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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然后迷恋


    Episode41


    指腹游离在雪白的脖颈上, 酥麻的同时亦然令人心痒难耐。


    她不禁一阵耳热,对视上他直白的目光。


    裴骁南肆意惯了,他要的答案也需要是坦荡纯粹的。


    傍晚的光线将车内切割成明暗两侧, 正好形成相对静默的场面。


    她正欲开口, 下一秒,空间的安静被她的手机铃声打破。


    “我先接个电话。”时晚寻忙不迭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接通。


    小夏着急道:“时记者,你今天还回来台里吗?有个紧急报道, 你要是回不来, 钱主管就安排我就跟孟瑜一块儿去了……”


    “我现在还在戒毒所这边,要忙纪录片的事情, 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小夏应着:“好, 那我跟钱主管说一声,你千万注意安全。”


    毕竟缉毒纪录片不比一般的题材,面临的风险指数倍数上涨。


    越野往前行驶着,停在了红灯路口,窗外乌云密布, 昭示着将至的瓢泼大雨。


    江城的天气翻脸太快, 白天还阳光万里, 晚上就要阴雨连绵。


    光影黯淡,笼着男人轮廓矜冷的侧颜。


    裴骁南目视前方的路, 没再提方才的问题。


    他打开了雨刷器,将模糊视线的雨珠扫去。


    时晚寻抿了抿唇, 思忖着他刚才的问题。


    她知道, 裴骁南无疑是骄傲的,意气风发又不可一世, 仿佛这辈子都没人能让他低头。


    所以他这么执拗地问她答案, 一定不是想玩玩而已。


    时晚寻张合着唇:“裴骁南, 我……”


    “你可以先不用告诉我,没关系,我有耐心等你的答案。”


    裴骁南眸光微动,声线低缓而清朗。


    他没让她把后面的话说完,也是给了她更多的时间去思虑。


    这一番打断让她的思维卡壳,只得将酝酿已久的话憋在肚子里,原本暧昧的氛围也像是在糖汁里注水,变得稀释。


    越野弯弯绕绕,开进了一辆破旧的小区里。


    从楼房外观上看,有的蔓延上了爬山虎,明显有住户的几家外墙都挂着脏兮兮的油渍。


    下车时,骤雨应声而至,噼里啪啦重重砸向地面。


    林维泽撑了把黑伞,肩头仍残留了水渍。


    他往前一指,正是二号单元楼:“秦芳应该就住在这儿,”


    云洪:“要不然我上去打探一下消息吧?”


    耳边雨声滂沱,她跟裴骁南共撑一把伞,狭小的空间内,男人几乎是将她半圈在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头顶。


    时晚寻莫名很贪恋这种感觉。


    他的温度、气息,都成了隔绝雨夜潮冷的港湾。


    “我去吧。”


    她一开口,警队的目光都落在她神色淡然的脸上。


    时晚寻主动请缨道:“我是记者,也是女孩子,更能取得秦芳的信任。”


    林维泽犹豫道:“时记者你确定吗?他们这些人很警惕,之前我们就跟丢了好几次,稍微露出点破绽,就可能会让他们察觉到不对劲,而且万一你受了什么伤,我们也担待不起……”


    云洪也觉得她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虽然根据消息来源,罗彪可能不在楼上,也有几分担忧她的处境。


    众人望着连绵的雨幕,在等着裴骁南的决定。


    他不动神色道:“就让时记者去吧,其他人原地待命,如果有情况,随时准备接应。”


    林维泽知道他意念已定,拿起对讲机分头布置着现场小组,随时准备行动。


    时晚寻吐纳着呼吸,格外虔诚地扭头说了句:“裴队长,谢谢。”


    他信任她的专业能力,也愿意在身后守护她的安全。


    只要她往前走,他可以随时在身后托底。


    “那我先上去看下情况,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随时联系。”


    她整理了下着装,又将录音笔放在包里。


    裴骁南将伞递过去,认真而平静地说:“注意安全。”


    时晚寻走到单元楼楼下,回头望了眼,昏暗的雨幕里,男人眉目沉冷,瞳仁是纯粹的黑,在雨夜里像是浓稠的长夜,化解不开。


    如她所料,由于尚未拆迁,老旧的单元楼内灰白的墙壁还在渗水。


    她拎着雨伞,驻足在门口,抬手敲了几下门。


    很快,里面传来一道女声:“谁啊?”


    时晚寻临机应变道:“我是社区的,有些事情需要跟您确认一下。”


    女人很警惕地拉开一条门缝,只露出半个身子:“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她礼貌道:“我是社区志愿者,负责登记一下流动人口的信息,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秦芳文化程度不高,又看她眼神单纯,并没有什么攻击性,才将大门打开。


    女人染着酒红色的头发,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疲倦。


    “我们可以进去聊吗?”


    时晚寻看她态度渐松,才抬眼打量房子内的布置。


    物品乱糟糟地堆砌着,有几个蛇皮袋被塞得鼓囊囊的,行李箱敞开,看上去还没来得及收拾完东西。


    她似是察觉到时晚寻的目光,尴尬一笑:“我正准备搬家。”


    “这个家就您一个人住吗?”


    女人又竖起浑身的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说过了,是来收集居民信息的,简单问几个问题就可以了,不会耽误您太久的。”


    时晚寻目光定定,口吻相当冷静。


    她慌乱了一瞬,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劣质板鞋:“目前我就一个人,我丈夫在外地打工。”


    她摆足了循循善诱的姿态:“您有小孩儿吗?”


    若不是今天去戒毒所看到那个八岁的小女孩,她都不会如此清晰地知道毒品会毁坏一个家庭所有的根基。


    这一点算是戳中了秦芳的痛点。


    让孩子去戒毒所不是她的本意,但跟着自己过东躲西藏的生活,她的内心会更加愧疚。


    “我……”


    秦芳语意搪塞:“被我的亲戚带着呢,很久没见到了。”


    “那您有困难,随时跟我们反应。”


    时晚寻的视线逡巡在她家徒四壁的居住环境,语气平缓却有力量,“现在也有一些补助政策,如果您满足一些条件,可以申请一些补贴的……”


    秦芳扯了下唇角:“谢谢,我暂时不用了。”


    突然,她摆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一声,敲击着人的心脏。


    时晚寻敛睫:“您用不用接个电话吗?”


    “不用,骚扰电话,最近总能接到。”秦芳看了眼来电人就把手机关机了。


    她便知道这通电话肯定不简单,可能会有罗彪的线索。


    但秦芳抗拒的态度很明显,再往下问,一定会激起她的疑心。


    时晚寻假模假样在一张表内填写了下信息,轻笑着说:“感谢您的配合。”


    下楼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仍浮现出秦芳看到那通电话的不自然。


    有一些关键信息,秦芳明显在闪烁其词,一定是有疑点的。


    警队的人见她安全回来,纷纷松了口气。


    时晚寻将两人的对话有条不紊地全盘托出,又蹙眉道:“我觉得罗彪可能联系过她。”


    “怎么说?”裴骁南淡声问。


    顶着众人探究的目光,她分析道:“她的家里很乱,但收拾了很多行李,看样子是准备搬家。如果之前没人打草惊蛇的话,她应该是收到了罗彪的通知,要让她一起走。”


    结合裴骁南的推测,罗彪没出市,回来也就是早晚问题。


    风雨飘摇,身后疾驰而过的汽车压过水花。


    “过来点儿。”


    裴骁南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拽过她胳膊,往自己怀里轻轻一带。


    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半扑过去,仰头时,唇瓣又蹭到他的喉结。


    他的呼吸滚烫,故意调笑:“打算让我先尝点儿甜头?”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时晚寻语意含糊,神情有几分懊恼。


    毕竟还没确定名分,任何的肢体触碰都显得很突兀。


    他扶稳小姑娘的肩头,嗓音低冽:“那是什么?”


    “我不想占你便宜。”


    她怔怔看着他滚动的喉头,不太自在地缩了下手指。


    裴骁南替她挪开黏在她唇上的发丝,失笑到肩头轻颤。


    笑意蕴在男人的眉梢眼角,仿佛雨夜里的暗火,灼着人的心头。


    他俯下身,呼吸清浅地掠过她的耳畔:“时记者,到底是谁追谁啊?”


    时晚寻从来没料到自己会有词不达意的一天。


    原来越是喜欢,越是会小心翼翼。


    太怕把事情弄砸,反倒会畏手畏脚。


    “还有什么信息是你们需要我却没有收集到的吗?”


    她话题一转,静静望过去,居然有几分等着审判的紧张意味。


    裴骁南跟哄小朋友一样,唇角弯着:“时记者做得很好——”


    时晚寻心跳怦然,居然生出几分难为情的感觉。


    两人又回到车里坐着,等待着后续消息。


    半小时后,夜幕彻底笼罩江城,雨势终于转小。


    林维泽带着几个人在小区门口蹲点,看到了一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车牌号,正是罗彪的车。


    他立刻拿起对讲机:“裴队,罗彪回来了。”


    看来他们这一趟没白来,秦芳正是得到了消息,才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裴骁南面色微沉地指挥道:“组织人过去,准备收网。”


    众人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等待着罗彪从车上下来。


    没想到罗彪相当警惕,他并没拉开车门,几分钟后,有一个光头环顾四周,确保没情况后才上了车。


    林维泽轻嗤一声:“死到临头还想交易。”


    两人开着车来到二号单元楼楼下,依旧对周围人的行迹保持警醒。


    时晚寻拿着手里的设备,也跟着屏住了呼吸。


    那辆黑色轿车一直紧闭车窗,没人能窥探到目前的情形。


    罗彪给秦芳打了个电话,催促她下楼。


    他通过后视镜打量周边的情况,突然发现了有一辆车的雨刷器是开着的。


    他心下一沉,对光头说道:“不等了,条子来蹲人了。”


    光头一脸的莫名其妙:“哪儿有人?彪哥,你是不是躲魔怔了?”


    “老子一下车,他们就要行动。”罗彪重新启动了车辆,迅速将车身调头。


    裴骁南紧急通知道:“可能是暴露了,罗彪起了疑心,现在务必将这辆车拦住。”


    不待反应,越野就加足了马力,疾驰向前。


    时晚寻坐在副驾驶,看着镜头里的画面,心跳不断加速。


    裴骁南在小区入口处拦人,见此情形,直接开车逼停罗彪的车。


    “车里等我。”他眸色幽暗,语气沉稳。


    时晚寻紧张到咬着下唇,用力点了点头。


    他下了车,拿起枪往车窗玻璃处射击。


    准度很好,车窗玻璃瞬间碎了一地,像是平地一声惊雷。


    罗彪明白过来,警方应该是掌握了消息,故意在秦芳住的地方守株待兔。


    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眸底闪过阴狠的光,不顾一切地往前撞。


    光头吓得声音都在打颤:“彪哥,彪哥,杀警察是死罪——”


    裴骁南躲开了撞过来的车,眼见着那辆车撞上花坛,还不死心地想要他的命。


    罗彪满头大汗,厉声吼道:“老子管什么死罪,被抓了,老子照样活不了。”


    不待他突出重围,周围就围了一圈人,简直让罗彪无处可退。


    冰凉的雨丝浸透着衬衫,裴骁南静默着跟他对峙:“下车,否则我会当场开枪。”


    活着的罗彪还能有套出上下线的价值,死了未免便宜了他。


    罗彪依旧负隅顽抗,给了光头一把枪,“看见谁就打谁,老子死了,你也活不了。”


    “彪哥……”光头害怕得手都在发抖,根本握不住枪。


    反正车窗玻璃已经破了,罗彪又朝那辆雨刷器没关的车开了几枪。


    时晚寻迅速抱头蹲下,抬手去摸车门把手,准备转移到安全地带。


    罗彪注意到了车上下来的人,居然是个女孩。


    他双眼通红,露出一口黄牙,整个人像是从黑暗的泥泞里爬起来。


    让光头开枪的同时,罗彪也从车上下来,趁着视线盲区,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手臂紧箍着她的身体。


    枪里的子弹已经空了,他只好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别他妈别过来——”


    罗彪拎起她的衣领,刀口抵住她的脖颈,折射出冰冷的光。


    时晚寻费力挣扎,只感觉每分每秒都濒临溺水,仍旧抱着手里的相机没撒手。


    幽微的雨夜里,形成了无声的对峙。


    “你们再过来,我会直接杀了她——”罗彪咽了咽口水,咬着牙关放狠话。


    再靠近一寸,她白皙的脖颈就会立刻见血。


    时晚寻大口喘着气,难耐地蹙眉跟他商量:“你先别杀我,我可以帮你争取时间……”


