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结束后, 姜清斐先行回了房间。
大约十分钟后，谢晏紧随其后，来讨要今天的晚安吻。
这会儿姜清斐并不躺在飘窗上等待, 反而是躺进了软绵绵的床铺。
见他开门, 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并不多理睬。
谢晏讨好地跪在床侧, 手和眼睛也规规矩矩地收着，没敢逾矩。
他没敢出声打扰, 姜清斐也一直躺在被子里看手机，不知瞧什么瞧得专注, 半天没有搭理他。
谢晏便在心里猜测, 难道他今日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姜清斐不开心了？
从起床第一件事情细数至今, 谢晏想了半天，最后把目标定在了自己睡醒后做的早饭上。
——今天公寓里的豆浆机坏了, 所以他今天没给煮豆浆，换成了牛奶。
难道是姜清斐其实并不喜欢喝牛奶？
谢晏敛眉沉思, 努力回想当时姜清斐的表现。
他早起时，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 坐下吃早饭就跟嚼蜡烛一样, 边嚼边看手机，吃完就去健身房锻炼，几乎快成了机械设定好的程序般。
所以早上的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
至于那杯牛奶……
姜清斐好像并没有喝干净。
剩了小半杯, 盛在玻璃杯里，杯壁上有喝过的痕迹，奶渍残留很明显。姜清斐走时顺手端进厨房，再之后, 便是阿姨来收拾厨房，那杯牛奶最后的踪迹便无人得知了。
再次抬眸，谢晏小心翼翼地打量姜清斐的神色。
他眉间微蹙，似有烦恼之意。
谢晏动了动唇，犹豫自己要不要主动开口道歉。
“……对不起。”
他一出声，姜清斐果然递来了个眼神。
只不过是疑惑的，考虑他又在发什么癫。
姜清斐从不内耗自己。
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当然就要直接问出口。
他给手机切了个窗口，饶有兴趣地问：“那你说说，你哪里错了？”
谢晏抿唇：“我不该未经你允许，擅自把早上的豆浆换成牛奶。”
姜清斐：“……？”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我不该擅自把你的豆浆换成牛奶。”谢晏低眉顺耳，乖乖重复。
姜清斐：“……”
他还以为谢晏又背着他大晚上偷偷钻房间干些什么缺德事。
“你觉得，我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了？”
他反问的语气也很轻，分辨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生气，也猜不出来他问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谢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你当然不会这么小气，”他相当流利地把话给应下来，“只是我犯了错，就要好好道歉。”
姜清斐用手撑着身子，从躺着的姿势变成了靠在床头上的姿势，更方便他自上而下睨视谢晏。
“道歉光用嘴巴？”
姜清斐并不会担忧自己是否玩闹得太过。
反正谢晏这辈子都不会生他的气，他爱怎么玩当然就怎么玩。
谢晏问他：“想要我做什么？”
他能做的有很多，只不过是姜清斐大部分都不愿意接受而已。
要不是怕姜清斐生气，他这会儿早就已经直接凑上去，对着人凑来凑去地像只大狗一样撒娇摇尾巴。
姜清斐眼角一挑，几乎就同时想到了好主意。
“这星期的吻取消，怎么样？”
如果谢晏真的有尾巴，那很显然，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大狗的尾巴就会立刻垂下来，灰心丧意，且又不可置信。
不过不敢反抗主人，只能胆怯地试探：“真的要一周吗？”
姜清斐笑眯眯的，“当然。”
即使他根本就没有生气。
不过好不容易能够短暂逃离这一切，他当然要抓紧机会。
谢晏眼尾都垂下来了，“真的不能商量一下吗？”
他是离了姜清斐就活不过三天的人，他需要吸姜清斐的气息才能苟活。
他一露出这副模样，姜清斐就容易心软。
抿着唇等待片刻，他终于松口般提议：“那你如果能猜到我刚刚在干什么，就把时间缩短为一天。”
谢晏眨眨眼睛，“猜测机会不限吗？”
姜清斐：“……三次。”
如果不限的话，那还得了。
谢晏直接把他禁锢在这个时空里猜他个天昏地暗，总能被他蒙对。
于是谢晏再度陷入沉思。
将刚刚捋过的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重新捋一遍。
姜清斐的一天都很固定，像程序早已被设置好。
往常这个时间都闷在飘窗上等他来，今日却早早上床。
难不成是直播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
谢晏一想就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相当大。
从前在节目中，好不容易得了休息的时间，姜清斐都会选择在宿舍大躺着睡一觉，看上去实在是不像什么能有多高精力的人。
但他拿着手机，会用来干什么呢？
谢晏进他房间从来不带手机，所以这会儿也不能从自己的手机上窥得一二分线索。
他回忆起自己刚进来时见到的情景。
他双手捧着手机，大拇指敲动屏幕，大概是在打字。
谢晏低头想了好片刻，猜测道：“回粉丝评论？”
姜清斐摇摇脑袋。
他会回粉丝评论，但回得不多，找些有意思的东西回一下，后面的控评粗略瞄一眼，就算看过了。
因此这么长的时间，绝对不会是在回评论。
“和朋友聊天？”
除了回评论，能打字的可能性也就剩下这么点。
谢晏找不出其他可能性，只能硬着头皮猜测。
姜清斐又摇头：“不是。”
仅仅剩下最后一个猜测的机会，谢晏可怜巴巴地询问：“真的不能给我一点提示吗？”
姜清斐垂眸盯着他。
谢晏已然跪了起码半小时，但他没换过姿势，也没喊过膝盖疼，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可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给你一个提示。”姜清斐看着他，确认他点了头，才道：“为什么你最喜欢初舞台？”
人不可避免的都有好奇心，姜清斐当然不例外。
谢晏搞得那么神秘，粉丝在底下好奇得嗷嗷叫，他不说，不代表他就不好奇。
“真的？”
谢晏并不担心姜清斐出尔反尔，他只是担心对方听了他所说的理由会生气。
他越这么说，姜清斐心里越发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他藏着掖着至此。
谢晏摸摸鼻尖，再三确认后，才敢说出实话。
“因为初舞台……能够再见到你。”
姜清斐没错过他话里的“再”字，他几乎心尖一颤，同时想起什么，“你以前见过我？”
“嗯……”谢晏却不愿意再多说了，转移话题问他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
姜清斐从来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谢晏都这么老实说了，他也不能硬着头皮追问，快速提醒了句：“和我粉丝有关。”
谢晏这回没花多少时间思考，“在粉丝群里聊天？”
姜清斐这才终于点了头。
这个话题结束，他终于能够扒着谢晏留下的疑问继续提问：“快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你以前在哪见过我？”
问这个问题的核心不在于谢晏见没见过，而是谢晏到底还记不记得曾经资助过他的人就是姜家人。
姜清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曾经的一次好心。
明明换成其他人，他根本不会在意对方是否记得他。
……可能是谢晏如今在他心里的分量逐渐重起来了吧。
姜清斐这么说服自己。
至于为什么是分量重——姜清斐下意识逃避了这个问题。
谢晏得寸进尺：“回答了这个问题，那能不能把那剩下的最后一天也给缩减了？”
姜清斐：“……”
有够能蹬鼻子上脸的。
不过犯了错本就是他杜撰出来的东西。
用一个谎言换一个真相，不亏。
姜清斐点头。
得到他的首肯，谢晏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好片刻，才道：“以前当然见过了，姜家小少爷，当地人谁不知道啊。”
姜清斐皱眉。
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现实中没见过？”
“见过的，”谢晏微微颔首，“不过那个时候你应该是练习生，戴着帽子和口罩偷偷摸摸的，像见不得人。”
不对。这也不是他要的答案。
姜清斐原本应该为这句话而骂他的，但想得知真相的心超过了想骂他的冲动，他蹙着眉头，抑着着急问：“再之前，没见过么？”
谢晏盯着他，突然反问：“难道你以前见过我？”
“……没、没有。”姜清斐骤然回过神。
他是不会承认的，显得他多在乎谢晏似的。
谢晏仍旧是跪着的姿势，但仍旧带着点上位者的姿态，姜清斐百思不得其解他这种掌控感究竟从何而来。
“那现在能亲了吗？”
“……”
姜清斐欲盖弥彰地抬头瞄了眼天花板，才飞快道：“那你凑过来。”
他才不会弯腰去够谢晏的脸。
于是谢晏就真的乖巧地站起来，微微弯着腰，把自己整个脸凑到他面前，仍由他发落。
像早已准备好的佳肴，等待客人品尝。
姜清斐快速地拉着他的衣领亲了下嘴角，恨恨道：“行了吧？”
谢晏眷恋他的吻，自然说：“不够。”
“……别太过分，我才是你主人！”姜清斐抱臂，瞪着眼睛再次与他对视。
姜清斐从前再三警告他不许擅自使用时间停止，所以谢晏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手在自己身上，他想干点别的轻而易举。
他一手扶着小少爷的脑袋，不容置喙地吻上去。
姜清斐瞪大了眼睛。
——这人平时总是用时间停止的能力偷偷亲他就算了，这会儿怎么还光明正大地按着他强吻！？
更过分的是，姜清斐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从前那种排斥的心理了。
仍在不可置信中，姜清斐根本没办法伸手推开他。
偏逢屋漏连夜雨，门外隐隐约约又传来敲门声。
姜清斐辨认得出那是班星黎的声音。
“小斐，你现在有空吗？”
然而眼前的人听到声音后，并没有松开他，反而箍得越发紧了，像要把他融入血肉。
姜清斐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病，慌忙得要命。
他房间门可一直都没锁，要是班星黎直接推门而入……他不敢想象事情后果会是怎样。
姜清斐废了吃奶的劲，奋力推开他，乱七八糟地用手背抹了下嘴巴，也来不及注意自己什么造型，慌里慌张地趿拉拖鞋去开门。
门大敞而开，班星黎望着队长嫣红的嘴巴，以及房间里隐隐约约露出来的另外一个身影，默了默，想装作没看见。
但里头那个身影实在张扬得过分，班星黎瞧了许久，只能旁敲侧击问：“你和谢晏……现在有事在忙？”
第82章 被发现
姜清斐：“！！！”
他马上回头瞪了眼不知道在做什么的谢晏, 做口型让他赶紧滚出去，然后才转回头轻声细语地问：“怎么了？”
谢晏当然不可能出去。
就那么一个门，他才不想去瞧堵在门口的班星黎。
但他对于班星黎深夜来找姜清斐这件事情持有着很大的意见。被姜清斐瞪了那么一眼, 他最多只能稍微委屈一下自己的身躯, 躲在卫生间突出的墙壁后面，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谈话。
班星黎知道里面有个人在偷听, 原本真的是极正常的找队长有事，此刻硬是品出了几分偷情的味道。
他进退不得, 只能硬着头皮问他：“今天直播你说生病了，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才被谢晏按着头亲过, 他这会儿皮肤白里透红的, 看着健康得不得了。
姜清斐忙摆手：“没……本来就没生什么病, 是我拿这个当借口，刚在粉丝群里解释过了。”他有点难为情, “反倒委屈你们挨骂了，我刚说过要请你们吃宵夜来着, 你们要吃什么，我给你们点吧。”
说着话, 他就一边匆匆忙忙往房间里走, 去找自己前不久因为惊吓而落在床上的手机。
路过瞧见谢晏的身影，脚步微顿，又重新加快速度，赶到满脸尴尬的班星黎面前：“不过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你们自己吃就好了。”
班星黎刚才没来得及阻止他。
尤其是在他转身进房间时，班星黎明知道里面藏着个谢晏，不可能装作不知道一样闯进去，只得站在门口干着急。
“不用了, 我们还要身材管理呢。”他微微挡了下姜清斐递出手机的手，“另外就是，明天晚上有个红毯要走，徐姐怕我们忘了让我挨个通知一下……你、你记得跟谢晏说一声。”
