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冲击太大, 蜜芽并不能一时间想明白。
面对任青松真诚的眼神,她一脸茫然地摇摇头,脑子里有无数的问题亟待解决。
“可我记得不少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 不会有娘家惦记嫁出去的女儿的。”
蜜芽没有说出口的是,这种事不止存在于世人口中,也是她的亲身经历。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陷于泥潭中的人, 只想抓住那唯一的生存机会。
“三哥你是一个好人。”
“我会洗衣、做饭、种地,什么都能干,你不要赶我走, 好不好?”
说到最后,蜜芽的声音仿佛来自于深谷, 悠远怅然, 听着就让人心疼。
可这一次任青松是真的想要打破蜜芽陈旧的思想, 将两人之间的关系说清楚,不想一拖再拖,这样下去对两人都不好。
他站直身体, 双手死死地按住蜜芽的肩膀,将心中的真实想法掰开了、揉碎了,讲给濒临崩溃的蜜芽听。
“我不会赶你走, 娘也不会赶你走, 我们任家都不会赶你走。自打救下你的那一天, 你就是我们任家的一份子。”
“现在是新时代了,如果你想要嫁人,三哥给你找个合心意的对象,让你和和乐乐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如果你不想嫁人,三哥也给你帮你增强独自安身立命的力量。”
“就像是你曾见过的火车乘务员、百货大楼的售货员、部队医院的医护人员, 她们都是女孩子,都在依靠自己的本事挣钱,不靠男人脸色过活。”
“蜜芽,你也可以的。”
任青松的最后一句话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力量。
蜜芽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自己附身后,在火车上遇到的乘务员,买东西时遇见的售货员,她们都是女孩子,光明正大地在外抛头露面,没有任何人会投去异样的眼神。
她恍恍惚惚有些意识到,这个新世界和她印象中的截然不同,一切都是那么的充满希望。
就算是她们这样的女孩子,未来也充满了无限可能。
蜜芽沉浸在自我的思绪中无法清醒,任青松看出潜藏在蜜芽眼底的迷茫和挣扎,松开手,随手拿起一旁的帽子。
“蜜芽,我去上班,你好好想想我和你说的话。”
说完,他直接往外走,连早饭都没吃。
蜜芽根本没留意到,整个人沉浸在自我濒临崩溃又重构的小世界中,无法自拔。
任青松一路往营区走,根本不记得还有吃早饭这回事,一直琢磨如何解决蜜芽的事。
就连训练时,整个人也不在状态。
他对着开始松散的拉练队形喊道:“所有人,加练五公里!”
话音未落,队伍里立即传来哀嚎声,任青松再次警告,“再说话,再加五公里!”
这下子,整个队伍里只能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一直在队伍最后面的林军,立即加快步子跑到好友身边,将任青松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眼神中满是疑惑。
“青松,你今儿一早上是怎么了?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家里的私事,任青松并没有对外人说的习惯。
尤其是还是关于蜜芽身份的事,万一被人知道,以后可能会有人就此做文章,蜜芽经受不了这些风波。
但是他已经和蜜芽说了好几次,蜜芽都无法接受新的思想。
想到林军好歹是一个教导员,做的就是士兵们的思想政治工作,或许他会有什么好办法?
任青松面不改色地在心中暗自琢磨,沉默许久,一出口的问题差点把林军吓得一个不小心脚滑摔倒。
“军子,你知道张师长老家的媳妇最后的调解结果是什么吗?”
林军的神经一下子绷紧,慌乱地左顾右盼,生怕任青松这冒犯上级的话被外人听进耳里。
察觉到周围没有人偷听,提起的心依旧没有放下。
他压低嗓音,几乎是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青松,你知道这话被张师长的人听到是什么后果吗?”
