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忙昏了,怎么老是祸从口出?
程瑭接过咖啡,有些疲惫地冲王沉砚笑笑,下意识换上不太熟悉的口吻:“砚总。”
小姑娘后知后觉,连忙端着电脑转身,老老实实地把下巴贴在脖子上:“砚总晚上好。”
“晚上好。”
王沉砚被程瑭生疏的语气膈了一下,摆出置身事外的冷脸:“恰好路过,加班辛苦了,我让助理点了咖啡,待会儿会送上来。”
小姑娘挺高兴,抬起弯弯笑眼:“谢谢砚总,砚总今天太帅啦。”
王沉砚“嗯”了一声,他越过小姑娘的头顶,看到程瑭略带血丝的眼睛,以及眼下的淡淡乌青,语气不由得软下几分:“注意休息。”
小姑娘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
程瑭默默移开了视线。
王沉砚转身就走。
程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昏暗灯光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似乎在无形之中又搞砸了某些事情?但是
他看着桌面上长长的代办列表,先工作吧。
程瑭不理我。
他还装不认识我。
王沉砚坐在车里无能狂怒。
手机放在一边,聊天界面停留在半小时前,消息提示栏不断涌出新的消息。
理智告诉他应该赶紧回家调整状态,然后在第二天上班之前安排好一应事务,可是情感之弦却不断拉锯着他的大脑,他居然有些委屈,更多是恼恨。
有种被始乱终弃的哀怨感。
王沉砚心想,那我偏偏不走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下班,回头再好好收拾你——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开始扮演心平气的自己,逐一回复下属的信息。
直到一阵困倦袭来,他看了看窗外的公司大楼,25层还亮着光,程瑭大约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下班,他决定先眯一会儿。
王沉砚定了20分钟的倒计时闹钟。
他心想,程瑭看到消息肯定会联系自己的。
这一眯就是凌晨一点。
闹钟声音姗姗来迟,王沉砚迷迷糊糊地摇下车窗,冷风裹挟着雨丝将他淋醒了。
他看向远处,入目只有一片路灯的惨白,乌云蔽月,公司大楼在黑暗中宛如一只沉睡的巨兽,方圆两百米内好像只有他这个活人了。
“”
王沉砚花了半分钟才接受自己定错闹钟时间,错过手机消息,导致自己被晾在公司楼下两小时的事实。
直到代驾大哥骑着小电车过来,他的脸还是臭的。
深夜,豪车,冷脸帅哥,还有空气中尚未散去的酒气,一切都让人浮想联翩。
代驾大哥的眼睛在后视镜里闪来闪去,王沉砚还是没忍住,在红绿灯的间隙里开口:“好好开车。”
“诶,老板你别担心,我开出租车十多年了,这点技术还是有的——我就是看你长得这么帅,车又好,这么晚还不回家,怕不是遇到什么伤心事哦?”
换作平常,王沉砚绝对不屑于解释什么,只是今天气压格外沉闷,窗外的路灯格外亮,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黑夜里,一切渲染着“失意男人”的伤心氛围。
他忍不住开口问:“我看起来很不如意?”
代驾大哥小心翼翼地看了后视镜一眼,赔着笑:“感情这种事情嘛,结果都一样,看开一点好咯,天涯何处无芳草。”
王沉砚撇过头:“他不一样。”
代驾大哥好奇追问:“哪里不一样?”
王沉砚想了想:“他特别大。”
代驾大哥:“多大?”
王沉砚随手比划了一下,代驾大哥顿时肃然起敬:“那得把握住了,千里挑一。”
王沉砚说:“长得还可好看。”
代驾大哥轻打方向盘:“嚯,难怪连你这样的高富帅都念念不忘。”
王沉砚语气根本压不住:“可聪明了,名牌大学高材生。”
代驾大哥坐直了:“这是绛珠仙草级别的。”
他挺好奇:“今天这是吵架了?”