姜清斐：“……”
怎么搞得他跟谢晏在偷情一样。
班星黎前所未有的语速飞快：“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随后转身离去，脚步极快，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
姜清斐无语地关上门。
他一步一顿地走回房间里，对上谢晏讨好的笑容，不客气地伸脚一踹，“现在被误会关系就满意了？”
谢晏闷哼一声，没敢吱声。
深夜找姜清斐，能是什么好事……强烈的占有欲在教唆他，一定要做出点什么事，好让不该觊觎的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姜清斐坐回床上，警告他：“要是再让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情，这辈子别想再进我房间。”
谢晏沉默地应着。
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下，姜清斐才又重新出声：“刚才班星黎说的话你听见了吧？”
“嗯，红毯。”谢晏眼巴巴地凑过来，“不过刚刚还没亲完，能不能继续亲啊？”
他脸一伸过来，姜清斐就毫不留情地甩了一巴掌。连眼神都没从手机上挪开过，一点注意力没留给他。
“要是班星黎知道我们俩什么关系了，你也别想再见我一面了。”
起码班星黎目前只知道谢晏半夜钻他房间，至于钻他房间后是在干什么，并不清楚。
谢晏闷声应：“知道了。”
不让亲，谢晏自然会找其他话题强制聊下去，“刚刚你说在粉丝群聊天……是在聊什么？”
姜清斐压根没把他当外人，也懒得在他面前维持形象。他直接反过来趴在床上，两只手肘撑在枕头上，就着这个姿势继续看手机。
背面细长一截细白的脖颈全都露出来，谢晏只能把眼神落在那上面，眸色渐沉，甚至想在上面留下鲜艳且暧昧的痕迹。
姜清斐却仍不知情似的，有点心不在焉。
“在解释今天直播的事情。”
谢晏略一想，终于想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
于是顿了顿，继续追问：“要不然……下次和我一起坐？”
“和你在一起坐就可以避免被问？”
谢晏很正经地点头：“这样大家的注意力就在嗑我们俩的cp上了，来不及多问你为什么不坐C位。”
好神经的想法。
姜清斐在心里评价。
但更神经的是，他竟然觉得这个方法可以一试。
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不耐烦地想赶谢晏走：“亲也亲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谢晏也不死心：“还没亲完呢。”
姜清斐别过脸狠瞪他，“就你那样的表现，还想继续亲？”
谢晏：“……”
被他骂了好一通，谢晏到底是有点惭愧。
但也只是有点。
他走一步回头望三次，“那明天……”
姜清斐没回过头，“再说。”
他的再说通常没下文，还是得靠谢晏自己又争又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面终于再度恢复寂静状态。
姜清斐回头瞄一眼，确认谢晏已经离开，才爬去门口关了灯，继续趴在床上看超话。
*
次日一早，还得继续直播。
这都是之前欠下的债。
好在姜清斐昨夜记得解释了，如今也不用担忧再坐在角落会被粉丝如何刷屏质问。
班星黎称得上一个称职的副队长，无论弹幕问的是什么问题，一直耐心而仔细地回答。
就连今早吃什么这种无聊的小事，都应有尽有地回答了。
姜清斐心里都要暗叹一声这人的耐心。
如果是他，回答两句说不准就要直接摆烂不管了。
饶是如今坐在边缘当透明角色的他，都觉得有些无聊。
——只知道舞台之上，却不明白台下为何要辛辛苦苦维持与粉丝之间的联系。
姜清斐一直都是最单纯的想法。
只要舞台能够博得大家喜欢，那么场下为何要辛辛苦苦和粉丝维系关系？
但从爱豆这个职业在内娱的兴起，所有前辈都理所当然地这么做。姜清斐手中的权利没有大到可以说不的程度，而且他也清楚，如若这种想法被众人得知，那么迎来的肯定是什么“不爱粉丝”“讨厌粉丝”之类的条条框框和标签。
与其这样，不如表面上装好样子。
起码他的确真心实意感谢粉丝的支持，只是不理解为何联系关系的重要性会高于舞台的准备。
谢晏在班星黎聊天时突然起身，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见他的身影走向厨房，以为是饿了，便没多想，收回视线。
只是没想到，待谢晏端着果盘回来时，他倒是公平公正地把果盘放在正中央，但却是十分无意似的，一屁股在姜清斐身边坐下。
姜清斐本来就是坐在屏幕边缘，谢晏这么一坐，跟在屏幕外没什么区别。
离手机最近的另外一边的韩乐夏瞄了几眼，默默把他空出来的那个位置坐了，又挪了挪手机，确保五个人都在屏幕里面。
硬生生从角落位置被挤进了半中心位置，姜清斐心里有点恼火。
他压低声音问：“你坐我旁边干什么？赶紧滚回去。”
谢晏偏不。
在公众场合之中，姜清斐想训狗也没得训，只能皱着眉头硬生生按捺怒火，“你要干什么？”
昨天没让谢晏得逞，说不准今天直播能让他干出什么事情。
谢晏也压着声音，语气很愉悦，“昨天不都说了么，跟你坐一起，大家的注意力就在我们俩身上了。”
姜清斐：“……”
他还在说：“你看现在弹幕，不就是都在说我俩。”
其实大部分粉丝都知道磕糖自萌，这也是粉圈众所周知的规矩。
但直播不设门槛，什么样的粉丝都可以直接进来观看，也没有房管管控，谁会说出什么话都是不可控的。
面对这些评论，班星黎也只能装作没看见，在一群不太好说的评论里努力挑出些还能聊的。
姜清斐见了都替他心累。
他捅捅谢晏：“再给你三分钟，马上滚回去。”
谢晏回答：“你再和我聊下去，她们只会猜我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姜清斐：“……”
他偷窥了几次CP超话，的确如此。
每次他在私底下让谢晏滚的时候，超话里一片大声叫好，一猜他们又在聊什么，二踩谢晏怎么又惹老婆生气了。
姜清斐不忿。
凭什么大家都默认他是老婆。
为此他还特地搜索许久，找到了“海晏河清”的对家，“清谢不敏”，只不过粉丝量只有海晏河清的十分之一。
他偷偷关注了“清谢不敏”的超话，以此证明自己也是个猛男，但在超话里面看一眼，嗑他的人设大部分还是女王攻。
看两眼，就气急了，他便直接退出超话，发誓不再窥探。
不过自己点开看了第一次，之后的主页便会源源不断地推送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他的主页全都被超话内容浸染。
姜清斐觉得这样不行。
比起“女王”这个名号，海晏河清里的他起码是个正常人设。
只要不看十八禁同人文，谁直到他们两个人的上下之分。
光看那些嗑糖分析，再有意识忽略“老婆”这个称呼，简直就跟他也是“猛男”的人设差不多。
于是姜清斐默然。
他再也不能搭理谢晏，否则只会着了他的道。
谢晏贱兮兮地凑过来，“你不说话的话，粉丝们可又要担心你是不是生病了。”
姜清斐：“……”
他好似真的被谢晏拿捏，每每不想做点什么，都会被对方一语中的地提醒后果。
他闭了闭眼，小小声道：“我说了我就是不太喜欢说话，她们不会再追问的。”
谢晏恶狠狠威胁：“你不搭理我，我就在直播间里亲你。”
如今时间暂停带来的危害有二。
一是仍是从前的，怕会有第三者意识到这之间发生的画面。
二则是，又怕谢晏再度昏倒，更何况不知道要晕几天。
姜清斐忍气吞声：“你到底要我跟你聊什么？”
“其实也很简单，”他俩的关系人前人后两个模样，人前好似谢晏占主导地位，但人后却是谢晏言听计从，只不过二人始终没有察觉到这等关系的转变，“只要你晚上能够主动亲我。”
怕被姜清斐钻漏洞，谢晏特地捂上嘴型强调，“是我昨晚亲你的那种亲。”——
作者有话说：和舍友与邪恶大知了恶战一晚上所以来晚了……骚凹瑞TT
第83章 瞒着
“想都别想。”
姜清斐冷言拒绝。
要亲像谢晏那样占有欲十足地侵略口腔, 姜清斐宁愿在直播间里和谢晏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早上。
谢晏试探：“那我就只能在直播间里亲你了？”
姜清斐：“……”
他总不能在时间停止之外亲他吧？
姜清斐想了想，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过，于是决定赌一把。
“亲。”他冷笑, “亲完今晚就别进我房间了。”
谢晏的动作一下子顿住。
他瞳孔放大, 讶然：“为什么？”
他们在这里旁若无人地聊天，即使声音压得很低, 身边的人也不可能说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听到他们的话题越来越奇怪，就坐在姜清斐身边的赵景同默了默, 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
他想提醒一下姜清斐，其实他听得见他们聊天。但又怕直接这么一说会令对方太尴尬, 眼神只能反复偏移, 偷偷瞄一眼这两人到底在干什么。
直到再瞄一眼, 与谢晏对视。
赵景同虽然不明白这人脸上为什么莫名开始出现点仇视的神情，但不妨碍他终于找准了机会, 偷偷做口型给他看：“你们别聊了。”
他们说的话断断续续，即使关键字眼听不太清, 但赵景同并非完全猜不出他们到底在聊什么。
他继续做口型：“我们听得见。”
于是谢晏的脸色蓦然一变。
他还记得姜清斐昨夜说的，胆敢让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他这辈子都进不了他房间。
他想戳戳姜清斐的手臂提醒他。
手肘还没碰到对方, 姜清斐就下意识躲了一下，直把谢晏给气笑。
他干脆暂停时间，歪着脑袋问：“你躲着我干什么？”
也不指望姜清斐能够给出回复，谢晏有些支支吾吾地解释：“刚刚……赵景同说他能听见我俩聊天。”
姜清斐：“……”
谢晏眼神飘忽, “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而且聊天的话题，也不是我一个人定的吧？”
姜清斐：“……”
谢晏继续试探：“所以我今晚，应该也可以进你房间吧？”
姜清斐：“……”
谢晏明明初见时还是个高冷帅哥，怎么这会儿变成了这幅无赖样？
姜清斐不太明白, 也不太能理解。
但他问的话贱兮兮的，饶是在时间停止中，姜清斐也想张嘴骂人。
谢晏仔细斟酌。
如果待会儿解开禁锢后的结果是姜清斐不让，那他现在是不是先亲了才对自己有利？
再不然……晚上他也偷偷地停止时间后去钻姜清斐房间？
他的目光放在姜清斐身上。
姜清斐的眼睛虽然不是直视他的，但余光中能瞥见他的动作。见这人看着自己，就知道他心里绝对没什么好想法。
果不其然，下一秒，这人就骤然凑过来。
仍是和昨天狂风骤雨般的吻法相同。
只不过这一回，姜清斐不能够回应他，也不能够抵挡他。
像吻了个死物。
唯独还算柔软且湿热的口腔提醒谢晏，他亲得的确是姜清斐。
再次松开他，姜清斐的脸颊已经微热。
毕竟是在直播间里，谢晏即使放肆，也不敢太过放纵。他总得给自己留好退路。
——只要不留下痕迹，万一姜清斐不打算和他追究此事呢？
谢晏一直是一个胆大的人，也是一个爱赌的人。
否则他不会孤注一掷地与前公司签下合同，就这么进入娱乐圈放手一搏。
对上姜清斐，当然也要与之一搏。
反正这人心软，届时他再装个惨卖下可怜，对方就什么也不会再多计较了。
他凑在姜清斐面前眨巴眨巴眼睛，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我感觉我好像得了一种病。”
也不待姜清斐反应，他自顾自猜测：“可能是皮肤饥渴症？”为了证实这一猜测，他特地列举事实证明，“每次一碰到你，我就忍不住想多接触一点……甚至还想亲你。”
他下垂眼的时候，样子看起来很可怜，说话也很有信服力，“一亲不到，我就觉得身上好像有十几万只蚂蚁在爬……队长，你应该舍不得你的队友每天受此折磨还要练舞吧？”
姜清斐：“……”
他做不了任何反应，也给出不了任何回答，这人倒是自己演了一出戏，好话歹话全让他说尽。
但谢晏这种说辞……
很意外地，他竟然生不起气。
甚至有一种，这人编造出这么个理由，反倒为他的纵容铺垫了个好原因。他可以因此理所当然地纵容谢晏胡作非为，也能够为自己莫名的举动解释。
……姜清斐有点迟疑地想，他的想法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谢晏做事敢做敢当。
亲都亲了，多等一会儿也只能是推迟凌迟，还不如直面死亡。
而相当意外地，回归现实流速时，姜清斐在发怔。
是很显然的那种发怔。
谢晏瞄了好几眼，寻思自己亲一下给他的震慑力有这么大吗。
毕竟还在直播，这样已经算是失态。
他不动声色拐了拐胳膊肘，直把姜清斐捅回神了，才很小声问：“怎么了？”
姜清斐迟疑地摇头。
他心里那点想法才不能让谢晏知道，否则对方指不准要怎么翘尾巴扬下巴。