    “怎么帮?”罗彪满是是雨跟汗的结合,手臂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甚为骇人。


    见有商量的余地,时晚寻才周旋道:“你可以拿我当掩护撤出小区。”


    罗彪眸色一暗,原本有思虑的空间,又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相机。


    “操,你他妈是记者,还想唬老子,把相机交出来——”


    两人拉扯间,那把锐利的刀擦破她的衣料,刀口在手臂留下一道口子。


    幸好她躲避及时,已然跟罗彪拉开了一定距离。


    但手臂的疼痛又让她的额头直冒冷汗,血珠汨汨涌动,染红了一块衣料。


    毒瘾发作后,罗彪已然完全处于癫狂状态,大喊大叫道:“杀了你,老子杀了你——”


    那把刀正要割向她喉咙时,他的刀突然从后方被踢飞。


    裴骁南的动作又快又狠,将光头收拾后,眼见着两人距离拉开,直接上前跟罗彪做着搏斗。


    罗彪被他一脚踹向地面,唇角还渗着血,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揪起罗彪的衣领子,几乎是每一拳都带着致命的意味。


    雨夜的凉意侵入四肢百骸,但裴骁南阴沉着脸,手下动作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一拳比一拳狠。


    林维泽见过他格斗时的样子,但还是第一次见到眼底猩红,像要游离在失控边缘,随时可能会把人打死的裴骁南。


    罗彪失神地躺在地面,奄奄一息。


    云洪将人扣上手铐,迅速压上警车。


    林维泽则是负责善后,负责疏散附近闻声赶来的居民。


    煌煌天地,雨幕沉重,恨不得砸在骨子里。


    周遭的一切像是经过洗礼的战场,她只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重,似是随时都会栽倒下去。


    裴骁南也顾不得还在痛疼的指节,三步两步过去揽住她的腰,一把将人抱起,嗓音喑哑:“我送你去医院。”


    她抱住他脖颈,温顺地垂下眼睫,“我没关系的,不痛。”


    裴骁南擦拭掉她眼睫的雨珠,气息凛冽:“老子心疼。”


    医院内,地面上到处都是担架车轮骨碌碌滚过的水迹,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味。


    裴骁南全程抱着她上车,又抱着她走进医院,眸底泛着很少流露出的担忧与紧张。


    可能是受了刺激,时晚寻难抑地闭上了眼皮,靠在他的臂弯里。


    幸好伤口不深,医生说不需要缝针,只是用碘伏消毒,再用纱布包扎好休养一些时日就好。


    裴骁南这才松了口气,又去把手臂上的碎石给清理掉。


    林维泽走过来,拍了下肩膀:“还好吗?”


    两人来到吸烟区,裴骁南靠在墙壁上,浑身上下携着被雨淋湿的潮意,却丝毫不显狼狈。


    他从烟盒里抖出根烟,咬着后点燃:“我倒是没什么,挨惯了。”


    小姑娘皮肤白皙细腻,万一留了刀疤可不好看。


    林维泽抬眸看了眼夜色,缓声问:“时记者现在人呢?”


    青雾缥缈,他的嗓音也沉重了几分:“在病房休息着,还没醒。”


    时晚寻只是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长久的梦境,在一片血色里,有人温柔地将她抱起。


    犹如大海上漂浮抓住了浮木,她只能不管不顾地追随依赖。


    她朦胧睁开眼后,醒来第一件事是在问:“相机呢?”


    那里面还有她今晚收集的全部证据。


    护士瞥了她一眼:“您可以再休息会儿。”


    时晚寻也知道自己伤势不重,所以撑着手肘起身,靠坐在病床上。


    天花板上的灯光倾洒,她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纱布,眼皮覆下一层阴翳。


    门外传来脚步声,时晚寻才抬眸去望。


    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身姿修长,挺拔而锋利。


    还没来得及换下湿掉的衬衫,反倒是勾勒出他没有丝毫多余线条的肌理,宽肩窄腰,光是看着都很有安全感。


    裴骁南眉间皱着,嗓音轻柔到不像话:“还疼不疼?”


    “不疼的,伤口已经包扎消毒了。”她回答得很小声。


    这姑娘是真能忍,也是同样可以独当一面。


    那伤口他都看着心疼,危急情况发生后,她愣是一声不吭。


    早在西城,裴骁南就察觉到,她身上有一股独一无二的韧性,许多人对她第一印象是清纯,后面才会发觉她的聪明跟坚韧,


    光线惨淡地淋下,照耀着小姑娘莹白的脸颊,也显得唇色愈发秾丽。


    他捞了个椅子坐下,鸦羽般的眼睫轻抬:“脸怎么这么红?”


    “是吗?”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颊侧。


    裴骁南一本正经道:“伤口感染会发烧的。”


    男人抬手贴近她的额头,发觉还好,并没有多烫。


    只是轻微的触碰,她立刻感觉脸颊开始发烫,手臂压在雪白的薄被上。


    裴骁南端来一杯水,将消炎药送过去:“先喝点药。”


    她掰开铝箔,拿出一颗药丸,却发觉他递水的手没动。


    时晚寻心下一颤,凑近过去,眼睫仿佛脆弱的蝴蝶翅膀,红唇翕动。


    裴骁南相当耐心地给她喂水,目光落在她挺翘的鼻尖还有莹润的唇上。


    她咽了咽嗓子,将药吞下去。


    “再喝点水。”他一只手端着水杯,另一只手则是托着她后颈。


    时晚寻只能将水喝完,喝到后面稍显急促,一双眼里水光泛泛。


    他不禁失笑般轻拍她的后背:“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一晚上的惊心动魄在此刻有了落地的实感,像是漂浮已久的船只终于靠了岸。


    裴骁南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一字一顿道:“你的相机放在我车里,一会儿去拿。”


    问了医生大概情况后,伤势不算重,尽量避免伤口碰水就好。


    时晚寻喝完水,已经缓过神来,打算直接回家休息。


    裴骁南跟她一起坐电梯下楼,拉开车门,眼神坦荡:“上车,送你回家。”


    这回已经不需要多余的询问,他直接摁开了朝青枝巷的导航,像是轻车熟路般。


    两人像是各有心事,一路没说话,只能听见车窗外呼啸的狂风裹挟着骤雨。


    霓虹快速倒退,弥留满车的静谧。


    到了青枝巷,裴骁南将伞递过去,“回家跟我说一声。”


    时晚寻看了眼他黏在身上的衬衫,心下一软,嗓音软糯道:“你要不然上来一趟。”


    “行。”


    裴骁南惊讶于她提出的要求,倒没说什么,撑着伞跟她一同往前走。


    到门口时,时晚寻清清嗓子,莫名有几分不自在:“你直接进来就好。”


    裴骁南眉峰微挑:“不用我换鞋?”


    这个家里只有女士拖鞋,裴骁南要是穿她的,肯定不合脚。


    她从玄关处的抽屉翻出个鞋套:“你要是介意可以先穿这个。”


    裴骁南穿鞋套的时候,就见到她往里跑了几步,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他单手抄兜,还是头一回来到女孩子家里,撩起眼睑,只是看了几眼她客厅的布置。


    装修很简单也很温馨,墙壁挂着几幅画作,电视机柜上还有张相框。


    照片里的时晚寻还穿着校服,笑得乖软,手臂搭在她肩头的男人警服笔挺,目光坚定地看着镜头,看上去既威严又慈爱。


    应该是她父亲。


    他收回视线,听见她从浴室出来的动静。


    时晚寻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煞是认真道:“需要擦一下吗?”


    裴骁南没拒绝,直接抬手松动衬衫扣子。


    她下意识回避掉视线,心跳因此满溢在胸腔。


    想到什么,时晚寻垂着脑袋,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的衣服可以拿去烘干一下。”


    男人袒露出的后背宽阔硬朗,肌理线条冷淡,脊椎线笔直。


    裤腰以下,人鱼线紧绷,刺目的光线下,拿毛巾擦拭的手臂蜿蜒着几分青筋。


    窗外的雨不停歇,气氛也被搅动得池鱼四奔。


    等收拾好一切出来时,男人还赤着上身,黑发半湿不干。


    她慢吞吞走过去,接过他的毛巾,软声道:“你坐着。”


    裴骁南顺从地听着她的指挥,靠在沙发上,瞳孔里满是她靠近时的倒影。


    也许是受到了本能的驱动,她看着他头发还湿润着就难受,直接拿起毛巾,用没受伤的手擦拭着男人的发丝。


    裴骁南不咸不淡道:“时记者。”


    “啊?”


    他的嗓音裹着笑意,吊儿郎当地调侃道:“揉狗呢——”


    时晚寻羞愤得停下动作,却又没话反驳。


    裴骁南接过那条湿润的毛巾,抬手揉着她的耳垂,轻拢慢捻,意味深长道:“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他的眼神慢条斯理打量过来,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撩人的色气。


    小姑娘的眼睛里像是含着一汪水,唇瓣殷红,乌发柔顺垂在肩侧。


    裴骁南语气缓缓,指腹描摹着她的唇峰:“你这样我会忍不住——”


    两人的距离近到微乎可闻,她也看见了他眼底清晰的欲念。


    她视线下移,看到了他猩红的眼底,睫毛颤得厉害:“忍不住什么?”


    裴骁南的语气停顿了几秒,忽然长臂一揽,桎梏住她藕节般的胳膊,


    “真对老子没感觉啊?”


    男人的动作避开了她受伤的位置,笑得桀骜不驯。


    时晚寻心头颤栗着,脑海里像是烟花四溢,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想,也是时候给他一个答案。


    她突然反客为主,跪坐在他腿间,将男人摁向沙发。


    裴骁南也没料到她的举动,唇角荡漾着弧度,大掌贴着她的纤腰,让人坐好。


    “别动,免得扯到伤口。”


    时晚寻咽了咽喉头,纤细无骨的手还攥着衣摆,突然凑近过去,飞快地亲了口他的唇角。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字数多来晚鸟!!!


    p.s 真实经历是一些缉毒纪录片的拍摄过程也是需要记者全程参与的,去采访包括伪装身份打探消息也是职业素养的需要,这一点不用过度纠结~


    第42章 然后迷恋


    Episode42


    窗外大雨滂沱, 颇有骤雨无终日的架势。


    只是落在唇角处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纯情到不能再纯情。


    空气却像被一根火柴瞬间被点燃,满室弥漫着躁意。


    时晚寻单手撑着沙发靠背, 脑后扎着低马尾, 皮筋松散,散乱的发丝轻飘飘扫荡过来。


    她难为情到颊侧蔓延上绯红,整个人像是微醺的状态, 散发着不自知的清纯诱惑。


    不得不说, 她突然的凑近带着些孤注一掷的味道。


    时晚寻很难形容自己刚刚的感受。


    问到她对他是不是真没感觉时,她明显看见了他眼底的落寞, 像是骄傲明朗的人沾染上了失落的尘埃。


    她心里的裴骁南, 不应该是这样的。


    至少,应该享有某些毫无保留的偏爱。


    她察觉到自己的感情时很迟钝,但也不愿意让他收到没有回应的空响。


    身体上的反应更趋近于本能,理智被拉回来后,时晚寻心跳空了几拍。


    她居然主动到‘强吻’了裴骁南。


    算了, 她还是给自己挖个洞先躲一躲吧……


    时晚寻立刻想从他腿上下来, 但男人的臂间的桎梏简直是铜墙铁壁, 令她根本动弹不得。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男女力量的悬殊差距。


    男人袒露的肌理炙热,四肢修长有力, 气场压迫感十足。


    她水眸明亮,咬着下唇, 只能无力地扭着肩膀, 做着无谓的挣脱。


    他按捺已久的防线也在今晚被悄然击溃,眼眸里翻涌着欲燃的星火。


    “刚才吻过来不是挺大胆?”


