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涂美仪新发的朋友圈内容时, 他们正往格里菲斯天文台走。
江瑶浪瞬间止住脚步,将手从望望的手心里抽离。
他闭上眼,给了自己一点时间平复情绪, 然后点开了江瑶清的对话框。
编辑好的内容被发出, 江瑶清的回复来得很快。
他没有和妹妹再聊,只是关闭手机,对等着他的望望说:“走吧。”
望望关心他:“天使,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的脸色不太好。”
江瑶浪扯出一抹浅笑, 摇摇头:“没事。”
观景台人多,他们也没有赶上落日,只是在星光点亮城市的时刻,他们默契地相视一笑。
上山的土路人来人往,他们却同时哼起歌,在璀璨的夜景里跳起踢踏舞。
他们都不算熟悉这支舞,有点笨拙,但没有人会在意他们跳错,因为他们会及时地转圈相拥。
他们贴近又分开, 分开又贴近, 真诚而浪漫。
掌声和欢呼响起,江瑶浪大笑着拉起望望的手, 带他往山顶跑。
他们又一次逃开人群, 来到无人之处,望望把他抱起:“天使, 我们在享受这片别致的天空, 对吗?”
江瑶浪被望望抱入这片良辰美景,他没有点头,只是在笑。
可他的笑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 他开始愣愣地看向眼前的望望。
他们贴得好近,他们正在热恋中,右手指间的戒指落着今晚最亮的星星。
然后。
江瑶浪的眉皱得好紧,嘴唇死死抿着,整张脸失了血色,变得好难看。
他好悲伤,他的泪开始滚落,好烫好烫,烫空了望望的心。
“天使,别吓我,别吓我,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望望心急如焚,手足无措,却只能徒劳地替他擦去流不尽的泪。
“望望,”江瑶浪哭着,抚着望望的头对他表白,“我爱你。”
“我知道,天使,我一直都知道。”望望的眼睛红得很厉害,他不住点头,疯狂重复着强调。
他的语气悲凉,他在向江瑶浪乞求:“天使,不要这么对我。”
愧疚和不舍瞬间淹没江瑶浪,他快要溺亡其中。
但江瑶浪没有心软,坚持说出:“分开后我依然爱你。”
“对不起,望望,我伤害了你。”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我真的努力过的,可小玲姐受伤住院,一个月,整整一个月。”
“她们都瞒着我,都不告诉我,让我在她出院的今天才知道。”
“我不能留下来。”江瑶浪悲哀又决绝,哽咽着,“我也不能这么自私地把你从家人身边带走。”
“他们都太好了,望望。”
“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对不起。”江瑶浪看向自己哀痛的恋人,“对不起望望,我选择了伤害你。”
望望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再次伸手擦去江瑶浪脸上的泪。
“对不起天使,我给你带来压力了。”虽然艰难,但望望还是笑了起来,“没有关系的,都没有关系的。”
“只要你能开心。”
“我知道天使一定纠结了很久,尝试了很多方法。”那片属于江瑶浪的蓝色海洋依旧包容而温柔,“我是一个失职的恋人。”
“我没能察觉你的情绪,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没有关系的,分开是最优的选择。”
只是。
望望在心里说,江瑶浪,我的天使,我会永远爱你,我会永远守护你。
也许你不再需要。
“天使,不要哭。”望望贴上江瑶浪脸,抚摸他的背安慰他,“真的没关系的,我知道你爱着我,这就够了。”
“我们比世间绝大多数的恋人都要幸运。”
“没有争吵,没有埋怨,没有分歧,我们在爱里选择分开。”望望闭上眼,嗅闻他的发香,“这是你对我的仁慈。”
许久以后,江瑶浪才止住哭意,说话的声音不再颤抖,他对望望说:“你来中国,我会来见你,尽管不能再以恋人的身份。”
“但我依然会来见你。”
“好啊。”望望点头应下,笑着让心接受凌迟。
*
江瑶浪不愿让自己留下遗憾,他主动对望望提出:“望望,用你的皮卡载我一段路吧。”
“可以吗?”望望还记着。
“可以啊,”江瑶浪笑着看他,“总要试一试呢,坐上你的副驾。”
于是,望望载着江瑶浪开车行驶在日落大道上,他控制着车速,开得很慢。
“加速吧望望。”江瑶浪说,“按照你的习惯来。”
尽管江瑶浪要求加速,但望望也不敢猛踩油门,他一点点提速,同时细致观察着江瑶浪的神色。
出乎他的意料,江瑶浪没有紧张,更没有害怕,他只是很放松地靠在座椅上,侧头浅笑看着不断倒退的棕榈树。
望望终于放下心,正如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日子,他踩下油门加速,让车辆按照他的习惯行驶。
窗外是吉他商店,江瑶浪想起那个平安夜。
想起他在海边唱歌,望望用吉他给他伴奏,他接得很好,他们很默契。
他在表达爱意,他们接吻,他们私奔。
私奔了三年。
然后时间一晃而过,江瑶浪来到望望的家,在和他作最后的道别。
车内没人说话,江瑶浪觉得这太安静了。
所以,他说:“望望,我唱歌给你听吧。”
望望自然是点头欢迎,他非常期待。
“《日落大道》,送给我的望望。”今天的江瑶浪没有藏着,主动报出了歌名。
望望在专心开车,这次没人给他伴奏。
江瑶浪毫不在意,因为他特意背了歌词,他清唱也很好听:“总是梦见云层之上飞过子午线,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
“天使,你唱歌真的很好听。”望望忍不住夸赞。
江瑶浪骄傲地点头,忍不住溢出笑意,但他还在唱着:“我们寻找着在这条路的中间,我们迷失着在这条路的两端。”
“每当黄昏阳光把所有都渲染,你看那金黄多耀眼。”
“望望,”天空已经开始染色,江瑶浪停下歌唱,“你看,要日落了。”
缓缓下沉的太阳悬挂在道路尽头,余晖洒在所有忙忙碌碌的行人与车辆上,一视同仁地为他们镀上浅金。
“洛杉矶的日落大道,好像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那是更好还是更坏?”望望接过话。
江瑶浪摇摇头:“没有更好或者更坏,只是觉得很普通。”
“我坐在你的车上,路过一条很普通的道路。”
“这是你的日常,我在体验你的日常。”江瑶浪笑。
望望也笑了出声:“是的,天使,这是我的生活。”
这句话过后,沉默又开始蔓延。
望望主动停下,让行人先行通过,在这个间隙,他看向把头靠在车窗的江瑶浪,问:“天使,不想继续唱了吗?”
江瑶浪小幅度地点点头,唱接下来的词:“我们奔跑着在这条路的中间,我们哭泣着在这条路的两端。”
“每当黄昏阳光把所有都渲染,”江瑶浪顿了顿,唱完了最后一句,“我看到……”
“夜的黑暗。”
“不唱了。”江瑶浪摇摇头,把自己藏进发间,“就到这里吧。”
车内再次恢复安静。
很安静,但望望知道江瑶浪在偷偷哭,可他在开着车。
可他也只能任由自己的眼泪无声滑落。
*
望望载着他,来到了他们最熟悉的海域。
他拿出两人的风冲装备,对江瑶浪说:“天使,我们还没有看到鲸鱼。”
江瑶浪靠在车身上,接过风筝问:“那今天会有吗?”
望望摇摇头:“我不知道。”
“先试试吧,我们不缺尝试。”江瑶浪重新上车,在车内迅速换衣。
然后他展开风筝,开始打气布线,他控制着风筝,让风带着自己在水面上飞速疾驰。
呼啸的风吹起他的长发,飞溅的水花打湿他的衣物,望望一如往日,紧跟在他的身后随时准备接住他。
因此江瑶浪勇敢地加速往未曾踏足的海域而去,他不期望能见到从未出现的鲸鱼,他只是想让望望能陪他去到再远一点的地方,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他们真的奇迹般地遇到了鲸鱼。
巨大的鲸跃出水面,腾空侧身翻转,万千水珠随着动作从它的身上洒落,为海下了一场雨。
淋湿了江瑶浪。
控制风筝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视野被优雅的庞然大物完全占据,江瑶浪的心跳得很厉害。
望望的大喊冲破这场雨从身后传来:“天使!飞起来——”
被提醒的江瑶浪心神回归,他调□□筝,追随鲸鱼而去,今夜连风都格外偏爱他,鲸鱼将要没入水中,可在那之前,江瑶浪被风托举着离开海面,高高跃起,实现飞行。
然后,越过鲸鱼,与鲸鱼一同回落海面。
江瑶浪激动地扭头看向身后的望望:“望望!你看到了吗!”
“我越过了鲸鱼——”
目睹一切的望望同样激动,他说:“我看到了!天使!我都看到了——”
他们无法克制内心的冲动,全速回到了岸边,他们躲在礁石后,藏进海浪间,紧紧相拥,抵死缠绵。
他们不愿意停下,却不得不屈服于这片夜色与不再安全的海。
最后的最后,望望长久注视着赤裸浸入海洋的江瑶浪,看他潮湿的海藻长发,看他比月光皎洁的肌肤,看他如妖似魅的脸,看他同样藏不住痛意的眼。
望望将关于他的一切珍藏于心。
然后他说:“江瑶浪,海无处不在,鲸无处不在。”
“你要越过它们,你要高高飞起。”
“你要做一往无前的浪。”
“不要,”望望颤抖着唇,“不要再为我降落。”
闻言,江瑶浪猛地抱住望望,双唇紧贴他的耳朵:“我的番茄和黄瓜,我送给你啦,你要照顾好它们。”
“好。”望望点头答应。
“你不会做爸妈和祖母爱吃的菜,但是没关系,我把菜谱和注意事项都写好了,就放在你的书桌上,很详细,你肯定可以看得懂。”
“好。”望望再次点头。
“望望。”江瑶浪更用力地抱紧他,“谢谢你。”
谢谢你的爱意与包容,让我任性地作出各种决定。
谢谢你的坚持与勇敢,带我找回意气风发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望望暂时下线,单总即将上线
(另外,他们只是分开,不是不爱了)
本章的歌:
1.《A Lovely Night (From "La La Land" Soundtrack)》-Emma Stone/Ryan Gosling
2.《日落大道》-梁博
第52章 第 52 章 江瑶浪独自……
江瑶浪独自回到了厦门, 来接机的是江瑶清。
江瑶清看到了他戴在右手的戒指,也看到了他空无一人的身后。
她抬头与江瑶浪对视,眼里全是关切。
江瑶浪摇摇头, 只说:“我和他分开了, 我提的。”
于是江瑶清张开双臂,问:“要不要躲进妹妹温暖的怀里哭一哭?”
江瑶浪还是摇摇头,但他弯下腰,让自己的头靠上江瑶清不算宽不算厚的肩。
江瑶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的哥哥, 只能心疼地抱紧他。
很快,江瑶浪抬手拍拍她的头,站起身笑着说:“小清,不要谈异地恋。”
“累得要命。”
“好哦。”江瑶清点头应下,“我记住啦。”
“走吧。”江瑶浪提起行李,边走边问,“想吃什么?”
“回家吃吧?我新学了几道菜。”江瑶清迫不及待想展示厨艺。
江瑶浪挑眉,惊讶道:“现在都这么厉害了?”
“这么惊讶做什么啊,小浪。”江瑶清哼哼, “我可是一直都在学, 一直都很厉害好不好。”
“行啊,让我好好品尝一下清姐的新菜。”
江瑶清非常自信:“那哥哥你可以把期待值拉满了!”
