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是被闹钟吵醒的，不过从床上坐起来后听到了从厨房传来的细碎动静。
奶奶还没回来，不用想就知道这动静是谁制造出来的。
几年前，贺文烁家里人都搬去新家后，贺文烁就变成了一个人住，他家厨房更是没再动过火，过期的柴米油盐酱醋调料早就打包进了垃圾桶，平时吃饭，要么在学校，要么在外面，要么就是来蹭饭，偶尔也用厨房做饭，都成习惯了。
厨房里的贺文烁正好完工，将锅里形状不怎么规则的煎蛋装进盘子里，往餐桌上送的时候路过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江宜年顺便道：“来吃早餐啊。”
“嗯。”
江宜下意识地应，转了脚步先去卫生间洗漱，他拿起牙刷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眼底一片平静。
果然，昨天肯定是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
洗完出来，贺文烁已经在餐桌上坐着了，一口下去就解决了半个煎蛋，抬头看看江宜年，没说话。
“......”
江宜年在餐桌前坐下，安静的开始吃东西，两个煎蛋，两片面包，再加上一大杯牛奶，吃的饱饱的同时也把昨天脑袋里的那点纠结全甩出去了。
他们之间的相处本来就是这样的，没什么好多想的。
贺文烁解决掉早餐，又看看江宜年，昨天他走的时候，江宜年不知是怎么了一脸没精神，好在这会已经看不出来了，胃口还很好。
看来还是昨天太累了。
好了就行。
他兴冲冲的想起件事：“听说演唱会都有回放，你说我们被镜头拍到的画面是不是也能看回放啊！”
“咳。”
江宜年被杯子里的牛奶呛了一口，眼眸抬起：“你很想看到？”
“想啊。”贺文烁挺期待的，坦坦荡荡道：“最好是让他们都看到，他们就知道我们两个才是最好的了。”
江宜年：“......”
他就知道，就是他想的太多了。
-
在学校里，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许多人的期待和不怎么期待中，这学期匆匆忙忙的到了尾声，期末考要来了。
都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于是平日里稀稀疏疏的自习室，现在人满为患，挤都挤不进去。
男生们占不到位置，索性一咬牙一跺脚，临时将宿舍改成了自习室，当然为了能提高复习效率，还制定了非常严格的标准。
宿舍自习室，早八晚八，不准玩手机电脑，不准外放音乐，不准做影响学习的事，有违规定者，自觉挪到走廊上自生自灭去。
但失算的是，没了手机电脑，一群熟人坐在一块，复习的效率依旧很低。
因为还有一张张能随时唠起来的嘴。
今天的复习才持续一个小时，郭间就第一个憋不住了，喜气洋洋的宣布了一个消息：“大伙都学累了吧，周末我过生日，都去我家玩怎么样。”
有人疑惑：“你又过生日，你上个月不是刚过完？”
郭间：“这次是农历生日，上次不是因为有事没能请你们出去搓一顿，这次正好补上，把心放肚子里，我又不管你们要礼物，人来了就行。”
“去你家有什么好玩的。”男生们一下子被分散了学习的注意力，“还不如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个ktv台球室唱唱歌，打打球什么的来的放松。”
“就是啊。”
在家里玩免不了有长辈，那一群人玩起来还得顾忌着多不自在。
“机会难得好吧！”
郭间立刻起身控诉几个人不知好歹：“我这次生日，我叔叔可是跟我保证了，要特意回来给我整一桌！”
“我叔叔的厨艺，国宴标准的好吧，一般人想吃都吃不到，保证让你尝了之后念念不忘。”
“真的假的？”
男生们来了兴趣，“他都会做什么。”
郭间信誓旦旦：“他没有不会做的！”
听到有好吃的，贺文烁也从复习课本中抬了头，最近复习太忙，他很忙江宜年也很忙，都没时间特意出去找好吃的了。
“厉害，那我们高低得去尝尝。”男生们纷纷附和，“不过不会把你家存粮吃空吧。”
他们这个年纪，可是一个赛一个胃口好。
“撑坏你也吃不完。”郭间底气十足，他家本来就是在市郊开农家乐的，别说这一大桌子的人，班里的人都去也吃不穷他的，他在一众人瞅到没表态的贺文烁，“贺文烁，怎么不说话，你去不去。”
贺文烁：“不知道。”
他默不吱声地算了算，有两个星期都没有和江宜年出去吃点像样的好吃的了。
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郭间想了想他上个月收到的贺文烁的生日礼物，放宽了要求：“去呗，都说去了就你不去多遗憾，允许你带家属一起去。”
贺文烁：“那我问问江宜年去不去。”
上次看免费电影时，郭间已经认识了江宜年，他觉得江宜年人挺好的没什么毛病，但是他觉得贺文烁有毛病：“喂，我说的是你可以带你的女朋友，不是你哥们啊！”
贺文烁：“那我再想想。”
郭间：“......”