王沉砚摇下车窗,撑着下巴,看高架桥上树影婆娑:“他不理我。”
代驾大哥沉默一瞬:“连你也当备胎吗?”
王沉砚:“都说了他很好。”
代驾大哥:“”
这种时候就没必要用骄傲的语气了吧?
王沉砚见他没有反应,也移开了视线。
代驾大哥也挺有眼力见,赶忙换了一个话题,开始自言自语:“说起来啊,现在上班真是不容易。其实我不是专业代驾的,我白天有自己的工作,就是前几天陪离婚的兄弟喝酒,早上耽误事儿了,一个月的全勤奖没了,被老婆数落了半天,这不是干点兼职填窟窿吗”
全勤?
王沉砚看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路灯,神情忽然顿了一下。
这样的情形好像什么时候发生过?
他下意识抬眼,看向前方的副驾驶,车后座和车窗玻璃的间隙里,透出一扇空空如也的夹角,路灯穿透车窗投下昏黄的一道光斑。
不久之前的某天深夜,好像
王沉砚想起那天在直播间连线的尴尬,还有在公司楼下偶遇程瑭的惊喜,他绝对不会认错,如果他想得没错,那公司的考勤记录——
我抓到你的把柄了。
王沉砚用力握紧双手,感觉到一股令人兴奋的刺痛,顺着脊背迅速爬升至后脑,留下一片令人兴奋的战栗。
他摘下眼镜,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
代驾大哥通过后视镜,将他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不禁有些紧张。
果然资本家都是被异化的,他们已经远离普通人的世界了,听到别人被扣薪水还那么开心,真吓人
一片沉默中,迈巴赫驶入了地下停车场。
王沉砚推门下车,随手把车钥匙放进大衣衣兜,手机还有几条未回消息,他也不打算回复了,总该让程瑭也尝尝无人回应的落寞滋味。
然而另一边,程瑭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加班到晚上一点多,早已头昏脑涨,相熟同事知道他没有开车上班的习惯,便主动提出要送他回家。
程瑭记得王沉砚的叮嘱,起初回绝,却拗不过同事的热烈邀请。两人来到公司地下停车场却没看到那辆黑色迈巴赫,程瑭于是不再推脱,搭同事的车回了家,临睡前给总裁发了微信报平安。
这一夜,踏实安稳。
第二天醒来的程瑭打开手机:“?”
总裁昨天很忙吗,现在还没有时间看手机?
他直觉不妙,连忙甩掉这个蠢得可笑的想法,把昨天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捋了一遍,再次两眼一黑——总裁最讨厌被人无视了。
程瑭忐忑地出门上班。
在墨米公司工作了三年多,他第一次产生了无故缺勤的想法,站在公司楼下居然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当初上热搜也没有这样紧张过。
暴风雨来临的前夜,海面总是格外风平浪静,按部就班的工作和平平淡淡的同事,连带着手机消息也冷冷清清,仿佛淹没在互联网庞大的声潮里,或者被无视了彻底。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程瑭开始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中午吃饭的时候又拍了照片,发了一串emoji表情过去。
程瑭:“【米饭】【恶魔】【鲜花】”
几分钟后,对方正在输入中。
聊天框保持冷静。
程瑭:“【疑惑】【手掌】【白旗】”
程瑭:“【恶魔】【领带】”
程瑭:“【花洒】”
“扑哧。”
王沉砚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一方面气恼,一方面又发自内心觉得喜悦,尽管他很不愿意承认,程瑭只用几个表情符号就把他哄好了,甚至不需要额外解释。这就是惯性宽容吗
才不要被你拿捏。
王沉砚不太高兴地发了个静音标志。
程瑭:“好幼稚。”
他弯了弯唇角,拿出大学时候当家教的耐心,又发了几个emoji表情,继续把对面当小孩儿哄。
【爱心】【小狗】【鲜花】。
【疑问】【小狗】。
【水滴】。
王沉砚被气笑了。
他直接弹了个语音电话,下一秒,电话被接通,对面传来一声略带笑意的:“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王沉砚压了压嗓音:“不然谁看得懂你的加密通话。”
程瑭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真的看不懂?”