*
到家后, 江瑶浪准备先去洗个澡。
他打开衣柜想拿睡衣, 却看到了望望没带走的、占据了一小部分地方的衣服。
春夏秋冬,什么都有, 混杂在他的衣物中。
江瑶浪缓了片刻, 然后很快将属于望望的衣服整理出来,打包装箱封好。
他当然没有问望望要不要寄给他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但他也没有把它们丢掉, 只是放在了房间内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
收拾好后的江瑶浪直起身一看,正好与床上的巨熊对上视线,再一扭头,又发现望望做的木头小鲸鱼无处不在,书桌上的显眼处是他们大笑着的合照,旅行手账和制作材料占了一层书架。
它们早就成为了自己卧室的一部分,分外和谐。
哪怕是低头逃避,视线也能瞬间被指间明亮闪耀的宝石所吸引。
他们分手后,望望依旧无处不在,包括江瑶浪自己的心。
真的要将它们全部收拾干净,那会是一个大工程。
此时的江瑶浪完全提不起劲,只是做回最初的举动,拿起睡衣进浴室洗澡、吹头,然后坐到饭桌等江瑶清端出她的新菜。
江瑶浪二十三岁的时候,江瑶清还没上大学,只会做点难度不大的漂亮饭。
现在江瑶浪快二十七岁了,江瑶清即将大学毕业,同时她也把自己的厨艺修炼得紧贴江瑶浪,即将超越。
他的妹妹有在认真生活,有在认真地爱着自己,就像他爱她一样。
因为就两个人吃,江瑶清只做了两荤一素,一道避风塘罗氏虾,一道金沙鸡翅,素菜是清炒丝瓜,卖相很好。
江瑶清解下围裙,随手放在椅背,她指着虾对江瑶浪推荐:“哥哥,快试试!这个避风塘炒料是我自己做的,可好吃了!”
“这么厉害呢。”江瑶浪一边笑着夸她,一边给虾剥壳。
“那当然啦,本来想偷懒买现成的,”江瑶清托着脸说明,“后来发现也没有很难,干脆就自己做了。”
“我们清姐果然聪明,”江瑶浪把完整的虾肉递到江瑶清嘴边,“奖励你一只虾。”
江瑶清笑嘻嘻地吃下,然后把自己剥出的完整虾肉,放进江瑶浪的碗里:“哥哥快试试啦。”
江瑶浪吃下那只虾,火候正好,食材新鲜,很香,很爽口。
“确实好吃啊。”江瑶浪对着江瑶清竖起拇指,夸赞她。
“那哥哥多吃点咯。”她又放了一只虾进江瑶浪的碗里。
她还想再剥,被江瑶浪制止:“好啦,你也吃,我自己来就行。”
江瑶清没有夸大,她做的这三道菜都很好吃,食材选得新鲜,调味和火候都掌握得恰好。
江瑶浪开心极了,吃到中途他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拍桌上的菜。
江瑶清问:“拍什么啊哥哥?”
江瑶浪很快编辑好内容,发了条朋友圈:“当然是炫耀一下我有一个多厉害的妹妹。”
江瑶清找到哥哥的朋友圈,给他点了个赞,她本以为自己会是首赞,定睛一看,却发现望望的头像在自己头像前面。
她哪里敢在饭桌上提望望,只是假装埋怨:“哥哥怎么不在一开始就拍啊!现在都剩不多了,桌上还全是骨头虾壳的。”
江瑶浪关上手机,神色无异:“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能说明清姐的手艺到底有多好啊。”
“毕竟,世界上好看不好吃的菜多了去了呢。”江瑶浪说着又夹了半个鸡翅。
江瑶清心细,把每一个鸡翅都对半剪开,剪开后的鸡翅大小正好,一口一个。
“嘻嘻。”江瑶清点头附和,“哥哥说的都对啦。”
饭后,江瑶浪自觉去洗碗,江瑶清靠在冰箱上看他。
江瑶浪任由她看着,却还是忍不住出言调侃:“小清监工,盯得这么认真,是觉得我会偷懒?”
“不是啦,只是觉得好久没见哥哥洗碗了,有点想念。”江瑶清抱怨,“还以为上大学后能多点时间粘着你。”
“没想到忙起来的时候没日没夜的。”
“大学忙才说明你在认真学呢。”江瑶浪说,“要是一天天的都不知道该干嘛,那才是真的浪费了这四年。”
“大学以前,只用一心读书就好了,上课、做题、考试、复盘,学校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但是大学呢,”江瑶浪笑笑,“大学是社会啊。”
“选择太多了,想怎么过全看你个人。”江瑶浪继续说着,“不过我的妹妹足够优秀,做到了她承诺的,勤工俭学拿奖学金。”
“哎,小清你知道吗?”江瑶浪的眉眼藏不住骄傲,“我的学员大多数都很年轻的嘛,大学生也不少,他们在抱怨自己生活费不够用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
“多难得啊,我的妹妹不需要我给生活费哎。”
江瑶浪看向江瑶清的双眼亮晶晶的,语气自豪:“我的妹妹真的太厉害啦。”
江瑶清全盘收下江瑶浪对她的夸赞,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要努力让哥哥避免老年被护工打的悲惨命运啊。”
“还记着呢?”江瑶浪忍俊不禁。
“当然记着。”江瑶清点点头。
“好啊。”江瑶浪把洗干净的碗整齐排放在沥水篮里,“那等我老了,可就全指望清姐来照顾了。”
“放心吧哥,有清姐一口吃的就有你两口吃的。”
“我能吃这么多?”
“能吃是福啊,小浪。”
*
江瑶清还有一个项目在赶,陪江瑶浪吃过饭后就匆匆忙忙回学校了,她临走前还美名其曰还一个清净空间给哥哥消化情绪。
江瑶浪其实没什么负面情绪,他现在更舍不得自己妹妹,所以看着妹妹风风火火地往外跑,他委屈地小声说给自己听:“都要毕业了,还这么多事儿呢。”
他的脑子里不可控地冒出小时候看过的公益广告,江瑶浪学着广告里老奶奶的语气:“都忙,忙,忙点好哇。”
说完后,他又被自己逗乐了。
江瑶浪笑着摇摇头,坐在沙发打开了电视,准备找个电影看。
但翻找许久,也没找到一部他感兴趣的新片,江瑶浪不耐地“啧”了一声,把电视关了拿起手机找望望吐槽。
是的,分手不代表断联,他们虽然不再是恋人,但都没办法轻易地将对方放下,于是他们选择后退一步,成为彼此最重要的朋友。
江瑶浪没有江瑶清想象中痛苦,但也没这么自如。
好歹也是失恋了,虽然是江瑶浪选择的,但是哪有这么快能习惯,所以遇到烦心事时,江瑶浪还是会下意识找望望寻求安慰。
望望一贯很会哄他,对付他的小情绪自有一套。
他给江瑶浪打了个视频电话,接通后,江瑶浪听到对面传来低语:“天使,我在开会呢,只能小小声和你说话啦。”
江瑶浪一听他在忙,就准备把通话给挂了,挂之前他说:“那你先开会啊,打视频过来干嘛,我挂了啊。”
“别挂,商业性质的会,好无聊。”望望的声音依旧很小,“天使,让我哄哄你。”
江瑶浪依旧不太乐意:“我现在听你说话都费劲,你还是开会去吧。”
“我不说话,天使你看这个。”望望翻转镜头,对准桌面上刚画了一点的连环画,“由望望的番茄和黄瓜表演的情景剧。”
望望边画边写台词,偶尔低声说两句旁白,没什么特别的剧情,就是番茄和番茄、番茄和黄瓜、黄瓜和黄瓜之间的对话,望望的画技也很一般,但没过多久就成功让江瑶浪笑出了声。
江瑶浪的笑传进望望的耳朵,他问:“现在心情好点了吗?天使?”
望望那边还是能看到江瑶浪的,所以江瑶浪点点头。
望望呼出一口气,放心道:“那就好。”
然后他把镜头翻回来对准自己,和江瑶浪对视。
“累不累呀?”望望问。
江瑶浪换了个姿势,双膝并起蹲坐在沙发上,他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小幅度地点点头:“有点累,但是不困。”
“就是睡不着,所以想找个电影看嘛,结果都没什么好看的。”江瑶浪撇撇嘴,很是嫌弃。
“算啦,你开会吧。”虽然会议大多无聊,但江瑶浪也不能长时间打扰他,“拜拜,望望。”
这次望望没再拒绝,他偷偷摸摸地挥挥手:“拜拜,等我回家了给你拍今天新长出来的小番茄。”
江瑶浪点头后也朝他挥挥手,然后干脆地挂了通话,让屋里又剩下他一个人。
唉。
江瑶浪叹了口气,心想,也许人到了一定年纪就这样,受不了太安静——
作者有话说:分了又好像没分…不过老单是真的睡醒了,要猜猜吗!猜猜这几年他干了些什么[墨镜]
第53章 第 53 章 江瑶清的求……
江瑶清的求职非常顺利, 在秋招时就已经成功拿到了offer,公司在北京,各方面的待遇都挺好。
因此江瑶清答辩结束后, 江瑶浪也提出了离职申请, 现在就等着毕业典礼结束,然后两人一同返回北京。
剩下的时间不算多也不算少,勉强还能有个二十天,出去玩吧, 江瑶清学校里还有事情,一个人也没意思,但留在家里闲着更没意思,江瑶浪烦了两天,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出去走走。
于是他开始浏览帖子,准备通过网友的推荐,选出一条自己喜欢的旅游线路。
也就在这时,江瑶浪刷到了一篇支教日记。
分享这篇日记的帖主写得真情实感,极为打动人, 详细地描述了她在支教过程中的收获与感动瞬间, 一下子就引起了江瑶浪的兴趣。
支教。
江瑶浪想起了大一的暑假,那时候他报名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支教活动, 他们去到一个小小的村子, 来到一所小小的学校,真的很小, 没有宿舍, 他们被分在村子里的老人院,却也只能住在二楼的客厅和杂物房,地方不大, 但干净。
村里还给他们提供了两张床垫,江瑶浪和另一个男生自觉地让出,铺着凉席肩并肩地挤在杂物房,也幸好是夏天,他们也没那么讲究,几乎是枕着书包盖着外套就凑合了一夜又一夜。
那个男生叫什么,其实江瑶浪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洗手间的水管会在每天半夜准时炸开,哗啦啦地漏水,往往是客厅里的女生们先察觉,四声惊呼此起彼伏,然后大步跑来敲开他们的房门。
于是,江瑶浪就会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去修水管,其实他也不会修,只是用透明胶缠两圈,确认当时止水了以后,就又睡眼惺忪地晃着回房睡觉。
然后,小孩儿们就会在天亮没多久后,叽叽喳喳地挤在老人院楼下,对准二楼的窗户喊他们起床,早上喊,午后也喊,非常准时。
十八岁的江瑶浪还是有点起床气的,被叫醒后会嘟嘟嚷嚷些抱怨话,内容大多是睡不好觉之类的,但身体倒是很诚实地飞快收拾好,拿起教案就跑向等下楼下的学生。
那个暑假,江瑶浪收获了一段非常难忘的经历。
所以,在看到支教分享帖后,江瑶浪心动了。
可他也清楚,能找到适合他的项目希望不大,因为他只有二十天,不过江瑶浪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打出关键词开始搜寻。
反正现在也没事干,万一真能让他找到呢,对吧?
对的。
江瑶浪很快就找到了适合他的支教项目。
发起组织名为“北京小瑶公益基金会”,它正在长期招募愿意前往“小瑶希望学校”协助教学的志愿者。
它为有意向报名的爱心人士提供了多样时间、多种地点,看起来很靠谱。
可江瑶浪总觉得怪怪的,不管是名字还是过于自由的时间地点。
所以他很谨慎地先查证了一下这个基金会的真伪,又看了下由它发起的公益项目的成果与评价。
结果显示,这个基金会还真的就这么好,不到两年已经全额捐赠了超过六十所希望学校,有小学有中学,遍布全国。
除了教育助学,它还会为困难患者就医、因自然灾害这类突发事件遭受损害、困难家庭等需要帮助的人群提供救助,小瑶基金自成立以来,一直是哪里有需要它就帮哪里,首当其冲出钱出力。
江瑶浪放下了半颗心,然后找到工作人员进一步咨询,在进行了详尽的沟通外加仔细阅读了工作人员发过来的资料后,江瑶浪剩下的半颗心也终于稳稳落下。
他很快提交了报名问卷,有点紧张地等待审核结果。
一天后,江瑶浪收到了通知结果的电话与短信,告知他成功入选了为期十天的支教活动,江瑶浪迅速添加上跟进后续工作的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填写了一份更加详细的资料收集表。
需要填写的资料中,有一项是志愿者的收款账户,江瑶浪有点疑惑,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别说只有十天的短期支教,哪怕是一两个月的,基本也都是没有补助的,所以他主动进行询问。
负责人让他放心填写,并给出解释,小瑶基金所有的支教项目都会为志愿者们提供一定的补贴,短期的会少于长期,虽然不多,但都会有。
江瑶浪更觉意外,但他现在其实已经不缺这几百块了,所以又问负责人能不能将他的补贴转为捐赠物资,一并带去学校。
短暂等待后,负责人回复他可以,他先是感谢江瑶浪的善举,又说明物资的采购和运输需要由基金会统一进行,后续会给他提供相应的明细与捐赠证书。
江瑶浪当然没意见,负责人给出的回复也让他对这个基金会的好感更上一层,不论它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吧,但确实是有在办实事,有在帮助人。
*
行程已经确定,江瑶浪先和江瑶清交代了一下,在完成线上培训后,他提着行李落地广西,与参与本次支教活动的负责人与同伴会合。
线下集合完毕,负责人又给他们进行了为期一天的培训,结束后带着他们上了大巴,大巴越驶越偏,越驶越深,载着他们来到了镇上的小瑶希望小学。
在他们抵达前,正副校长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刚一下车,就给他们送上了鲜花。
“欢迎你们的到来!我姓何,叫何咏心,是这所希望小学的现任校长,”何校长逐一和他们握手,“我身旁的是副校长洪子华。”
洪校长同样热情,边握手边问好:“你们好,你们好,欢迎你们!”