他瞄一眼谢晏，让他闭嘴。对方沉默地看了一眼又一眼，终于停止了此次骚扰。
*
虽然是晚上的红毯，但下午就要先行过去化妆准备。
姜清斐有了高奢代言，当然借来了高奢礼服。
按照正常走法，他们一个团的当然是一起走。但姜清斐身上的高定与其他人普通的西装相比太过高级，这么一走容易衬得其他人像保镖。
为了避免生起一场骂战，姜清斐作为队长和公司协商挨个挨个走，采访时再一起。
公司原本是不想错过话题度的。
奈何姜清斐的合同比其他人的宽松许多，他后头的经纪公司更有话语权，所以几番推脱之下，公司终于是答应了。
但令姜清斐震惊的是，谢晏竟然也有高奢。
化妆在同一个化妆间里，他奇怪地问：“你什么时候有的代言？”
谢晏身上穿的是量身裁定的西装。
比起其他三人按照固定尺码买的西装，看上去要贵不少。
胸口处一枚银色胸针，高贵典雅。
“前几天刚签的合同，今晚红毯预热官宣，官博会认领。”
姜清斐想，这人成天成天和自己待在一块儿，他什么时候去签的合同都不知道——更何况他还瞒着自己这件事，心里莫名其妙有点难受。
他问：“是什么的代言？”
很少会有西装代言姜清斐猜也会猜是胸针。
果不其然，谢晏转过身，把胸前漂亮的胸针露给他看。
胸针是他自己在品牌方给出的选择中挑选的。白色一抹蝴蝶，翩翩起舞，似要振翅高飞。
姜清斐总觉得这个设计有点眼熟。
想半天想不起来，便作罢。
但他嘴巴还是有些痒痒，执着的问题仍想问出口。
“……那你为什么瞒着我？”
“瞒着？”
化妆间里这会儿就他们五个人和一个携带来的自团队的化妆师。他们二人聊天之时，其他四人就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听见。
但当姜清斐问出这个问题后，房间氛围就变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班星黎与化妆师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头。赵景同和韩乐夏看似在玩手机，实则耳根子都要竖起来，生怕自己错过什么大瓜。
他们虽然是直男，但不代表他们迟钝。
朝夕相处这么久，两人期间奇怪的氛围还是瞧得出一二的。
尽管不敢猜二人的性取向，但也不妨碍他们跟着粉丝嗑cp。
反正不舞到正主头上，谁知道他们俩也在嗑。
谢晏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他一直没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是在瞒着什么。
只是他一直以为，姜清斐这样高傲的小少爷，应该不会对他个人私事有太多关注。
况且这个代言和姜清斐没什么关系，就算他平日里想拿来逗对方，也找不出机缘巧合。
原来这是在瞒着他么？
谢晏下意识就想找点解释。
可要怎么解释呢？
谢晏不太清楚。
他愣愣发怔，通过镜子望向姜清斐眼眸。
半晌后，他低声下气地道歉。
姜清斐这才终于满意似的，把眼神挪过去。
赵景同朝韩乐夏眨眨眼，给他编辑消息，“你拍到他们俩对视的那一幕了吗？”
韩乐夏从前追过星当过一小段时间站哥，拍照手到擒来，马上拉了个三人小群，把照片发到里面。
同时艾特班星黎：好嗑，快嗑。
消息发出去了才突然发现。
自己圈的那个人，并非班星黎。
韩乐夏匆匆忙忙点开他主页。
……谢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换的头像，乍一看与班星黎过分相似。
韩乐夏手一抖，撤回消息把人踢出去，才把真正的班星黎给拉进来。
赵景同拍拍他的肩，发了个表情包以示同情。
别忘了，谢晏也只是在队长面前温柔。对上他们，照样冷脸臭脸，像下一秒就要把他们毒打一顿。
不知道谢晏对他们cp的想法是什么，赵景同为他祈祷：起码给孩子留张脸别揍——
作者有话说：感觉每天都在滑跪道歉……对不已[爆哭]
第84章 听不懂
谢晏平时不是一个爱玩手机的人, 为数不多使用也是与妹妹、经纪人联系。手机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通讯工具。
因此在他看见群里误发的那几条消息时，已经是当晚红毯结束后了。
红毯没什么特别值得多说的内容，按着历程完成, 采访也是早就在脚本里看完的。
谢晏盯着群聊里的内容, 瞧见底下那行“您已经不在此群聊”的小字，心中也没有多少意外。
但他骤然想起这大概能够打趣姜清斐, 因此特地截了个图，给姜清斐发去。
半晌, 对方也没给出回答。
谢晏心里乐了半天，压着十点多十一点多的时间, 钻进姜清斐的房间。
对方好似也早已料想到, 并没有对此有任何惊讶的反应, 连头都没有多余抬一个。
谢晏连跪也不跪了，眼巴巴凑到他身边, 问他：“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呀？”
姜清斐在刷微博，广场上一看一溜串repo谢晏比自己帅的, 正在气头上，甩他脸色, “你又是什么人, 值得我回消息？”
谢晏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这位小少爷生气了，默了默，小心翼翼问：“那你看消息了吗？”
姜清斐没好气，“看了。”
看了却不回……又是这种态度, 谢晏知道原因就在他手中的手机上。于是想要凑过去偷看他在看什么，悄悄换了个姿势，才想凑过去的时候，对方却突然直接把手机递过来, 吓了他个激灵。
他才想问为什么，屏幕里骤然一张自己的脸，给他吓了一大跳。
他瞥姜清斐，对方抿着唇，一言不发，食指一划屏幕，切到了另外的图片。
——是今晚的红毯照，美颜滤镜粉碎机发的照片，一人一张照，同样审判。
生图生得不能再生，连他们脸上的毛孔和绒毛都清晰可见。
姜清斐言简意赅：“评价。”
谢晏几乎一瞬间，就能明白这人到底是在生气什么。
如果说小少爷把自己的实力看得比天高，那么他自己那张脸，在心中的重要性就仅次于实力。
他连在节目里只是简单拍个采访，都要化妆，别说这种走红毯的大项目。
更何况刚刚还给谢晏看了他的照片……答案很显然，有人对他这个“门面”的title提出了质疑。
谢晏马上便明白了要如何应对。
他切回自己那张照片，放大细看。几分钟后，又划到姜清斐那张照片，佯装认真。
“当然是你比较好看。”
他那点恭维话姜清斐早就识清。下巴一抬，问他，“理由？”
谢晏早就做好了他问这个问题的准备，他把图片放大，指着给姜清斐看，“放这么大看，你脸上都没有任何瑕疵，表情管理做得正好，不油腻。五官比例恰好，在最小的脸上长出来最大的五官。”
他又切回自己那张图片，批判起自己来完全面不改色，“你看我，完全没有表情管理，冷着张脸活像谁欠我八百块钱。眼睛也有点小了，这个眼线画得也不好看。”
姜清斐即使明知他是在胡说八道，但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到底是有点开心。
——毕竟当初粉丝投票推选门面时，谢晏的票数险些就超过了他。
如今这位“备选门面”就这么毫不吝啬地夸赞自己的脸，就算是再心高气傲的人，都忍不住会露出点笑容。
姜清斐压了压唇边出现的笑容，强装冷酷，“算你有眼光。”
谢晏这么费尽心思讨好自己，只不过回他一条消息而已，姜清斐自认为还是做得到的。
他重新打开微信，翻到谢晏的聊天框。
这会儿没什么人找他聊天，所以谢晏的聊天窗口一直在最顶上。
他打开一瞥，眼神瞬间凝住。
几秒后，再次迟疑地点开那张聊天记录。
他把目光放到谢晏身上，面露怀疑。
谢晏知道他在怀疑什么，耸了耸肩。
他指底下那行小字，“我也被踢出群了，这可不关我事。”
姜清斐：“……”
谢晏语气诚恳，“所以这不算让第四个人知道吧？”
姜清斐很想说个“算”字，但又知道，自己这么干，绝无好的后果。他沉默不语，盯着手机屏幕里那行字看了又看。
“那人家爱嗑cp……总不能就说是他们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吧？”他话说得暧昧，语气也委屈，看上去像是姜清斐在怎么压榨他。
“我们什么关系？”姜清斐反问。
他才不会因为谢晏一时半刻的反问而落入圈套。
谢晏从善如流：“我追你的关系。”
姜清斐这才放过他。
“那你要我回答你什么？”
谢晏眨巴眼睛。
其实他更想问，身为直男的队友都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是不是说明，其实他对自己也有一点好感？
姜清斐的面皮比兰州拉面的牛肉还薄，他清楚自己这么问，得到的要么是沉默，要么是恼羞成怒，反正不会是心中所想的答案。
于是便只好退而求其次，“我以后应该也能亲你吧？这可不是我故意泄露出去的……”
姜清斐抿唇，唇色死白，好久以后才呐呐道：“……能。”
这个“能”字，对于姜清斐来说，也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说得含糊，但咬字很清楚，即使尾音下垂，也足够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让谢晏听清。
谢晏没有再逼问什么。
能够得到这个答案，已经算是他意想不到的结果。
至于今天的“晚安吻”——谢晏听话得没有再向他索取。
明明只是回答一个“能”字，却照样让小少爷耳根通红，如若再要他主动来亲，恐怕就要闹着不干。
谢晏看着他目光躲闪的样子，心中一软。
直起身来，在他额头上留下一吻，便算是今天要到的结果。
姜清斐的一头毛发有些凌乱，谢晏耐心地帮他一缕一缕整理好，便抬步想要离开。
步子还没迈，见到的是姜清斐瞪大的眼睛。
“你……不亲了？”
谢晏看着他的眼睛，骤然失笑，反问他，“亲额头不算亲？”
姜清斐目移：“……算。”
谢晏俯下身来，又问：“还是说，队长其实有别的想让我亲的地方？”
“……没有！”
姜清斐是一个很容易恼羞成怒的人。
就这么被逗了两嘴，他便从脖颈红到耳尖，眼睛气呼呼的瞪成杏眼状，“要走就赶紧走！”
实在像只小绵羊。
谢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没忍住手痒，摸了摸他的脸颊，“那我真走了？”
姜清斐别过眼睛不看他。
谢晏继续逗：“走了？”
视线里的小少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晏注视了小几分钟，终于舍得下心抬步离开。
然而，才走没两步，便骤然被身后一股力量拉住了衣袖。
谢晏顺着力量来源回头看，一眼瞧见了仅有拇指和食指捻住衣袖的手。
力气倒蛮大。
他转身，轻松环住姜清斐的手腕，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耐心询问：“怎么了？”
姜清斐慢腾腾地抬起眼睛看他。
好一会儿，突然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快速地磕了上来。
牙齿磕牙齿，有点痛，但谢晏并没有把这点疼痛放在心上。
他满脑子全是姜清斐的主动。
连要怎么呼吸都忘了，口水梗在喉口也不知道要怎么吞咽。
他想问为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这回姜清斐连细白锁骨下的露出的一小片胸膛都变得通红，眼神不敢望他，囫囵吞枣地赶他：“反正我今天亲了……你快走！”
谢晏还愣在原地。
他听了半天也没听清姜清斐到底在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可爱，想亲——
作者有话说：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听不懂，想亲。
第85章 私生
当夜姜清斐几乎是手脚并出地推攘, 才终于把谢晏赶出自己的房间。
他也说不上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做出那样子的举动。
反正脑海中有那样的想法……想亲便亲了。
姜清斐扯起被子捂在自己脸上。
昏暗的世界里，如今想起来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姜清斐面上都发热。
怎么现在他也变得跟谢晏一样，成为流氓了？难道真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姜清斐努力说服自己。
在与谢晏的这段时间的相处中, 他对自己身上存在的变化其实并不算能够很敏锐地察觉到。
照样是每日三餐, 定时定点练习健身，一日来回三地定点跑, 很多心理感受和行为习惯都潜移默化地跟着身边人改变。
谢晏毋庸置疑是那个贴他贴得最紧……所以姜清斐说服自己，自己会变得跟他相似, 也是正常的。
可是，谢晏好像并没有因为他而有所改变？
姜清斐在昏暗的房间里陷入沉思。
这到底是他的问题, 还是谢晏的问题？
*
一早, 姜清斐就收到了经纪人徐姐发来的消息。
出道后首专辑的所有歌曲demo已经制作完毕, 让他们下午赶往公司开会选曲。
这个制作速度已经算得上快，姜清斐感慨之际, 趁着吃早饭的时间向队友宣布了此事。