王沉砚沉默一瞬:“一部分。”
程瑭:“不生气了好不好?”
王沉砚:“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程瑭自觉理亏,干笑一声,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对面打断了。王沉砚问:“今天怎么这样主动?”
换做以前,王沉砚敢打包票,程瑭绝对会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除非把他逼到墙角,否则一定憋不出半句话来。
了不起,居然转性了啊。
王沉砚饶有兴致地等待下文,仿佛能看到程瑭左右躲闪的眼神,片刻,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反正你又不会真的生我气。”
反正你又不会真的生我气。
王沉砚的胸口仿佛被棉花轻锤了一下,不疼,只是泛起了绵软细密的触感,一时竟有些愣神,片刻后才轻咳一声,欲盖弥彰道:“谁说的?”
程瑭道:“我希望你说的。”
谁教他这样说话的?王沉砚沉默一瞬,嘴角却克制不住地上扬,他想起自己还在生气,嗓音又变得克制:“我知道了。”
程瑭问:“只是知道了?”
王沉砚说:“不要得寸进尺。”
“难道你不允许吗?”
“可以允许。”
程瑭眉眼弯了弯,正想乘胜追击,再说几句好听的话把人哄好,却听到对面传来一句猝不及防的:“前提呢,你先解释一下——公司新品发布会那天,你在哪儿?”
程瑭愣住了,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不——等等——”
王沉砚勾唇:“我很有耐心”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王沉砚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
他敢挂我电话?!程瑭他居然刚挂电话???
程瑭也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
来电提醒显示“老程”,他神色复杂地按下接听键:“在上班,为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老程顿了一下,道:“没影响你工作吧?”
他们难得以这样和谐的语气对话,程瑭沉默片刻,说:“不太影响。”
老程说:“哦,也没什么事儿,今天是你农历生日。”
程瑭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个,顿了一下,才道:“我知道了,谢谢。”
老程又问:“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程瑭心里想着事,腾不出精力计划这些,只是笼统道:“看今年公司怎么安排。”
“哦,工作别那么努力,注意身体。”
老程的声音沙哑,似乎叹了口气,细微的气声很快被话语声掩盖:“昨天我刷短视频,看到一个程序员算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先上班吧。”
程瑭“嗯”了一声,放下手机,正想挂断,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轻的“生日快乐”,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却在下一秒听到了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
程瑭看了两秒,切出屏幕,点进了手机的隐藏空间,这才发现粉丝群里满屏的生日蛋糕。
他们老家习惯过农历,只是程瑭懒得看日历,倘若无人提醒,每次都会错过,有一次在直播时偶然提起,结果被粉丝记在心上,此后每一年都会准时送上祝福。
原来是今天啊。
每年都会度过的普通一天罢了,程瑭原本毫无波澜,不知为什么,此时却有细微的喜悦爬上心头,漾开细微的笑意。
他切出了隐藏空间,本想分享这个消息,却发现微信没有收到新消息,只好在心底叹了口气,知道某人又生气了,好不容易哄回来一点呢。
还是当面说吧。
他给总裁发消息:“刚刚接了个电话,现在有时间了,我上去找你怎么样?”
没回复。
程瑭等了两分钟,心里有了主意,指尖飞速输入:“如果你五分钟后不想看到我的话,就回复一个句号。”
对话框里飞快弹了一个句号。
程瑭敲出准备好的下一句:“如果你想看到我的话,也弹一个句号。”
王沉砚:“?”
程瑭:“解释权在我。”
王沉砚又气又笑:“你这是哄我还是惹我?”