迎接过后,何校长带着他们前往宿舍放置物品,她边走边解释:“学生们都在上课,所以只有我和洪校迎接你们,招待不周,望见谅。”
众人自然是连连摆手,忙说不介意。
江瑶浪很喜欢这样的安排,他们本来就是来帮忙的,又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事而影响学生们的正常上课呢?
然而接下来何校又说:“虽然学生们不在,但他们非常欢迎,也非常期待你们的到来,送给各位的花束都是由学生们准备的。”
“不算精致,但学生们都很用心,希望各位喜欢。”何校笑笑。
闻言,江瑶浪很是惊喜,刚才他就注意到了这束不大的花,都是些开得烂漫的山花,没有任何名贵花材,但却更显生机勃勃,包扎的学生显然非常认真,色彩和谐,包装纸平整,连蝴蝶结都分外标准对称。
“好棒啊,这些孩子们。”江瑶浪忍不住出声夸赞。
何校和洪校都听到了这句表扬,脸上尽是骄傲之色。
学校给他们准备的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配置好了相应的床上用品与纸笔文具,宿舍有独立卫浴,很新,很干净,远超江瑶浪的期待。
从宿舍出来后,两位校长带着他们逛校园。
这所小学不算大,现有六个教学班,每个班级即为一个年级,六个年级共计一百三十一名学生,专任教师十五名,配有专门负责安保与食堂运营的人员。
学校的基础设施很齐全,配有多媒体教室、计算机教室、卫生保健室、音乐教室等功能场室,标准级的篮球场和足球场各有一个,图书馆、食堂和宿舍都是独立的一栋。
“这所学校的配置真的很不错啊,各方面都很好,而且很新。”同行的一位女生忍不住夸赞。
“是的。”何校点头,“小瑶基金很大方,给我们的配套设施都是又新又好的,同时会很快满足校方提出的需求。”
他们正好走到图书馆门前,安保人员正在卸货的货车与门口之间往来搬书。
何校指向那些书:“上周,我提交了一份孩子们想看的书单申请,今天他们就把书运来了,而且比我们需求的要多得多。”
“小瑶基金真的是帮了我们很多啊。”洪校也感叹。
正好提及小瑶基金,何校就把他们带到了一面的涂鸦墙前,上面画满了文具、篮球、书本、自行车、跑鞋、娃娃等用品,可以看得出画画的人很用心,简单又重复的图案他也能画得多样多彩。
何校为他们介绍这面墙的来历:“这是基金会的一个主要负责人在学校建成的当日画下的,看起来很杂乱是不是?”
“但这些都是学生们最想要的东西,当时他就蹲在这里,拿着画笔,问学生们想要什么,学生们说一个,他就画一个,重复了的也画,画完了以后,他就把学生们的愿望全部实现了。”
“不止我们小学,所有由小瑶基金捐赠的学校,他都会这么做。”何校评价道,“是个好人啊。”
“是企业家吗?怎么没见到过相关的宣传?”有人问。
何校点头笑了下,说:“他的事业非常成功,他本人却非常低调。”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他,毕竟这是多好的宣传素材,可他是这么回答我的,”何校为众人解惑,“他说,他做这些,只是为了他自己,他很自私,所以不值得被夸。”
在这一句话后,下课铃被敲响,于是何校摇摇头,换了话题:“好啦,就不多说他了,我们去见见学生吧。”
小瑶希望小学把学生们教育得很好,孩子们脸上漾着健康的红晕,眼中虽然充满了好奇与兴奋,但很守纪律,在老师没有允许前,只是安安静静地望着他们。
而在他们逐一介绍完自己后,学生们更是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
看着讲台下一张张朝气蓬勃的笑脸,江瑶浪忍不住笑了又笑。
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看到这些活泼开朗的小孩儿。
他也真的真的,很希望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再多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神笔老单[墨镜]
第54章 第 54 章 江瑶浪的课……
江瑶浪的课被安排在下午, 但他想到了昨天新到的那批书,于是决定去图书馆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江瑶浪走进图书馆,找到正在忙碌的图书馆管理员打了个招呼。
“您好,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你好。”管理员从书堆里抬头看他, 语气疑惑,“请问你是?”
“我是刚来的支教志愿者,我叫江瑶浪。”江瑶浪向她道明身份。
“啊,江老师你好你好, ”得知来人是志愿者后,管理员脸上全是笑意,“我现在正准备上架图书啦,江老师愿意帮忙的话就太好了。”
江瑶浪点点头,问:“要从哪些开始呢?”
“来,我给江老师讲一下。”
管理员将江瑶浪带到已经分类贴好书标的图书旁,先是指着书标给他说明了内容和作用,又为他介绍了书架的大致分区。
片刻后,江瑶浪说:“我明白了, 谢谢你。”
“哎呀, 说这些,”管理员说, “是我们麻烦江老师啦。”
“不麻烦, 那我开始了?”江瑶浪取下手腕的皮筋束起长发。
“好啊,好啊。”管理员应下, 和他一起给图书上架。
新到的这批书数量确实不少, 两人给新书分类上架的同时也在挑出放错的书,忙了一上午,仍剩一小部分没整理完。
管理员找到江瑶浪, 对他说:“江老师辛苦啦,先去吃饭吧,剩下的我来就行。”
江瑶浪摇摇头,指向仅有最高层有空位的书架,拒绝了她:“我比较高,我来吧。”
“您先去吃饭就好。”江瑶浪笑笑。
“那多不好意思,我和江老师一起弄吧。”
“没事,就差一点了,我一个人就可以的。”江瑶浪继续劝说,“您去休息吧。”
在江瑶浪的坚持下,管理员也不再推脱,只说让他饿了就快去吃饭,剩下的一会儿再弄也来得及。
江瑶浪点头应下,然后继续上架图书。
图书剩得不多,加上江瑶浪已经熟练,不过半小时他便结束了全部的工作,他暂时还不饿,也就没去吃饭,而是绕着书架又检查了一遍。
确认都摆放正确后,江瑶浪随意挑了本书,盘腿坐在过道,开始阅读。
没想到随手拿的书内容还不错,江瑶浪挺感兴趣的,他看得入迷,却也没忘换了个坐姿,让自己放松靠在书架上,同时舒缓微麻的腿。
但可能是此时的阳光不错,无人的图书馆又实在安静。
江瑶浪的头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沉,不久后身子一歪,倒在书架上睡着了。
*
单承言提前结束了线上会议,车辆刚停稳在小瑶希望小学的门口,他便自己抬手打开了车门,随后他前走两步,握上何校本想替他开门的手。
“何校,好久不见,最近一切都好吗?”单承言主动问候。
“托单总的福,我们都很好。”何校回答。
“嗯,”单承言解释来意,“正好到这边出差,所以就想来看看。”
“书都送过来了吗?”单承言问。
“都送来啦,单总破费。”何校朝他道谢。
“没事,学生喜欢就行。”
“昨天又有一批志愿者来学校帮忙,单总要见见他们吗?”何校说。
单承言摇头:“不用。”
想起什么,单承言又问:“图书都上架了吗?”
“有在整理的,但是应该还没弄好。”
于是单承言解开西装扣,把外套丢给身后的保镖,他边挽袖子边图书馆走:“行,我帮你们一起弄。”
何校大步追上他,忙说:“这怎么能麻烦您,我们自己弄就好了。”
“没关系,就当活动身体。”单承言回头看向何校,笑意温和,“坐车坐久了,浑身难受。”
何校劝阻失败,只能跟在他身后一起来到图书馆,可映入眼帘的不是堆放于地的书籍,而是满满当当的书架与清扫干净的地面。
看到眼前的场景,何校显然很吃惊,她正准备向单承言解释,就被他抬起的手压下话语。
“请代我向管理员道声辛苦。”单承言微颔首,放下挽好的衬衫袖,重新穿上西服外套。
随即他将手插入裤兜,步履沉静地迈入图书馆。
他一路缓行,逐一检查馆内的设施。
每当发现不起眼的安全隐患,单承言便会指出并低声向何校说明,要求及时整改,随后又会宽慰一句:“都是些小问题,何校不需要感到压力。”
何校一一记下,承诺今日内全部整改完成。
单承言温和笑笑:“有何校这样负责的管理人员,我自然是放心的。”
他继续前行,却在某处突然停下脚步。
单承言愣在原地许久,狂喜与难以置信在胸中持续翻涌,馆内仍有外人,他只好强行按下自己激动的心,却没办法控制遵循本能的视线,只能任由它贪婪地、狂热地,一寸不离地注视着那个思念多年的身影。
他难得反常,何校关切问道:“单总,是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有。”单承言找回理智,但不多,只够他将说话的音量压得不能再低,“不好意思何校,可以请您先行离开吗?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
“好的好的,那就不打扰单总了,我在门外等您。”
单承言已无心与她客气,只是再次颔首,同时抬手挥退贴身跟随的保镖。
随着他们的离开,图书馆再次变得安静,但或许也没有那么安静。
因为有人的心跳又急又重,乱无章法。
单承言下意识紧捂外泄的心跳声,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江瑶浪睡着了。
而这颗该死的心会惊扰他。
江瑶浪,江瑶浪。
瑶瑶。
单承言默声喊着他的名字,只觉午后的阳光实在是刺眼。
竟让他的双眼瞬间湿润。
可也因为午后的阳光炙热,又顽劣地透过玻璃窗芯,游移在江瑶浪的半身,光斑恰好晃在江瑶浪闭起的眼皮上,烫出无意识微颦的眉。
恰好给他提供了一个允许靠近的借口。
单承言整理着装,抬腿重新向他迈步而去。
内心疯狂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克制,步伐却彻底失控,越迈越大,越来越急。
然后。
他单膝下跪,倾身为他挡去恼人的阳光。
江瑶浪睡得安稳,束发的皮筋不知何时无声断裂,失去束缚的卷发随意散落,遮盖小半张脸,过长的发尾蜷缩在地,竟显出几分委屈。
单承言感知到发尾的情绪,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抱起,将它们轻轻放置在自己的膝上。
随后他从西服内袋取出全新的发绳,本欲为江瑶浪编起头发,又恐他不喜。
斟酌半响,还是选择放弃,只敢用眷恋的目光细细描摹起他的轮廓。
江瑶浪,好久不见。
我,真的很想你。
靠近江瑶浪,倾听他轻浅的呼吸声,让心脏随其同频跳动。
只此片刻,属于单承言的世间万物便归于安稳平静。
安稳平静,却无法知足。
他贪求更多,克制被欲望焚烧殆尽,他僭越地将手撑于书架,将江瑶浪围入自己的怀中,在阴影里,侧头一寸一厘地贴近。
呼吸交织,渴望之物近在咫尺。
然后,江瑶浪无意识轻呓一声。
“望望……”
他含糊地嘟囔着:“别闹。”
随即抬手,推开了他的靠近。
皮肉相贴的一瞬,佩戴在右手指间的戒指,折射出无法忽视的宝石辉光。
比阳光更盛。
再一次轻易刺伤了单承言的双眼。
*
江瑶浪是惊醒的。
睁眼的下一秒,他迅速掏出手机看时间,确认没到上课点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重新靠回书架,却发现自己怀里抱着长发,原本摊开的书已被合起放回原位。
而他的指尖正松松套着一根全新的发绳。
江瑶浪这才意识到自己束发的皮筋已经断开,他站起身弯腰仔细找寻,却没找到,于是只能安慰自己,是送自己发绳的好心人顺手帮他一并丢了。
他用新的发绳重新束起自己的长发,随后离开图书馆往上课的教室走。
江瑶浪是支教志愿者,所以全权负责班级教学的人不是他,他更多是充当助教的角色,协助老师完成教学,辅导学生课后作业之类的。
他料想学生们会对自己这个外来者感兴趣,却没想过他们对自己的头发最感兴趣。
他们包围着他,像一团团叽叽喳喳的小雀。
一会儿问他为什么要留长发,一会儿问他会不会编一百种辫子,一会又问他是不是很难打理,洗完头要多久才能吹干,过会儿,女孩子们又问他能不能也给自己编好看的头发。
江瑶浪极其耐心,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又将编发请求答应下来,承诺明天带皮筋过来满足她们的需求。
“小江老师,我现在就有皮筋,你可不可以现在帮我弄呀?”一位女生举手发言,同时晃了晃自己脑袋上的辫子,向江瑶浪示意皮筋的所在处。
“好啊。”江瑶浪点头应下。
见他答应,瞬间又冒出几个举手的女孩子,都抢着说自己有带皮筋,也想现在弄。
于是江瑶浪给她们排好了序,让她们一个一个来,没轮到的就先专心做作业。
她们确实很乖,不吵不闹,没到她们的时候就认真做作业,遇到不会的就捧着作业本问江瑶浪,轮到了也安安静静的,没有打扰任何人。
江瑶浪虽然不会一百种编发,但他会的确实也不少,只不过碍于皮筋数量的限制,他也只能给她们扎点简单的造型。
但这也足够让这些小女孩儿感到开心了。
“喜欢吗?”每完成一次编发,江瑶浪都会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让她看看效果。
“喜欢的!谢谢小江老师!”