    “现在躲什么?”他笑得轻挑, 热气烘在她脸颊。


    裴骁南松散地靠着沙发, 发茬干燥了些, 凸显出清隽的轮廓。


    时晚寻撑在沙发的靠背上,脸颊因他三言两语的撩拨又烧了起来。


    她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很小声地说:“一报还一报……”


    裴骁南不自觉胸腔震动着,难以自抑地笑起来。


    没想到小姑娘还真挺‘记仇’的。


    之前在西城,他吻过她一次,所以她刚才的回吻是让两人两不相欠。


    她内心忐忑得要命,表面仍装出淡然的模样:“现在扯平了——”


    “你知道你刚才的行为叫什么?”裴骁南克制着眼底的波澜,像是循循善诱的老师。


    她摇头,目光飘忽不定。


    裴骁南抬起她的下颌,指腹上粗粝的茧剐蹭着她细腻的肌肤。


    他薄唇轻吐出几个字:“反客为主。”


    随后,他用另一只手指间穿梭着她稠密的发丝,“还有……我不是很想跟时记者扯平。”


    时晚寻故作镇定地扭头,但心跳和呼吸好似要一同停止。


    裴骁南幽幽抬眸,余光垂落到她的缠绕着纱布的小臂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挣扎的动作,纱布下已经隐约渗出血迹。


    眸里翻涌的情绪不复存在,看到她的伤势后,男人眼里浮现出几分清明。


    裴骁南扶稳她的腰际,不费力气地将人抱到沙发上坐好。


    “伤口需要再处理下,药箱在哪里?”


    她回来的时候没让医生开药,说是家里都有,所以医生只给开了支治疗疤痕的膏药,这一点裴骁南也默默记着。


    他低淡的嗓音令缱绻的氛围松软下来。


    时晚寻这才垂眸看到纱布下蔓延开来的血迹,疼痛感令她倒吸了几口凉气。


    她抿唇:“在电视机柜里面找找。”


    裴骁南蹲下身,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到碘酒和纱布放到茶几上。


    同时,阳台上烘干机的动静停了下来。


    时晚寻有些难耐地看了眼他赤着上身的模样,提醒道:“衣服已经干了。”


    他便走了出去,先将衬衫穿好,又一颗一颗扣好纽扣。


    他穿着最简单的深灰色衬衫,版型很正,遮去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肌理。


    “手伸出来。”裴骁南攥过她的手腕,漆黑的眼睫垂下,交织成错落的阴影。


    他先是很仔细地将原来沾血的纱布解开,再一次看到了留下那一条不深却长长的伤口,浓眉拧着。


    “疼了跟我说。”


    “哦好。”


    她乖软地点头,见裴骁南认真地用棉签蘸好碘酒,给伤口止血消毒。


    男人的动作熟练利落,也许是有过自己包扎的经验,一会儿就给她缠绕好了纱布。


    “先别太动这只手,等伤口凝血了再说。”


    时晚寻像是在听医嘱时那般,仔细听着他的话。


    而且,严肃正经的裴骁南跟吊儿郎当的做派实在相差甚远。


    时晚寻正想道谢,喉头刚好吸了口凉气,猛然间咳嗽起来。


    今晚她也淋了雨,夜间温度一降才察觉到寒意,像是要感冒的前兆。


    裴骁南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体质,上回在西城落水都能生病发烧。


    他忽然开口:“家里有生姜吗?”


    “生姜?”时晚寻不解道,“要这个做什么?”


    “煮姜汤。”


    裴骁南轻轻应声,已然慢条斯理地卷起了衬衫袖口,堆积在线条流畅的小臂。


    她眼皮一跳,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时晚寻用没受伤的手拉开冰箱门,冰箱里很空,没准备太多食材,不过隔层里面还能找到一块儿留存的生姜。


    端详了半天才开口问:“这个可以用吗?”


    她做饭做得少,但调味料都准备得齐全。


    “可以。”裴骁南从她手里接过生姜,自如地走到她家里的厨房。


    不出意外,她家里的厨房也很空,厨具被摆放得整齐,流理台干净明亮。


    时晚寻亦步亦趋跟着他背影,驻足在厨房门口。


    莫名觉得现在的情形实在是暧昧得过分。


    裴骁南用温水洗干净手,用刀锋去掉生姜的皮,又将姜片切成丝,放在一旁备用。


    浓稠的光线打下,像是黄昏时路灯,在男人锋利的眉眼处晕开。


    时晚寻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他才是客人,让裴骁南来做事显得她是免费找到了一个劳动力。


    她盯着足尖儿半晌才开口问:“我能帮你做点儿什么吗?”


    “不用。”他顿了顿手头的动作,“你可以在旁边等或者休息会儿。”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其实你可以不用……”


    话音未落,男人就走了过来,肩胛骨紧绷着,不费力地将人抱到流理台上坐着。


    他托着她的后背,气息挨近:“有负罪感的话,你就在这儿坐着等。”


    裴骁南的想法也很简单,这样起码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坐享其成。


    时晚寻四肢酥麻一片,喉头一阵发紧。


    她坐在一尘不染的流理台上,笔直的腿被牛仔裤包裹,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腿晃荡着。


    暖色灯光照耀着小姑娘纯透的五官,肩侧的薄针织衫松动,露出一截细窄的肩带。


    裴骁南收回灼热的视线,按照步骤熬制着姜汤,看手法有些生疏但还算有条不紊。


    时晚寻将呼之欲出的疑惑问出来:“你经常做这个吗?”


    说实话,很难有人将今晚对罗彪狠戾出手跟现在洗手做羹汤的裴骁南联系在一起。


    一个暴戾,一个温柔,明明就是两个极端。


    裴骁南扯了下唇角:“今晚是头一回。”


    时晚寻:“……”


    如果裴骁南不说,也看不太出来。


    但更荒唐的念头涌入脑海,他是第一次做姜汤,也可能是因为她,所以才尝试着去做。


    锅里的姜汤煮沸到冒泡,充斥着耳边的声响。


    见煮沸后,裴骁南停了火,将姜汤盛到碗里:“难喝就算了。”


    她鼓着颊侧:“不会,不要浪费。”


    时晚寻当然不会这么不给他面子,热腾腾的姜汤出锅时,热气缭绕,能闻到浓郁的姜味。


    她并不是很喜欢吃生姜,但也拿起勺子送到嘴里,乖乖把一碗姜汤喝完。


    好歹裴骁南耗神去做了,总不能浪费他一番功夫。


    升腾的热意驱散了寒冷,甚至让她浑身都在发汗。


    “怎么样?”他淡声问。


    时晚寻将空了的碗给他看,弯着唇角,毫不吝啬地评价道:“挺好喝的。”


    见他将袖子放下,她眨巴着眼睫问:“你不喝吗?”


    回答她的是满室的寂静。


    裴骁南俯身靠近,正好跟她坐在流理台上的位置平视。


    那一双眼如同鹰隼,将她钉在原地不得动作。


    时晚寻心跳如鼓,眼皮颤动得不行。


    又听见含着男人哑意的轻笑:“不太想喝碗里的。”


    “那你要不要再……”


    后面的话声直接被卡在喉头里。


    裴骁南单手撑在台面上,高大的身影将人紧箍在臂弯。


    她唇色水润,泛着更深层的引诱。


    时晚寻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他掌控着,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他的倒影。


    半明半暗的光影下,他直勾勾的眼神毫不掩饰。


    裴骁南挑高她的下巴,视线逡巡片刻,随即炽热的吻落了下来。


    先是轻柔的触碰,像大雪里被压弯的树枝,啪嗒落下。


    她的呼吸急促到不像话,后脑勺被他扣住,被迫仰着头,承受着他的攻势。


    男人的气息蛮横而强势,细细密密钻入。


    不待反应,裴骁南便在她柔软的唇上轻咬了口,沿着唇缘舔舐,偏偏耐心到不去撬开牙关。


    时晚寻浑身像是软成了一滩泥,任由人揉捏着,生涩得像春日里冒出来的嫩芽。


    呼吸被吞噬,他所有的动作放大成数十倍,入侵着感官。


    她的口腔里弥漫着姜汤的味道,又尝到了他气息间的薄荷香。


    完全是悖论,却令人沉沦。


    时晚寻小心翼翼地抬手撑着他胸膛,力气小到如隔靴搔痒。


    掀开眼皮时,她看到了他含着情愫的眼底。


    裴骁南不再吻得深入,尝到了姜汤的味道后,滚烫的呼吸便落在她耳侧:“这不是有现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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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然后迷恋


    Episode43


    “裴骁南, 你——”


    她羞愤到想捂住脸,却被他攥住手捏了下,指尖传来酥麻的触感。


    只是浅尝辄止, 他当然不会感觉到满足。


    那只作乱的手顺势托住她下颌, 温柔绵密的吻接连落下。


    像是描摹山水画一般,精工细笔,在她的唇缘极致勾勒。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全是姜汤辛辣的味道, 不断在唇齿间游离。


    明明是呛人的, 可在味道的交换中又柔和下来。


    她并拢的膝盖刚好触及男人块垒状的腹肌,刚烘干的衣料摩挲着, 不断升温。


    热意灼热, 焚烧着人的理智。


    胸腔内更是心脏狂跳,犹如天平两端的小珠子不断碰撞。


    这一回吻仿若春风荡涤柳条,极具安抚意味。


    裴骁南并不急于如第一回 那般撬开唇齿,而是故意勾连着,有一下没一下地靠近。


    她只得紧紧闭着眼眸, 细密长睫不停颤动着。


    又听见响动中他慢悠悠的嗓音:“睁眼, 嗯?”


    话里滋生着蛊惑, 他这么一说,她根本招架不住。


    眼皮掀开一条缝后, 她清晰地看到了男人情动的模样。


    不同于第一回 被蒙上领带后的未知恐惧,反倒是有了具象的画面。


    这样的裴骁南, 陌生又危险。


    男人用大掌贴着她的后颈, 轻柔又强势,眼底笑意更甚。


    时晚寻嗓音轻盈, 贝齿轻咬:“你……眼睛好红。”


    无疑, 在这方面的时晚寻是生涩的, 不经意间就用力了些。


    尤其是在极度缺氧的情况下,她根本没来得及学会换气,简直像是搁浅在岸边的鱼。


    裴骁南拉远了两人的距离,俯身撑在流理台上,用虎口摸了下唇。


    “怎么办?”


    他气声含笑:“被咬破了。”


    男人垂下眼睫,幽暗的瞳色噙满了戏谑的意味。


    时晚寻愣怔在原地,瓮声瓮气道:“说好的扯平了。”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虚,她又极快地用目光打量了下他此刻的状况。


    暖稠的灯光映照着他的挺鼻薄唇,唇缘有一道很明显的口子,充盈出血。


    看起来是真的被她弄破了。


    可惜颓败的破碎感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多久,裴骁南微微躬身躬身,并没有将身体的重量全然压过来,克制着的温热气息吐纳在耳畔。


    “那……”


    “礼尚往来,你再还回来。”


    她缩了缩脖子,抗拒道:“不要。”


    说完,还睁着水润的杏眼,警惕地看向他。


    “砰——”


    突然间,两人都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可能是阳台的窗户没关,将什么东西吹落了。


    犹如乐曲的休止符,将黏稠的氛围拉开些许。


    时晚寻顺势从流理台上跳下来,往阳台的方向走。


    今夜风雨大作,她回来的时候没注意关窗户,狂风直接将摆在侧边架子处的一盆虎尾兰给吹倒。


    花盆碎了一地,空气里全是泥土的味道。


    时晚寻正想伸手去捡,却被身后的男人给拽回来。


    他嗓音哑中含着几分涩,“你手受伤了,先别动——”


    裴骁南蹲下身,修长的指节捻起花盆碎片,叮嘱了句。


    “你去客厅坐着,那些瓷片我来收拾。”


    时晚寻只能把扫把递过去,驻足于他身旁。


    下雨的夜晚,夜空中窥不到丝毫光亮,他整个人也陷在这片寂静的夜色里。


    她看了眼放在柜子上的相机,又联想到今天跟裴骁南一起出任务的惊险。


    很难想象,有人每天都活在生死一线的征程中。


    几乎是用命去守护一方安宁。


    时晚寻蜷了下指尖,开口问:“除了在西城的经历,你之前办案子也会遇到这种事吗?每天都要担惊受怕的。”


    裴骁南回忆了下,在南江缉毒大队的那几年,由于防范的是边境重地,遇到过小喽啰,也交手过穷凶极恶的毒贩。


    行走在刀尖上,已然成了家常便饭。


    他凛然扯了下唇:“怎么,时记者想采访我了?”