程瑭想了想,诚实道:“其实这两个选择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你现在来我办公室。”
“来咯。”
程瑭迈出电梯,总裁办公室的走廊外十分安静,一名灰色外套的同事正一脸疑惑地走出来,见了程瑭,冲他点了点头。
程瑭认识他,行政部常来跑腿的小文员,大中午还要处理工作?看来总裁今天很忙啊。
小文员欲言又止。
程瑭察觉他的目光,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小文员十分不解:“程哥,你最近是不是不对,是不是砚总喊你上来的?”
程瑭有种不好的预感:“你——”
小文员挠挠头,笑笑道:“程哥,你要不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谁上班儿不踩点呀,砚总不会因为这个为难你的。”
程瑭大脑飞速运转。
踩点?考勤!
不对!
考勤记录有一个漏洞!
程瑭后脑勺的头发都快炸开了,偏偏就在这时,总裁办公室传来一声热情的:“诶,程工来了?刚刚还说到你呢,砚总,程工来啦!”
程瑭眼睁睁看着那扇大门打开,里面传来一声冷静的:“先进来吧。”
迎着姜助理殷切的目光,程瑭硬着头皮走进了总裁办公室,关门声在背后响起,他望着办公桌后似笑非笑的男人,讪讪地弯了弯嘴角。
王沉砚放下手里的文件夹,饶有兴致地开口:“不是有话想当面跟我说吗?怎么不说了?”
程瑭略带讨好性质地往前走了几步,没有在这种时候扫他的兴致。
他站在办公室门边,镜片后一双眼睛左右闪烁,仿佛一只刚刚拆完家,回到案发现场面对主人质问的萨摩耶。
“站在门口干什么,又不是——唔,以后你会常来的。”
王沉砚说着,从办公椅上站起身,舒展开两条长腿,懒洋洋地靠在办公桌上……
他笑得有些咬牙切齿:“你先跟我解释解释,无间道好玩儿吗?耍我好玩儿吗?双面人生过得很爽是吧?如果我不主动,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下辈子啊?”
程瑭欲言又止。
王沉砚挑了挑眉,示意他大胆往下说。
程瑭穿着宽大的藏蓝色牛仔外套,领口探出一抹雪白的衣领,衬得下颌愈发冷白,瞳孔愈发明亮。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我是故意的。”
王沉砚气得笑了一声。
他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中性笔,在指尖旋转几圈,抬眼问:“这会儿倒是挺老实的,没别的想说?”
程瑭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任何角度任何口吻的辩驳都会指向同一个结局,与其抗拒,不如火上浇油,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王沉砚没等到回答。
他有些讶异,偏偏眼镜有些脏了,隔着一段距离,他看不清程瑭脸上的表情,只能从肢体语言上察觉对方有些紧张。
他的语气沉了几分:“程瑭,你让我不高兴了。”
程瑭反问:“那怎么办?”
他什么时候木成这样了?
我现在生气了!我需要人哄!你要看着我,不能忽视我!
中性笔停在指尖,王沉砚把它按在桌上,抬眼看着程瑭,半恼半笑道:“你要不就站在那儿,把这些事情从头到尾好好数一遍,再听候我的发落?”
程瑭点点头,居然真的站直了一些:“想从哪里开始听?”
王沉砚:“我问你就说?”
程瑭点头。
王沉砚真的气笑了。
他抬手,凌空招了招,程瑭便毫不犹豫地走上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终于近在咫尺。
两双炯炯眼眸隔着晶亮的镜片,针锋相对地对视着,仿佛两簇永不停歇的火焰,叫嚣着争夺这片领地的支配权。对于程瑭来说,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斗争,眼前的短暂交锋只是诱敌深入的伎俩。
王沉砚将手略微下移两寸,骨节分明的手掌青筋跳动,缓慢不容拒绝地探入那雪白的衣领。
后者被迫抬起下颚,眼睫眨了眨,漆黑的瞳孔里划过一丝柔和笑意。
王沉砚一怔,唇角也不自觉扬起几分:“笑什么。”
程瑭清清嗓子,演得有点敷衍:“总裁,这只是我的一点个人爱好,其实”
“我知道了。”王沉砚配合地点了点下巴,唇角的笑意越扩越大,指尖下滑了几分,按在他的锁骨上,放肆感受着那柔韧滑腻的质感,微微俯身:“真的又大又粉吗?”