于是江瑶浪就会笑着摸摸她的头:“喜欢就好,下次还想扎的话,就来找我吧。”
“那会不会打扰小江老师呀?”
她们真的很乖,很好哄,很让人心疼。
“怎么会呢,老师很高兴你们能来。”江瑶浪轻声回答,用话语间的真诚吹散她们的疑虑——
作者有话说:某人当年赚钱的初心是什么来着[墨镜]
哦,一颗很漂亮的钻石
哦,求婚戒指
哦,江瑶浪手上戴着的是什么啊[星星眼]
第55章 第 55 章 他们正好赶……
他们正好赶上了一批成熟的荔枝。
凌晨四点, 困意未消的江瑶浪坐上了三轮车,随着众人一起上山。
路是新修的,虽然不宽也没灯, 但胜在平坦好走, 江瑶浪好奇心起,就与旁边开车的果农老哥搭话:“这路挺好的啊,我还以为会很颠簸呢。”
果农老哥说着一口让江瑶浪似懂非懂的乡音,但幸好嗓音大:“以前难走啊!后来小学建起来了后, 一切都好了!”
“小学?”江瑶浪追问,“小瑶希望小学吗?”
“是咧是咧。”果农老哥说,“就那个建学校的啊,和政府一起给我们修了路咧。”
“还帮我们的荔枝啊,找到了买家。”想到这点,果农老哥大笑,“现在我们只用管种管收啦,以前还得到处求人买咧!都卖不出去!”
“没人要,只能贱卖, 打农药的钱都难赚回来!”
“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烂在树上, 烂在地里!年年种,年年摘, 卖不了几个钱, 但也是钱啊。”回忆起往年的困境,果农老哥感叹。
谷贱伤农。
江瑶浪瞬间想到这个词, 荔枝本就是一种娇贵又集中上市的水果, 采摘、运输以及销售,三个环节都离不开一个“抢”字。
而在偏远的小地方,果农难以及时获取市场信息, 更因为有限的物流与销售渠道,让他们只能在当地低价销售,他们不一定是跟风盲目种植,然而事实就是他们的荔枝几乎年年滞销。
辛辛苦苦一整年,收购价低到不能再低,却不能不卖。
“幸好,有人看到了,并且愿意帮忙。”江瑶浪替他们感到开心。
“是啊!”果农老哥又说,“我们的荔枝很漂亮的咧!又大又甜!”
“我和你说啊,树上刚摘下来的荔枝,才是最好吃的!你们城里人很难吃得到啦。”
“荔枝这种水果啊,就得新鲜!”果农老哥神色认真,一手开车一手挥舞,“你放久了一点都不好吃!完全不是一个味道的!”
这点确实是江瑶浪的知识盲区:“真的吗?我以前只在超市买过,已经很好吃了呀。”
果农老哥大笑出声:“哈哈,等到地方了,我给小兄弟摘一串,你就知道啦!”
“完全不一样的!”果农老哥再次强调。
江瑶浪也跟着笑:“那我可把期待值拉满了啊!”
“放心拉!拉到最大!”
*
江瑶浪到达果园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在进行采摘工作了。
太阳还未升起,果园本应漆黑寂静,可此刻,却被果农们头上戴着的强光头灯照得通明,他们攀在人字梯,动作麻利地一勾一剪,递下串串带有露水的荔枝,交谈人声与劳作声响此起彼伏,是一首独特的协奏曲。
江瑶浪从未见过这种质朴的劳动场景,他忍不住细细观察,直到眼前也出现鲜红带露的荔枝。
“吃啊!小兄弟!”载他来的果农老哥信守承诺,给江瑶浪摘了老大一捧,“吃过后你就知道老哥说的话没夸大!”
江瑶浪没想拿这么多,只伸手接过最上面的一小枝,他还没道谢呢,就先被果农嫌弃。
他将那些荔枝全塞江瑶浪手上,还说他:“瞎客气!小兄弟又高又壮,怎么做事儿畏手畏脚。”
说完后果农老哥还叮嘱一句:“皮和核丢地上就行了啊,真怕你们城里人揣兜里揣一路。”
江瑶浪盛情难却,只好收下,但他也吃不了这么多,就打算找到同行的志愿者,分给他们一起吃。
结果他刚找到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发现他们手中也是一人一大捧,几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又不知所措地看回手中的荔枝。
江瑶浪轻笑一声,率先举了举手中的荔枝:“趁着新鲜,快吃啊。”
果农老哥没骗人,刚从树上下来的荔枝确实是不一样的。
果皮非常鲜艳,红得活力、自然,很好剥开,手指轻轻用力一捏,外壳便脆裂开来,内里丰沛的汁水瞬间从开口处溅出。
皮下的果肉不是江瑶浪常见的、浑浊的白,它是完全透明的,晶莹剔透有弹性,非常漂亮,入口甘甜,确实是江瑶浪这种城里人从来没吃过的风味。
果农老哥也没有夸大,他们的荔枝品质确实好。
江瑶浪连吃了好多个,都是果大核小无虫的,一个次果坏果也没有。
他刚刚还觉得手里的荔枝太多吃不完,可真正吃起来,没用多久,手上就只剩下一小把了,他回头看同伴,发现他们也是相同的处境。
这时候果农老哥也凑了过来,肩上背着装满荔枝的筐:“怎么样!老哥有骗人不?”
江瑶浪竖起拇指,猛猛点头肯定荔枝的品质:“太好吃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荔枝。”
果农老哥哈哈一笑,反手从筐里又抓了一大把要递给江瑶浪:“那就多吃点啊!”
江瑶浪是真的爱吃,但也是真的吃不下,他摆手拒绝,把果农老哥递过来的和自己手上的荔枝都放回了筐里。
“老哥,真吃饱了。”江瑶浪解释道,“让我先干点活儿吧,干累了我再吃。”
见果农老哥还想给他塞,江瑶浪忙说:“也不能真的只吃不干啊!我们城里人也没摘过荔枝呢。”
“也行吧,那你随便找个人带你玩玩。”
“放心吧老哥。”江瑶浪失笑,“我还是有点用的,不会捣乱啊。”
江瑶浪自认身体素质还行,但果农们也怕伤着他,没敢让他上梯子,为保万全,只让他去采摘人手可及的果子。
江瑶浪毫不在意地应下,乐呵呵地接过装备,自己一个人戴着头灯,拿着剪子不亦乐乎,往外运送一筐筐等待分拣的荔枝。
他们的采摘工作在中午前结束,江瑶浪看着还挂在枝头的荔枝,问果农老哥:“怎么就不摘了呢?”
果农老哥给他科普:“哈哈,当然不能继续摘啦,晒过的荔枝不好吃啦!”
“要求这么高的吗?”江瑶浪相对震惊。
“荔枝就是这样咧!不是有句话叫什么,什么一日变色,两日什么来着……”果农老哥绞尽脑汁也想不起那句话,最后大手一挥,“反正晒过的就是不好吃啦!放久了的就更难吃啦!”
“不然我们也不会天没亮就来摘啊!”
江瑶浪了然地点头:“我知道荔枝娇贵,没想到这么娇贵。”
“长见识了,真的。”江瑶浪笑着说。
回程的时候,江瑶浪还是搭乘果农老哥的三轮车,他们的身前身后是持续装箱、秩序运输的物流人员,江瑶浪看着一箱箱打包好的、往外销售的荔枝,心中感慨万千。
世界纷繁复杂,十有八九不如意,总有人被这个时代遗忘。
可也总有人心存善良,走访小乡小镇,为这些辛勤的人们提供一份助力。
*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结束支教的江瑶浪回到了厦门。
这次来接江瑶浪机的除了江瑶清,还有温绍臣。
虽然温绍臣早前就说了会来参加江瑶清的毕业典礼,但见到他来接自己,江瑶浪还是觉得很开心。
“学长好啊。”江瑶浪向他问好。
“好哦。”温绍臣笑眯眯的,“支教累不累呀?”
江瑶浪摇头:“不算累。”
“嗯,那就好。”温绍臣伸出手,“行李给我吧?我帮你载回去,你们路上就不用这么辛苦。”
闻言,江瑶浪却问:“学长是开车来的吗?”
见温绍臣点头后,江瑶浪提议:“那不如把我们都载回去吧?”
此话一出,不止温绍臣,连江瑶清都倍感惊讶。
江瑶浪挑眉笑笑:“干嘛啊?我也不能一辈子不坐车吧。”
“坐学长的车,没问题的。”江瑶浪迎上他们忧虑的眼神,肯定道。
先笑出来的是温绍臣,他拍拍江瑶浪的大臂:“那走吧,学长开车可稳啦。”
“嘻嘻。”江瑶清也跟着笑,“我也好久没坐过学长的车啦。”
“上一次好像还是你哥大一的时候吧?”温绍臣回忆道,“载你们回家来着。”
“就是大一,刚开学没多久,我们出去采买物资。”江瑶浪接话,“买完以后学长就把我送回家了,顺路还接上了小清。”
“记得这么清楚呢。”温绍臣问。
“是啊,毕竟第一次坐豪车啊。”江瑶浪说,“简直是印象深刻。”
“哈哈。”温绍臣又笑,“那你考个驾照,学长送一辆给你,随你挑。”
“再说吧。”关于考驾照这事,江瑶浪觉得还需要一段时间考虑。
他们边走边聊,话题从考驾照轮到了江瑶清的毕业事宜,最后又回到了江瑶浪的支教体验。
提起支教,江瑶浪就想到小学和那些荔枝,于是他就忍不住朝温绍臣打听:“学长知道小瑶公益基金会吗?”
“嗯?”温绍臣疑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基金会了?”
“这次去的小学,是由它捐赠的,感觉很负责任,不管是建设学校,还是助力当地发展。”江瑶浪解释,“这么好的基金会,也不给自己做宣传,所以我挺好奇的。”
温绍臣也没藏着,把自己了解的信息共享给他:“知道,承意和我提过,是他们家弄的。”
“单家每年的公益支出本就巨大。”温绍臣又说,“他们是觉得自己成立一个基金会更方便,也不图经济回报,所以就懒得宣传。”
“这样啊。”江瑶浪点点头。
但心中却仍有疑虑。
江瑶浪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但单家成立的基金会偏偏带有和自己名字相同的字,他好像没办法用巧合来说服自己。
可也不认为分开数年后,单承言对自己依旧念念不忘。
这个问题没办法进一步求证,江瑶浪只能放过。
“不过不管怎么说吧,确实是帮了不少人。”江瑶浪不再纠结,只说心中感受,“我还挺感谢他们的。”
“公益这方面,确实做得不错。”温绍臣也认可他们的行动。
这句话后,他们正好抵达了车辆停放的区域,温绍臣找到自己的车,转头看兄妹:“谁想坐我的副驾呢?”