“你放心,没有外人。”
在问出口前,任青松就已经仔细探查过周遭的呼吸声。
闻言,林军的心微微放松,但依旧眼神警戒,“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忽然想起老家也有类似的事,那些妇女往后该怎么过活。”
林军听在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但是有些事不是他们能够管的。
现在全国上下都流行一股扫除封建残余的风,童养媳就是其中的重中之重,没结婚、没发生关系的还好说,解救出来,还能有新生活。
但是那些已经结婚,甚至有孩子的大字不识一个的妇女,被强行利用包办婚姻是封建愚昧抛弃的人,境况凄惨。
张师长老家的童养媳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
尤其是建国前,都是这些老家的妻子在帮忙照顾父母,现在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人踢开。
表面上大家都对这股流行的风气不说什么,但是抛弃糟糠之妻的人,大家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知道。
林军思考许久,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张师长做都做了。
“我听说张师长和老家的童养媳已经离婚上报,但实际上,他的童养媳离婚不离家,依旧在老家照顾张师长的父母和生下的孩子。至于现在跟着张师长在部队住着的,是进城后有人介绍的。”
听到“离婚不离家,”任青松的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蚊子。
“张师长前头的媳妇怎么会同意如此荒谬的提议?”
“无非是没有生存的根基,也没有可以生存的思想。”
“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将她们从泥潭里拉出来吗?”
任青松似乎看到了蜜芽继续执迷不悟的画面,说话的语气忍不住重了一点。
林军诧异于好友突然激烈的反应,将自己浅显的想法说出来。
“归根结底,还是解放妇女工作做的不到位。现在是公社制度,每个人只要干活都能生存,但长久根植于妇女和男人们的顽固思想难以去除。”
“最好的办法都是强制性教育,知识武装自身,当她知道自己所拥有的权利比她认为的更多时,才会真真正正地站起来。”
此言一出,任青松双眼焕发出耀眼的光彩。
“你说的对!人愚昧无知就是应该多读书。”
任青松自己也是加入军队后才学知识的,进而提拔到现在的职位。
他现在最迫切的想法就是向领导申请开办学校,一结束拉练,直奔周强的办公室而去。
还没等他开口,对面的周强抢先安排任务。
“青松,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个紧急任务,需要你带队执行。”
任青松立即将个人思绪压在心头,接过团长递来的任务资料,快速扫了一遍。
然后朝着周强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任务紧急,你带着人立即集合出发,车子已经在等着你们。”
周强摆摆手催促,对于任青松这员爱将是信心满满。
但任青松第一次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原地。
“怎么了?”周强疑惑地抬起头询问。
任青松想起早上离开家时蜜芽的模样,心中止不住地担忧,“团长,我有些担心我妹妹。”
“军人家属都要习惯的,你放心去,我叫你嫂子和蜜芽说,保管蜜芽什么事都没有。”
至此,任青松才安心地转身离去。
周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缓缓合上的房门,忍不住轻笑一声。
“亲人来了就是不一样,青松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还知道惦记妹子。这样也好,有惦记的人才会努力回来。”
*
中午回家,周强吃饭的时候把任青松出任务的事和妻子说了。
“青松有紧急任务,已经出发了,还没来得及和蜜芽说。你上去和她说一声,安抚安抚,别引起什么纷乱。”
刘丽梅不满地瞪了丈夫一眼,“既然知道蜜芽第一次经历,怎么不让青松好好说清楚再离开?”
“马后炮!”