    时晚寻倒也没那方面的意思,只是不自觉地变成了采访受访者时的语气。


    裴骁南替她清理干净阳台的尘土,又将破碎的瓷片收拾到单独的袋子里系好。


    “私下这么问,算不上采访吧……”


    她找了个合适的理由:“纪录片收集素材要用。”


    小时候,时振云陪伴她的时间很少,她并不了解父亲的工作性质,现在近距离接触下来才知道这一份责任凝结的重量。


    空气静默了几秒。


    裴骁南恢复成惯常的淡然姿态:“时记者这个问题让我想到之前看到的一句话——”


    “只要阳光还能普照到每一个角落,我们就不曾对这世界失望。”


    他声调低缓,念起来这段话时并不是平铺直叙,而是带着敲击人心的力量。


    时晚寻反应过来,那是她在临城日报社写的报道。


    那是由她调查的一件案子,也是临城日报社很出名的一篇文章,业内不少人都给予了高度评价。


    可从他的口中念出来的感受,跟她写这段话时的明显不太一样。


    时晚寻愣怔半晌:“你看过我的报道?”


    “养伤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他回答的很随意。


    她安静地看过去,心口像是有什么正在膨胀,满得快要溢出来。


    跟她写那篇文章的初衷很类似,角落里不知名的花,总会有人看到的。


    他不仅看到了,还将此牢记于心。


    裴骁南刚想继续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声响就打破了恰到好处的氛围。


    电话是林维泽打过来的,他简单听了下情况,说是罗彪那边有新线索,可以先回局里对他接着审讯。


    他收回手机,单手抄兜,另一只手抬起,很轻地揉了下她脑袋。


    暧昧的念头也随之退潮。


    “我先回趟局里,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好,我知道了。”


    她立在原地,瞳孔被耀目的光线照耀成浅棕色,应声点头。


    时间紧急,任务为重,裴骁南没有再过多逗留,临别前的目光深邃,包裹着千言万语。


    门关上后,风止雨停,万物归为沉寂。


    她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滚烫一片。


    又愣怔着贴上柔软的唇,似乎还残存着些许触感。


    真是疯了……


    今晚发生的一切像是梦境,不真实到令人沉溺。


    将近晚上十点,她将相机的片子导出来,又逐秒看了眼收集的第一现场的素材。


    直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在震动,时晚寻才摁下绿色接听键,迷蒙地看了眼镜头。


    喻西宁正敷着面膜,手里还端着个红酒杯,柜子上摆着一堆美肤精华的瓶瓶罐罐。


    “寻宝,你工作忙完了没?”


    时晚寻:“嗯,回家休息了会儿。”


    喻西宁仔细地看了几眼:“你嘴怎么了?看起来好肿哦……”


    镜头里的时晚寻五官清纯,唇色却明显红润到充盈。


    “应该是喝了姜汤吧,太辣了。”她做着无谓的解释。


    喻西宁立刻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不对吧,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吃生姜啊,怎么会突然做姜汤。”


    话及至此,时晚寻觉得隐瞒也毫无意义。


    她弱弱出声:“我说是狗啃的,你信吗?”


    喻西宁:“……”


    视频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后爆发出土拨鼠一般的尖叫。


    “救命救命,你们进度已经快到了这个程度吗?”


    喻西宁双手托腮:“你对他表白了?还是他主动追你了?快快快,如实招来。”


    时晚寻摇头,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只能先否定:“没有……”


    喻西宁猜测道:“姜汤是他给你做的?他还会做饭啊。”


    她又一脸的忿忿不平:“也可能是打着给你熬姜汤的名义想吻你,好心机哦。”


    时晚寻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听着喻西宁自发的猜测,不禁有几分想笑。


    “呜呜呜呜我的寻宝……”


    喻西宁的语气突然变得恶狠狠的:“狗男人还碰你哪儿了?是不是想诱骗你?”


    时晚寻:“……”


    她回想了下,其实接吻的时候,男人眼底的痞气藏匿不住,但手上动作很规矩,始终搭在她不堪一握的后颈,并没有做更越界的事情。


    她咕哝道:“西宁,你想多了。”


    “这不是午夜场了吗?”喻西宁轻笑,“吻都吻了,那你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时晚寻并不是善于逃避问题的人,她稳定下心绪,认真地看向镜头。


    “我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说开。”


    如果裴骁南朝她走了九十九步,那她希望最后那一步由自己迈开。


    喻西宁一秒变成星星眼:“寻宝,我已经迫不及待等你恋爱的狗粮了。”


    ……


    夜晚归于沉静,审讯结束时,罗彪全身抽搐着,又被警队送去医院。


    过两天,他们还得去别的城市收网罗彪说的下线。


    一切忙活完,林维泽伸了个懒腰。


    风声猎猎,裴骁南的衬衫被风吹得鼓起,衬得他愈发利落清爽。


    林维泽哈欠连天地问:“困死了,裴大少爷,你怎么还这么精神?”


    裴骁南含着根烟,笑得肆意:“这不是有点儿事想确认一下?”


    “案子的事情啊?罗彪不都招了吗?”林维泽一脸不解。


    他微微弯唇:“这不是比案子的事情更重要么?”


    “什么事儿?”


    他冷不丁道:“人生大事。”


    林维泽:“……”


    裴骁南拖长了语调:“毕竟你呢,现在也是体会不到的,可惜了。”


    林维泽觉得无语,心想,也就时记者能忍受他这个狗脾气。


    ……


    一场大雨后,江城的气温开始火速升温。


    时晚寻还在整理资料,周围同事点奶茶的时候,也顺带问了她一句:“时记者,你喝什么啊?”


    小夏建议道:“生椰柠檬撞奶喝不喝?天气这么热,少冰应该可以。”


    时晚寻刚想说喝咖啡就好,便听到了实习生的叫唤:“谁点的奶茶啊,有很多杯,大家去看一看吧……”


    众人一人选了一杯后,又纷纷议论着这种不透露姓名的操作。


    “不是还没开始点吗?谁这么想请客啊?”


    “哇,不会是有情况吧……”


    时晚寻拿着杯咖啡,还有些不知所措。


    回到工位上时,她又收到了一通电话。


    说是送到楼下的盆栽,让她去拿。


    时晚寻虽然觉得疑惑,但又摁下电梯下楼了一趟。


    送过来的是一小盆虎尾兰。


    正是那一晚碎掉的那一株。


    上面还附赠了一张卡片——


    【时记者收。】


    男人的字迹清隽入刻,都说字如其人,她确实能从这几个字中窥见他坦荡不羁的性子。


    时晚寻将卡片收到手里,觉得烫得厉害。


    她将那一小盆虎尾兰放在仙人掌旁边,唇侧泛着清浅的笑意。


    想了想,她还是打开了微信界面,找到了好些天没怎么交流的联系人。


    毕竟群聊天里有说这段时间裴骁南在其他城市办案,她也忙得不可开交,不是在整理纪录片资料就是出外勤。


    两人的聊天也少得可怜。


    裴骁南会在每晚发一个晚安过来,她顺着回复,日子过得无波无澜。


    她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东西是你让人送过来的吗?】


    等了许久,那边才回复过来几个字。


    【赔你的。】


    时晚寻抱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又抬眸看向那一盆虎尾兰,郁郁葱葱,满是生机活力。


    短暂的午休后,钱澄把她叫进办公室聊工作。


    “明天有个江城禁毒工作的发布会,你跟孟瑜一起过去,负责这次报道。”


    时晚寻点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


    翌日,江城禁毒工作发布会在市公安局会议大厅举行。


    时晚寻带好工牌,整理好着装,打扮干练也温婉。


    孟瑜没跟她坐一辆车过来,所以她也就一个人先到的发布会地点。


    往前走时,时晚寻才听到了东西掉落的声音。


    她正想弯腰去捡工牌,却在视线里看到了那一双骨节明晰的手。


    空气里顿时充盈着好闻的檀木气息。


    “谢谢——”两字卡在喉头,男人清隽的轮廓正好浮现在眼前。


    裴骁南今天穿了笔挺的制服,藏蓝色的衬衫勾勒着他宽肩窄腰的身形,银质皮带扣束在腰间。


    帽檐下的那双眼眼尾锐利,显得侵略性十足。


    他看向她澄澈的眼底,将工牌递过去:“拿好。”


    时晚寻没料到他会在今天回来,自然是又惊又喜,咬了下唇后选择先走进电梯。


    裴骁南抬手摁下楼层,不动声色地按捺着某些念头。


    电梯门尚未合上,门外又传来高跟鞋急促的声响。


    孟瑜有些着急地赶过来,目光落到了并肩站立的两人身上。


    她今天穿了身精致的小黑裙,裙子刚及膝,拎着个奢侈品牌的鳄鱼皮包,连头发丝都脚尖都精致得一丝不苟。


    孟瑜娇笑着打招呼:“裴队长,好久不见。”


    虽然裴骁南上回的态度让她那晚产生了些许挫败感,但孟瑜像是自愈能力很强,很快就又恢复了信心。


    没想到裴骁南掀起眼皮,眼神冰凉:“你是?”


    孟瑜尴尬的一丝笑挂在唇边,欲落未落。


    不管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作不记得,她都在时晚寻眼前丢了面子。


    周遭静默到只能听见呼吸声。


    裴骁南肩背宽阔,站在她身边,她只觉得空间一下子逼仄下来。


    时晚寻垂眸,刚蔓上点失落的情绪,垂在一侧的手就被温热的掌心包裹住。


    她睁大了眼睛,心跳恨不得卡到嗓子眼里。


    孟瑜就站在他们身前,他却故意去牵她的手,刺激指数倍数飙升。


    裴骁南混不吝惯了,表露得像是这个空间根本不存在第三个人。


    “叮——”


    一直到电梯停在会议厅的楼层,她才松了口气。


    孟瑜先行出的电梯,他依旧没松开手。


    屏住呼吸间,时晚寻才听到他落在耳侧的低淡嗓音:“一会儿等我。”


    时晚寻满脸赧然,攥紧了指尖后后落荒而逃。


    她平复下心跳,将相机架在合适的位置,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无外乎是对禁毒工作的成果进行汇报,又安排了中场的记者提问环节。


    他们的问题会经过严格筛选,能保证每一个提问切实又不会涉及到保密级别的问题。


    会议结束前,陆良淮还有其他相关人员也对江城禁毒工作予以致辞。


    陆良淮两鬓斑白,仍精神矍铄,握着话筒说:“感谢大家对江城禁毒工作的关注,之后我们也会联合江城电视台,用专门的纪录片《我们的征程》来反映新一代缉毒警察的风貌,还请各位持续关注。”


    一片雷动的掌声中,时晚寻终于收工。


    结束后,她踩着高跟鞋的腿都有些泛酸,不禁揉了下腿肚。


    不远处,孟瑜挽着耳侧发丝,言笑晏晏,还在逢场作戏地跟公安系统里的人攀谈。


    从着装到言行,比起做报道,孟瑜看起来更接近来攀关系。


    她收回视线,又想到裴骁南刚才的话。


    片刻,手机界面显示Nero发来一条微信。


    【过来消防通道。】


    言简意赅,却强势到不容拒绝。


    时晚寻眼皮一跳,将手机放到包里,没有跟其他人一起乘坐电梯下楼,而是转身去到楼梯口的消防通道。


    越想越觉得这行为很像偷情。


    尘埃浮动,通道安静到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刚走到拐角,她就被一条有力的胳膊给揽了回去。


    她的后背贴着墙壁,身后一阵冰凉,身前却被男人紧实炽热的胸膛贴到严丝合缝。


    两厢交织下,她的身体像是落叶微颤,大脑一片空白。


    裴骁南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将她双手反剪到身后,呼吸声更重。


    他看了眼她手上受伤的伤口,愈合得倒是差不多,便放下心来。


    “裴骁南……”她嗓音软糯。


    没忍住出声提醒:“这里是市公安局——”


    本意是让他不要太放肆,尤其他穿着制服的模样,掀起眼皮都挂着点儿清心寡欲的弧度,偏偏跟她在隐秘处做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所以呢?”


    昏昧的光影下,他像是无所禁忌,故意咬了口她雪白的肩窝。


    男人的嗓音因情动染了几分哑,唇齿滚落着荤素不忌的话:“怎么这么软,嗯?”


    她羞耻到恨不得原地爆炸,想堵住他的唇。


    裴骁南轻蹭了下她鼻尖,宠溺道:“亲都亲了,不得对我负点儿责?”


    她耳蜗发烫,指尖忍不住缩了下:“你想……怎么负责?”


    他的嗓音沉哑,眸色分外清明,薄唇轻启,语气沉稳又笃定。


    “当我女朋友——”


    时晚寻呆滞在原地,大脑当即宕机,耳廓烧红成晚霞的颜色。


    太过静谧的氛围就如随时可能崩断的琴弦。


    直到对视上那双清凌的杏眼,裴骁南才好整以暇地问:“没话对我说啊?”