“哥哥坐!”江瑶清抢先提议,“刚刚我已经坐过啦!”
江瑶浪没推脱,拉开门就上了车,自觉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那我们出发咯!”兄妹都已经坐好,温绍臣点火打方向,踩下油门加速,“学长载你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好想吃荔枝…
另外另外,和追读的宝们说一下,这篇文将在10.28从28章开始入v啦,谢谢你们的支持ww
第56章 第 56 章 伤好出院后……
伤好出院后, 再经营“玲姐甜品”时,小玲姐竟感觉到力不从心。
但“玲姐甜品”是一家经营多年的社区店,早已成为街坊邻居的生活部分。
她实在狠不下心说关就关, 于是小玲姐决定寻找愿意接手的人。
只是这个接手的人选, 也属实难找,小玲姐生怕所托非人,让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更怕坑害老顾客, 辜负他们的信任。
转让的消息不经意间传开,很快便传进了刚回北京的江瑶浪耳里。
江瑶浪认真思考后,主动找上小玲姐,对她说:“小玲姐,让我接手吧。”
小玲姐闻言一愣,随后果断拒绝:“你还年轻,干什么不好?来帮我管店这不是纯浪费吗?”
“小玲姐,你听我说。”江瑶浪语气温和却坚定,“抛开情感因素不谈, 我也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我和小清不一样, 她倒是有稳定的工作了,我可正愁没活儿干呢。”江瑶浪说明现状, 一条条细数, “而且开店的门道可多了,这么难的工作, 怎么就算浪费了呢。”
“再说了, 我可是小玲姐一手带出来的呀,运营模式和配方,我可还全都记得清清楚楚。”江瑶浪继续数着, “没人能比我更快上手了,我还能保证价格、口感、味道都和以前一样,绝对不让顾客失望。”
“小玲姐,我和你一样都不想就这么关店,以前让我短期看几天店,这是管店吧?现在让我长期经营,其实也是管店,两者没什么区别的。”
“更何况,哪里能抛开情感因素呢?”江瑶浪又说,“小玲姐的恩情,我们一直都记着呢。”
然后他牵起小玲姐的手晃了又晃,声音软乎乎的:“这一次就让小浪帮帮你吧?好不好?”
“你都把话说完啦!”小玲姐瞪他一眼,“大小伙子不出去闯荡,就知道窝在这里。”
“反正都是打工,就让我给小玲姐打工吧,好不好嘛。”江瑶浪仍在劝说。
良久,小玲姐可算点了头。
“我可不给你付工资。”小玲姐轻哼一声,“你要做就做店长,要做店长就得做好自负盈亏的准备。”
“到时候亏了钱,可别凑到小玲姐身前哭。”
“小玲姐的基础打得好,而且小玲姐肯定会帮我的吧?”江瑶浪毫不在意地浅笑着,“对吧对吧?”
“对啦,哪里能真的不管你呢!”小玲姐拍拍江瑶浪的手背,“也正是因为我还得管着你,转让费你可一分都别给我啊。”
“小玲姐。”江瑶浪眼神无奈,“怎么这样呢,这不就是白送我了嘛。”
“怎么就白送了,你每月得给我两成收益啊。”小玲姐早有打算,“你努力多赚点,我不就能多拿点钱啦?”
江瑶浪却不打算接受,他张开手掌:“小玲姐,我们五五分。”
“五你个头。”小玲姐佯怒,把手悬在他的头上威胁。
手掌悬在头顶随时落下,江瑶浪识趣地收起大拇指,说:“不能再少了!”
没想到小玲姐还是不满意,伸手把他的食指掰了下去:“好了,既然你觉得OK了,我也完全OK,那就这样决定了啊!”
江瑶浪看着不伦不类比出“OK”手势的三根手指,不是很服气,但也不敢再把食指伸起来。
再加上头顶的手掌又往下压了一分,他只能点点头。
“小玲姐,砍价也不是这么砍的啊……”窝囊的江瑶浪嘟嘟嚷嚷。
“谁让我现在还是店长呢!”头顶的手掌下落,轻轻拍向江瑶浪的肩膀,小玲姐说,“小伙子,想接手我的店,就得先同意我的条件啊。”
“而且,你的能力我还不清楚嘛,三成也很多钱啦。”那只手又摸向江瑶浪的脸,“美人店长,利用好这张脸,生意不得源源不断啊!”
闻言,江瑶浪更无奈了:“我做东西也很好吃的,好不好?”
“怎么就得靠脸了呢……”
“不耽误啊,锦上添花嘛!”
“好好好,小玲姐说得对,让我好好利用一下。”江瑶浪开着玩笑,“看我怎么用这张脸给店里招来数不清的大订单。”
“哈哈哈。”小玲姐笑出声,“那我可等着数钱了。”
*
荣升店长没两天,江瑶浪同时迎来了首个大订单和自己的二十七岁生日。
那一天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忙得江瑶清甚至没空给江瑶浪做蛋糕,忙得甚至连已退休的小玲姐都被江店长喊了下来帮忙。
把订单都彻底送走后,江瑶清拿出店里仅剩的、因为有瑕疵所以没有出售的一角蛋糕,往上面插了根蜡烛,点燃后推到江瑶浪面前。
“许愿吧,哥哥。”
许愿结束后,江瑶浪吹灭蜡烛,把那角蛋糕分成三份,每份的分量恰好够三人一人一口,他们默契地同时吃进嘴里,瞬间就将蛋糕分食干净。
“哎,”江瑶清边叹气边调侃,“可怜的甜品主理人,生日这天全给别人做吃的喝的去咯。”
累瘫在椅子上的江瑶浪不以为然,受到了零点伤害:“赚钱当然比仪式感重要啊。”
“再说了。”江瑶浪勾起唇角,老气横秋,“我都一把年纪了,明年生日给我煮个鸡蛋就行。”
“啊啊,你这话一出立马变成老头子了。”江瑶清忍不住哀嚎,“快把我的长发公主、温柔哥哥、编发手艺人、性感人鱼、暖心教练、貌美店长、歌手、舞者、跳伞与风冲爱好者……”
“喂喂喂,”江瑶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可以了啊,尴不尴尬啊!”
“……还给我。”江瑶清小声说完。
“还有长发公主是什么啊!”
江瑶清的大江文学把小玲姐逗得不行,她笑着说:“谁的头发长就在说谁啊。”
“我们三人里面,就你头发最长,你不是长发公主谁是啊?”小玲姐对江瑶清使眼色,“是吧小清!”
“那当然!”江瑶清坚定点头,“谁让哥你臭美,留这么长的头发!”
“不管怎么说,长发公主真的太奇怪了啊。”江瑶浪拧着眉反驳,“长发王子也行啊。”
“不行不行。”江瑶清摇着头,“哥你这么身娇体软的,只适合做枕头公主。”
“谁身娇体软?”被质疑身材的江瑶浪不服气,他卷高袖子,让她们俩看自己漂亮的肱二头肌,“谁身娇体软?!”
“你啊。”江瑶清和小玲姐异口同声。
面对抛开事实不谈的两人,江瑶浪被迫哑火,只能委屈地哼哼:“我不和你们计较。”
“认清事实吧,长发瑶瑶公主。”江瑶清托着脸,一脸严肃地劝江瑶浪放弃抵抗。
被迫接受扭曲事实的江瑶浪,唯有嗯嗯啊啊地点头敷衍,配合她们把自己当成公主夸,夸到他红着脸落荒而逃。
*
接手店铺后,大多数的日子都很平淡,刺激心跳的大订单只是小概率事件。
以防万一,江瑶浪决定还是招个兼职。
但他对兼职的需求也没有那么强烈,所以只是往店外贴了张纸,也没在网上发布,总而言之,随缘得很。
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午后,一身休闲装的单承言揭下那张白纸黑字的招聘启事,推开了“玲姐甜品”门,缓步走到正在吧台发呆的江瑶浪身前。
“江店长你好,我叫单承言,我来应聘兼职。”
托腮发呆的江瑶浪抬眼看向来人,看清后嘴角一撇,语气凉凉:“不招,招不起。”
被拒绝的单承言没有过多纠缠,点头致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随后他走到门外,将那张招聘启事重新粘贴回原位。
隔日,单承言依旧是穿着一身休闲服,再次来到了“玲姐甜品”,伸手揭下那张由他亲手贴上的招聘启事,走到江瑶浪身前,对他说。
“江店长你好,我叫单承言,我来应聘兼职。”
此时的江瑶浪正在拖地,单承言正好挡了他的路,于是他不耐烦地说:“不招,抬脚。”
再次被拒绝的单承言自觉让路,语气满含歉意:“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重复着昨天的举动,再次把招聘启事贴回原位。
第三天,同一时间,同一着装的单承言又揭下那张启事,对江瑶浪说:“江店长你好,我叫单承言,我来应聘兼职。”
“不招。”擦着盘子的江瑶浪看都没看他一眼,只专注手上的活。
单承言礼貌躬身:“不好意思,打扰了。”
就这么重复了一周,单承言可算是获得了除“不招”以外的回复。
江瑶浪问他:“你会做什么?”
终于等到了表现的机会,单承言非常重视,异常认真:“我精通切柠檬锤柠檬、完整剥下葡萄皮、给普洱茶去涩。”
“还有,打发布蕾酱。”
很好,全是江瑶浪讨厌做的。
“呵。”江瑶浪冷笑着拒绝,“不好意思,达不到我的用人标准。”
单承言爽得要死,觉得今天实在是幸运,竟然能得到江瑶浪对他多说的十七个字。
但他面上不显,只是又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可以问问店长的用人标准吗?”他神色坚毅,“我去学。”
“哦。”江瑶浪依旧是那个大方的江瑶浪,他说出要求,“不能姓单。”
“可以的。”这事儿不难,单承言重新整理着装,对江瑶浪说出更新后的自我介绍。
“江店长你好,我叫江承言,我来应聘兼职。”
“你有病?”江瑶浪真想一脚把人踹出去,每天都神神叨叨神神叨叨的,烦得要死。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他是真的有点生气,懒得再和这人迂回。
“对不起。”把江瑶浪惹不开心,单承言才是真的慌了,他不再淡然,忙着解释,“我就是。”
“就是想找个借口见你一面。”
“对不起江瑶浪,我真的太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受不了,老单怎么这么好笑
第57章 第 57 章 “见了,然……
“见了, 然后呢?”江瑶浪反问,话里话外是藏不住的淡漠。
“然后,我想追求你。”可能是觉得太直白, 单承言顿了下, 声音低了两分,“可以吗?”
“呵。”听闻他的来意,江瑶浪忍不住笑了出来,笑意未达眼底, “单承言,我们四年没见了吧?”
“嗯。”
“你不觉得很突兀吗?”江瑶浪说出自己的感受,“莫名其妙跑来骚扰我,更莫名其妙地是说要追我。”
“我是有多好看啊?能用一张脸让你记了四年?”
“江瑶浪。”单承言努力捕捉江瑶浪的目光,看向他的眼里是超乎寻常的专注,“四年前,你对我说,当我什么都有了的时候,也就不再缺一个你了。”
“可当我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都有了。”
“我还是认为, 我缺了一个你。”
“所以,我想追求你。”单承言再次解释, 真挚得近乎虔诚, “是完完整整的你,不是你的脸。”
“我从来就不是只喜欢你的脸, 不管是四年前, 还是四年后的现在。”
“江瑶浪,我知道让你接受我……很难。”他突然深呼吸,鼻翼扩张胸腔鼓动, “可我不想放弃。”
“江瑶浪。”他鼓起勇气走近江瑶浪,目光灼灼,“这四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没有浪费,我在学着了解你,学着该怎么挽回你。”
“我喜欢你,我爱你。”
“我想,追求你。”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单承言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可以吗?”
面对他的表白,江瑶浪给出的回答是沉默着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抬起右手,手心向着自己,让那枚紧圈无名指的戒指无比清晰、无法忽视地呈现在单承言眼前。
“我有恋人了。”江瑶浪声音平静,“单承言,你回去吧。”
意料之中的回答。
单承言稳稳站立,却不自觉垂下眼帘遮住暗淡无光的双眼。
片刻后,他笑得礼貌而克制,他对江瑶浪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嗯。”江瑶浪应了声。
交谈已经结束,可单承言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瑶浪有点无语,问:“你怎么还不走?”