于是一群人便兴奋地把话题转向了第一次回归会取得何样成绩上，连姜清斐都多说了几句。
谢晏始终在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姜清斐分给他两个眼神。
他想帮助对方也加入这个话题, 可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就总觉得嘴巴上还残留着对方温热的触感, 面上热热的, 也就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去了公司。
长沙有就近的工作室，不大不小一个，但对于接下他们这五个人绰绰有余。
徐姐早已在里面等候。
开门，徐姐便领着他们认识办公室内的制作人, 众人挨个打了招呼后，才坐在桌边听制作人的创作理念。
姜清斐在他这种官方套话里捕捉到了几点。
一是可挑选的曲子虽然多，但其实有几首是公司从前遗留下的废曲。
二则是，主打曲是根据公司的命题作的, 一共两首，公司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他们。
听完歌他们有一小段自己讨论的时间。
为避免制作人在场他们不敢妄加讨论，经纪人特意让制作人先离场片刻。
姜清斐与队友们面面相觑，还是首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两首主打歌一首偏向于青春曲，另外一首则偏向于是成熟一点的曲子。
姜清斐是觉得，既然是首专辑，那就要与他们最开始的调性相符，转型的事情要后面再慢慢做。
讲完自己的想法，他下意识转头望向谢晏，征询他的意见。
对上视线后，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逐渐依赖谢晏了？
还没等他把这个问题想出来，谢晏已经不负他期待，缓缓讲述了自己的意见。
他的想法与姜清斐无太大差别。
非要说的话，也就是在他的想法上，补充了一些细节。
譬如说，他们平均年龄其实也才二十岁，而且多数人都没举过铁，就算要走牛郎风，也没有卖弄的资本。
虽然讲得很有道理……但话未免也太直白了些。
姜清斐默了默。
但他还是很意外于谢晏的想法。
他明明记得……这人从前对他们的前途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啊？
谢晏是什么时候开始也逐渐上心了的？
没发现的时候也罢，发现后，便会默默关注着他在这场会议中的一举一动。
明明只是如往常一般的面无表情地聆听，但很显然，姜清斐能够发现，他眼中多了几分认真。
姜清斐有些想问，他对这份事业变得热爱的契机是什么。
他能否自大地认为……谢晏逐渐上心，也是因为自己呢？
五个人的意见并不算太分络，因此专辑中歌曲的选择很快便敲定下来。
于是随之而来的，经纪人徐姐也便马上定下了录制歌曲和mv的日子。
余下练舞和练歌的计划安排，全权交给了他们的舞蹈老师和声乐老师。
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有什么卧底，在他们敲定完选曲的当天晚上，就有自称为员工的人透露他们专辑制作的消息。
编舞还没敲定下来，所以今天晚上上的是声乐课。
公司颇有一种让他们多闲几个小时就会亏钱的感觉。准备专辑的日程几乎紧锣密鼓，除了预留的休息时间，其他时间几乎都被练习占满。
但姜清斐对此早有预料，因此也没有太多抵触。
把爱好做成工作——况且就忙这么一小会儿，已经算是幸运了。
他有天赋，练习得也很勤奋。
几乎是恢复了从前在节目里的日子，他早早学会后，就在一边，帮忙扣队友的动作。
这仿佛又被谢晏抓到了机会似的，一天到晚就知道跟着他，天天队长长队长短。
偏偏他问的都是正经事，姜清斐甚至没有理由、也没办法拒绝他。
老师从最初的惊讶，如今也跟其他队友一样，见多不怪。
偶尔过去瞄一眼他们练得怎么样了，又会被姜清斐的教学能力所震惊。
老师开玩笑道：“以后团解散了接不到活了，当个舞蹈老师来抢我饭碗也不错。”
姜清斐摇着手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要在舞台上跳一辈子舞唱一辈子歌的。
短短一周时间，就把专辑内两首准备了完整编舞的歌全都练习齐全了。
从动作到走位，在姜清斐的催促下，每个人都被逼出了自身最大的潜能。
——这么累的日程里，姜清斐甚至每天晚上还要应付谢晏。
好在这人也能够体谅他似的，每晚都没闹得太过分。
蜻蜓点水一般，便迅速离去。
再然后，便是专辑的音源录制和mv拍摄。
前期工作准备做得完善，因此成品的制作也相当顺利。
一个月时间不过眨眼瞬间，hronos接下来要忙的是专辑宣发。
综艺、直播……先前没忙的，如今一下子忙了个遍。
不过好在，国内并没有类似于打歌舞台节目的存在，因此他们最忙的日程不过还是拍摄综艺。
统一忙碌个半个月，热度宣发出去了，五个人便得以短暂松口气。
*
姜清斐再次来到练习室。
过不久是农历的跨年晚会，如果这次专辑的成绩足够好，那他们团说不准能够被邀请，登上更大的面向更多观众的舞台。
为了能够在舞台上一举夺得观众视线，姜清斐勒令所有人要再加班把舞台效果呈现得更好一些。
初舞台是在某个综艺上，只表演了一小段副歌，目前还没释出。
完整的首舞台，姜清斐猜测不久后一定能够呈现。
姜清斐没吃晚饭，先行到了练习室。
其他人稍后才到，他便打开前几日拍下的视频复盘。
一直是他在做这样的工作，姜清斐早已经习惯。
他们没有专用的练习室，一直是租的附近舞室。
来的路上要全程口罩帽子戴紧，好在他们的练习室是在舞室的最高层，闲杂人员一般不得进入，只有偶尔工作人员路过。
舞蹈室一直有工作人员定期打扫，姜清斐也便没有什么负担，直接在地板坐下。
听见门把手被拧开，他也没有多想。
以为是队友来了，他连头都没回。
他的目光依旧专注地停留在视频上，手指下意识敲敲身边，是从前叫队友们在他身边坐下的约定俗成的动作。
好片刻没等到人，他奇怪地抬头。然而在镜子里倒映出来的，却是陌生人的脸。
姜清斐吓了一大跳。
他几乎是用了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站起身来，厉声质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要干什么？”
不怪他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往常就算是不认识的舞室工作人员要进来，也会礼貌地敲门，门开后也是极有分寸感地站在门口说明事情，从未出现过这种擅自闯入的事。
就算他是个男生，但面对不轨，照样危险重重。
对方头发及肩，刘海乱糟糟地盖住眼睛，身高与他差不多，宽大T恤罩住整个身躯，看不出来究竟是男是女。
姜清斐警惕地握住手机，悄悄后退两步。
练习室只有那么一个出口，他要跑必然会被对方堵住。为了避免出现不测，他必须随时准备好以命相博。
练舞动作大，又可能随时随地躺下，练习室里的所有尖锐器物全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非要说能自卫的东西——恐怕只有那几张凳子。
好在他因为看视频，坐得离那几张凳子相当近，往后侧了几步，弯腰就能够到凳子边缘。
只是对面的人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动作。
有黏黏糊糊的声音传出：“小斐哥哥，你这么防备我做什么呀？”
是个男生。
姜清斐浑身抖了个激灵。
那人从兜里摸出手机，摄像头明晃晃地对准他，“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和你相处的机会呢……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和谢晏凑得那么近呀？”
这话让姜清斐浑身血液都冻住。
他的意思是……他一直在窥视着自己？
就算知道出道后必然不会少了私生粉，但姜清斐从来没想过，私生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
“你们小区管得未免也太严了点，我找了好多方法都没蹭进去。不过还好，公司没给你们在公寓里安排单独的舞室，否则你这辈子都不会这么近距离与我见面了。开心吗，哥哥？”
他一边走，一边往姜清斐那边靠近。
脚步轻飘飘的，像早已有完全准备。
姜清斐不敢轻举妄动。
他怕自己任何一丁点的行为就会惹得对方发怒。对方如此有备无患，身上说不准带了什么凶器。
……班星黎才给他发了消息，他们已经在出发的路上了。
只要他能够尽量控制住对方，今日一定能够平安无事。
姜清斐额头冒冷汗，也要安慰自己，用最优秀的表情管理扯出笑容。
可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明白要顺着对方，可又不理解，明明是对方做错了事情，为什么他连发怒都不可以？
面前看不清相貌的人还在步步逼近。
姜清斐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踹响了那只就在脚边的凳子。
这仿佛是什么警铃一般，一下子就惊醒了那人。
越逼越近，脚步都快了，姜清斐甚至能够看清他脸上的痘印和黑头。
——要不就这么殊死一搏吧？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下一秒，姜清斐终于在门口看见了几个模糊的身影。
他想喊救命，眼前的人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手机稀里糊涂塞进裤兜，不管不顾地就要往他身上扑。
姜清斐酿酿跄跄地往后退，终于在私生粉要碰到自己的前一秒时，时空一切暂停。
目光里虽然是私生粉恶心的面孔，但注意力全放在余光中那个着急忙慌跑过来的身影上。
——已经是救了他第二次了。
姜清斐心想。
第86章 关键帧
情急之中, 谢晏根本顾不上练习室里还有监控这回事。
他满脑子全是那人往姜清斐身上扑的画面。
心脏骤停了一瞬，谢晏几乎是想起了小时候。
有人上家门催债，态度不好的就拿着棍子, 以武力威胁, 家里乱砸；态度好些的，便直接用言语威胁, 但仍旧改不了本性，拿的是家中女眷。
父亲喝得稀烂躲在角落, 根本不敢反抗。妹妹被小小的谢晏塞在房间的衣柜里，随后他拿着家里为数不多还算完好的木凳子, 抗在肩上瞪着眼睛, 试图赶跑这群人。
但仍有不知好歹的人去房间内搜刮妹妹的身影。
当穿着漂亮公主裙的谢乐之被人从衣柜里狼狈地拽出来时, 谢晏像疯了的一头小狼，不管不顾地拿凳子往身高体壮的男人身上砸, 即使被逮住，也要尖着一口利牙咬破皮肉。
——时间停止的能力就是在那时突然觉醒的。
谢晏第一次知道, 原来自己拥有了无可匹敌的能力后，可以过得这么轻松愉快。
他不再担心会有人欺侮母亲和妹妹。
因为他可以随时随地暂停时间, 把那群人揍得天昏地暗, 让他们以为屋子闹鬼，于是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散去。
如今再遇上这种场景，谢晏便条件反射般的，一脚踹向那人的肚子。
尽管他并不强壮, 一脚就被狠狠踹到在地上，但谢晏仍旧心头怒火涌起，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姜清斐没有办法喊他回神，只能亲眼见他把人按在地上揍了又揍。直至余光突然瞥见他时, 才猛地收手，拉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
谢晏问他：“他碰到你了吗？”
被气昏了头，他连自己不能说话都忘了。
姜清斐想。
下一秒，谢晏却仿佛有了什么正当理由一样，恶狠狠地把他的手掌踩在脚下，碾了又碾。
大半天，才终于想起要思考如何收场的问题。
谢晏犹犹豫豫地瞥向姜清斐，目光飘忽。
人揍是揍爽了，但现在要直接恢复时间，后期律师取证告人的话，如何解释私生饭为何突然躺倒在地。
就算他本人的确是有了非科学的玄幻之力，但总不能给现实其他不知情的人吓一跳。
最好的办法还是恢复他原本的姿势。
以谢晏方才下手的力度，这人大概站也站不稳，不会再有威胁姜清斐的地方。
可问题在于，谢晏一不想再碰这人的一根手指头，二是方才根本没注意看他原来是什么姿势。
谢晏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地板上狼狈的人好半晌。
这会儿也不好跟姜清斐商量。
碰了人，手是脏的，不能碰姜清斐。
更何况在姜清斐险些被猥亵后再对他做那种事……谢晏会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个人，或者跟私生粉也没什么两样。
他默着沉思，几分钟后，终于开口：“……我只能尽我所能给他还原。”
监控是后期取证一定要看的。这中间帧数几秒钟的变换，还是得靠公司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截去。