    “有……”她唇瓣嗫喏着,将脑袋埋进他胸膛,闷声闷气的。


    突然间,小姑娘不管不顾的,伸手了抱紧他的腰。


    就像是抱住了一团燃烧的焰火。


    她的脸颊蹭过冰凉的警服纽扣,心跳快到难抑的用时也听到了他胸腔下的震颤。


    裴骁南浑身一怔,只觉得气血翻涌,瞳色深不见底。


    她默默攥着手,声音含怯,话意却温柔坚定:“我第一次喜欢人,是认真的。”


    “裴骁南,我很少做什么勇敢的决定,去西城是第一次,刚才跟你说的这句话,是第二次。”


    “你跟我说,要往前走别回头,要好好生活,许下的愿望都要实现。现在我想许的愿望是——”


    “我的未来里想要有你。”


    哪怕就勇敢地赌这一次,她也不想后悔。


    回应她的是楼道空荡的回声。


    裴骁南撩起眼皮,不禁失笑。


    不待反应,他将人搂得更紧,温热的呼吸喷洒下来,一字一顿道:“我说过你许的愿望都会实现——”


    神明不能帮她的愿望,他会帮她实现。


    裴骁南擦拭着她的眼睑,眼眸深邃,“所以,小女朋友,我会永远陪着你。”


    作者有话说:


    来鸟来鸟!!!


    第44章 然后迷恋


    Episode44


    年少时, 在冲动的加持下,谁都喜欢把‘永远’两个字挂在嘴边。


    沧海桑田,时间易逝, 经年的事情没人能预料。


    可能从来就没什么永远。


    可裴骁南说, 他会永远陪着她。


    每一个字都虔诚到令人心弦发颤。


    只要裴骁南说的,她就会相信。


    时晚寻突然冒出来一个很庆幸的念头。


    所幸她足够勇敢,拥抱到了自己的太阳。


    她低垂着脑袋, 仍将埋在他胸膛, 如藕节的胳膊环住他精瘦的腰身。


    不得不说,裴骁南的怀抱温暖到令人贪恋。


    这么些天不见, 只有此刻的拥抱才显得愈发真实。


    身体的贴合带来布料的摩挲, 她浑然不觉,仍将柔软的线条悉数奉送。


    像是少女的献祭。


    男人的喉头无声滚动,掌心贴着她脆弱的蝴蝶骨。


    跟拍小孩儿的背一样去哄人。


    裴骁南撩开她耳侧的发丝,闷笑一声:“小女朋友,再抱下去, 我要喘不过气了——”


    时晚寻才反应过来自己抱得太紧, 红着脸松开手, 将胳膊背到身后。


    刚才那点儿胆量化为虚无,瞬间变成一只缩成球的小刺猬。


    她有些无措地看他, 黑瞳里倒映着男人警服加身的模样。


    比起衬衫,他穿制服要更好看, 少了几分轻狂的痞气, 危险又禁欲。


    时晚寻用贝齿轻咬唇瓣,眼睫还挂着点儿晶莹, 瞧着可怜巴巴的。


    裴骁南俯身靠近, 吻上她眼皮, 用唇擦拭掉那点泪珠。


    “别哭了,小女朋友。”


    他哄起人来,嗓音放软,连目光都温柔万顷,听得人浑身一颤。


    时晚寻抬眸,眼神湿润且羞赧:“你别这么喊我……”


    破碎的光影下,她脸颊莹白,声线含怯却坚定。


    他眼尾弯着,失笑道:“那要怎么喊,小朋友还是女朋友?”


    “……”


    她话意一哽,被他的戏谑逗弄得不成章法。


    时晚寻鼓着颊侧,反驳道:“我不是小朋友了。”


    虽然她之前去大学采访,总有人觉得她是新闻社团里的学妹,还寒暄想加联系方式。


    但裴骁南这么称呼,总感觉比他矮上一头。


    顶着昏暗的光线,裴骁南睨过去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耳垂。


    他特别喜欢揉她耳朵,偏偏她的耳垂处一经碰到,酥麻之意便如电流穿过全身。


    小姑娘软腴的颊侧还泛着绯色,裴骁南没忍住伸手捏了下:“怎么不是小朋友,亲一下就脸红。”


    时晚寻头一次觉得脸皮太薄真的不是件好事儿。


    她喃喃道:“那你刚才还咬我……”


    之前是咬她耳朵,现在是肩窝,没用太大力气,所以并没有刺痛感。


    但唇齿贴近的那块儿肌肤依旧灼热。


    两人话声不大,不过楼道太过空旷,空气里飞舞着粉尘,一点声音都能形成回音,总让人警惕到担心被撞破。


    裴骁南给她拉好领口,装出一派体贴的模样:“帮你遮点儿印子。”


    她皮肤白皙,稍微咬了口,居然都能看到明显的红痕。


    时晚寻有些羞愤,抬手垂了下他肩侧,反抗道:“不准再咬。”


    她力道软绵绵的,倒让他很受用。


    “行,不在这里咬。”潜移默化间,裴骁南已然偷换了概念。


    她想起正事儿,一本正经道:“我还要去收拾下东西,看孟瑜那边什么情况。”


    裴骁南气定神闲地放她走:“那我去楼下等你,”


    说完,她头也没回,蹬着高跟鞋还溜得很快。


    裴骁南盯着那道背影,心情都不自觉愉悦了几分。


    他将警服整理好,又过去找了趟陆良淮。


    陆良淮慢悠悠道:“发布会之后局里要一起吃个饭,你没什么事儿就过来。”


    裴骁南神态散漫:“不去,还有事儿。”


    “什么事儿啊?”陆良淮拿着文件夹的手微顿,满脸写着好奇。


    “陪女朋友。”他挂着抹混不吝的笑,说这话时还挺义正言辞。


    “哟——”陆良淮拍了下他肩膀,“什么时候带过来我见见?还是我已经见过了?”


    裴骁南嗓音含笑:“您见过的,时记者。”


    “你小子别在我面前晃悠也挺好,找个媳妇儿给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陆良淮知道两人刚在一块儿,肯定待在一起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故意问了他一句:“工作重要还是女朋友重要?”


    裴骁南根本没思索就说:“现在女朋友比较黏我,您谅解下。”


    “得,赶紧走。”再不走,陆良淮都恨不得给他两脚了。


    裴骁南先下了电梯,拿了车钥匙开门,坐在越野里等人。


    ……


    时晚寻的神态还沉溺于刚才的情景中,走过一面镜子才发觉镜中人眼含春水,清媚到令人下意识就能联想到点什么。


    她拍拍脸颊,等心跳平复才回到会议厅。


    会议厅内大部分媒体都散了场,只有三三两两的警察穿梭而过。


    孟瑜刚结束寒暄,扭头瞥了她一眼,眼神很是讥讽。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孟瑜忽然开口说:“刚才时记者人怎么不见了?”


    她口吻冷淡道:“刚去了趟洗手间。”


    “王局让我留下来吃个饭,就麻烦时记者将设备收好回台里了。”孟瑜眨眨眼,盛气凌人道,“你不会有意见的吧?”


    时晚寻不卑不亢地回:“工作是两人份的,今天的报道也需要我们一起来做。”


    孟瑜翻着昂贵的包,从里面找出支口红,啧了声:“那你去跟王局说吧,让你留下来?”


    电梯停在了一楼,两人一同从市公安局出来,电视台的车还停在附近。


    天色渐晚,浓云翻卷。


    跟孟瑜想象得不一样,时晚寻并不做退让,而是神色认真,一字一顿道:“那如果报道的署名只写我的名字,想必孟记者也不会介意吧?”


    孟瑜眉头微拧,气不打一处来。


    倏地,一辆越野缓缓驶入视线,随后车窗半降。


    车内,光影勾勒着男人挺直的鼻梁,轮廓线条硬朗且干净。


    裴骁南眉峰微挑:“还不走?”


    孟瑜不知道他问的是谁,下一秒,神色就愣怔住。


    时晚寻往前走了几步,拉开出门,坐到副驾驶,乖乖拉好安全带。


    孟瑜根本没想过两人会有什么交集,更何况,主动问话的人还是裴骁南。


    她扯着唇角,客套地说:“裴队长,我跟时记者还有工作没做完,如果你们是要聊纪录片的事情,可以缓一缓。”


    他神态倦漠,问了句:“什么工作?”


    “设备还要送到台里。”孟瑜流露出无辜的神情,“毕竟是两个人一起做的报道。”


    裴骁南眼皮都没抬一下,腔调慵懒:“孟记者看起来很热心,应该不会介意帮同事分担一下的吧。”


    说罢,裴骁南将升起车窗,隔绝掉外部噪音的同时也往前驶去。


    徒留孟瑜在风中凌乱的身影。


    时晚寻心口的闷气如瘪掉的气球没有了,甚至有些想笑。


    她都没想过裴骁南对付这类人的方式是如此简单粗暴。


    车顶暖光倾泄,映照他如雕琢的侧颜。


    裴骁南打着方向盘,侧眸问:“刚刚不上车,等我过来抓你?”


    “不是,在跟孟瑜说工作上的事儿。”她小声解释。


    裴骁南用舌尖顶着颊侧,照搬陆良淮的话说:“工作重要还是男朋友重要?”


    没想过小姑娘还回答得挺理性:“分情况。”


    “……”


    裴骁南眼皮一跳,倒没太多波澜,压低了嗓音问:“先吃饭,有没有想吃的地儿?”


    时晚寻:“你们上次在哪儿吃的?”


    裴骁南不置可否:“哪一个上次?”


    她抿着唇:“就是商场遇到的那一次。”


    那一回是相亲局,裴骁南沉着脸,饭局上连一个笑都没有。


    他轻嗤一声,反应过来什么。


    裴骁南话意沉沉,随之应声:“好像闻着了点儿醋味,以后不去那一家吃了。”


    时晚寻的目光盈盈,想辩解句,自己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弄得她很专|制一样,最后又将话吞到喉头里。


    裴骁南将车开到了一家江城本帮菜的餐厅附近,选了个安静的角落停车。


    结束导航后,他松散地靠坐在椅背上。


    窗外黑暗吞噬光线,露出皎洁的月色,而车内的氛围就如一个小火球,愈烧愈亮。


    见他不下车,时晚寻神情疑惑:“不是要去吃饭?你还不饿吗?”


    裴骁南思索了几秒,幽暗的目光直视过来:“先吃点别的。”


    片刻,她已然被解开安全带,顺带被男人抱到腿上。


    时晚寻身体轻盈,薄肩削背,整个人与他侧对着,呼吸都快屏住。


    车厢空间不算大,如此贴近,只会放大一切的反应。


    她唇瓣嗫喏了几下,微微躬着身,这种姿势只能把自己的重量全然压下,也让暧昧的氛围不断发酵。


    得知他要做什么之后,她如惊弓之鸟呈防御姿态:“不要在这里,会有人过来。”


    男人修长的指节摩挲着她的蝴蝶骨,感受着每一下青涩的轻颤。


    他的双唇贴近,如浪潮席卷而来,含糊间还要说:“不会……”


    事实上,他特意选了个偏僻的地儿,天色幽暗,即使有人经过,也不会知道车内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他的吻不再内敛或是挑逗,而是充斥着浓烈的进攻性。


    许多日不见,裴骁南的吻像要把这些天欠下的悉数收刮回来。


    唇齿搅弄之下,他强势的气息渡入唇中,清新的薄荷味道简直令人缺氧。


    “唔……”


    四处搜刮下,她的舌根都被吮到发麻,血液翻涌,体温上升,手指无处安放,只能暂时揪住他的警服。


    也顺势感受到了他肩章的冰凉。


    而后摸到了他同样滚烫的后颈,像触及一块儿燃烧的烙铁,再往下包裹的是漂亮的肌理线条。


    时晚寻觉得自己是在拉下神明沉沦。


    明明穿着制服的裴骁南一丝不苟,生人勿近,却在这里与她共坠。


    感受到了更直接的描摹,她呜咽一声,没忍住,舌尖轻勾了一下他的。


    裴骁南动作一顿,忽然轻笑出声,微哑的嗓音配合上笑起来的气音像是天然的蛊惑,恨不得摄人心魄。


    “尝到了,吃饱了点儿。”他流露出餍足的姿态,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时晚寻发丝凌乱,唇瓣殷红,连眼眶都红通通的。


    愈发加剧了想欺负他的心思。


    她心跳撞到胸口发麻,忿忿不平地狠狠锤了他肩膀两下,跟泄气一样。


    裴骁南滚动着喉头,故意道:“袭警啊,女朋友——”


    她怔怔看过去,男人眼尾锋利,目光晕着情动的柔和。


    “你说要怎么罚你?”