“江瑶浪。”
“嗯?”
“他让你开心吗?”单承言的声音很轻。
“你觉得呢?”江瑶浪抱臂看着他,戒指闪着光。
“那就好。”单承言终于放下心,极深极慢地点了下头,“再见。”
*
翌日,江瑶浪看着单承言不知是第几次拿下那张饱经风霜的招聘启事,推开了店门,走到自己身前,隔着吧台对他说。
“江店长你好,我叫江承言,我来应聘兼职。”
江瑶浪瞬间被气笑:“我觉得我不叫江瑶浪,你也不叫单承言。”
他怕单承言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准备说出电影名,结果单承言先一步摇摇头。
对着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不叫斯蒂芬·斯特兰奇,我是江承言。”
气极的江瑶浪直接把手中的抹布丢他脸上:“昨天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单承言拿下脸上的抹布,随手叠出标准的块状:“昨天的江承言被拒绝了,今天的江承言说他还想继续试试。”
“你不准姓江!”江瑶浪瞪他。
“好吧。”单承言答应下来后,又用一种求知的眼神看向江瑶浪,“那我可以姓什么呢?”
“你只能姓单啊,还能姓什么!”
“可是,姓单的话就得不到这份兼职啊。”单承言把叠好的抹布放在江瑶浪手边。
江瑶浪拿起后又丢他脸上:“怎么四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烦人。”
“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单承言叹气,再次将抹布叠好,放到江瑶浪手边,“或者我换个方式,躲着偷偷看你?”
“那我报警了。”江瑶浪捏着抹布,一脸严肃地警告他。
“江瑶浪。”单承言单手撑着吧台,倾身向前,“下次,你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让我来帮忙,好不好?”
“我不要钱的,纯免费。”单承言还在说,“我还可以倒贴。”
“哦,好啊,下次有需要我一定会叫你的。”
单承言笑出了声,笑声带着一丝了然,他知道江瑶浪是在敷衍他。
但既然没说破,他就只当不知道,并且得寸进尺:“好啊,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吗?”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江瑶浪转着抹布,“怎么不猜猜我会不会答应?”
单承言“嗯”了一声,将手伸进裤袋取物。
江瑶浪正想把抹布转他脸上,就见他递过来的不是自己预想中的,亮着二维码的手机屏,而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江瑶浪,我问我家的厨师要了配方,实在做不出来的话,就看看它,好不好?”单承言把拿着纸的手往前又伸了伸。
“什么东西?”江瑶浪挑眉问他。
单承言的目光落向江瑶浪充满涂改痕迹的笔记,声音带着点安抚意味:“一些,你可能需要的东西。”
顺着他的视线,江瑶浪当然也看到了自己苦思数日不得果的困境。
江瑶浪顿了顿,还是选择伸手接过,他用指尖捻开合起的纸片,发现里面正是他研究多时,失败多次的,减糖歌剧院蛋糕的配方与技巧。
江瑶浪将纸重新合上,看向单承言:“你怎么知道的?”
“店长。”单承言笑笑,“都来这么多天了,要是还发现不了,我也太失败了吧。”
配方是配方,人是人,江瑶浪收下得干脆,赶人更干脆:“谢谢,但你现在可以走了。”
单承言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很爽快就答应了:“那,明天见?”
“不见可以吗?”
“可以。”单承言点点头,“那就,后天见。”
江瑶浪说不过他,又赶不走他,只能冷哼一声,背过身不看他。
“江瑶浪,后天见。”说完最后一句,单承言一步三回头地推门而出。
*
“玲姐甜品”是一家很纯粹的社区店,店面不大,出品的种类固定,客群也固定,营业时间偏早,成为店长后,小玲姐偶尔会来帮忙,但大多数时候是由江瑶浪一个人打理。
他需要赶在早餐高峰前完成所有准备工作,因此五点半起床是常态,匆忙洗漱后是忙碌地泡咖啡、烤面包。
一般在十点左右,他才能送走最后一批早高峰的客人,但他还不能休息,接下来等着他的是打扫清洁与备料,当所有事忙完,往往已经过了十一点。
直到这时,他才有机会靠在吧台浅眠半小时,大概十二点,小玲姐会从楼上下来,喊他一起吃饭。
与上午的快节奏与喧嚣不同,在没有突如其来的大订单的前提下,下午是清闲而自由的,一般来说,江瑶浪只需做点切件蛋糕摆在玻璃柜,然后静静地等着散客下单,卖走。
随后的时间,他一般会用来尝试调配新饮品,或者研究新的蛋糕配方。
又或者,趴在吧台,闷进江瑶清送他的贝壳午睡枕里,放松地睡一觉。
最后的一批客人是放学后的小孩,他们通常是爷爷奶奶负责接送,小孩喜甜,老人爱健康,所以这时候的江瑶浪需要做的是将糖水煮好,他还会烤一些造型可爱的小面包或者纸杯蛋糕,因为好看又好吃,小孩们都爱买,再加上份量不大,正好充饥,也不影响晚饭,所以销量还不错。
面包和蛋糕在烤的时候,他也没闲着,而是手脚麻利地将时令水果处理好,用来给他们做果饮或者果切。
订单都完成后,江瑶浪便着手打烊,所有的工作通常会在晚上七点结束。
这时候,江店长将店里的围裙一脱,回家后走进厨房再次穿戴围裙,身份转变为江哥哥,他熟练地做两道快手菜,菜好饭好之际,江瑶清正好推门而入。
“哥哥!我回来啦!”江瑶清把包丢进房间,随后快步跑进厨房和她勤劳的哥哥打招呼。
“累不累啊?”江瑶浪一手托着一碟菜,江瑶清自觉地打饭拿碗筷。
他们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在饭桌上分享日常是习惯。
饭后的消食时间里,江瑶浪会做点小手工,最近他发现扭扭棒制品深受店里顾客的喜爱,所以他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抽两根来扭,大多数是扭星星、玫瑰花、蝴蝶之类的简单款式。
接下来,他会完成每日的锻炼任务,在结束后带着一身薄汗进浴室快速洗个澡,然后,倒在床上卷着被子进入梦乡。
直到被凌晨五点半的闹钟叫醒。
因此,单承言说后天见的时候,江瑶浪下意识以为他会挑着下午的空闲段来上门打扰。
结果他到店的时间比自己还早。
天刚亮,还是安静的深蓝色,单承言蹲在“玲姐甜品”紧闭的玻璃门前,掏出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火玩儿,火光跃上他的眼底,燃烧着兴奋与期待。
听到江瑶浪走近的脚步声后,他敏锐地转过头打招呼:“店长,早上好。”
江瑶浪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他自觉地站起让路,又自觉地跟着江瑶浪进店,熟练地摸到开关,打开照明的灯。
江瑶浪从抽屉里拿出发绳,将头发束起,他边弄边问:“来这么早干嘛?”
“来帮你打下手啊,兼职不就是这么用的吗?”单承言说得理所当然。
“那你可真自觉。”江瑶浪不经心地评价一句,随后开始了每日的准备工作。
他没指望单承言真能帮上忙,只希望他别拖累自己。
在他进后厨的时候,单承言又跟着挤了进来,江瑶浪下意识就要把人赶出去,然而一抬眼,看到的是他拿出了自己的健康证:“我很安全的,让我进来帮你吧。”
他用的是安全这个词,这当然不仅仅指表面上的食品安全,同时也是在向江瑶浪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真的只想帮忙,你不允许的事,我一件也不干。
于是江瑶浪哼笑一声,说:“那你的试工,现在就算开始了。”
“最好别让我逮到错处。”
“放心吧,店长。”单承言挺自信,“不会搞砸的。”——
作者有话说:斯特兰奇:多玛姆,我是来谈条件的[哦哦哦]
单承言:嗨,江瑶浪,我是来表白的[亲亲]
他们心照不宣的电影是《奇异博士》
第58章 第 58 章 单承言做得……
单承言做得很好。
他非常熟练, 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打理这家店的新人,各类配方和操作细节都记得很牢,江瑶浪挑不出毛病。
早高峰过去后, 单承言问:“店长, 我的表现还可以吗?”
然而江瑶浪的关注重点却是:“单承言,别烦小玲姐。”
“你要找我,那就请你只找我,别烦小玲姐和小清。”江瑶浪语气不善, 眉宇间凝着戒备,他用目光审视单承言。
“对不起,但我真的没有打扰她。”单承言平稳地接住那道目光,坦然解释道,“小玲姐需要兼职帮忙,那为什么这个兼职不能是我呢?”