-
另一边，江宜年也在抓紧时间准备复习，上课的时间分散，回家复习有点折腾，他不住校也没玩得好的住校的朋友，没宿舍可去，最好的选择还是图书馆。
图书馆里的人同样很多，他找座位的时候，看到了班里的同学朝着他招手。
“江宜年，来这边，还有个空位置。”
江宜年在长长的书桌前坐下，发现对面坐着的是秦涂，不过秦涂好像已经复习完了，收拾了课本沉默的起身走了。
“......”
江宜年摊开书，往秦涂的背影上看了一眼，忽然意识到，好像自从上次，他从秦涂手里买了两张演唱会的票后，他们就再没说过话了。
虽然他把贺文烁买的那张票免费送给了秦涂，但是有一说一，秦涂的两张票位置确实更好。
他当时还想拉上贺文烁一起请秦涂吃个饭的，不过因为在班里一直没说上什么话，就搁置了。
可能人家也不在意吧。
江宜年没再多想，继续看书，他期末考试的时间比贺文烁还要早三天，时间紧，任务重，实在没心思多考虑其他的。
正是因为要复习，所以这段晚上到家得时间都要比以前晚的多。
江宜年开了门，客厅的灯亮着，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很多零食袋子，饼干薯片巧克力山楂条还有一袋子香气四溢的糖炒板栗。
他在房间里环视一圈，找到了正在阳台上忙着挂衣服的贺文烁。
贺文烁面色如常：“你回来了。”
江宜年走到阳台推拉门处，震惊地看着升降衣架上挂着的许多衣服，不出意外的话，他囤在脏衣篮里的衣服都被洗了，甚至还有内裤。
“......”
江宜年一时间没控制住，语气有点恼：“你为什么要洗我的衣服。”
“？”
贺文烁迷茫一瞬，然后解释：“怎么了，今天他们都不好好复习光顾着聊天了，我回来的早，刚好没什么事，看到衣服放着，顺手就洗了。”
他看到江宜年的目光落在内裤上，特意强调：“你别担心，内裤没塞洗衣机，我手洗的。”
江宜年：“......”
他现在觉得阳台上随风飘动的内裤更加不顺眼了。
江宜年捏了捏拳，他实在是一个很少会发脾气的人，一口气在喉头窝了很久还是咽了下去，然后心平气和地跟贺文烁商量：“太麻烦你了，下次不用帮我了。”
“......”
贺文烁一愣，心里咯噔一下，立刻道：“我没觉得你麻烦。”
他恍然大悟，终于意识到最近一段时间和江宜年在一块相处时偶尔会冒出来的有点怪怪的感觉是什么。
是客套。
这些天是江宜年在有意无意的跟他客套，早饭不让他做了，让他帮忙的事少了，说谢谢的次数多了。
为什么会这样？
贺文烁认真地看向江宜年：“年年，我真的没有觉得你的事情麻烦，一点都不麻烦，真的，我很高兴能帮你。”
“......”
江宜年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大了，缓了语气：“对不起。”
贺文烁一瞬间更慌了，两只手按在江宜年的肩头，“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
江宜年有点受不住贺文烁这样的眼神，只能缓缓点头：“好。”
贺文烁：“......”