谢晏呐呐：“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姜清斐不知道这人究竟哪来这么多的“对不起”可说。明明是他救了自己，收拾烂摊子这种事情，理应就是他来做。
他瞧着谢晏强忍恶心，皱着眉拉着人，勉强摆出了与先前类似的动作。
因为被定格在原地，视线中一直都是眼前的私生粉，所以他很清楚，如今这个姿势与先前的差距有多大。
不过无所谓，只要出去马上联系舞室要监控，删了这一小段，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知道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小秘密。
与他们料想的不出二致。
恢复时间后的下一秒，眼前的人就莫名其妙捂着肚子倒下。
班星黎匆匆忙忙跑过来，担忧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姜清斐抬眸看向人群外的谢晏。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仿佛事不关己，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
姜清斐弯下腰，检查私生粉的伤势，一边解释：“……可能是私生吧。”
谢晏愤怒归愤怒，但却很意外地，下手相当理智，打的地方全是些不容易看出伤的地方。唯独他方才险些要碰到姜清斐的右手掌被狠狠碾压后，出现了青青紫紫的痕迹。
但就连监控都没拍下谢晏的犯罪过程，有谁能够指证他们么？
姜清斐唇边露出一个近乎愉悦的笑容，藏在队友围过来担忧慰问的阴影中，谁也看不清。
班星黎在练习舞室和公司的人，韩乐夏帮忙报警，赵景同围着躺在地上喊疼的人看半天，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倒地。
姜清斐默然不说话，始作俑者更是看天看地，一副完全与他无关的模样。
于是赵景同灵机一动：“难不成是人在做天在看，就连老天爷也觉得他这样做不对？”
无人搭理他这没有任何道理的猜测，赵景同也不恼，蹲在地上按着隐隐有些挣扎趋势的男人，继续猜测：“说不准是我们队长人太好了，所以注定有保护神保佑。”
姜清斐下意识瞄了一眼谢晏。
非要说“保护神”的话……谢晏真的算一个。
但他此刻仍旧在外圈徘徊，显得对此事并不是很关心的模样。赵景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队长，有些话咽在口中没敢在此时说出口。
舞室工作人员先行到了一步，姜清斐笑眯眯地让他帮忙调监控。在自己的地盘出现了这种情况，老板汗都要多滴下来两滴，自然满口答应。
姜清斐看着房间里各司其职的人，突然喊了谢晏随他一同前行。众人也早已习惯一般，除了赵景同多瞄谢晏两眼，都沉默地盯着躺在地板上喊疼的男人。
老板不断弯腰道歉，说安保这一块的确是他们疏忽了。
姜清斐摆了摆手。
他现在只在乎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调出那一小段监控后再名正言顺地删除，要瞒下这个秘密……必须得在公司和警察到来前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
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全都被谢晏瞧进眼里。
谢晏不自觉捏了捏握成拳的手，修剪整齐的指甲全都陷进掌心。他实在太担忧。
从前在家里揍人无所谓，反正家里没监控，无论揍得多严重，那群人也只会以为是闹鬼了。
可现在不一样，多的是高清监控，他们那点动静几乎无所遁形。
如果是再细心一点的警察，一定会注意到画面中的不对劲之处。
监控室在大楼的中间楼层，里头的保安早已接收到指令，早早就把监控内容调取出来，就等着姜清斐来。
现场工作人员少说也有四五个。
要看监控，不好把他们赶出去，姜清斐只能试着赌一赌。
他在众人瞧不见的地方悄悄捅了捅谢晏，示意他在关键时刻暂停，对方了然地点头。
所有人都关切地瞧着屏幕中央。
一切都如记忆中那样照常播放。
男人不知怎么混入高楼，一路尾随姜清斐到了最高层。蹲守在门口好半天，确认姜清斐没有其他动作后，便无所顾忌地打开房门。
一步又一步地靠近。
他们的监控是带着录声的，所以姜清斐的冷静劝阻，也全然被监控忠实地拍摄下来。
再到房门再次响动，男人趔趄地就要往姜清斐身上扑，谢晏抓住这个时机，暂停时间。
他借往前走的动作悄悄擦擦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汗。
视频播放不了，但可以拖动进度条看关键帧。
谢晏站在控制台前，按着鼠标，缓慢拖动。
姜清斐也仔仔细细看着屏幕里的画面。
——最差的结果出来了，男人在那一秒前后的动作大相径庭，就算那个画面只是短之又短的零点零几秒，但在监控画面中，只要慢放，照样显然地足以让所有人发觉。
姜清斐抿了抿唇。
事已至此，唯一的解决方法还是只能强迫公司删监控。
可是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呢？
从来只有加害者心虚删监控，他一个受害者，干什么还要做出这种替人遮掩的事情？
谢晏回头看他。
在不能商量的处境下，他们也只能够如此对视，希望借这一眼传递彼此心中的想法。
谢晏想，怎么不给姜清斐一个也能够停止时间的能力呢，这样他们就可以说别人都不知情的悄悄话，很多事情，也能够在这样的私密空间中商量。
但如此僵着并非是个办法，留足时间让姜清斐想办法后，谢晏拖动进度条挪回原来的位置，才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当个透明人。
好在舞室的工作人员都沉浸在害怕姜清斐及其公司追责的事情上，对于监控看得并不算很仔细，那一幕过后，没人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只是不少人在低声讨论为何私生粉到底会突然倒下。
姜清斐提出要拷贝监控，老板忙不迭答应了。
姜清斐与谢晏对视一眼，垂垂眼睛，装出可怜模样。
“对了，我毕竟是艺人……监控在我们手上就已经足够了，如果这份监控流出去，到底对我、和那个私生不太好，所以我想把原件删了，可以吗？”
老板愣了下。
他还没听说过这样的要求。
但他有些犹豫。
毕竟警察来后，是一定要看监控的。
姜清斐匆忙补充：“没关系，我们有监控，是一定会提供给警察的，之后不会再找你们麻烦。”
“那你们公司……”
姜清斐笃定：“我的意思就是公司的意思。”
反正再不济还有哥哥在后头帮他兜底。
老板这才艰难应下这个要求。
解决一桩难事，姜清斐心中轻松了不少。抬步往舞室回走时，走路的速度也稍稍快了点，因此没瞧见身后谢晏有些摇晃的身影。
之后要交给警察便很简单了。
只要把视频剪辑一下，把后头的内容一刀切了就好。
没人能说他们对视频动过手。
毕竟只要前面的内容，就足以定下这人的罪证。
至于他的反应？
那并不重要。
但姜清斐心中也清楚，这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即使要追究，也只能是对对方处以治安管理处罚。
拘禁不过十五天，出来以后照样能够继续跟踪他。
姜清斐垂眸，头一次有了以权欺人的想法。
这一次是谢晏救了他，那下一次呢？
更何况谢晏的能力因此漏了些许破绽，如果下一次捅了更大的篓子他们没办法解决，该怎么办？
要眼睁睁看着谢晏被拉进实验室研究吗？
姜清斐咬了咬牙，摸出手机，给尚且还在忙碌的哥哥打去电话。
第87章 担心
公司派了律师和助理帮忙善后此事。
原本一切顺利且正常, 直至公司得知姜清斐领着人把原监控删掉后，狐疑地问他们是否遭遇了什么胁迫。
按理来说，哪有人会主动删除自己遇害的证据的。
除非是遭胁迫……可那私生又有什么威胁？只要公司想, 能够多给他安几个莫须有的罪名送他多坐几年牢。
姜清斐硬着头皮解释。
“我是想惩罚对方, 但不想让对方因为此事之后再不能做人。”这话说出来太过圣母，姜清斐自己也清楚。可除此以外, 他想不出再有什么理由，能够掩盖此事。
律师叹了口气, 确认他自己手上还保留着证据后，便不再多劝。
有没有把原视频删了, 对此事的结果并不重要。
姜清斐把剪辑后的视频交到律师手上, 再之后的事情, 便由律师全权负责了。
练舞的事情并没有因为此事耽搁。
姜清斐录完笔录，回到练习室, 其他人已经练舞不知练了多久。
班星黎凑过来问他最新情况，姜清斐摇了摇头, 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公司原本是打算以儆效尤，干脆打个官司, 让其他私生望而却步。但姜清斐说了那样的话后, 公司再那么做反而显得他们像个坏人了。
姜清斐因此也不再多说。
跟公司没办法说清的事，他自能够让哥哥帮忙。
当时姜听则听完后，也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只温柔地应了声“好”, 让他平时多注意安全。
姜清斐有信心自己的哥哥就能解决好此事，心中不再烦虑，把心思全都放在了不久后的舞台上。
与此同时，姜清斐受私生粉尾随跟踪的事情也被狗仔爆出, 在众人练习的这个深夜里悄悄爬上微博热搜的末尾。
待他们瞧见时，这件事情已然发酵至粉丝在官博底下发评维权的地步了。
姜清斐在经纪人的指示下，着急忙慌地编辑报平安的微博，配图是他们五人在练习室的合照，表示自己一切都好。
随后又在评论区补充，公司已经在帮忙处理后续事情，让大家不用再担心。
从练习室回公寓的路上，赵景同再次提起此事，仍是胆战心惊。
“那个时候他往队长身上扑，吓死我了……不过他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摔倒啊？难不成真的是练习室闹鬼？”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晚上。身体在机械般练舞，心思却全在这件事情上，殊有一种不想明白不罢休的趋势。
班星黎隐秘地瞧了瞧姜清斐。
他也好奇这件事情。
但姜清斐删掉的监控、频频不由自主岔开的话题，都在说明，姜清斐大概是在瞒着什么。
可是能瞒什么呢？
班星黎一向是个唯物主义者，更何况从小就被教育要相信科学，但在这种关头上，也不得不怀疑，世界上真的有超科学存在的东西。
韩乐夏虽然没出口问，但耳朵早已高高竖起。
谁不对这件事情好奇才奇怪。
班星黎又望向另一边的谢晏。
不对劲。
先不说他怎么对这件事一点不奇怪的样子，光凭他和姜清斐之间平时腻腻歪歪凑在一起的关系，竟然在事后完全没有对姜清斐表达过一点关心之意——私底下有没有，反正在事发当时，事不关己，一直站在外圈，连检查姜清斐身上有没有受伤的举动都没有。
不对劲。
这两人有事瞒着他们。
班星黎不动神色地把目光放在两人身上，挪了又挪。
可能是什么事情瞒着呢？
班星黎脑袋里头一回浮起荒谬的猜想。
——难不成是姜清斐、或者谢晏，身上存在着某种可以篡改行为的能力？所以得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做出些动作。
这样那人身上莫名其妙的伤口便解释得通了。
可……
班星黎抿着唇，脑海里回想起“科学主义”四个大字。
……他也得去找个大师驱驱邪了。
*
本来一切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回公寓当夜，谢晏照例钻进姜清斐房间时，又骤然晕倒了。
姜清斐慌了神。
为了救他，谢晏这几日连续使用时间停止的能力，忙上忙下，又是揍人又是删监控，后面还要偷偷溜去警察局看事情的发展，确保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明明就知道他如今不能够再多用能力……
姜清斐又愧疚又焦虑，慌忙敲响队友的房间，乱七八糟地组织语言，阐述谢晏晕倒的事情。
谢晏再次被送往医院。
随车跟着的是赵景同。
这一次不知道谢晏又要晕多久，姜清斐留下来收拾东西，之后才随班星黎和韩乐夏赶往医院。
临进医院大门前一步，班星黎骤然拉住姜清斐的袖子。
面对二人不解的眼神，班星黎清清嗓子安抚：“小夏，你先带着东西进去问问景同什么情况，我跟小斐去缴费。”
韩乐夏呆呆应一声“哦”，照他的话做了。
姜清斐却心知没那么简单。
从前缴费都是他一个人去，这回却要拉上他。比起单纯无事，更像是想支开韩乐夏找他问些不方便的事情。
不过谢晏这会儿在床上晕着，他再早过去看，也不能让谢晏提前苏醒。于是乖乖由着班星黎拉着他前往一个无人的角落。
班星黎做事神神秘秘又遮遮掩掩，说话之前左看看右看看，甚至声音都要压了又压，半晌才问：“小斐，谢晏是不是……有些我们不太能知道的秘密？”
谢晏突如其来的晕倒，骤然让他把一切事情都串成了线。
所以，应当是谢晏有着能力，而姜清斐不过是个知情者。
姜清斐装傻充愣，“什么秘密？”
这些事，当然不能大咧咧地应是。