“正规渠道正规应聘,也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店长,我没有说不合适的话,也没有问不合适的问题。”在江瑶浪面前, 单承言总是下意识将自己放于低位, “但是,我又让你不开心了。”
“对不起, 江瑶浪。”单承言再次道歉, “我做了多余的事情。”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江瑶浪的脸色依旧不算好看。
“嗯,那我不打扰你了。”临走前, 单承言看着他, 眼神温和,笑得温柔,“江瑶浪, 别太累。”
“我会心疼。”
江瑶浪没有回答,甚至没有抬头看他。
单承言没有丝毫介意,也没多少自知之明,每天准时蹲在“玲姐甜品”门前,等着江瑶浪下来开门,然后他再死皮赖脸地挤进去,帮他一起忙过早高峰。
忙过后,他又捡回自己为数不多的自知之明,不等江瑶浪催促便自觉地离开。
不请自来一个月,单承言道别后离店前,江瑶浪喊住了他。
“怎么了?店长?”单承言显然是很意外,折身快步返回江瑶浪身边。
“加个微信。”江瑶浪没废话,从围裙兜里拿出手机,调出自己的二维码。
“啊,好,好啊。”单承言激动得不行,找手机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半响才终于摸出来,扫开了江瑶浪的二维码。
然后,弹出来的用户信息瞬间戳破了他的期待与激动。
确认单承言加上了“玲姐甜品”的店铺微信后,江瑶浪二话不说,给他转了一笔钱。
单承言算了算,正好是他这一个月的兼职工资,这串数字不带羞辱性质,它是江瑶浪终于挑明的拒绝。
但幸好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单承言几乎已经习惯,因此他能保持微笑,一边说着“这么客气做什么”,一边点开后就要退回,然而江瑶浪却冷着脸让他收下。
“拿了钱,就走吧。”江瑶浪微微抬眸,言简意赅,“不要做这种没必要的事情了。”
“单承言,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江瑶浪不愿与他纠缠,选择把话再次说开,“真的很没意思,我说过了,我有男朋友。”
“我和你,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雇佣关系更加不必,我没你想得这么弱。”江瑶浪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你进来消费,我欢迎,但除此以外,我们还是做个安安静静的、互相不打扰对方的陌生人吧。”
“听明白了吗?”问完后江瑶浪叹了口气,自己回答,“算了,你肯定说不明白,然后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明天继续来。”
“随便你吧。”他摆摆手,准备回到吧台做自己的扭扭棒。
“江瑶浪。”单承言对着他的背影笑笑,“我听你的,不来啦。”
“但我也确实不甘心,只能成为你的陌生人。”
“在我想到解决办法之前,我先不来啦。”单承言最后朝他说了句,“江瑶浪,不要累着自己。”
“我会心疼。”
*
自那日后,单承言果然好几天没出现。
江瑶浪的生活终于回归正常,没人压力他,他总算能感受到生活中的惬意。
四年后的单承言与四年前是单承言相比起来,确实是太难看透了,毫不夸张地说,面对单承言的示好,江瑶浪的第一感受就是不安。
他宁愿单承言还是那个幼稚又拉不下脸的单承言,都不想面对这个貌似情深款款单承言,莫名其妙跑上来大肆表白,又任劳任怨干了一个月帮工,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在蓄意报复呢。
为了报复他四年前不告而别,又放了一通狠话,害得他丢了好大的脸,所以四年后卷土重来,表面上看是情深似海,离了他就活不下去,实则是想等他真爱上了以后,又爽快地把他甩了,边甩边嘲笑他江瑶浪是痴心妄想。
那些短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嘛。
江瑶浪是真的不想靠近这些天龙人了,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不管单承言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真的真的不想再靠近了。
他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然后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再帮帮别人。
就这么简单而已。
可单承言老在做多余的事情。
江瑶浪一拉开自己放发绳的抽屉,就看到单承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将他本应见底的收纳小盒重新补满。
低饱和色的发绳挤挤挨挨,快要满溢。
款式和他在图书馆意外获得的那条一模一样。
所以说,小瑶基金绝对是和他有关系吧。
这人未经告知便用了自己的名字创立基金会,还早就偷偷摸摸见过自己,等他回了北京后,又立马装模作样地揭下那张刚贴上去的招聘启事。
可恶的单承言一直在关注他。
更可恶的是,他简直就是个存疑的炸弹,不知道他的内里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伤害自己。
这让他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当作无事发生。
亏他还好意思说研究了四年该怎么追人。
烦得要死。
江瑶浪伸手打翻收纳发绳的小盒,在散落的发绳里翻找挑出由自己购买的部分,然后把单承言偷放进去的发绳全都放进了供顾客自取使用的盒子里。
虽然自己是不想用了,但丢了多浪费啊。
还不如放在店里帮帮人。
江瑶浪点点头,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安逸下来后,江瑶浪又开始思考别的事情了。
比如,跳舞。
江瑶浪保持跳舞的习惯已有数年,望望在身边的时候,他可以和望望一起跳,望望不在的时候,他可以去舞室跳。
可惜,回了北京以后,望望没了,舞室也没了。
适合他的舞室最近也得要个四十分钟的地铁,来回加上上课的时间,怎么着也得三小时,江瑶浪哪有这么多时间。
唉。
他内心叹气,只觉得放弃这个习惯很浪费,却又实在不太愿意自己一个人跳。
望望倒是说可以和他打视频,两人连麦跳舞,可这种方式真的很奇怪,再加上两人存在着时差,试过两次以后江瑶浪便再也不干了。
所以他只好把这件事丢一边,然后尝试培养新的爱好。
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考驾照。
这些天,他以单独乘坐网约车为验证方式,多次尝试后,他发现哪怕驾驶车辆的不是望望与温绍臣,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司机,他也没有产生紧张害怕等负面情绪。
因此江瑶浪觉得,他已经可以面对了。
于是他多了一种名为考驾照的冲动。
可乘客毕竟是乘客,一旦坐上了驾驶位,需要承受的压力肯定是不一样的。
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左右也就是亏点时间和几千块钱。
说做就做,晚上江瑶清回家后,江瑶浪与她说了自己的决定。
江瑶清乐坏了,还主动给江瑶浪推荐教练:“就是经常到店里买蛋糕给爱人吃的刘叔啦,他是驾校教练来的,下次遇见的话,哥可以问问他,能不能跟他学。”
江瑶浪很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玲姐说的啊,我们小区能有啥事是她不知道的哇。”江瑶清骄傲地仰起头,“在她身边耳濡目染,清姐我也可是无所不知。”
她们俩确实厉害,江瑶浪失笑:“那你们可真的太棒了。”
江瑶清在大学期间就已经考取了驾照,因此她还叉着腰说可以给江瑶浪传授经验,江瑶浪自然是欣然同意,在小清老师为他单独开设教学课程中虚心又认真地听讲。
接下来,江瑶浪与刘叔取得联系,刘叔自然是一口答应,正好他现在手上没有学员,江瑶浪要来的话那他就可以一人一台车慢慢学,但他的车是手动挡,所以他就想让江瑶浪考虑清楚,要不要跟自己学。
虽然江瑶浪更倾向学自动挡,毕竟江瑶清学的也是自动挡,她传授的经验也都是自动挡相关的,但刘叔的性格很温和,加上又是熟人,选择他来做自己的教练,那肯定是比驾校随机分配的要来得好。
两者权衡之下,江瑶浪选择跟着刘叔学习,手动挡就手动挡,自己又不笨,难就难点嘛。
决定下来后,刘叔带着他一起去驾校报了名,江瑶浪交了钱,又刷了几天题,很快就通过了科目一。
江瑶浪勤奋,刘叔平时也闲,唯一的爱好就是钓鱼,他们几乎每天都去练车,前往驾校时,坐在副驾驶的江瑶浪,总是不自觉地观察刘叔的操作手法,再加上自己提前在网上看了不少教学视频,心里渐渐冒出个念头。
开车,好像也没那么难。
随后,这个念头瞬间就被现实无情戳破。
脑子里明明提前将流程预演了无数遍,但在坐上驾驶座、握上方向盘后,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科目二不需要踩油门和换挡,只靠离合控制车速,但偏偏就是这个简单的抬脚动作,让江瑶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吃力与挫败。
一紧张就忍不住心急,心里一急就控制不好抬脚的幅度,分寸一失脚一松,车便毫不留情地熄火,车一熄火,江瑶浪就更慌乱紧张了,这些情绪困扰着他,让他进入了死循环。
刘叔从不责骂他,只是在他熄火后耐心教导,让他静下心来,去感受车身的颤动节奏,带他去寻找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但江瑶浪就是够不到那个所谓的平衡,它好像很近,又很远,与江瑶浪之间总是差了一分感觉。
好在,勤能补拙,随着练习的时间越来越长,江瑶浪熄火的频率便也越来越低,只是,他总觉得自己耽误了刘叔太多时间,还耗费了不少油钱。
感激与愧疚迫使江瑶浪做出回报,于是当刘叔照常来他店里买蛋糕时,他执意不肯再收钱,哪怕刘叔照常付钱,江瑶浪也会偷偷给他多放点。
刘叔推脱过几次,可最终还是拗不过江瑶浪的倔强,只好收下他的心意——
作者有话说:坐上!坐上瑶瑶的副驾[比心]
第59章 第 59 章 很多人都说……
很多人都说倒车入库是科目二里面最难的一项。
可令江瑶浪最头疼的, 其实是半坡起步,别的项目他都练得很好,空间感不错, 点位记得牢, 又会修车,所以他在练习了十天左右,便足以达到了通过考试的水平。
唯有半坡起步这一项实在难办,每次停稳后重新起步时, 等着他的不是熄火就是后溜,刘叔说可能是他穿的鞋不对,导致脚感很差,于是江瑶浪将运动鞋换成板鞋,又将板鞋换成帆布鞋,换到最后他明白了。
根本原因是他自己的车感太差。
回程的路上,刘叔看他有点低落,于是出言安慰:“没关系啦,我们多练一点, 反正又不急着考试, 再说了,就算熄火了也只是扣十分啊!”
“不用这么大压力, 开车是这样的啦。”刘叔倒是乐呵呵的, “你才摸了几天车,哪能这么快就完全上手, 慢慢找感觉啦。”
“哎, ”让江瑶浪心烦的其实不全是考试,“我就是觉得,哪怕是考过了, 可让我这样的司机上路,对人对己都很不安全。”
“为什么啊?因为你觉得自己车感很差?或者说胆子不够别人大?”
“可是开车,从来就不是比谁胆子大啊。”刘叔语重心长地说,“你看那些上了车就躺着,让电脑帮你开车的,这样做胆子够大了吧?但这能安全吗?”
“没这么简单,开车真的没有这么简单。”想到现在的电车,刘叔叹了口气,“可能我是老了吧,我可不敢把自己的命交给电脑。”
等灯的间隙,刘叔拍拍自己的方向盘:“我的命当然是交给我自己啊。”
“专心开车,注意路况,双手不离开方向盘。”刘叔挂了四档,提高车速,“你把车开稳、开得谨慎,这才叫安全啊。”
“再说了,你也不像是这么怂的人啊。”刘叔目视前方,话却是对着江瑶浪说,“因为这么点事儿,就开始怀疑自己了?”
“是。”江瑶浪听进去了这一席话,他点点头,“教练说得对,我看看怎么克服一下吧。”
教练车稳稳停在店门口,江瑶浪正准备下车呢,刘叔又给出建议,“可能你就是缺休息呢。”
“要不然明天停一天吧,开店本来就累。”
“正好我朋友推荐了一个新的钓鱼点,你要不要来试试看啊?”一提到钓鱼,刘叔脸上全是笑意,伸出手不停比划,“我上周钓了条挺大的鱼,哎,两个巴掌长,可大劲。”
“你不知道吧。”说起自己的爱好,刘叔根本停不下来,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们驾校外边不是有条河吗?那里面也有鱼,等你练熟了,我也就放心让你自己在驾校转圈,我溜到外边甩两竿过过瘾。”
闻言,江瑶浪失笑,但他对钓鱼不太感兴趣,于是便出言婉拒,看他拒绝得爽快,刘叔看着还有点可惜。
虽然江瑶浪不想钓鱼,但他认同刘叔的话,自己或许是压力过大了,有点焦虑,不如休息一天,顺便总结近日的练车心得,这或许是个好的缓解办法。
*
客人的生日蛋糕刚制作完成,江瑶浪下意识看了眼手机,见还剩些时间才到离约定取货的时间点,又想到过生日的是个小孩,于是他决定用扭扭棒为小朋友做一个蛋糕摆件,聊表心意。
和扭扭棒相处久了,江瑶浪现在可以算得上得心应手,没多久他就扭出来一个毛茸茸的三角蛋糕,正在收尾的时候,单承言单手抱着个盒子,极其自然地推门进店。
江瑶浪抬眸扫了他一眼,又很快速地翻了个白眼。
“江瑶浪,下午好啊。”
江瑶浪继续低头做着蛋糕,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一句:“江瑶浪,下午坏。”
这句话太可爱了,单承言根本止不住笑意:“就这么烦我啊?”
“呵呵,说好的不再出现呢。”
“我可没说不再出现啊。”单承言自证清白,“我说的明明是,在找到解决办法前不出现。”
“现在我想到办法了,所以迫不及待就来了嘛。”
“那你怎么不把自己解决掉呢。”江瑶浪最后检查了一遍三角蛋糕,确认它完美至极以后,极其有仪式感地用纸盒与丝带将其包装起来。
打包好后他也不想看单承言,而是又抽出扭扭棒开始扭星星。
“江瑶浪,我也想要。”单承言大言不惭,“给我也做一个吧?”
“哦。”恰好他扭完一颗星星,便大方地将它递给单承言。
单承言接过后,江瑶浪问:“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单承言玩弄着星星,摇着头:“不可以啊,我找你是有正事儿。”
闻言,江瑶浪瞬间无语,再次低下头不看他。
可单承言把手里一直抱着的盒子推到他的视线范围内,说:“看看吧。”
“别告诉我,你又给我整了一盒子珠宝。”他又扭出来一颗星星,随手放进手边的铁罐里,“不看,也不收。”
“看看呢,都是无价之宝。”
“不看。”
“好吧。”见他坚决,单承言只能改变策略,他自己打开了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封信,随后深情并茂地进行朗读。
“亲爱的小瑶老师,您好!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但我要真诚地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们的足球场长出了草,我们现在再也不怕摔疼啦!”单承言边念边看着江瑶浪的发旋,语气越来越温柔,“祝你身体健康,事业有成,平安喜乐!”
“小瑶希望小学,学生某某某。”
单承言合起这封念完的短信,又从盒子里抽出另一封,继续展开朗读:“尊敬的小瑶公益基金会,您们好!非常感谢您们的无私奉献,为我们提供了环境这么好的学校,非常感谢您们的关爱,时刻关心我们的身心健康,非常感谢您们愿意帮助我们!我们一定不会浪费您们的付出,一定会好好学习,走出大山,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小瑶希望中学,学生某某某们。”
单承言再次合起手中的信,正想伸手拿取,江瑶浪却终于被这两封信引起兴趣,舍得抬头看他。
“什么意思?”江瑶浪问。
“江瑶浪,这是我想让你看到的。”他将手中的两封信一并放回盒子,再次推向江瑶浪,“无价之宝。”
“我是在问你,做这些是什么意思。”单承言愿意主动提及,江瑶浪便不在克制心中的疑惑,“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命名?”
“因为,”单承言的目光真诚存粹,“这是你才会做的事情,不是单承言。”
“单承言只是在替你做了,你想做的事情。”他叹了口气,“我怎么能让这么美好的存在冠上我的名字呢?”