周强被妻子的这句话气的吹胡子瞪眼,但是当着儿女们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强压住心中的愤怒。
“交代你的事,记得做。”
话音未落,火急火燎地离开,生怕又被妻子抓住小辫子不放。
二妮看着爹娘相处的画面,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一旁的大妮却有些愣住,她没想到离开老家和奶奶之后,娘身上的变化越来越多,变得她都快有些不认识了。
至于大娃,脑子里只装得下吃的和玩的,急匆匆解决碗里的饭菜,直奔大门而去。
“娘!我找狗蛋玩去了。”
“别靠近水边!别玩火!衣服要是脏了、破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知道了——”
屋内,刘丽梅放下碗筷,心里还在惦记蜜芽独自一人在家的事。
“二妮,你把碗筷洗洗,我和大妮去山上看看蜜芽。”
*
刘丽梅和大妮爬上山,还没到山顶,刘丽梅就发现了蜜芽家的院子格外不一样,看起来就坚固。
家里家外都有孩子帮手,她还是第一次上山,石头堆砌而成的围墙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
“真不错!蜜芽家的院子一看就不害怕有人擅自闯入。”
刘丽梅新奇地上下打量,意外发现了之前被蜜芽粗糙打理过一次的菜地。
之前还觉得自家男人说山顶的屋子打理费钱费力,但要是有这样的大院子加上菜地,她也不是不可以。
“改天把我们家院子也改点菜地出来,换换口味。”
“我们从老家带来的豆角和南瓜种子都可以用上。”大妮站在一旁附和。
两人欣赏够院外的风景,开始呼唤蜜芽的名字。
“蜜芽?”
“蜜芽?”
“蜜芽!”
刘丽梅一直喊蜜芽的名字,却没听到回应,下意识地轻轻一推,院子大门立即向墙倒去。
刹那间,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怕的念头。
下一秒,两条腿捣腾的飞快,冲着楼梯跑。
经过楼梯底部时,还被放在一旁的野鸡和野兔吓一跳。
大妮不明所以的快跑跟上,眼神焦躁不安。
两人跑到楼梯口,看到蜜芽好好地坐在凳子上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蜜芽听到外界传来的动静,缓缓转头,维持一早上的姿势早已让脖子酸胀不已,扭头时隐隐听到脖子传来的卡顿声。
屋外射来的明亮光线刺的她睁不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来人的身份。
“嫂子,大妮,你们怎么来了?”
刘丽梅总觉得眼前的蜜芽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蜜芽,你还好吧?刚刚我们在院子外叫你,没听到回应,有些着急。”
蜜芽习惯性地拉扯嘴角上扬,双手撑在桌上,想要借力站起身待客。
可麻痹的双腿根本无法控制,酸胀感让她的五官凑在一起。
“抱歉嫂子,坐的有些久,脚有点麻了。”
闻言,刘丽梅和大妮立即跨入大门,柔声安抚,“不用起来,嫂子就是找你来说说话的。”
话音刚落,她就注意到桌上已经放凉的红枣玉米粥。
刘丽梅下意识地误以为蜜芽是在等任青松回来吃午饭,等的时间太长,饭都凉了。
至于一旁早已熄灭到连个火星子都没有的火坑,和屋内冰冷的温度,被她下意识忽略。
她抬起手,碰了一下碗,冰凉的触感刺激的人一激灵。
刘丽梅当即满脸自责地说:“抱歉啊蜜芽,都是你周大哥做事不地道,吃完饭才告诉我青松出紧急任务去了,现在不在军营里,等不到他一起吃午饭了。”
“什…什么?”
“你放心,我回去肯定狠狠教训他一顿,下次再派青松出任务,一定要留出时间和家人告别。”
刘丽梅误以为蜜芽第一次经历亲眼送亲哥出任务,有些反应不过来,立即出声安抚。
“我们做军属的就是这样,需要习惯一个人在家,甚至是支撑起一个家。”
“你一个小姑娘待在山顶,看着就不放心。不如青松出任务的这几天,你去嫂子家住,如何?”