    作者有话说:


    写这章的时候满脑子制服play呜呜


    第45章 然后迷恋


    Episode45


    裴骁南简直是在强词夺理。


    时晚寻根本没觉得自己力道用得有多大, 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是在给她强加罪名。


    她压平衣服的褶皱,嗓音很淡:“警察叔叔请自重。”


    小时候老师就总是把‘遇到坏人找警察叔叔’这句话挂嘴边,她也就习惯性脱口而出了。


    再说了, 喊警察哥哥就更奇怪了。


    裴骁南眼尾微挑:“叔叔?”


    这个新的称呼令他心情有几分微妙。


    她又看了眼车内镜里的自己, 长发散乱,气息旖旎。


    拜谁所赐,不言而喻。


    “警察叔叔只抓坏人。”裴骁南薄唇轻启, 哑声道, “小坏蛋。”


    能这么折磨他耐心的,也就眼前这个不安分的了。


    时晚寻还被困在他腿间, 姿势别扭到让她想动来动去。


    听到他颠倒黑白的话更是满脸羞愤。


    他摁住人肩膀:“动什么?”


    “你车钥匙硌着我了。”她小声控诉, 只觉得硌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裴骁南睨了眼被拔下来放在一旁的车钥匙,并没有放在自己裤兜里,不禁有几分想笑。


    又觉得这姑娘真是单纯跟张白纸一样。


    他再不做人,显得很畜生。


    顿了顿,他才拍了下怀中人单薄的脊背:“走了。”


    时晚寻被他松开桎梏, 就火速溜走, 跑到副驾驶坐着, 顺势推开车门。


    车窗半降,他的指节搭在藏蓝色的制服上, 叮嘱道:“等我换个衣服。”


    非工作时间,如果穿警服难免生出无端的麻烦。


    时晚寻迎风而立, 不再去看车内的动静。


    几分钟, 裴骁南才穿了身轻薄的黑色衬衫下车,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上, 完全跟在刚刚车内的人判若两人。


    正值晚餐时间, 两人一同进的餐厅, 店内落座得满满当当。


    店内装潢偏古朴,雕栏屏风,一楼还放置了几盆观赏性的文竹。


    服务员给找到一处位置,又热情给两人倒上茶水。


    “这边有菜单,扫码点单就可以了。”


    时晚寻莫名渴得厉害,端起茶杯喝了大半杯。


    裴骁南用手指滑动了下屏幕,说:“喜欢吃什么就点,吃不穷我。”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也没到要吃穷裴骁南的地步。


    他将点菜的权利交给她,所以点每道菜之前,她都会温声问一句,这道菜他会不会不喜欢吃。


    裴骁南忽然轻笑一声:“我没那么挑食。”


    她后知后觉,辩解道:“我也算不上挑食吧……”


    事实上,也就是上回钱澄点的菜没那么合她胃口而已。


    “嗯,不挑食,不过要多吃点,都没几两肉。”他懒洋洋地接过话,眸里笑意更甚。


    之后,裴骁南在她点完后又加了两道菜。


    她看了下满桌的菜色,犹豫道:“会不会点多了?”


    裴骁南浑然不觉:“工作了一天,不喂饱点儿怎么行?”


    餐厅的光线偏柔和,他拿起筷子,淡然地夹了口芹菜。


    时晚寻错愕道:“你不是不吃芹菜的吗?”


    她还记得上次林维泽说过这事儿,他一脸的不以为意。


    “看你吃那么香,尝尝。”


    片刻,裴骁南凝视着她的目光微顿,又拿起张餐巾纸,慢条斯理擦拭掉她唇侧的酱汁。


    “好了,继续吃饭。”


    时晚寻垂着脑袋,耳根又红了。


    一直到吃完饭,她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两人关系转变的事实。


    就像是梦境里存在的场景,一直漂浮在空中没落地,显得很不真实。


    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她都有些撑了,一只手搁在肚子上。


    照这么吃下去,她可能迟早会被裴骁南喂胖。


    他单手抄兜,示意道:“回家吗?我开车送你。”


    时晚寻还捧着杯酸梅汤,唇齿间酸甜相间。


    她摇摇头:“可以走一下吗?我好像吃撑了……”


    餐厅距离青枝巷不远,走回去也就十分钟。


    裴骁南没什么意见,接受道:“那就先走一走,就当是饭后消消食。”


    两人并肩走了几个路口,时晚寻咬了下唇,随后停在原地。


    裴骁南关切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嗫喏道:“没有……”


    又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好像所有事情都瞒不过他。


    只能小声说:“就是腿有点酸。”


    今天的发布会算得上正式的工作场合,不仅着装要工整,她还穿了双高跟鞋,多少不太习惯,走多了就觉得脚后跟很疼。


    裴骁南笑着抬眸,问道:“抱还是背?”


    “什么?”她没太反应过来。


    “选一个。”


    他语气轻松,深邃的眸底好似酝酿着一片深海。


    她本来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娇气的,但根本抵挡不了裴骁南发出的邀请。


    被他抱可能会更奇怪,所以时晚寻选了较为保守的被他背。


    柏油路笔直,风吹树梢,亦然撩动着她垂下的发丝。


    男人躬身伏下去,肩胛骨起伏,回头看她一眼:“上来——”


    时晚寻跟只小猫一样爬在他背上,两条胳膊圈住他脖颈。


    虽然这不是裴骁南第一次背她,但却是两人确定关系以来的相处模式。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浅的松木香,阵阵萦绕在鼻息,令人安心。


    晚上九点多,裴骁南选择走的这条路人迹罕至,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路灯散发幽微的光。


    初夏的江城,浓云蔽月,蝉鸣声幽微。


    裴骁南抄着她腿弯,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当。


    她能感受到他坚硬的骨骼,目光落在他线条干净的后颈。


    时晚寻顿了顿,试探道:“我刚吃饱,是不是重了点?”


    他啧了声:“负重背的麻袋都比你重。”


    时晚寻:“……”


    知道他这话是调侃,却还是没忍住觉得他不正经起来真够没章法的。


    十分钟的路,时晚寻乖巧地被他背着,感觉时间过得太快,好像根本没有那么漫长。


    不一会儿,两人就回到了青枝巷,裴骁南这才放缓了步速。


    她敏锐地察觉到,小心翼翼道:“怎么了?你是不是背累了?”


    裴骁南漫不经心地回话:“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时晚寻听得面红耳赤,又不自觉搂紧他几分。


    知道小姑娘害羞,裴骁南又补充了句:“再说了,小女朋友,在你心里,我体力这么差啊?”


    这男人怎么什么话都能挂在嘴边?!


    时晚寻伸手,想捂住男人的唇,炸毛道:“裴骁南——”


    得,他胸腔震颤着,没再继续逗她。


    半天没听到她吭声,他又开口问:“生气了?”


    “还好。”她应得含糊。


    裴骁南笑了,混不吝地说:“那你也惩罚惩罚我。”


    时晚寻:“……”


    裴骁南一路将她背到门口,又将人轻松放下。


    楼道的白炽灯光投下,映照着他修长冷白的脖颈,上面还嵌着颗红痣。


    她正好在拿钥匙开门,却被男人从后面拥住,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耳侧,“腿还疼不疼?”


    裴骁南边问边用手指掖好她的发丝,克制又正经。


    时晚寻拿钥匙的手都抖了两下,心思飘远,吭声说:“不疼的,只是有点酸。”


    穿高跟鞋都这样,可能她以后多适应会好一些。


    钥匙打开门后,玄关的灯被她摁开,客厅处暖光倾洒,满室柔情。


    裴骁南帮她将手提包放在柜子上,又将人抱起,放置在玄关处的柜子上。


    如此一来,两人视线齐平,像是勾连的星火。


    时晚寻愣怔了几秒,又感觉到他的手指一路游移,朝下走去。


    她的肌肤都冒起细小的鸡皮疙瘩,呼吸停滞,任由空气升温。


    裴骁南撩起裙子尾摆,宽大的掌心温热地贴着她的小腿一侧。


    他的声线沉下去几分:“帮你揉一揉。”


    男人的动作太过轻柔,就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但不得不说,她居然也生出几分难以言及的渴望。


    想多跟他待一会儿。


    想抱抱他。


    无关乎情|欲,只是依赖。


    之前她就像缩在壳里的蜗牛,连探出的触角都小心翼翼。


    现在却由衷地希望可以被信赖被呵护。


    裴骁南的按摩手法中规中矩,但腿肚的酸胀感确实缓解了很多。


    不一会儿,他停下动作,看过来的眼神幽微却炙热:“好点了吗?”


    “好多了。”


    他唇边荡漾起弧度,又低下头,色气地吻了下她雪白的腿侧。


    时晚寻脑海里登时空白一片,急匆匆从柜子上跳下来,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


    已经快到深夜,两人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共处一室,都是成年人了,难免会往无端的方向联想。


    尤其裴骁南的气息微沉,看过来的眼神总能令人心弦一紧。


    时晚寻背过手,随便找了个话题:“你这几天有工作要忙吗?”


    “明天就得走。”他认真道。


    罗彪的下线虽然抓住了,但散落出去的毒品并没有得到及时的缴获,打击这宗跨境毒品交易,目前也是保密行动,从各分局支队抽出精兵强将前去执行任务,他不能透露太多。


    时晚寻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又很快恢复成无事发生的模样。


    他的职业性质就决定有半条命都是属于国家的。


    孰先孰后,必须有个区分。


    她扯了下唇角:“这回要走多长时间?”


    他剐蹭了下她的鼻梁,宠溺道:“半个月吧,记得乖一点。”


    “纪录片的事儿你可以联系林维泽,有需要的话,队伍会配合的。”


    时晚寻大抵心里有了数,按照目前收集的素材来说,体量其实是足够的。但有些案情是保密级的,她也不方便参与记录。


    裴骁南勾唇,揉了下她脑袋:“想找我就给我打电话。”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办案为先,毕竟肩负的责任无与伦比。


    她水眸湿润,问他:“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裴骁南说:“看你睡着我就走。”


    “其实留下来也可以。”


    她警惕地补了句:“不做什么就可以——”


    裴骁南认真追问了句:“怕我把持不住?”


    她倒也没有那个意思,直愣愣地反问:“那你把持得住吗?”


    裴骁南气息挨近,故意道:“不然你试试?”


    作者有话说:


    呜哇蹲蹲留言,明天搞个双更~


    第46章 然后迷恋


    Episode46


    她颊侧泛起绯色, 没用多大力气地推着身前的胸膛,支支吾吾道:“我……”


    “我不试了……先去洗个澡。”


    说完,那道纤细的身影就从身前溜走。


    时晚寻只是单纯觉得再相处下去, 气氛未免太过危险。


    只能找个借口先开溜, 却不知道如此行径更像是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裴骁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从口袋里拿了颗薄荷糖含着。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并没有起到降火的作用。


    反倒是在撩动火苗。


    他含着薄荷糖, 任由辛辣的味道充斥口腔。


    可能是在紧张的驱动下, 时晚寻洗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澡。


    直到浴室氤氲着雾气,她才换上吊带睡裙, 平直的肩颈袒露在外。


    拉开浴室门的一瞬间, 时晚寻觉得胸前凉嗖嗖的。


    完蛋。


    她好像没拿内衣。


    平时自己在家洗完澡,睡觉时她都不会穿着内衣。


    但今时不同往日,不大的空间里,还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


    盯着浴室的镜子看了几秒,她咬着下唇, 耳根如玛瑙红。


    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


    总不可能让裴骁南给自己拿, 时晚寻心里一横, 在肩头披了条浴巾出去。


    裴骁南还靠坐在原地,手指滑动在屏幕, 点开了她的微信头像。


    是一只很可爱的猫咪。


    跟他头像上那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退役缉毒犬倒意外的契合。


    听到浴室传来的声响,他才掀起眼皮, 嗓音慵懒。


    “洗完澡了?”


    看起来宛如一只等久了的狼。


    再不出来, 他都怕这姑娘在浴室里缺氧晕倒。


    时晚寻难为情地压着裙摆,从他面前飞快掠过, “嗯, 我先去卧室找个东西。”


    迅速关上房门后, 她又给门上了反锁,迅速从衣架上找到一件内衣穿上,摩挲出窸窸窣窣的衣料声。


    出去时,男人支着手肘,笑得缱绻:“还不困?”