“我自私又卑劣,只希望小瑶基金能帮我。”单承言压下身体,越贴越近。
他凑近江瑶浪的耳边,轻声低语:“追回我的心上人。”
单承言几乎是贴着江瑶浪的耳朵说出这句话的,声音虽轻,但带着隐忍许久的侵略性,让江瑶浪浑身泛起麻意,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反应过来后,江瑶浪用双手推开单承言,同时自己后退一步,大声骂他:“有病。”
“对啊。”单承言没有否认,“江瑶浪,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
“他们过得好不好,是死是活,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我知道你会做这种事,你喜欢做这种事,所以我帮你去做,钱、人、时间,我什么都有,我愿意为你实现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而我只要一想到,我只要一想到,如果小瑶基金能出现在你的十九岁。”单承言用一双发红的眼专注地紧盯江瑶浪,“也许一切都不一样。”
“我就恨自己做得太晚。”
“你不相信我。”单承言接着说,“所以,我必须要创造一个,你会接触并且参与的存在,一个你会信任并且在遇到困难时,愿意去寻求帮助的存在。”
“但我又没那么高尚,高尚到甘心把能自己所做的事情拱手让人。”
“所以我留了一个钩子,一个我确信,你会接触到的钩子。”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在图书馆的相遇,就是最好的证明。”单承言坦然承认自己的恶劣手段,“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江瑶浪。”
“江瑶浪。”单承言一步逼近,将江瑶浪完整地纳入因他靠近而产生的阴影里,“我不奢望你会因此感动,更不奢望你会爱我。”
“但我从不愿掩饰我对你的爱,我只想用它证明一件事。”
他一字一顿:“我所求的,从来只有得到你。”
话音刚落,单承言主动后退一步,还给江瑶浪一个安全的距离:“江瑶浪,不要害怕我。”
他将手心向上,缓缓抬起双臂,仿佛虚托着无形的千钧之重,单承言的神情极其郑重,目光一直凝视着江瑶浪上方的虚空,随后,他落下双臂,让那顶不存在的皇冠轻柔地覆上江瑶浪的发顶。
完成加冕后,单承言深深低下头,姿态虔诚如宣誓:“我臣服于你。”
此后,便是一片死寂。
许久许久,江瑶浪才开口:“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走吧。”他背过身,再次选择逃避单承言的灼灼目光,“你的目的不纯,却不能以此否认你的功绩,所以我替那些孩子感谢你,替小瑶基金帮助过的所有人感谢你。”
“但这不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江瑶浪说,“单承言,我们之间最大的阻碍,一直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我不爱你。”
“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你都没办法让我心动。”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要我说几次呢?”——
作者有话说:真假掺半吧,不过单承言确实在故意吓瑶瑶
第60章 第 60 章 这四年间,……
这四年间, 单承言听遍了世间的褒贬。
起初,是刺耳的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无数人说着风凉话, 冷眼含笑,期待他把单家拖入深渊。
后来,风向微转,话语掺杂着迷途知返, 虎父无犬子,试探着凑近他,企图说着好话取得好处。
而如今,杂音消失殆尽,盈耳的唯剩热切的阿谀奉承,夸赞他目光长远,有勇有谋,年少有为。
说他有魄力,有魅力, 是一个再成功不过的人。
外界的评价, 单承言从不挂心。
他认定的成败,至始至终, 只在江瑶浪一人。
他的靠近扰他安宁, 令他不安,于单承言而言, 那便是一败涂地。
所以, 单承言自嘲地笑笑,目视那拒绝了他无数次的背影,可他绝非溃败无力的废物, 他只会再一次恳求:“江瑶浪,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不需要回应我,只是允许我跟在你身后。”
喉结滚动,声线发紧:“好不好?”
“好。”江瑶浪无奈又麻木,“你追吧。”
“还有事情吗?”江瑶浪疲惫地挥挥手,“没事就走吧。”
“有。”单承言不依不饶,“江瑶浪,你是不是在考驾照?”
“是啊。”
“不顺利?”
“嗯。”江瑶浪点头承认。
“那你愿不愿意,上我的车,让我载你一圈?”单承言轻声询问。
“去哪?”
“哪儿也不去,随意兜兜风,然后我把你送回这里。”
“行。”江瑶浪消极接受单承言提出的一切,“等我下班后,随你便。”
“那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行,什么都行。”江瑶浪答应得很快。
他在不开心,因为我。
单承言牵起嘴角,笑容苦涩,但他得寸进尺地靠近江瑶浪的背影,伸手勾出一缕发,熟练地分成三股,编成一条小麻花辫。
他用辫梢轻轻搔弄着江瑶浪微微鼓起的脸颊,声音依旧很轻:“江瑶浪,我真的改变了挺多的。”
“重新认识我,好不好?”
“行。”江瑶浪像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江瑶浪。”单承言拖长了声音,手上又晃了晃那条小麻花辫,“我叫你瑶瑶好不好?”
“……行。”江瑶浪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个字。
“瑶瑶,我很不要脸的。”单承言得逞似地笑了,眼神狡黠。
他顿了顿,随后一字一句地问得正式:“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江瑶浪沉默着,颊侧鼓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最终,他猛地伸手夺回自己的头发,扭头骂他:“滚。”
“嗯。”单承言从喉间溢出一声算作回应,随后他低下头,贴近江瑶浪因愤怒而格外明亮的双眸,用温热的呼吸骚扰他乱颤的睫羽。
他注视着江瑶浪双眸里偏执的自己,说:“瑶瑶,看着我,好不好?”
“就当是可怜我?”他渴求着江瑶浪的心软,“不要赶我走。”
“要真能把你赶走,我一定会全店打折,买一送一。”江瑶浪恶狠狠地瞪他,“你真烦人。”
“嗯。”单承言低低应声,又暴露出自己的无耻,“瑶瑶,我想亲你。”
“你真恶心,上赶着做小三。”
“瑶瑶。”单承言深深叹气,“什么身份都可以,只要能留在你的身边。”
江瑶浪语气嫌恶:“那我成什么了?”
他伸出手用力推开单承言:“离我远点。”
“好。”单承言举起双手投降,自觉走远,他拉开椅背坐下,没让江瑶浪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我在这里,等你下班。”
*
打烊后,江瑶浪面无表情,不情不愿地跟在单承言身后,上了他的车。
他最开始还想坐在后排,可刚拉开门,就被单承言一手推回。
“坐副驾吧,瑶瑶。”
于是江瑶浪坐上他的副驾,系好安全带。
点火后,单承言没急着开,而是他转头看江瑶浪:“瑶瑶,感受一下这辆车。”
单承言今天开的是一辆手动挡的宝马,这辆内燃机汽车正处于怠速状态,运转非常平顺,沉稳,安定。
“它会让你不安吗?”单承言问。
“没有。”虽然不懂单承言的用意,但江瑶浪选择告知他自己的真实感受。
单承言点点头,踩下离合挂入一档,同时深踩油门将转速轰到很高,发动机发出咆哮,随后他猛地松开离合,车辆瞬间蹿了出去,带着江瑶浪体验了一次近乎弹射的加速。
加速过后,他又很快将车停稳,转头问明显受到惊吓的江瑶浪:“那现在呢?感觉到不安吗?”
江瑶浪诚实地点点头:“会。”
“嗯。”单承言没说什么,重新踩下油门,控制着车辆缓慢行驶。
他慢悠悠地开了一段路,又问:“现在呢?”
“不会。”江瑶浪说。
“好。”单承言绕进一段无人的封闭道路,猛地深踩油门加速,推背感与排气声浪同起。
江瑶浪忍不住看了一眼时速表,数字越跳越高,虽然车辆依旧在平稳行驶,但他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正准备喊停,单承言却开始减速。
“害怕吗?”又一次停稳后,单承言问。
“会。”江瑶浪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你究竟在测试什么?”
单承言摩挲着方向盘,对他说:“瑶瑶,害怕高速行驶是正常的。”
“但你不可能一辈子慢悠悠地开,也不可能一辈子不上高速。”单承言指了指时速表,“只是一百二而已。”
“刚刚不少的瞬间,你是觉得危险的。”单承言说出事实,“可哪怕驾驶员是我,你现在也是安全的。”
江瑶浪闷闷地“嗯”了一声。
“科目二难吗?”单承言轻笑,突然切换话题,转而关心他的练习情况。
“半坡起步好难。”
“嗯,猜到了。”单承言点点头,猜测他的感受,“是不是觉得,车辆停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很不安全?”
“是不是觉得,随着离合松开的幅度变大,车辆越抖越厉害,所以很害怕?”
“是。”
“但你要相信你的车,更要相信自己的感觉。”单承言轻声安慰,“你在车内正常操作的时候,是非常非常非常安全的。”
“哪怕你不相信你自己,你也有一个经验丰富的教练值得你去信任。”想起自己学车的经历,单承言忍不住笑了又笑,“我当时,每天都被教练骂,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极度自信。”
“我觉得开车开得慢就是没意思啊,用教练的话来说,我就是那种每天都在驾校开飞机的,”他指着自己评价,“危险分子。”
“后来,我科目三挂了两次。”单承言一脸无所谓地说出自己的糗事,“教练说科目三通过率有七成。”
“太过自信又怎样,不害怕车又怎样,不还是挂了又挂。”
“所以啊,瑶瑶。”单承言说,“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只不过你正好害怕的是车,你想克服它,这很好,但你不需要用它来证明什么。”
“再说了,多的是考完驾照但不敢上路的人,也多的是挂满五次的人。”
“但那又怎样呢?”单承言说,“考不过就考不过呗。”
“也没有法律规定一定要考驾照吧,也没人会认为考不过的就是废物吧。”
“而且,你有一个他们都没有的优势。”单承言侧身凑近江瑶浪,“你有我给你兜底呢。”
“我给你当一辈子司机啊,随叫随到。”
“哼。”江瑶浪不屑地勾了勾唇,“谁要你兜底。”
“再不济我还能依靠妹妹。”话语间单承言越凑越近,他果断伸手推开,“别靠我这么近。”
“哎。”单承言颇为遗憾,“那我确实比不上小清。”
“你比不上的多了去了。”
“是。”单承言低声笑,“我是负分。”
他不再拖延时间,自觉地踩油门提速:“那,现在负分送浪哥回家咯。”
回程路上,单承言规规矩矩地正常行驶,不再忽快忽慢,他将江瑶浪送回“玲姐甜品”,车刚停稳,江瑶浪便迫不及待地推门而下。
“瑶瑶。”单承言从车窗探出,看着江瑶浪的背影大声说,“用你的心去感受你的车,还有,你系着安全带呢。”
江瑶浪没回头,只是出言埋怨他:“嗓门这么大,扰民了知不知道啊?”
“对不起啊。”单承言道歉的诚意不大,说完后又往外探出一点,喊他,“等你过了科目二,可以也告诉我一声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江瑶浪只好越走越快,几乎是一闪身就进了楼梯间。
真可恶啊,这人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科目二还没过吗!
真讨厌,江瑶浪愤怒地跺跺脚。
发泄完自己的小情绪后,江瑶浪迈步上楼,可没上两阶,就被人轻轻地牵住了衣摆。
江瑶浪回头,发现单承言正站在他的身后。
目的得逞后,他松开自己的衣摆,转而越矩地用手指张开他自然收拢的手,然后往他的手心里塞了些什么。
江瑶浪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小堆橙子糖。
“瑶瑶,这可是来自老司机的好运与祝福。”单承言扬起嘴角,自信十足。
“没问题的。”他的语气坚定,仿佛江瑶浪无所不能。
江瑶浪垂眸看着糖,随后一言不发地从他手中抽离,将自己的手与他的好运糖一起揣进兜里,继续抬步向上走。
“瑶瑶,过了以后和我说一声,行不行啊?”再次请求答复的单承言这次声音很小,确保只能传进江瑶浪一个人的耳朵里。
“不就一个科目二。”江瑶浪冷冷淡淡,可总算是愿意搭理他几个字,“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啊。”单承言说,“我现在紧张得不行。”
“一想到你要去考试,我就紧张得要命,比我自己考的时候紧张太多了。”
江瑶浪走过拐角,消失在单承言眼里。
但单承言的声音还在继续:“什么时候考啊?我在考场外等你凯旋。”
“好不好啊?”
江瑶浪当然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是本事大么,不是很了解么。
还问自己干什么。
虚伪,江瑶浪在心里小声吐槽——
作者有话说:是的,吓他是为了教他开车[点赞]
(对了,特别说明一下,这种方式只适用于他们两个,行车要规范,不要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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