此刻,蜜芽下意识地将任青松出任务误认为是对早上发生的事情的一种逃避。
她心乱如麻,又觉得逃避对她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心中又藏着隐隐的担忧。
现在蜜芽急需自己想清楚,外人的帮助有限,她也不好意思将私事说给外人听。
她努力扯动嘴角,摇摇头低声说:“不用,嫂子,家里很安全。”
看着蜜芽的模样,刘丽梅怎么能放心。
她简单一琢磨,立即更换方式,“这样,那就让大妮陪你在家住几天,等青松回来,她再回家。”
这次,蜜芽不好再说拒绝的话。
不然她觉得其他让刘嫂子安心的方式,比大妮同住还要麻烦对方。
“麻烦大妮了。”
大妮笑着点点头,难得有借宿朋友家的机会,心中激动不已。
刘丽梅看出女儿的小心思,打趣道:“哪里是麻烦,估计大妮高兴的都要笑歪嘴了。”
闻言,大妮立即收住脸上的笑容,向母亲投去被戳穿后尴尬的目光。
刘丽梅笑着摇摇头,心想:大妮年纪不小,在家轻松的日子没有多少,难得有机会,轻松高兴几天也好。
说完正事,她立即捡起火坑里没烧完的柴火。
“这粥都凉透了,热热再吃。”
“我自己来。”蜜芽连忙起身,想要自己动手。
刘丽梅和女儿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起火,帮忙热红枣玉米粥。
蜜芽手足无措地坐在一旁上下翻飞的火光,忽然想起任青松离开前说过的话。
她在这里最熟悉的是三哥,其次就是刘嫂子一家。
心中有疑问,纠结再三,还是向刘嫂子抛出自己的疑惑。
“嫂子,封建残余和压迫是什么啊?”
突如其来的话让刘丽梅和大妮停下手里的动作,刘丽梅沉思好一会儿,放下手里的柴火,眼神懵懂地说:
“这些文邹邹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嫂子也不知道。”
“嫂子只知道,自打解放军来了之后,我们的日子都好起来了。大家都有地种,有盼头,有希望。”
蜜芽注意到刘丽梅眼神中闪烁的亮光,脑海情不自禁地跟随她的描述浮现出画面。
“以前地都是地主的,家家户户都是佃农,自己种的地还吃不饱,这就是被压迫,地主就是需要被打倒的。”
说到这,刘丽梅的心情不自觉变得愉悦。
紧接着她继续描述自己印象中,在广播、报纸上、知识分子口中也需要被打倒的产物。
“除了地主,还有封建迷信,现在都不允许信那些神佛之类的东西,被发现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蜜芽一听,震惊地瞪大双眼,同时心中一直紧绷的部分微微放松。
如此一来,应该就没有人会发现她这个孤魂野鬼附身的事了吧?
“还有呢?”蜜芽急切地追问。
“还有杀女婴、包办婚姻、买媳妇……”
在这里,蜜芽总算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个世界真的和任青松说的一样,童养媳是封建残余,不被允许存在。
但如果已经正常结婚生子了呢?
蜜芽将心中的想法直接道出,刘丽梅的脸上立即浮现出可怜的神色。
就连大妮也露出了伤心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嫂子,我问的事不好回答吗?”
刘丽梅咬紧嘴唇,泫然一笑,“没什么不好说的。”
“现在我们老家的童养媳,除了一两个男人有良心的,其他全部都以包办婚姻和童养媳是封建产物为理由,登报离婚了。”
“离婚!”
“离婚也就是好听一点,说的不好听就是被休了。”
刘丽梅想到老家亲戚的经历,语气不由得染上悲伤,“农村的妇女被休,婆家不要,娘家回不了,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可恨的是,这种离婚的理由竟然是被承认的,你找人说理都没地方去!”
刘丽梅想到那些抛妻弃子的人,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吃他们的肉,让他们也悲伤彻骨的疼一疼。
在她没有被老周接来家属院前,庄子里也有人说她要被抛弃。
她算是幸运的,老周有良心,把妻女接了过来,可其他和她差不多身份的人呢?
蜜芽听完刘丽梅说的话,心凉的邦邦硬,全身更是冷成一片,呼吸都是冷的。
她完全能够想象到那些被休的人是什么下场。
明明说是新时代,为什么妇女的出路听起来还是那样难?