就算是队友，就算是早已相识的班星黎，也要存有警惕之心。
保不齐他问这问题是要干什么呢。
班星黎明白他心中的忧虑，因此也没有再逼问。
他只道：“如果谢晏晕倒是跟这件事情有关的话，你还是尽管想想有没有什么破局的方法。毕竟如果是……现代科学是救不了谢晏的。”
姜清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无非也是个不知情者。比起班星黎这种自己猜出来的，他也只是高一个层次——能够亲身经历而已。
就连谢晏这个本身具有能力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晕倒。要如何救醒他，哪是姜清斐能够想出来的？
但在班星黎面前，他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
沉默相对，已经是他面对这个问题的最好答复。
班星黎叹了口气。
看半天，没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这个弟弟的头发。
如果谢晏真的是因为此事才晕倒——那姜清斐会是他们之中最着急最内疚的那个人。他再逼着也没有什么用。
好半晌，他也只能安慰出一句：“没关系，起码医院的各项设备检测出来，他的一切数据都是正常的。”
可是正常的才可怕。
不知道缘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他陷入昏迷，不知猴年马月才苏醒。
甚至……根本不知道谢晏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姜清斐抿唇，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回到熟悉的病房，姜清斐坐在自己陪护的位置上，盯着谢晏的睡颜。
嗯，是睡颜。
姜清斐很少看谢晏睡觉的样子。
他平时总是一副高精力的模样，就算大家赶路时在高铁、在飞机疲惫地休息时，他却总能睁着眼睛，在他醒后送上第一眼，然后问他，是冷了还是渴了。
即使明知他是照顾妹妹照顾习惯了，姜清斐也会被他这过分体贴的问候惊讶到。
更何况，这人总是要钻他房间闹一通后才肯回他自己房间睡觉，早上又醒得早起来做早饭，姜清斐都不知道这人究竟哪来的精力。
也就是这样安安静静地瞧着谢晏的睡颜，姜清斐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这样的谢晏，看上去并没有平时一副冷眼瞧人的冷硬模样。
睫毛很长，乖乖垂在眼睫下，抿紧的薄唇成直线。
谢晏不会像从前那样再笑着逗他，那只唇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含笑寻他的嘴巴，逗弄半天吓得姜清斐连连往后躲，才调笑着说，开玩笑的，又不会真吃了他，怕什么。
检查结果仍与先前一样，一点异样未出。医生摇摇头叹气，说最好的情况就是和上次一样自行醒来。
一事未平一波又起。
姜清斐和私生粉的官司还没打完，就有狗仔拍到他们进医院的照片。
于是又有流言蜚语传是姜清斐被私生粉打进医院的。越传越离谱，姜清斐不得已出来发了个自拍澄清，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但为什么来医院需要解释。
姜清斐原本是想用体检的理由。毕竟年末，用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
可谢晏每次晕倒，醒来就像看运气一样，之后的活动要怎么参加？如果不直接让谢晏称病休息，以后又要吵成什么样？
思虑再三，姜清斐同意了公司的看法。
的确，以后不好再圆为什么活动没有谢晏的慌。
次日一早，公司就发了公告。
内容写明，谢晏因旧疾缠身，现病因不明，处于昏迷状态中，暂停一切营业活动。
姜清斐在练习室看到这条公告，再次萌生出逃掉练习去看谢晏的想法。
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就连赵景同都能瞧得出来。
班星黎趁着休息时间，走过去同他耳语：“谢晏毕竟是为了救你，你担心也正常。想看就看吧，反正舞蹈动作你早就熟记于心。”
姜清斐仍犹豫：“可是谢晏醒不来的话，我们要改动线。”
“这怕什么，”班星黎安慰，“反正你这么厉害，我们录个视频给你你也能看明白。”
于是从来乖乖好学生的姜清斐头一次学会了逃课。
光明正大地逃课。
戴着帽子口罩出门乘车的时候，姜清斐心中仍在恍惚。
脑子里转着班星黎说的话，心里却犹疑。
他担心谢晏，究竟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作者有话说：今日又与邪恶大知了搏斗。
还是两只[爆哭]
第88章 乐之
谢晏昏迷的日子渐渐开始计算。
姜清斐每日定点练习室、医院两头跑。
路人拍到他这种疲惫的日常, 就算是路人也要夸一句他对队友实在是好，竟然连照顾都要如此尽心尽力。
赵景同和韩乐夏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他对谢晏会这么好，班星黎也只以为他是愧疚而致。
坐在病床边照常瞧微博评论时, 姜清斐能看见广场中那些质疑作秀的话。
……然而, 其实姜清斐自己也不太明白，他到底为什么对谢晏的伤势这么上心。
若是放在三个月前, 就算是谢晏舍弃自己的性命安危救了他，他也绝不可能用这种态度来照顾谢晏。
到底是什么原因, 姜清斐不敢细想。
*
昏迷的日子一天一天过，专辑却是按着原定的日期照常发布。
新一轮日子有的忙了, 姜清斐只好暂时舍弃掉谢晏这边的行程, 全心全意奔波于各种发布会和直播间。
新的综艺和舞台邀约也接踵而至。
经纪人挑了几个质量不错的邀约接下, 宣告他们正式开启回归期的忙碌。
谢晏一直昏迷不醒，所有原定的宣传也只能由剩下的四个人出场。
人一少, 就容易出现各种问题。
最先出现的是粉丝之间的骂战。
最初是有人质疑谢晏不过是装病不想上场，称装了这么久终于实力败露, 上不了舞台也是正常。
谢晏的粉丝便回怼，无差别扫射其他成员, 说你家哥哥实力也没好到哪去。
一来二去, 官博底下乌烟瘴气，有人甚至要官方拍谢晏的病历以证明传言不虚。
姜清斐默言，队友更是抿着嘴巴不发一语。
能让他们证明什么呢？谢晏的病历单上至今写着“病因未明”四个大字，就算po出去也能被说是装昏, 连带着团队一起骗人。
姜清斐发愁，回了公寓就往床上躺，连多余和队友聊天的精力都没有。
公司更是不作为，开着评论任由谩骂。
反正对他们来说, 热度更高是好事，不过挨两句骂，身上连块皮都不会掉，何必忧心。
姜清斐躺在床上，手机刷了刷广场评价，看半天又心里发愁，鬼使神差，再次点进了CP超话。
与这些时日的骂战相比，CP超话里好像乌托邦。
外面称的是队友昏迷队长操人设，这里讲的是你爱我我爱你浓情蜜意小情侣。外面讲的是队长至今也不忘拿生病的队友蹭人血馒头，这里嗑的是即使工作忙碌也不忘心上爱人。
纵使嗑得有点缺德，但姜清斐实打实能感受到，在这些疲累日子中为数不多的轻松。
在这里，谢晏好似明日就可以醒来，再与他做一双爱豆情人。连着多日的担忧也能渐渐松懈下来。
姜清斐想，反正这些小女孩幻想起来一套又一套的，甚至还颇有逻辑，那他也跟着想一想，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就是在这样的睡梦中，姜清斐竟然真的神奇般地见到了苏醒的谢晏。
他躺在病床上，因昏迷多日苍白的脸颊渐渐恢复了血色。
他看着姜清斐，眼眸依旧深沉而多情，见着他这担忧的面庞，张嘴就要调笑：“这么担心我？”
姜清斐下意识想反驳，可想起这些时日几乎寸步不离的陪伴，又闭上了嘴巴。
算了，担心就担心吧，反正也就只是输两句话的事情，他爱这么想就这么想。
见他没张嘴，谢晏却反而瞪大了眼睛。
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抬眸试探，“你……变傻了？”
姜清斐：“……”
谢晏举着那只打着点滴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应该是我昏迷了，而不是你昏迷了吧？”
那只手晃得姜清斐眼晕又心梗，他慌忙按着那只手放平在床榻上，语气里带着点怒意，“又不把自己的手当回事了？”
他要扯上上一次被护士姐姐教训的场面，恍然一想，这是在梦中，提这些事，也只会让他难过。
反正已经是做梦，为何不让大家都开心点。
姜清斐于是住了嘴，有点别别扭扭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晏从善如流地接话：“嗯，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谁担心……你。”姜清斐学不会坦诚。
就算真的是担心，也要别开眼神强说一句根本不担心。
好在谢晏脸皮厚，配得感又高，从来不会觉得他的违心话是真心话，当下也能高高兴兴，“队长这么担心我，听说这些时日，都是你在陪床？”
人不是晕着么，怎么还能知道是他在陪床？
姜清斐狐疑：“你其实没晕？”
“说的什么傻话呢。”谢晏不解，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姜清斐扁扁唇，“你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来吗？”
谢晏说：“我现在不久醒着么？”
那不一样。
姜清斐清楚自己是在睡梦中。
谢晏绝对不会这么早醒来。
可能要再过个两三天？
至于为什么他会这么笃定……姜清斐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是冥冥之中的想法？
姜清斐抿唇，看向谢晏。
大概是睡梦中的他和现实中的他是并不联通的，所以即使姜清斐话说得这么明白，他也只疑惑地盯着他。
“算了，”姜清斐骤然放弃，“反正你在梦中醒了也是一种醒。”
心中想法至如此，他便突然惊醒。
盯着眼前昏黑的一片，姜清斐心想，谢晏也是陷在这样的黑暗中吗？
他翻了个身，再次想起谢晏从前说过的那些的童年经历。
不仅要面对父亲随时随地的暴力，甚至要面对不知何时就会上门催债的催债人，谢晏被棍棒打过，被手脚踢打，身上青青紫紫，也是最常有的事情。
面对这样的黑暗，他会不会恐惧？
姜清斐说不出话，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焦虑。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他提出要把谢晏接到自己家来住就好了。
不争抚养权，只是把兄妹俩接来自家暂住，对爸妈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
只要自己提出来，谢晏就能避免小时候长时间的殴打与阴影，他也能够正常上学，不必早早为生计担忧辍学，也不必为了供养妹妹步入自己最不喜欢的娱乐圈中。
想到这里，姜清斐又突然想起谢晏的妹妹。
谢乐之……是叫乐之吧？
即使是在住校，但她应该也能从同学口中得知哥哥在住院的消息吧？更何况谢乐之依旧在老家读书，谢晏不在的日子，说不准会被他们那爹怎样骚扰。
姜清斐越想越不放心，摸到床头柜的手机，也不管现在几点，就给哥哥发去消息，想让哥哥帮忙注意一下谢乐之的生活。
想了想，他又问：“能不能帮忙要到谢乐之的联系方式？”
妹妹见到新闻，肯定会心慌。
她又联系不上公司，只能跟其他粉丝一样苦等。
姜清斐心想，如果是自己落得那样的处境，肯定是想要想尽办法也得知哥哥的病况。
将心比心，他不介意带着谢乐之来见她哥哥一面。
万一——万一谢乐之也知道点什么内情呢？
越想越精神，姜清斐连眼睛都闭不上了。
纵使几天连轴转，身体累得要命，照样精神奕奕。
他瞧眼时间，凌晨五点多。
天还是昏暗的，他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台灯，连接投影仪，开始看这几日的舞台。
他能明显察觉到这几日表演时心虚明显的不宁，因此回来后也自欺欺人地不愿打开直拍。
这会儿终于狠得下心复盘，姜清斐目光紧盯，不愿意放过自己一丁点的错误。
——脸上没笑了，动作迟疑了。
抓完自己的就又开始抓队友的错误。
能看出来，主心骨败下后，连带着队友其他人也跟着颓废了，小动作不断。
也可能是多日的疲惫导致舞台效果不理想。
姜清斐揉了揉太阳穴。
按照以往来说，他是必定要让他们加练的。
可心里另外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一昧加练，只会让舞台效果越来越差。
姜清斐叹了口气。
*
上午九点，姜清斐才从房间里出来。
他拿平板记录下自己发现的所有错误，陷在客厅沙发里，等待队友的苏醒。
因着这几日频繁有活动，所以大家的作息时间差不多都调整到了这个点。
姜清斐坐着有些困倦，队友们才陆续从房间里出来。
他们见着队长都瞪大了眼睛。