    时晚寻:“现在不是很困,可以先看个电影。”


    知道他明天就又要不在身边,少说半个月见不到,她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


    先是跟他在一起之后的雀跃,又变成了挂念他平安的担忧。


    她算是体会到为什么还有‘相思苦’这么一说了。


    如果暂时的分别是注定的,那就只能珍惜两人的相处时间。


    小姑娘这副模样落在裴骁南眼里,只觉得她现在的行为跟撒娇的猫差不多。


    裴骁南弯着唇角:“好,陪你看。”


    她打开投影仪,又开始找影片:“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你喜欢看什么都行,我不挑。”


    在西城卧底那么几年,外界风云变幻,他甚至都觉得自己跟外面的世界有几分脱节。


    她从片单里找到推荐,问:“《生化危机》可以吗?”


    这部电影她之前看过,大概剧情也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午夜场的内容。


    “可以。”


    他看恐怖片倒不会有什么反应,只不过没想到她也是不带害怕的。


    时晚寻打开第一部 ,眼神定定地开始看。


    夜幕降临,客厅的灯光被调至微弱,但还不至于陷入黑暗。


    虽然她将目光落在屏幕上,但心思根本不在电影本身。


    她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电影本身的好看与否不完全决定情绪,陪着一同看电影的人才是关键因素。


    裴骁南不动声色地看着电影画面,任由投影仪变化的光斑驳地笼罩在脸庞。


    单看这张脸,确实比满是丧尸的电影要更吸引人。


    时晚寻起身去拉开冰箱,洗好了一串葡萄放在果盘里端过来。


    她怀里还抱着裴骁南上回赢的玩偶,长发垂在颈侧,正好遮住了小巧的蝴蝶骨。


    见裴骁南半天没伸手去拿,时晚寻眨了下眼,问:“你不吃吗?”


    “吃。”


    他忽然轻笑了下,眼神灼灼:“那你喂我——”


    时晚寻明白他的意思,并不是自己不能吃,而是单纯享受‘欺负’她的快乐。


    她浑身在洗完澡后又热起来。


    顶着男人压迫性的气场,她捻起颗葡萄递过去。


    还没送到唇边,她的手腕就被他攥着拉近。


    原本她坐在地毯上,现在直接撞上男人坚硬的胸膛。


    她吃痛地闷哼了声,眼神湿漉得像窗外的月光。


    好闻的沐浴露气息萦绕在鼻息,似乎是橙花的味道。


    偏昏暗的环境加剧了暧昧的发酵。


    他吃着葡萄,顺带着咬了口她的指尖,又将溢出来的葡萄汁水卷入口腔。


    裴骁南偏过头,引诱一般开口:“谢谢小阿寻。”


    “我不小了……”她细声软语地反驳。


    想说的是年龄。


    裴骁南的掌心拖着她肩膀,小姑娘不堪一撕的吊带之下,曲线正在随着呼吸起伏。


    “嗯,不小。”他的嗓音沙哑了几分。


    时晚寻:“……”


    电影正好进行到一小半,声响又格外的大,遮掉了所有的声响。


    时晚寻回到软垫上坐着,又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人。


    她打开手机,点开桌面的相机。


    说起来,她都没有存过裴骁南的照片,以后有分别的时日,留个照片也算是个念想。


    这么一想,她就摆好了角度,偷偷摸摸摁下拍照键。


    “咔嚓——”


    顺带亮起了闪光灯。


    照片里的男人身姿英挺,皮肤冷白,侧颜弧度挺立。


    时晚寻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在今晚的第二次尴尬事件中,觉得自己还是找个地缝钻一钻比较好。


    裴骁南轻笑出声:“在拍什么?”


    “没……没什么。”


    她关掉手机,将‘烫手山芋’放到一边。


    “拍你男朋友呢,就拍好看点儿。”


    他将人抱过来,蹭了下她耳垂,“得凑近点拍。”


    “不、不用了。”她长相偏清纯,一做什么‘坏事’,不会显得过分,反倒是让人怜惜。


    裴骁南不置可否,视线不再聚焦于影片,而是很认真地停留在两人交错的影子上。


    “你现在在想什么?”她覆在他耳侧小声说。


    裴骁南很坦诚:“在想你会不会后悔。”


    她反问:“为什么要后悔?”


    “以后我可能不能总是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赶过来,你也知道我职业的危险性,万一我牺牲了……”


    “不准说——”


    时晚寻不管不顾地捂住他的唇。


    小姑娘眉峰蹙着,神色认真道:“奶奶说,说了不吉利的话,要赶紧呸几下,你也赶紧的。”


    裴骁南喉头滚过一声笑,觉得这样的时晚寻并不幼稚,倒是可爱得甜软。


    她一字一顿道:“裴骁南,你要长命百岁。”


    比起做英雄,她更希望他平安长命。


    裴骁南唇边笑意加深,心底无声注入一道暖流。


    答应她说:“嗯好,万一活到九十九呢?”


    “九十九也行,比我活得久一点点就好。”她闭眸,虔诚道。


    后面她没说出来——


    我要你爱完我,再去爱这人间。


    裴骁南一顿,看着她垂下纤细的眼睫,乖软又易碎。


    他怎么舍得让她难过?


    裴骁南捏了下她脸颊,将气氛活跃起来:“行,答应你,拉钩行不行?”


    时晚寻认真地跟他拉完钩,像做着某种约定,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半小时后,影片才上演到一半,她眼皮困得打架,歪着脑袋靠在一侧。


    裴骁南关了投影仪,耐心地在人耳侧哄:“去不去睡?”


    时晚寻阖上眼皮,没精力回话,只是调整了下睡的姿势。


    裴骁南将人打横抱起,推开她房间的门。


    帮她脱掉拖鞋,给人盖好薄被。


    他将床头昏黄的小夜灯打开,又仔细掖好被子,眸底晃着细碎的光。


    裴骁南站定,微微俯身,又看见她睁开一条眼缝。


    “裴骁南……”


    她瓮声瓮气的,沉溺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


    “睡吧。”


    裴骁南轻柔捏着她下颚,薄唇贴着她额头,落下极其轻柔的晚安吻。


    时晚寻用手指勾了下他,又听见男人噙着笑意的声音:“我就在这儿陪你睡着。”


    那一晚她睡得格外好,像是阴霾被驱散,留下的只有光了。


    晕晕乎乎醒来时,她翻了个身,身边空空荡荡。


    裴骁南确实在她睡着后就走了。


    她撑着床沿起身,发觉时间还早,才早上六点多。


    时晚寻给他发过去一条微信:【是要去忙了吗?】


    Nero:【醒了?刚准备上飞机。】


    【好,平安降落,一切顺利。】


    洗漱完后,她又听到了敲门的声响:“开一下门,外卖。”


    她怔怔打开门,接过早餐。


    应该是裴骁南让人送来的,送的是清甜的小米粥和一盒烧麦。


    Nero:【吃饱点儿。半个月后我回来不能再瘦了。】


    裴骁南收起手机,上了飞机,身后林木葱郁,山河辽阔。


    ……


    时间无声无息地如流沙逝去。


    这半个月,时晚寻同样也在忙工作。


    纪录片已经拿到了备案号,她跟着林维泽拍下了几次抓捕行动,都只是这个地带的吸毒人员。


    趁空闲时间,她又将素材整理好,该打马赛克的位置都打上马赛克。


    想他了就看一眼照片,思念一天天也愈发浓重。


    在某天下班前,钱澄将她喊进办公室。


    钱澄心情愉悦地开口:“由于是公安部特批项目,一切都挺顺利的,过两天先导片会上线,到时候我们再关注下情况。”


    “好,谢谢钱主管。”她亦然深呼吸了一口气。


    在用水彩笔标红的那一天,纪录片先导片上线。


    先导片发布在了各大视频矩阵平台,江城电视台晚八点档前也空出来了时间来播放。


    时晚寻原本以为这种突出缉毒类的纪录片不太会引起水花,没想到在短视频平台上收获了百万点赞。


    微博上,在几个大V的转发下,先导片的流量也火速提升。


    甚至登上了微博文娱榜热搜的词条#《我们的征程》先导片发布#。


    她坐在位置上,点开了官博下面的评论,居然收获了一水的好评。


    【这先导片做得好好啊,看起来很精彩的样子。】


    【呜呜致敬缉毒警察。】


    【很多年没看过这类纪录片了,每次看完都只剩下敬佩感动,想看也不敢看……】


    【……】


    隔天,钱澄在早会上专门说了这件事,赞赏道:“先导片的流量大家有目共睹,之后的正片也希望能维持这样的效果,大家都辛苦了。”


    时晚寻是看着这个项目立项成形的,内心的成就感更是无与伦比。


    所有人都给她鼓了掌,除了孟瑜。


    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起码付出是有收获的。


    下班后,喻西宁约她去咖啡厅放松下。


    喻西宁用墨镜遮去大半张脸,她经营了一个短视频账号,也算小有名气,时不时有人用目光打量她。


    喻西宁倒是毫不在意,兴奋地握住她的手:“寻宝,我看到你们纪录片的先导片啦,拍得很棒。”


    时晚寻笑道:“有点出乎我意外,不过我也确实挺开心的,能让大家关注到缉毒警察这个职业,就是我提议的初衷了。”


    喻西宁挑了下眉峰:“跟你们家那位怎么样啦?最近是不是忙着你侬我侬呢?”


    “没有,他去出任务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说起来,她低落地捧着拿铁喝了口。


    “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喻西宁安抚道:“等一等就好。”


    两人一块儿吃了个小蛋糕,时晚寻眸光微动:“我想去附近商场买点儿东西。”


    两人现在都是男女朋友关系了,之前欠他的,她也想弥补点儿回来。


    “买什么?”


    “礼物。”


    时晚寻赧然着回话,又被喻西宁调侃:“买给男朋友的吧,我陪你去,走。”


    时晚寻来到男装区看了会儿衣服,又想到裴骁南的衣服一般都是黑白灰,再不济就是卫衣和制服。


    她心念一动,去到一家店买了条领带。


    那一条领带她几乎是一眼相中,最后还配了一支领针。


    肯定很衬裴骁南的气质。


    两人逛完商场出来,暮色四合,晚风吹拂。


    喻西宁看了眼身旁的人。


    她跟时晚寻认识也有将近十年,还是头一回感知到她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清冷却淡漠,现在的感觉是温柔也坚定。


    像是眼里突然有了光,连生命都变得鲜活起来。


    ……


    半个月过完,时晚寻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了几天。


    她揪着心,又安慰自己可能是他忙着任务,没时间看手机。


    将近晚上十点,窗外暴雨如注。


    她在床上躺了会儿,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始终没有睡意。又被工作电话吵醒。


    钱澄那边的语气很急促:“江城北边的池县突发山洪,情况很紧急,先过来台里。”


    时晚寻穿戴整齐,来不及思考,飞快地拿起记者证赶往台里。


    外面的世界沉浸在雨幕中,而台里灯火通明。


    钱澄火速派了一个支队过去,让他们拿好设备,准备去山洪现场。


    池县离江城并不远,车程也就两小时。


    深夜,池镇的洪水还在不断猛涨,恶劣的天气加剧了任务的难度。


    一行人下车后,便跟随着消防和特警武警官兵前往灾区,计划是从眼前的村开路,绕到后山去搜救附近居民。


    黑暗覆盖,愈发加剧了视线的模糊程度。


    救援官兵用现成的板砖和长杆搭建成桥,让众人一个个走过去。


    时晚寻穿着雨衣,仍感觉冰凉的雨在肩膀上浇下,流淌成冰凉的河。


    当记者这么几年,面对突发险情,她也算有经验,处理起来并不慌乱。


    江远跟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却有些发颤。


    他咬着牙关:“晚寻姐,你小心……”


    时晚寻穿着救生衣,抓着递过来的绳索,轻轻应了声。


    正当她慢慢向前走时,脚下的洪水猛涨,瞬间冲垮了铺设好的路。


    救援人员火速跳入水中,将她拖起来,避免洪水将她冲出几十米远,算得上有惊无险。


    时晚寻呛了几口水,冻得牙关发颤。


    她坚强地拽着绳索上来,不停咳嗽着。


    江远关切道:“没事儿吧晚寻姐?”