“难道就没人主持公道吗?不犯七出之条也能休妻?”
刘丽梅摇摇头,没有回答蜜芽的问题。
“算了,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够管的了的。”
“对了!刚刚上楼的时候看见楼梯下面有几只野鸡和野兔,现在天气凉,也不能在外面放太久,我和大妮帮你一起处理。”
转移话题的方式不算很高明,但蜜芽还是跟随刘丽梅的话转移思绪。
她突然想起来,早上任青松回家的时候,身上似乎有一股血腥气,野味应该就是晨起锻炼时抓的。
“谢谢嫂子、大妮。”
在两人的帮助下,蜜芽迅速将三只野鸡和五只野兔去毛、剥皮处理干净,抹上盐,悬挂风干,留着以后吃。
只取出一只野兔,切开分两人一半,当作是帮忙的谢礼。
刘丽梅不好意思地收下东西,带着大妮一起离开,等晚上的时候再上山陪蜜芽过夜。
蜜芽待在家里,一边琢磨任青松留下的话,一边将野兔拨下来的皮用草木灰揉搓。
五只野兔皮凑在一起,应该能做两只手套,冬天的时候,三哥戴在手上会舒服不少。
至于野鸡毛,最漂亮的几根送给大娃踢毽子,其他的绑在木棍上,做成鸡毛掸子,用来打扫卫生。
野鸡和野兔在蜜芽的手中,可以说是物尽其用,根本没有可以浪费的地方。
做完这些事,时间也来到晚上。
蜜芽吃过晚饭,坐在家门口等待大妮的身影。
一听到动静,立即打开手电筒,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路口的方向望。
“大妮?是你吗?”
“是我,”大妮的声音响起,蜜芽的心立即放回肚子里。
大妮看见把院子照的亮堂的手电筒,不由自主地加快脚下的速度,栓紧门栓,快步朝着蜜芽靠近。
蜜芽下楼迎接,疑惑地问:“你一个人来的?”
“不,我爹送我来的,看见我进大门才离开。”
“那就好。”
“快点,我们上去吧。”
大妮兴奋地抓紧蜜芽的手,小跑上楼。
一是不舍得耗费手电筒的电池,二是第一次外宿的激动,恨不得马上就和蜜芽躺在一起,聊天说话。
蜜芽跟上,带着大妮进入自己的房间。
深夜,两个小姑娘躺在床上,说了大半夜,基本上都是大妮在讲述自己村里的生活。
话语中隐隐约约透露出奶奶和叔伯家的难搞,以及对全家奔赴家属院的激动。
睡的太晚,两人不出意料的起晚了。
两人从床上爬起来,相视一笑。
在蜜芽的再三挽留下,大妮留在家里吃了一碗玉米红枣粥才回家。
说明待会儿要和蜜芽上山采野菜后,带着两个小尾巴和蜜芽汇合。
“二妮、大娃,你们俩也来了。”蜜芽热情地打招呼。
大娃激动地跳着挥手,“蜜芽姐姐,我们一起找野鸡。”
自打上次大娃吃到了蜜芽和大姐一起在山上抓到的野鸡,就一直心心念念上山打野味。
听到大姐要和蜜芽去山上摘野菜,连小伙伴的呼唤都不管了,一心一意上山寻宝。
“那得看你了。”
“蜜芽姐姐你放心,我身手利索,还跟人学过布置陷阱,肯定能抓到!”
大娃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善意的谎言,大言不惭地接受蜜芽的夸赞。
身后的大妮听着弟弟的蠢话,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
她可没心思陪弟弟玩乐,直接向前一个大跨步,走在最前面开路。
见状,蜜芽立即跟上身后。
大妮推着弟弟走在前面,自己走在最后,防止意外发生。
一行人为了找到更鲜嫩的野菜,不断往前,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处中间是草地,四周都是树木的地方。
大娃跟着走了一路,一只动物都没看见,郁闷二字牢牢挂在脸上。
心想:这么大的林子,怎么一只野物都没有?