程瑭:“??!?!!!”
真的在办公室?!
这可是办公室!
接住他的是一个绵软而窒息的吻。
某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一戳即破,仿佛是膨胀到极致的烟花,瞬间迸发出未曾预料的极致色彩,星光的每一处落点都出乎意料。
不知是潮湿的纠缠掠夺了呼吸,还是喉间的手掌按住了脉搏,喉间被逼出一道生理性的闷哼,拉出一道长长的尾音。
轻笑声略带懊恼。
“谁让你瞒我那么久?这是你应该的。”
“呼”程瑭嗅着他衣领的温度,熟悉的木质香,混合着西装外套的柔软质感,烙在嘴角的弧度上,他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那,谢谢款待?”
“只是这样就满足了?”
“毕竟我只解锁了这部分剧情呀。”
“想解锁特殊CG了?”
“需要匹配玩家自愿配合啊。”
“这是邀请?真是想艾草了。”
王沉砚一手控着程瑭的脖颈,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后者的脊骨,满腔懊恼化作柔软叹息,他说,“你早告诉我又没什么。”
程瑭的声音听起来很诚实:“我怕你讨厌我啊。”
王沉砚反问他:“明明有那样一副好身材又有好性格,为什么要讨厌你?除非你还有什么瞒着我,怕被我发现?”
程瑭亲亲他的耳侧:“没有,只要是你想知道的,直接问,我都会说的。”
“哦,只要直接问都会说,不直接问就不说,是吧?”
“猜得很准哦,奖励亲一次脖子。”
“不要卖乖。”
“还没开始呢。”
王沉砚捏他后颈:“小坏狗。”
“对你有用就好。”程瑭说着,又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绒绒痒痒直达心底,“我们之间不需要解释太多——生气也好,无奈也好,不要不理我,不要讨厌我,我喜欢你。”
居然打直球!
王沉砚后脑勺都要炸开了,惊喜,柔软,甜蜜,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竟能俘获他所有的情绪,让他甘愿将心弦系于孤舟。
没有任何犹豫,他紧紧扣着程瑭的后脑勺,后者同样用力回抱,仿佛要挤尽两人之间最后一丝空气一般,心脏跳动的频率震透耳膜,贯穿心脏。
落地窗外正好飘过一朵乌云,遮盖了倾洒室内的阳光,室内灯光越发明亮耀眼,纯白地板映出二人相拥的剪影,窗外响起一声悠长的汽车鸣笛声,心跳声声入耳,呼吸阵阵缠乱。
瓷砖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件散乱的衣物,程瑭低声道:“有点冷。”
王沉砚轻笑一声,手上动作不变:“那就贴紧点。”
“没有空间了……”
“那就进来。”
“唔——”
水声杂乱,伴着空调的低鸣,沉闷的空气里偶尔撞出一两声低吟,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就像大雨漫过原野,蓬发出勃勃生机。
墙面上时钟滴滴答答,眨眼间越过了一点三十分。
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王沉砚低头瞥了一眼,继续亲:“闹钟而已。”
程瑭头脑发烫,眼镜被摘下来放在一边,在朦胧的视野里勉强抓住一丝神智:“等会儿要开会。”
王沉砚:“别算了,给我五分钟。”
程瑭:“只有五分钟吗?”
王沉砚咬牙:“你确定要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吗,程瑭?”