回到客厅，贺文烁把一堆吃的都摆在江宜年面前：“你先吃点，我还点了外卖，大概还要二十分钟送过来。”
“嗯。”
江宜年坐在沙发边上，安静地剥着糖炒栗子，剥一个吃一个。
“......”
贺文烁又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好了，他也安静地看着江宜年吃东西。
以往江宜年很少会心情不好，只有饿过头的时候是例外，但只要把肚子填饱了，心情也会跟着变好。
贺文烁跟江宜年商量：“好久没出去吃了，我们周末去吃好吃的吧，我定位置。”
江宜年只为这个提议动摇了一个瞬间：“过段时间再去吧，周末也得复习，下周就要考试了。”
贺文烁：“吃顿饭而已。”
其实他也有私心，借着吃饭的名义跟江宜年随便出去逛逛，他们有段时间没能无拘无束，什么都不想的随便走走了。
江宜年还是摇头：“吃饭也很浪费时间，等期末考试结束了吧。”
要定位置要计划时间，要坐车去要坐车回来，要浪费很多的时间，在这种时候出去放松，其实也放松不起来。
“可是。”贺文烁又忍不住道，“考试完就该放假了，一放假，你就要去陪你爸妈了。”
每个学期都是这样，只要期末考试结束，顶多半天或者一天的时间，江宜年就会飞国外，只剩下他一个人，几乎是到假期结束才会回来。
江宜年：“等考试完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贺文烁：“可是你期末考试结束的时间比我早。”他都能想到，一两周之后，江宜年考完收拾收拾准备飞国外了，他肯定还被最后几科专业考试缠着。
期末考试不能逃的，否则挂了科，他爸妈一定会联合起来，找他的麻烦。
“......”
这话倒是提醒了江宜年，对哦，马上学期结束，他就要去国外过暑假了，到时候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让他独自去想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不用像现在这样一看到贺文烁就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不然......”贺文烁还是想跟着江宜年一块出去走走，不管去哪都可以，思绪一动，他想到了今天郭间的话。
郭间说他家开的农家乐，晚上去了不仅有他叔叔亲自下厨做的国宴级别的好吃的，吃完饭还可以放烟花看，说肯定热热闹闹的，也许，江宜年去了心情能好点。
贺文烁目光扫过江宜年，略一犹豫后开口：“郭间说他周末过生日，让过去玩，你要不要去。”
江宜年下意识：“他怎么又过生日。”
时间隔得不久，好像就在上个月，贺文烁临时去买的礼物，去的时候他陪着的。
贺文烁解释：“他说农历生日，说上次没请客，这次刚好请大家去吃顿饭。”
江宜年：“我跟他算不上熟，他请客应该也不会喊到我吧？”
“......”
贺文烁慢腾腾地开口：“他说可以让我带女朋友过去。”
“！”
江宜年忽然涌上口闷气：“你就是为了让我再假扮你女朋友是不是。”
“不是！”
“不是。”贺文烁连连解释，“我是看你最近复习好像很紧张，想带你出去走走，随便去哪，真的，刚好郭间说有好吃的和玩的，我才想问问你去不去的。”
江宜年：“我不去。”
贺文烁毫不犹豫：“好好好，我们不去。”
江宜年：“......”
两个人都不说话，客厅里陷入沉默。
半晌。
贺文烁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最近怎么了，复习的很不顺利？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没告诉我？”
“......”
江宜年呼出口气，继续吃板栗：“没有。”
贺文烁不信，伸手帮着一块剥板栗：“你肯定有，你最近都很不对。”
江宜年：“没有。”
贺文烁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了：“没事，你不想告诉我没关系，我早晚会发现的。”
“......”江宜年剥板栗的动作顿住，再次看向贺文烁，“说了没有，你到底想干嘛。”
贺文烁：“我就是想带你出去走走。”
走走又能有什么用呢，江宜年无语地咬着板栗点头：“行，去，你不是想去给郭间过生日，我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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