野鸡、野兔:这件事你得问某人,一大早就把鸡、兔吵醒,还抓走我的兄弟姐妹,不跑远一点,等人来抓吗?
蜜芽三人本来就对抓野物没什么期待,看见鲜嫩的野菜,立即蹲下身体,开始采摘。
大妮一边采摘,一边找蜜芽说话。
“蜜芽,你们家附近那块小菜地是你的吧?”
“好像是以前的住户留下来的菜地,我就是拔了点草,其他的一点也没动。”
蜜芽也想起了被自己忽略的菜地,应该抓紧整理出来才对。
“你们家的位置可真好,我们家想开块菜地出来,都没多大的空间。”
蜜芽想到大妮家的院子,赞同地点点头。
山区建房区域有限,为了依山而建的房子,只能舍弃院子,对于习惯种地的国人来说,有些难以接受。
大妮说完种地面积小,开始说起院子决定种的东西。
对于常年吃不饱的人来说,能够填饱肚子的粮食是第一选择,但院子太小,大妮家决定套作种植。
在种玉米的下面种植红薯,两侧种植豆角,还可以直接利用玉米植株攀爬,将一块菜地利用到极致。
蜜芽一边听,一边赞叹刘嫂子的奇思妙想,她都开始有些心动。
就在两人对种植品种侃侃而谈时,在一旁玩耍的大娃忽然发出惊喜的尖叫声。
“鸟窝!”
三人立即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大娃站在一棵树下蹦蹦跳跳,手指着树上的一个树杈,嘴里不停地发出兴奋到听不清的声音。
二妮听得心情烦躁,冷声道:“你再大声一点,鸟都要被你吓得带着孩子跑了。”
此言一出,大娃立即用双手捂住嘴巴。
然后给了二姐一个眼神,小短腿一条,整个人死死地抓住树干,不停地向上攀爬。
二妮无可奈何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弟弟靠近。
在蜜芽诧异的目光中,二妮和大娃熟练地进行合作,将树上的鸟蛋全部捕获。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再接再厉,一共获得了二十个鸟蛋。
顺便还分给蜜芽两个,让人惊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分别前,大娃依依不舍地朝蜜芽挥手,“蜜芽姐姐,下次一起上山摘野菜,记得叫我一起。”
闻言,蜜芽无奈地笑着点点头,“好,叫你。”
回家后,蜜芽将野菜、鸟蛋和高粱面简单混合煮熟,对付一顿。
然后下楼取出放在一楼的锄头,经过任青松的加工,原本生锈的锄头焕发出锐利的冷光。
“看着就好使。”
蜜芽对着锄头的刀刃吹一口气,夸赞一句,带着工具往院子旁的菜地走去。
刚拔没多久的菜地,几天不见,菜地下又冒出不少野草的嫩芽。
现在天气刚刚开始变暖,野草生机就如此茂盛,也不知道等到了夏天,菜园子的野草会疯长到什么程度。
带着对未来的担忧,蜜芽熟练地挥动锄头,将长在蔬菜底下的野菜锄尽。
同时还不忘给菜地松松土,助力菜地更加茁壮成长。
一个下午的功夫,蜜芽将原先的正片菜地全部开出来。
由于目前菜地上的菜是几年来蔬菜自己结籽,风吹落地长大,如此循环往复,菜地里的菜很是稀疏。
蜜芽看了总是忍不住思考可以再旁边种点什么。
翌日,她跟着大妮一起下山,向有经验的刘丽梅寻求帮助。
“诶呦!蜜芽你问的正好。”
刘丽梅激动地拍大腿,直接移动身下的凳子,津津有味地传授刚刚从本地人口中得来的经验。
“蜜芽我和你说,南方可和我们北方不一样。现在这个时候,天气不凉不热,正好可以种一季土豆。适合西南地区缅宁的气候不说,山地种起来也方便,种出来也好吃。”
“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开始种瓜种豆,还有辣椒、茄子之类的。”
说到这,刘丽梅激昂的情绪开始衰弱。
她长叹一口气,心里不是滋味地说:“来之前,我可是把家里的菜种子全部带来了,现在却没地方可以发挥。”
“这里这么多的山和地不可以种吗?”蜜芽不解地问。
刘丽梅闷气地摇摇头,“好地都用来建房子,想要种地和开荒差不多。所以说你能在家旁边遇见一块菜地,真的是运气太好了。”
“难道要开荒就不种了?”