程瑭捂脸装死,他就不该贪一时嘴快。
王沉砚略带惩罚意味地捏了捏他的后颈:“不长记性。”
程瑭把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心跳一点点平复,才试探性开口:“那”
王沉砚无奈地轻咬后牙:“能拿你怎么办?就当一场沉浸式角色扮演了,如果这次没有抓住你的小把柄,还不知道你要若即若离多久,让人很没有安全感你知道吗”
程瑭忍不住扑哧一笑。
王沉砚脸侧一热,却没有停下:“难道我不能患得患失吗?”
“因为我?”
“因为我喜欢你。”
“嗯刚刚忘了说,今天似乎是我的24岁生日。”
“生日快乐,请你吃棒棒糖。”
“唔——”
这一天,一向准时的程序部例会,罕见地推迟了。
所有人都在庆祝,唯有角落里的实习生小李,看着某个空置的工位,陷入了沉思。
————正文完
期待甜甜的番外吧!——
作者有话说:这是一本作者自己不太满意,但是很喜欢,很真诚的文,磕磕绊绊也是走到了现在,写下了一个不算完美的句号。
唉,我不是个称职的作者。
我喜欢笔下的角色,他们身上都带有许多我向往的特质,尤其喜欢程瑭,站在一三次元的交界线,我和他的命运也达成了奇妙的共鸣。
是的,我和他很像。
同样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同样在大学阶段独立生活,打过许多份工作,支撑自己的学业,不同的是——他的家庭矛盾寥寥数言,我的伤痛却像深可见骨的伤口绵延至今;他能靠自己的头脑和努力获取回报,而我一开始只能去餐厅当服务员,当迎宾小姐,给人写三十块钱一篇的营销号文案,冒着风雨骑共享单车去六公里外当家教。
我们最终都走向了直播行业。
这是最奇妙的共振。
如果不是写了这本书,创作了这个角色,我对直播行业依然会抱有偏见。
其实刚来杭州大学的时候,就有许多家mcn公司邀请我签合约——但是我当时认为直播就是赛博下/海,自己做不来这种工作,而且有太多被坑的案例,因此向来都是直接拒绝——然而命运总是爱开玩笑。
是的,这个暑假我赛博下/海了。
因为一个简单的逻辑“有人会看直播花钱,有人会靠直播赚钱;有人需要从直播间获取情绪价值,有人可以在直播间输出情绪价值——我可以输出情绪价值,因此我可以直播赚钱!!”
以上逻辑出自汪曾祺先生某篇关于西南联大的回忆散文,哈哈哈。
言归正传,我之所以选择赛博下/海,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鄙人揣着1500块就敢勇闯杭州暑期实习,连房租都只能先欠着,距离发工资遥遥无期,不赚点外快是真的要饿死了——再加上三年的大学生活锻炼,我的语言表达和生活阅历都大大提升,再也不是当年没见过世面的贫困县农村女孩,事已至此,开播试试吧!
这一试就是两个月,而我第十天就赚回了我写文三个月的全部收入,不是我直播赚得多,是写文赚得太少了。
我在寒风中点了一根不存在的烟,决定调转方向,什么赚钱干什么,先赚钱再说——
这里要补充一下我的原生条件。
我来自贫困县城,农村户口,父母三岁离婚,留守儿童,寄人篱下长大。
我的父亲是个喝出精神病的酒鬼,经常家暴,他没有任何工作也没有收入,天天喝大酒吹牛逼,喝多了就提着菜刀上街,然后被警察扣住,让家里人把他接走。我有一个后妈,后妈在我高考后把我的东西扔出房间,从此我再也没有回去看一眼,逢年过节都住亲戚家。
我的亲生母亲已有新家庭,对我不闻不问,在前两年因为不想给两千块让我凑学费,恼羞成怒把我删了。
我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我七十岁的奶奶为了我,还在制衣厂里熬夜给人叠衣服,有一次甚至凌晨两点才下班,那天我去厂里帮我奶奶干活,连我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都熬不下,她却埋头干了十多个小时,累得眼皮都耷拉下来,强作镇定。
我知道我奶奶是为了我,她想让我完成学业,我却不想向她要钱,她有许多孙辈,不论出于人情世故还是为我奶奶养老考虑,我都不能动她的血汗钱,可我无法从父母那里得到经济支持,最严酷的情况是——
今年暑假快开学,我的学费尚且没有筹齐,我爸已经伸手找我借钱了,我觉得他疯了。
我真的,真的很缺钱。
相比起虚无缥缈的梦想和热爱,先把肚子填饱才是第一位,我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虽然喜欢左右脑互搏,喜欢纠结又有些懒惰,但是好在做事很果断。
原本这本文更新不稳定,就是因为我一边上学,一边做家教,只能深夜肝稿子,精力实在有限,经常累得后脑勺疼,才不得不偶尔暂停——
偶尔暂停都行,那暂停久一点也无可厚非吧!
