞳仁盈着迷离缥缈的水汽，像一只小猫一样撒娇讨好地看着她。
熟悉的样貌与记忆中的人重合，宋知许微怔了一下，将原本要推开人的手放了下来。
唐染腿上没力气，整个人晃晃悠悠。
宋知许轻轻揽着她的肩，不让她摔倒，试探着问道：“唐染？”
大脑依然处在混乱的记忆片段里，唐染本能把宋知许当成了宋无期。
她抬手环上宋知许的脖子，软声讨好，“你不要生气了，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
电梯门自动关上，密闭的空间减少了空气的流动，也放大了身体的感官。
灼热的酒气烫得宋知许脖颈起了一层小疙瘩，她向后仰了一下，拉开两人过近的距离。
“你喝醉了。”
宋知许眼睑微垂，握上唐染的腕子将她的手拿开。
“不要。”唐染死死扒着她的脖子不放开，娇气的嗓音里带上了哭腔，“不要走。”
泪珠顺着绯红的脸颊滑落，在灯光下反射稀碎的银光。
看出唐染已经醉到意识不清，宋知许无奈停了手上的动作，顺着她的心思，小声哄：“我不走，我先带你回家可以吗？”
唐染根本听不见她的话，脑子里影像已经切换。
她独自一人坐在两位母亲的墓前，靠着墓碑流泪。
关合的电梯门再次打开，是有人摁了电梯。
见到电梯里的亲密相拥的景象，那人抱歉一笑，快速摁了关门键。
宋知许缓缓吐出一口气，抱着唐染的腰侧了侧身，抬手摁了b1，又抬手拨了司机老张的电话。
铃音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宋总。”
“开车到电梯口等我。”
“是。”
老张发动车子，开到电梯口的通行门外时，宋知许正好揽着唐染出来。
他忙驻车，小跑到后面替她们打开后门。
唐染上了车还是不肯松手，宋知许无奈，只得将人半抱在怀里，开口与老张道：“回盛明公馆。”
老张打火的时候默默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他们宋总平时看着挺平易近人的，但私下里与谁都挺有距离的。
老张给她当了好几年司机，还是头一次见她与别的人这么亲近。
来时的路上他听宋知许接了电话，知道她是要来酒吧与慕容伊聚会的。
怎么才上楼的这一会工夫，就抱了一个姑娘下来？
而且这姑娘看着好像还有些眼熟。
老张正想着再看一眼，车内的隔板就变成了雾化模式。
无声的流泪变成哽咽，又从呜咽变成了抽泣。
丝质的衬衫完全被眼泪浸染，潮乎乎的粘在宋知许胸前，有点烫。
宋知许轻轻吐了一口气，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替唐染顺气，另一只手滑动控制面板将车内空调调至强力换气。
清凉的空气冲淡车里湿热的气息，怀里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
宋知许低头看去。
唐染闭着眼，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稀碎的泪珠，脸上的红因为哭泣而更加妖冶。
明丽的脸庞早已褪去了记忆中的青涩，成熟又富有迷人的魅力。
唯一没变的是，不管多大了都还是个小哭包。
静静看了一会，察觉到唐染匀称的呼吸，宋知许小心拿掉她抱着自己脖子的手。
刚拿下一只，宋知许的手机再度震动了起来。
浅梦里的人被惊动，唐染皱了皱眉又抬手抓住了宋知许锁骨处的衣服。
丝质的衬衣经不住力，被唐染直接拉得绷掉了一颗珍珠纽扣。
宋知许摁上红色的图标，调出绿泡泡给慕容伊发去信息：有事，一会回你。
盛明公馆是市中心的高档小区，老张只拐了两个弯就将车稳稳地停在了地库电梯口。
宋知许半抱着将人扶出来，老张想上前帮忙被她挡了一下。
“你回去吧，我自己就可以。”
老张收回手，利索地回到车里，开车离开。
盛明公馆开发的时间比较早，小区只有两幢，一幢是电梯入户的大平层，二幢是两梯两户的高级公寓。
宋知许直接带着人去了二幢，公寓的管家认出宋知许，帮她按了电梯。
出了电梯，宋知许脚步顿了一下，扶着人去了1902。
试了两个唐染的手指都打不开智能锁，宋知许挥手点亮屏幕，按了一串初始密码。
滴滴两声过后，门锁咔嗒一声开了。
玄关的灯应声开启。
马卡龙配色的鞋柜，柜子整齐地排着各色可爱手办，正对着门挂着彩色的漫画手稿。
跳脱的多巴胺风格装修，将主人的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
宋知许只打量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输入初始密码的时候，她还以为开门会看见一间水泥毛坯房。
“唔。”
肩膀上的唐染呢喃一声，宋知许收回神思，弯腰替唐染脱了鞋。
怀里的人格外配合，脱了左边的鞋子后，主动抬起右脚，不像睡着的样子。
宋知许抬起头，果然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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