此言一出,刘丽梅烦闷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
对啊!
不就是开荒吗?她在村里也开过荒。
为了吃饱,开荒算什么?
刘丽梅忽然被点醒,激动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转圈。
“蜜芽你说的对,就算是要开荒,这地我也要种。”
“我去和其他想要种地的人家一起说一说,要是人多,我们也好去找司务长表达需求。蜜芽你在家和大妮她们玩,回来我再和你说商量的结果。”
话音未落,刘丽梅风风火火的身影已经冲出家门。
蜜芽和大妮快跑都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背影,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午饭后,蜜芽再次造访大妮家,不仅听到了关于开荒种地的消息,还听到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我听司务长说,为了庆祝第三批家属入住家属院,要集体举办一个庆祝活动。”
“庆祝入住?”蜜芽疑惑地问。
刘丽梅抬了抬下巴,对于蜜芽这种捧哏似的提问非常满意。
“我听说是因为前面两批入住的家属,为了庆祝新家暖屋,一家家轮着请客吃饭。自家请客费钱费力不说,上门吃东西的不带点礼物也有些说不过去。”
“一来二去,两座山的家属算起来,那也是一个不小的数。”
听到这,蜜芽她们都明白了其中缘由。
“部队是一个讲究勤俭节约的地方。所以这一次直接由后勤负责举办一次集体庆祝活动,热闹的同时,各家各户也机会能熟悉一下。”
说完,刘丽梅忍不住在心中赞叹司务长的远见,原本她们家这几天也要准备暖屋宴,请老周手底下的兵来家里吃饭。
但因为任青松临时有任务,推迟了几天,不然估计她们家要撞在枪口上。
想到这,刘丽梅望向蜜芽的目光变得越发柔和。
蜜芽想到整座山家属院住的人口,觉得光后勤的人做事,估计会忙不过来。
“集体活动,需不需要我们家属做些什么?”
“需要我们帮忙洗菜、切菜,手艺好的,还可以炒菜。司务长说了,家属们可以各尽所长。”
“当然,男人们也不能闲着,明天不用值班的,一起上山打猎,为庆祝活动准备肉菜。”
听到肉,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双眼放光。
哪怕蜜芽来之后吃过好几次肉,身体对肉的渴望依旧刻在骨子里。
一番描述下来,蜜芽她们都对后天的庆祝活动期待满满。
时间过得很快,庆祝第三批家属入住的日子如期而至。
一大早,蜜芽和大妮睡在山顶上,也能听到山下传来的各种吵闹声。
想到昨天上山队伍打到的野猪,两人洗漱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加快。
至于早餐,想必其他人家也和她们一样,根本不舍得吃,留着肚子,等待中午的大餐。
蜜芽和大妮先下山汇合,五人一同前往广场。
还没靠近,远远的就能看见摆放在广场上的一口口大铁锅,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层瞩目的油光。
一旁的案板上,新鲜出炉的野猪剖成两半摆在上面,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蜜芽吞咽口水的时候,有小孩子已经激动地喊叫。
“肉肉肉!”
不一会儿,所有人集中在广场,两眼发绿地盯着原本准备长篇大论的司务长——钱进步——
作者有话说:禁止饲养、捕猎、食用野生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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