这看看那看看，又面面相觑，才问：“队长，你今天不去看看谢晏？”
姜清斐一摆手，“稍后再去，我们先来聊这几天的舞台。”
几人听话端坐。
好半天后，姜清斐才宣布道：“今天大家暂时休息一天，恢复精力，等后面再慢慢把这些问题纠正。”
赵景同欢呼着休息日万岁，班星黎便提议，他们有一阵时间没去探望谢晏了，便跟着一起过去看看吧。
姜清斐没有拒绝。
他打开手机一瞧，工作狂哥哥这会儿早就已经上班，效率极高地找到了谢乐之的联系方式发给他，并在后面附上说明：“他妹妹上的学校管理严格，留的联系人也是谢晏。学校清楚谢乐之家里的情况，所以一般也不会联系他们的父亲。另外，谢乐之平常周末也是留在学校，除非谢晏联系她让她回去。”
姜清斐看得又是一阵默然。
……要让他这么长时间不回家，简直要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看着手机里的那个联系方式，没再犹豫，径直点了添加。
好半晌才突然想起来，谢乐之一直待在学校，真的能够看到他的消息吗？
今日是周三，姜清斐原本做好了等到周末的准备，但一看到这个消息，便忧愁地不知要等待猴年马月。
难不成要他上学校亲自找人？可那样会不会给谢乐之带来麻烦？
来不及多想，班星黎已经在招呼着人上医院。姜清斐也就只能暂时放下自己心中的疑虑。
谢晏仍在昏睡中，身旁的检测仪宁静沉默。
几人在病房里都没有多说话，瞧了瞧，便退出屋外，把空间留给姜清斐。
他们知道姜清斐跟谢晏关系好，往日来都会对着他说说话。
就算心知肚明他们的关系不简单，也要装聋做瞎。
赵景同甚至非常自觉地坐在门口给他们当保安。
姜清斐坐在床边，看着谢晏高挺的鼻梁，目光划至他嘴唇。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太多想说的话。
从前都是谢晏主动在找话题，他只负责敷衍二三句，这人就能够自顾自地把话题继续聊下去。
待谢晏进入沉睡后，他便一时不知要如何说些话了。
到底要说什么好？
谈他的妹妹？不行，只会让他苦添烦恼之意。
谈这几日的舞台？不行，这样兴许会让他失落。
想来想去，姜清斐也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可以在此时谈论的话题。
但是他听说，如果是病患心上挂念的人，多在他耳边说说话，他大概就能感知到思念，因此加速苏醒。
可他到底能说些什么呢？
姜清斐想了又想，最后也只能干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我、我……我们都很想你。”
第89章 没哭
话一说出口又心虚。
姜清斐看着谢晏昏睡的面孔, 总觉得心里痒痒。
到底是他想，还是大家都想，姜清斐心中已经有明了的答案了。
只是他不明白, 自己这种心思究竟从何而生, 又是从何时开始的。
姜清斐在脑海中怀疑自己，难道自己真有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从见面初始, 就被谢晏那样子对待，自己竟然还能够……喜欢他。
是“喜欢”吧？
姜清斐对这种情感陌生又熟悉。
他这一辈子喜欢过很多东西。
喜欢跳舞, 喜欢唱歌，喜欢吃甜品, 还喜欢一切五彩斑斓、亮晶晶的漂亮饰物。
而且喜欢爸爸妈妈, 喜欢哥哥, 喜欢管家叔叔，也很喜欢邻居的小妹妹。
但唯独没有对别人产生过一种“要和这人在一起一辈子”的“喜欢”。
想到“在一起”这三个大字, 从前他还觉得自己疯了，竟然还愿意跟谢晏这样的人待在一块儿。
可时间渐长, 他却慢慢地觉得，好像跟谢晏就这么吵吵闹闹地度过一生也不错。
破锅配烂盖。
姜清斐莫名其妙地想起这个形容, 乐了一下。
就依他俩认识以来的相处方式, 恐怕以后也是要互相纠缠做好一对怨侣——如果谢晏一直打算拿时间暂停的能力来骚扰他的话。
姜清斐用右手撑着床榻，抵着自己的脸放空发呆。
如果谢晏能够醒来的话，他要说些什么呢？
难道要自己先袒露心迹说我发现我好想也有点喜欢你？不行不行。
作为爱豆的自觉，他不能谈恋爱, 更何况是如此炸裂的“办公室恋爱”。
先不说能不能过得粉丝那一关，就连自己那一关都过不了，姜清斐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恋爱漩涡。
况且，先前他就对谢晏说, 在成团两年期间，他根本不可能考虑恋爱的事情。
难道要他首先违背自己的承诺？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脑海里通通删去，姜清斐再次面对谢晏何时醒来这个无解的问题进行思考。
难道自己真的就只能这么苦等？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这些时日也便罢了。
万一等上一两年，连团都解散了，谢晏还没醒，那要怎么办？
姜清斐的担忧并非空穴来潮。
谢晏昏迷至今已经三天了，依旧沉睡，没有一丁点要清醒的迹象。
葡萄糖吊了一瓶又一瓶，医生查房也只能道继续观察。
好消息是谢晏的身体目前对于外界的一切反应都照常，瞳孔反射依旧。
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幸运了。
姜清斐叹了口气。
他摸出手机给班星黎发消息：“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待一会儿。”
对方没有多问，应了个“好”。
切到首页，姜清斐才意外发现联系人那页多了个小红点。
他讶异地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谢乐之的回复。
小姑娘警惕心很强，没有贸然加他，只是在好友申请里面答复：“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不得谢乐之为什么会在上学的日子里有看手机的时间，姜清斐马上回答：“你哥哥晕倒了，我们想问他有没有从前类似的病史。”
这回对方很快便通过了申请。
不过碍于谨慎，她依旧要了哥哥的病例和病倒在床上的照片。
随后小姑娘才道：“哥哥以前的确晕倒过。不过我们那时候条件不好，我也带不了他上医院，只找到了县里的先生来给他看一看。先生说哥哥一切无碍，可能只是近期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姜清斐一看，这不就和如今医生诊断的病因一致么？
谢乐之：“但的确如先生所说，哥哥一般当晚就会醒过来了，再不济，次日一早也能醒。”
姜清斐皱了眉。
谢晏先前不是跟他说，没有晕倒的先例吗？
姜清斐不想把事情瞒着他妹妹，“你哥哥先前也晕过几次，时间不长。但这一次……他已经三天没醒过来了。”
谢乐之那一头好长时间没说话。
半晌才问：“我能去见见哥哥吗？”
当然可以。
姜清斐联系她就是为了此事。
请假倒也好请，公司拿着病例远程联系学校一趟，学校便马上放人了。
从小县城坐飞机过来，谢乐之一路上都是一个人。
姜清斐本想让公司派个人去接小女孩的，但没想到小女孩自己拒绝了。
次日一早，谢乐之就已经到了医院。
队友都去练习室练舞了，姜清斐想了想，还是前往医院和她会面。
打眼一瞧，才十五六岁，戴着眼镜，头发很短，看上去像个书呆子。
但开口一说话，却像个小大人。
“小斐……哥哥？可以这么叫你吗？我看你的粉丝都是这么叫你的。”
姜清斐被她的谨慎逗笑了下。
妹妹比起哥哥来，可有分寸感多了。
“当然可以。你哥哥的病房在六楼，走这边吧。”
姜清斐来的次数多，这条路也走了起码几十趟，闭着眼睛都能认路。
即使谢晏的病情重要，他也仍然抑不住好奇心，“你为什么把头发剪这么短呀？”
小小一个蘑菇头。
在姜清斐的认知中，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爱美的居多，稍微修建一下头发应该都会不乐意。
更别提因为他从小就走的艺术生道路，别说女生，连男生留长头发的都居多。
谢乐之抿着一张唇，面无表情的样子跟她哥哥一模一样，活生生一个缩小版“谢晏”。
“因为我要好好学习，长头发……太浪费时间了。”
姜清斐一下子就想通了她想说的话。
哥哥在外努力挣钱供她读书，所以她更要加倍努力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
他想摸摸谢乐之的脑袋，但又碍于男女设防，只能强制抑下手心的痒痒，安抚道：“你哥哥现在是大明星了，可厉害了，能赚很多钱呢。”
小女孩扭头看他，“那你更厉害吧。我听哥哥夸过你好多次，什么小测、比赛都能拿第一名，他说你才应该是所有爱豆应该学习的人。”
电梯恰好停在了六楼，姜清斐伸手挡住电梯门，让谢乐之先出了门。
他本人听见这话愣了一下。
“你哥哥经常提起我？”
“那当然了。”谢乐之就算再成熟，也只是一个才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小孩，被人哄两句，就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就算是自家哥哥的隐私，也毫不顾忌，“他还说他可喜欢你了呢，就想着以后有空带回老家让我跟你见一面。”她耸了下肩，“没想到意外比计划来得更快。”
姜清斐没有回答这话。
他伸手拧开门把手，“到了。”
谢乐之从他身后探出头，一眼就瞧见了昏睡得恬静的哥哥。
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什么也没说。
只是这看看那看看，最后又找姜清斐要了病例报告。
“你看得懂？”
姜清斐忍不住问。
谢乐之头都没抬，“看不懂也要努力看懂。”
姜清斐乐了好久，站在她旁边给她解释。
他这些时日听医生说得多了，多多少少也明白了点东西。
谢乐之听完，了然点点头，才问：“所以意思就是，只能苦等了？”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姜清斐道。
他沉默了好几分钟，有点想问谢乐之知不知道时间停止的这回事。
但病房里有监控，在这里问不太合适。
他想了想，摸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有点事情想要问你，可以去洗手间聊吗？”
谢乐之看了看他的手机，又看了看哥哥，点头应下了。
少女还穿着校服，脚步轻快，走起路来没什么声音。
姜清斐压着声音问：“你相信世界上有超能力这一说吗？”
谢乐之：“……？”
姜清斐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有点奇怪，这话跟那些人说的“你相信世上有光吗”有什么区别。
但即便如此，姜清斐也得硬着头皮问：“你有听过你哥哥说过这方面的事情吗？”
知道他不是一个会在关键时刻开玩笑的人，谢乐之倒真的低头沉思回忆了起来。
其实上了初中以后，她和哥哥见面的次数就变少了。
就算住宿费不少，谢晏也会更偏向于让她住校，免得受家中父亲、催债者的打扰。
就是因为长期住校，为了更方便获取校外信息免得与社会脱轨，也更是为了避免哥哥突然出现什么情况，因而她选择把手机偷偷带到学校。
玩得不多，主要还是看看哥哥有没有给她发什么消息。
在她的印象中，哥哥很少向她吐露自己的心事——姜清斐除外，那些催债的人又是如何骚扰他的，他更是提都不提。
非要说什么“超能力”之类的话题的话。
谢乐之想了很久，才想起与之相关的其中几句话。
某一天，哥哥突然拉着她，很开心地说：“乐之，我们以后再也不用被人欺负了。”
后来，催债的人照样来，但总会莫名其妙地又自行离开。
谢乐之懵懵懂懂地问哥哥这是为什么，谢晏只笑着说，哥哥会魔法。
哥哥一直是谢乐之心中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即使生活给予他困苦，他依旧能够井井有条地梳理好一切，给妹妹一个起码还算正常的童年生活。
姜清斐听她讲完后，沉默了好久好久。
他有些艰难地追问：“谢晏有跟你说……他的魔法是怎么来的吗？”
“……没有。”
所以谢乐之也常常会想，自己是不是一个累赘。
只会拖累哥哥的累赘。
她考了这么多的第一名，其实都是依靠哥哥的无数份工作。
谢乐之清楚地知道，哥哥绝对比自己聪明很多。
如果是他来上学，绝对能考到比她还多的第一名。
但现如今，哥哥却只能挂着一个“高中”的学历，仍由黑粉骂他“九漏鱼”。
谢晏从来没把这些情绪向任何人透露过。
就算他喜欢拿自己的事情向姜清斐卖惨，他也从不提起过这些更可能博得他人同情的事情。
姜清斐揉了揉太阳穴，把小姑娘重新带回病房。
即使知道了这些事情，对谢晏的病情却没有太大的帮助，姜清斐只能把事情往自己肚子里咽。
不知道是安慰妹妹还是安慰他自己，姜清斐轻声道：“放心吧，你哥哥有超能力，所以一定会没事的。”
*
隔天一早上，经纪人就联系姜清斐，总部有人找。
这头的事情还没解决，公司又跟着添乱。
姜清斐脑袋都大了。
但他也只能暂且丢下谢晏，飞向上海。
会见的是个姜清斐没见过的老头，眉目倒还挺和善，就是一开口，直让姜清斐皱紧了眉。
他非常温和地让姜清斐坐下，随后便问，“听说是你让他们把监控给删了？”