我心想,停更就停更,只要能写完,谁在乎这本文是怎样写完的?
反正新人开局,数据也不算好,一切都是为了心中虚无缥缈的梦想,靠它吃饭我绝对会饿死,到时候房租都付不起,先赚钱再说。
于是,我一边做着手上的实习工作,一边开始直播,每天下班就是我下一个班的前奏,如果事情忙,一天甚至会工作14个小时,我的精力只允许我同时从事两份工作。
说实话,直播赚钱看起来很容易,只需要漂漂亮亮地坐在镜头前面,张牙舞爪地聊天,就会有人刷礼物,一天播三四小时,稳定收入40,最好的时候200,甚至超过我的本职工作,赚个买菜钱是绰绰有余,还能每天喝杯奶茶。
而且我的粉丝群体也很友善,我从来没有主动要过礼物,他们却会和我聊天,给我支持。
第一个月,我就有了百人粉丝团,第二个月,我的粉丝群破了一百人,粉丝名格式正如“陈皮小糖的糖罐”,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那一刻我真的希望世界上有程瑭,他比我坚韧,比我努力,比我强大,可以替我趟过那个漫长的黑夜,替我幸福,替我熬过这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替我奔向可以预见的光明未来。
暑假的实习工作压力很大,单休,天天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自行车通勤12公里,我天天在粉丝群里插科打诨,分享生活,喘一口气,简直就像我笔下的世界走进现实。
然而这只是光鲜的一面,另一面是永不停歇的质疑和谩骂。
由于我是女主播,身材又惹眼,哪怕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码字闲聊,也一直有人开黄腔,如果稍微穿得惹眼一点,“擦边”的帽子就永远甩不下来——我拉黑了一个又一个人,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不礼貌的看客,永远要笑脸相迎,面对直播间的审视。
幸好,我并不觉得茫然,因为程瑭已经帮我经历过这一切,我的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
有些事情是自己一定会坚持的,有些热爱是自己绝对不会割舍的,一时妥协只是为了日后的发展,在生活面前,一切绚烂的梦想都会黯然失色,但是在吃饱饭之后,我们依然可以追逐自己的热爱。
所以,我回来啦!
带着我的几份兼职成果,带着我日益鼓胀的钱包,带着我经济独立,可以自己承担学习和生活费用的底气,回来写文啦!
请注意,卖惨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陈述了一小部分事实。
而我本人也绝对不是凄风苦雨的气质,相反,我看起来自信又果断,而且很爱漂亮,和网络上那些爱美的女生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结合事情的起应经过,也许更能表达出我想表达的东西,还可以传递一点若有似无的正能量?
我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有幸让你看到这里,如果你也曾经因我笔下的故事而微微上扬嘴角,如果你也正面临着生活的哀痛和折磨,请不要放弃自己,也无需死守阵地,坚持自己内心最本质的操守,无需在意他人的目光和评价,勇敢迈步往前走,做好自己能做的,守住自己在乎的——
外在环境绝对不是一成不变的寒冰,它是一层流转的云雾,迟早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所以,勇敢往前走,朝着前方大步走下去吧!
愿你铮铮,祝你自由,赞你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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