姜清斐不明白，这一事不是早就解决了么？
他警惕地看向他，难不成是有人发现了什么纰漏？
偏偏这人还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我本来也是相信世界上没有超科幻能力这一说的，只不过嘛……我还蛮好奇，你们的私生粉，到底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躺在地上喊疼。”
姜清斐笑眯眯地打马虎眼，“说不准是恶人自有恶报呢。”
“是吗？”老板于是问，“难不成谢晏晕倒，也是恶人有恶报？”
姜清斐：“……”
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辩驳了。谢晏晕倒这件事情实在太过突然，更何况医院那头也没有足够的原因说明，谢晏究竟是为什么病倒。
老板很懂如何拿捏人心。
“听说你这两天还去见了他的妹妹？你不说什么，妹妹应该没有你这么倔强吧？”
姜清斐一下子捏紧了拳。
“不要这么谨慎嘛……我就是想问问点好奇的事情。”他对此事胜券在握，“我认识几个国内外有名的医生、科学家，甚至道士，也不是不能够给你请过来。”他喝了口茶，慢条斯理，“不过前提是你要好好配合。”
姜清斐一丁点都不信他。
他能给找到的资源，姜听则照样能给。
比起相信什么狗屁公司画的大饼、条例，姜清斐当然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哥哥。
先前不找，只不过是觉得还没到关键时刻，不想过早地把这件事情透露给第三人。
——就连昨日与妹妹的谈话中，妹妹也乖巧地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姜清斐扯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老板，这您也想太多了吧，我和谢晏就两个普通人，哪来什么您心里猜的那些事情呀。谢晏晕倒……医生都说了，只不过是休息不好，另外的病因，至今未查明。不过他上次不也好好地醒来了么？”
他恭维两句，又道：“反正我们都是相信科学的人，别的事情，可不敢想。”
老板刚下茶杯，“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姜清斐笑眯眯，“那我就先走了？”
那人半举着手，“不送。”
语气里颇有些气愤之意。
*
赶一天的路，最后就是被威胁一趟。
姜清斐无奈地闭了闭眼。
心想，谢晏我替你瞒了这一遭，也算功过相抵，不欠你了的吧。
但至于那人提出来的一些事情……
姜清斐犹豫许久，还是给哥哥发去了消息。
谢乐之毕竟不过一个小女孩，没见识过社会的险恶，最好还是别让她接触到这些事情。
哥哥其实也问过，谢晏晕倒究竟是因为什么，姜清斐总顾忌着这个秘密，什么都不敢多说。
可谢晏仍在昏迷之中……
姜清斐回到了病房里。
这几日他忙上忙下，又赶了一整天路，脑袋昏昏沉沉，也没什么多余心思再想别的。
趴在床边昏昏沉沉的就想休息。
困倦的眼皮没撑住，就这么临阵倒戈地阖上了。
疑心是思虑谢晏过多，一闭眼，姜清斐再次在睡梦中瞧见了谢晏。
他大概是知道了这些时日姜清斐在忙碌些什么，所以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谢谢”。
姜清斐看着他，莫名其妙就红了眼。
“你非要谢的话，能不能醒过来啊？”
谢晏低着头不说话。
好半晌，他突然弯着腰，凑过来亲亲他泛红的眼角。
“你别哭。”
姜清斐抽抽鼻子，很是倔强，“谁哭了……！反正我没担心你。”
“嗯，你没哭。”
谢晏难得地没逗他，弯着腰，看人的眸子很深情，也很温柔。
就好像……自己也是他放在心尖上备受疼爱的弟弟。
姜清斐顿了顿，把这个想法撇出脑海。
他自己有更疼爱的哥哥，这不能混为一谈。
姜清斐好想诉苦，说自己替他瞒了好多事情，独自面对上司的刁难。可话到嘴边，他最想说的却只留下一句；“那你什么时候能醒呢？”
他最期盼的，还是谢晏能够醒来——
作者有话说：正好卡在这个剧情点上了orz剩的一千字之后再补回[爆哭]
第90章 想的
一日又一日。
姜清斐不知道在病房待了多久, 连周边的护士、医生都见了个面熟，依旧没等到谢晏醒来。
就连专辑的宣传期已过，谢晏也仍没有苏醒的迹象。
姜清斐在医院待得头昏。
好几次想干脆一了百了不再等待, 可一想起之后这人清醒后便要粘着他问为什么不等他, 姜清斐又头疼地回到医院，坐回自己陪护的位置上。
姜清斐想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谢晏的, 怎么自从认识他以后，就一直跟着被折腾。
更别说……如今自己竟然心甘情愿。
坐在床边看手机, 广场上的人已经从担忧谢晏的病情，逐渐变成了谁都不认识的状态。
这也正常, 娱乐圈的更新换代速度本就远超其他圈子, 更何况爱豆只不过是内娱地位低得不能再低的, 被淘汰的速度更是稳居上游。
他们的热度已经算蹭上选秀团的热度所以不错的了，起码抬头一看团超, 还有不少人在记挂谢晏，记得他们团还有这么个人。
姜清斐随手一划, 又切到cp超话。
谢晏不醒，这里就仿佛被断供, 个个嗷嗷待哺, 捧着从前的饭掺水喝。
也有不少人在帮忙祈祷谢晏能够早些醒，说的是谢晏再不醒大家就要跟着一起昏过去了。
一段时间没看，超话里又多了好多新的同人文。
姜清斐挑了篇最近的点开，才发现灵感来源竟然是谢晏病倒。
这还是篇酸涩文学。
即使有些嗑血糖的存疑性, 但热度照样居高不下。
反正坐着也是干等，姜清斐快速扫视了一圈。
通篇下来留给他最高的记忆点，就是文中的他已然失智到相信睡梦人的故事，以此吻醒谢晏。
姜清斐觉得这种故事就是通篇鬼扯, 但脑子里又不自觉想起同人文里的画面。
……万一呢？
反正也快走投无路到找道士了，只是亲一下，又有什么不能尝试的？
放下手机，看向床榻里的人。
……但他下不去嘴。
偷吻昏迷不醒的人，这不就是猥亵吗？
尽管谢晏这类事情没少干，但姜清斐拉不下脸皮做出这种勾当。
只是事情一旦在脑子里面种了根，就算不刻意去想，也总会在闲暇之余浮上脑海。
对着那薄唇望了又望，姜清斐既唾弃自己竟然趁人之危，另一方面又觉得其实自己不过是想帮忙。
反正就亲一下……反正他俩也亲过不少回了，就这么浅尝辄止、蜻蜓点水地亲一下，又会怎样呢？
四周无人，护士知道他在里面，不会轻易来打扰。监控的事情其实更好办，动用关系说一句，便无人再提。
所以百利而无一害，亲一下，又会怎样？
姜清斐就这么慢慢地说服了自己。
他盯着那片薄唇。
因着护工的贴心照料，按时定点地会用棉签给他的嘴巴沾水润唇，所以他目前的状态仍跟晕倒之前差不多。
姜清斐亲之前，也没有太多的抵触。
他坐得离床头近了一些，只要微微俯下身，他就能够轻易地亲到谢晏。
再次环顾四周，确认走廊也无人后，姜清斐鼓起勇气。
弯腰的一瞬间，他心如擂鼓，在寂静的房间中，姜清斐甚至觉得，随便一个路过的人，都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做贼心虚一般的，只是很简单的两唇相贴，一触即离。
但已经耗尽姜清斐的所有勇气和羞耻心。
他忍不住慌乱地想，如果谢晏真的因此醒来，问他都做了什么，难道他要如实相报吗？可如果没醒来，那他做的这一切，是否又表现得太喜欢对方了点。
时间一分一毫过去，姜清斐在床边等得心急如焚。
他又怕无用，又怕有用。
想来想去，又开始焦虑是不是自己亲得太轻，没能发挥出他本该有的效果。
想着亲都亲了，好像也不缺再深入一些，姜清斐一鼓作气，再次俯身而下。
他脑子里回想起谢晏从前亲自己的模样，唇齿相依，要用粗粝的大舌扫刮他口中的津液。
姜清斐臊得脸红。他做不出那些太过出格的行为，只能试探般地探出舌尖，往他紧抿的嘴巴里钻。
……要是钻不进去，他就不亲了。
姜清斐这么安慰自己。
但不知道是不是谢晏仍然保有对外界的感知功能，舌尖轻轻一抵，便轻而易举地撬开了谢晏的牙关。
这下反而令头疼了。
舌尖僵在口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最后想半天也只能安慰自己，把它当作药引，轻轻一吻便算了。
姜清斐努力学着谢晏从前亲他的模样，依葫芦画瓢亲个七成，就给自己亲得脸红面热。
这会儿他倒是愈发佩服起谢晏来。
到底怎么练就的脸皮，真是有够厚的。
他忍不住用手背擦擦嘴唇，轻抿几下，确定没有多余的湿润后，才恢复常态，把椅子挪回原本的位置。
他一双眼睛仔细盯着谢晏的面庞，生怕没能捕捉到谢晏醒来时的第一反应。
一秒、两秒……
姜清斐收回失望的眸。
他就说……同人文怎么会变成现实。
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奢想罢了。
姜清斐兴致阑珊地重新看回手机。
与其再期待这些，他不如真的去找个道士，让人帮忙算算命，祈祷谢晏醒来的概率有多大。
然而就在此时，余光中的手似乎抽动了一下。
姜清斐狐疑地瞥了一眼。
没动静。
他故作无事般收回视线。
眼睛盯在手机屏幕上，注意力却全然集中在余光中的身影上。
……只要他不注意，谢晏应该能够悄悄醒来吧？
姜清斐不确定地想。
他欲盖弥彰地用手指划着屏幕，但划来划去其实也一直停留在主界面，一个应用软件都没打开。
他原本想找人分享一下刚刚瞧见的东西，又怕是自己的幻想，白白给队友期待。
再等十分钟、十分钟，十分钟以后，他就离开医院了。
姜清斐毕竟是队长，有一堆事情忙着要和公司商议，并不能长时间地留在医院。如今公司纵容他来，不过也是为了帮助他获得一个好名声，操一个好人设。
姜清斐等着等着，竟然连手都有些颤抖。
可能是期望太大，所以一直觉得谢晏今晚就能够醒来。
注意力神游至手机屏幕上，原本清晰的文字也渐渐失焦。
他想，他大概真的无可救药地喜欢上谢晏了。
就在这么无尽的等待中，姜清斐第一次体会到了爱而不得的空虚与无助。
……那谢晏先前得不到他回应的时候，是在想些什么呢？
在他一直没有回应的过程中，谢晏竟然能够一如既往、死皮赖脸地跟着他。
姜清斐托腮，发呆叹气。
可是恋爱实在与他的职业相悖，两年合约期至今不过三个月。
兜兜转转想了一圈，还没琢磨透有没有够十分钟时，余光里又瞥见谢晏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
幅度不大，但在花白的床单上很显然。
姜清斐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的手指看。
他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戳了戳谢晏的掌心。
很快地，像是给予他回应般，那只手慢慢蜷缩起来，用一种近乎柔和的力道，圈住了他的食指。
姜清斐觉得新奇，又小心地碰了碰。
这回给予他答复的，是小幅度颤抖的眼睫毛。
像是在极努力地与身体对抗，又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拉着他的手笑：“怎么想我想到连手都要牵着了？”
姜清斐默不作声，数着他的睫毛根数。
一直数到第三十五根时，那双睫毛再次颤了颤，仿佛即将振翅而飞的蝴蝶。
他没有收回那根被圈住的食指，目光也轻柔地吻在谢晏的眼皮上。
不知过了多久，连窗外都晕染了昏黄的暮色，谢晏终于兜兜转转睁开眼。
一双眼睛迷茫又疑惑，放空一小会儿，最后定格在自始至终沉默注视着他的姜清斐身上。
他想张嘴说话，却因长时间的昏迷而干哑，一张嘴便干咳好几声，吓得姜清斐连忙起身给他盛了杯温水。
“你晕倒了整整半个月。”姜清斐组织措辞，“你现在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还来不及说话，谢晏摇了摇头。
姜清斐想了想，觉得至今应该先跟他提近期发生的事情比较重要，于是想要简单概括这几日发生的事。
“你晕倒第四天的时候，你妹妹来看过你一回，在这边待了一天就又回去上学了，我说等你醒了再接她过来看你。”
谢晏一边温吞地喝水，一边眸子紧盯着他。
姜清斐有些难为情地避开与他的对视，随后才继续艰难道：“队友和公司也陆陆续续来看过几次，医生目前还没查出什么其他情况。另外宣传期差不多已经过了，之前录的综艺也已经播完了，粉丝们都很记挂着你……”
“你想我吗？”
“……什么？”话骤然被打断，姜清斐断了下思绪，半天没跟上他的思路。
“你想我吗？”谢晏重复第二遍。
姜清斐垂头看花白的床单。
他在考虑说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回怼。
可他忘了，一旦犹豫，就已经向对方说明了答案。
只不过谢晏不催，也不捅破这件事，只静静地等他的答复。
直至天全然黑了，谢晏才听寂静房间里仿佛蚊子呐声的短短一句：
——“想的。”
很想很想。
想到每天都要来你的床榻前，期盼你睁开眼睛。
“那要亲吗？”谢晏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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