    “没关系,先往前走。”时晚寻摆摆手,唇色惨白。


    一直到天亮,她跟台里的人共同完成了池县当地暴雨山洪的报道,递交了第一线灾情的资料。


    忙完手头的工作,时晚寻终于得以去到旅馆休息。


    她疲惫得眼皮都抬不起来,因差点被山洪卷走,水流的冲击让浑身很是酸疼。


    洗完澡后,她火速扑到床上睡了一觉,像要把欠下的精力全部补回来。


    醒来时,暮色四合,池县的暴雨总算停了。


    她悬着的一颗心落下,又打开手机界面,还是没有裴骁南的信息,却收到了邓可盈的微信。


    邓可盈:【我看到了你拍的纪录片,拍的还挺好的,还有池县灾情的报道,我今天在电视上看到了,太危险了吧,妈妈看到了很担心,让你给她打个电话。】


    她往上划了几下,发现邓可盈还发来了很多信息。


    也许是这两天报道抢险的疲惫,也许是不想让她们再打扰到自己生活的窒息感。


    时晚寻由衷地感受到了一种脱力感。


    时晚寻哽了哽喉头,给她设置了屏蔽模式,又压下眼底的阴翳翻到跟苏茹的对话框。


    【阿寻,最近天气热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前段时间是清明节,你爸爸的墓还在江城,我没办法回来,你带着我的这一份去看看他吧,这么多年了,总有个牵挂在。】


    【妈妈是对不起你,之前太着急了,非要让你留在临城,你不想在临城也行,平平安安的就好。】


    【可盈今天过生日了,你要不要给她发条微信祝福下?毕竟都是亲人……】


    都是亲人,这句话未免太可笑。


    邓可盈是被宠着长大的,从小仗着自己小就疯狂刷存在感。


    她过十六岁生日那天,邓可盈发烧,苏茹着急地给她抱去医院。


    空荡荡的客厅,只剩下她一个人,看不到一丝光明。


    少女对着蛋糕,吹了蜡烛。满室又陷入寂静。


    她双手合十,眼泪随之滴落,很小声地说道:“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阿寻,恭喜你又长大了,再长大一点吧,往前跑一点,才能让眼泪追不上你。


    所以凭什么邓可盈过生日,她要发祝福?


    闷声无息的房间内,温热的液体一滴滴砸在手背上。


    她咬着唇,将手机放到一边。


    猛然间,手机又有响动声。


    时晚寻本来不想接,点开一看,居然是裴骁南发来的视频通话。


    她平复下情绪,接通了他的电话。


    男人穿了件利落的白衬衫,坐在车内,锐利的眼神即刻柔软下来。


    他想哄小孩儿一样问:“眼睛怎么这么红?”


    “没有,刚从浴室出来。”她撒谎都不眨眼。


    这么多天不见,时晚寻承认,一看见他,心底无处发泄的委屈只跟泄洪一样。


    但她只能按捺着情绪,又将自己缩回营造好的壳里。


    裴骁南看着她,一字一顿道:“阿寻,有事不要瞒我。”


    时晚寻摇摇头,拼命扯出一丝笑:“有点没休息好,你忙吧。”


    半晌,裴骁南开口问:“你现在在哪儿?”


    时晚寻将地址报了过去,看到那边挂掉了通话,就决定再睡一会儿。


    她将脸埋在臂弯里,脸颊微微发烫。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难受,她委屈得就自己缩成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都以为自己快睡着,门口似乎是传来了响动声。


    她趿上拖鞋拉开门,头晕脑胀的,可眼前的景象恍若大梦初醒。


    男人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外,额发长了些,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清瘦有力。


    不待反应,他就进来了房间,将人压制在门板上。


    两人心跳撞着心跳,呼吸交织,像是摇晃的天平。


    时晚寻气息不稳,却被牢牢拖着后颈。


    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眼神……都是此时此刻最强有力的安慰。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她还有些不可置信。


    裴骁南亲了下她的耳廓,嗓音包含着万种柔情:“当然是来哄人。”


    不知道怎么进去房间的,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然双双躺倒在床上。


    他们住的旅馆有些年头了,墙壁掉灰,还有些渗水。


    简陋的环境下,愈发加剧了对视的炽热。


    时晚寻抱着他的腰际,埋首下去,像是抓到了有力的浮木。


    裴骁南啄了下她的唇,声线沉哑,“小哭包。”


    “我不是……”她反抗得有气无力。


    “怎么不是?”他抬高了她的下颌,心绪不宁。


    除了思念,只剩下浓浓的心疼。


    她躺倒在床上,面色绯红,眼神清凌,像一只柔软的猫。


    脆弱又敏感。


    因为两人刚才的动作,她肩头的吊带随之滑落,白皙的肩颈一览无遗。


    裴骁南肆无忌惮地揽过去,又故意道:“把衣服穿好,别来引诱我。”


    她瞪过去一眼,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你怎么这么……”


    裴骁南洗耳恭听:“什么?”


    她吐露出一个字:“色……”


    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在女朋友面前做什么正人君子。


    裴骁南翻过身,将她的双手压在头顶上,十指随之紧扣,笑得不羁:“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多色?”


    细碎的吻随之落下:“还是说,得身体力行地证明下?”


    作者有话说:


    来啦,老婆们,这章二合一,评论掉落红包。


    第47章 然后迷恋


    Episode47


    每一字都含着意味深长的意味。


    她攀上他肩背, 呼吸顷刻间被吞噬。


    升腾的热度像是能让冬日的雪粒子顷刻消融。


    她依旧生涩,只能在他的带领下试图给予回馈。


    这么多天不见的思念,倾注于漫长的拥抱中。


    好似夏天的雨季, 不停冲刷着一草一木。


    直到她濒临缺氧, 才拿手掌推了推男人坚硬的胸膛。


    裴骁南用手臂撑在她身侧,拉远了些距离。


    偏偏男人还捕捉着她视线,低沉的嗓音都带着几分迷人的味道:“还要我怎么证明?”


    简直听得人一阵耳热。


    男人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停下。


    修长的指节沿着她的后颈摩挲, 像是在给小动物顺毛。


    单薄的脊背也被牢牢掌控着。


    时晚寻掀开眼皮, 看到了他黑眸里不加掩饰的渴望。


    可他的指尖只是滑落到腿侧,再无其他的动作。


    极大的忍耐让他额间青筋暴起, 凝结了几滴汗珠。


    她胸口的撞击声愈重, 抱着他精瘦的腰际,迷失在那一双深邃的眼睛里。


    裴骁南气息沉沉地问:“想我吗?”


    “想。”


    她点头,回答得毫不犹豫。


    下一秒,男人喑哑的嗓音落进耳廓。


    “阿寻……”


    “感受我。”


    她的手被牵起,温柔地放在他背后。


    时晚寻眼皮微阖, 指尖随着他的牵引抚摸过男人棘突的后颈、宽阔的背脊, 永不坍塌的脊梁……


    没有哪一回拥抱让她如此细致地感受过他的身形与轮廓。


    好似一场温柔风暴。


    静谧的世界里, 她正是风暴眼的中心,无处回避。


    裴骁南覆在她耳侧, 嗓音的颗粒感很重。


    “我是你的——”


    阿寻,我是你的。


    铺天盖地全是他的气息。


    局促的心跳也随之减缓, 她从未有过如此安稳的感受。


    因为是裴骁南, 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可以抛诸脑后。


    片刻,他将人抱到腿上坐好, 观察着她的神情。


    时晚寻垂着眼皮, 心情平静下来。


    “怎么了?有事情不开心?”裴骁南捏捏她的脸颊, “谁惹我家小阿寻了?”


    时晚寻喉头微哽,对视上他如漩涡的眼底。


    他用手心握住她的手背,极尽耐心:“阿寻,可以跟我说的。”


    她也没办法解释自己的情绪。


    只是经历了差点在山洪中遇险,再加上看到苏茹提到时振云的事情,心情就瞬间跌落到谷底。


    恨不得找个壳缩着,隔绝掉外界所有的情绪。


    但是裴骁南来了。


    就像是凿开阴翳云层的一条缝,和煦的光洒在她的世界里。


    他永远站在那儿,可靠有力,给她托底。


    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故作坚强,只用在他这里流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裴骁南看她静默着,不再追问,而是轻柔地揉着她的脑袋,安抚意味浓重。


    刹那间,时晚寻像是脱掉了那层厚重的壳,整个人如释重负。


    她慢吞吞地将今天遇到的事情说出来,又哽咽着问他:“如果我没有留在江城,你会怪我吗?”


    “笨蛋。”


    裴骁南用舌尖顶了下脸侧,轻笑一声:“你在哪儿,我的方向就在哪儿。”


    所以他怎么可能怪她?


    他更不希望她有任何负罪感。


    “不会的。”


    接着,时晚寻笃定道,“我……也不想离开你身边。”


    苏茹和邓可盈,她一个都不想见到。


    她再也不想回去临城。


    以前,她是因为时振云的墓在江城才回来,现在又多了一个留在这里的理由。


    平复下心情后,她才察觉今天什么都没吃,胃里空荡荡的。


    毕竟明天才回台里,她也不能让同事留在池县,自己先行离开。


    想了想,时晚寻吭声道:“有点饿。”


    “走,先去吃饭。”裴骁南牵着她的手下楼。


    窗外星星点点,夜色浓郁。


    裴骁南带她下楼走了几圈,就当放松心情兜兜风。


    两人走到了小学附近,这里有一条小吃街,夜市热闹,灯火煌煌。


    “想吃什么?”


    “吃面吧。”


    “好,去那家吗?”裴骁南指了下一家亮着招牌的面馆。


    “可以。”


    裴骁南:“老板,两碗面,一碗多加辣椒和醋。”


    她补充道:“两碗都加吧。”


    “不是,是给你的那一碗。”


    时晚寻一愣,他居然还记得她的饮食喜好。


    两人从面馆出来时,地面仍旧湿漉着,泛着下雨后的粼粼微光。


    路灯的光影影绰绰,她看着两人靠近的影子,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虽然不是第一次牵手,但每一次都能令她心潮起伏。


    人群从身边经过,时晚寻才得以打量这座小镇的全貌。


    霓虹闪烁,街边小吃摊传来叫卖声,食物香气四溢。


    不同于江城的繁华,但烟火气息更加浓重。


    她驻足在一个老人家跟前,看着头发花白的老人认真浇筑着糖画。


    “是可以做我想要的图案吗?”时晚寻眼眸亮晶晶的。


    老爷爷笑着看她一眼:“小姑娘,你要什么样儿的糖画啊?”


    “那我要一个字可以吗?”她唇边梨涡盈盈,“南,南方的南。”


    老爷爷一眼看破:“哟,是给你男朋友做的吧,真好。”


    做好后,老爷爷将签子递到她手里。


    时晚寻对着糖画看了多久,跟个小孩儿一样,雀跃掩饰不住。


    正当她要下口时,裴骁南不禁失笑:“怎么?想一口把我吃掉啊?”


    时晚寻:“……”


    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能一本正经地说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那你自己吃。”她大度地将糖画递过去。


    “我不喜欢甜食。”


    他靠近过来,眼皮褶皱很深,颈侧的红痣愈发妖孽,“而且还是看着小阿寻把我吃掉比较有意思。”


    话及至此,时晚寻装作恶狠狠的模样,一口咬碎了糖画。


    回到房间后,气氛莫名黏稠。


    她眼神闪烁,纠结着开口:“你要先去洗澡吗?还是我先去……”


    虽然她已经洗过一次,但被他亲得冒汗,浑身又变得黏腻。


    裴骁南淡然睨过去一眼:“不然一起洗?”


    本来也就是吓唬吓唬小姑娘,鸳鸯浴这种想法总不能操之过急。


    谁知道她立刻警觉起来:“不要。”


    说完就抱着衣服落荒而逃,关上浴室门的前一秒还冲他说,“你别进来——”


    裴骁南滚动着喉头,笑得愈发肆意。


    晚上十一点,时晚寻已经蜷缩在被子里,心跳怦怦。


    不一会儿,他拉开浴室门出来,黑发滴着水,用毛巾囫囵擦拭了下。


    一开始,时晚寻紧紧拉着被子,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杏眼。


    昏黄的光线里,她能感受到床侧一边的陷落,以及男人无孔不入的荷尔蒙气息。


    辗转反侧了好久,她都有些睡不着。


    酝酿了会儿,她红唇轻启:“你干嘛离我那么远?”


    两人中间都可以躺下第三个人了。


    小姑娘的嗓音委屈巴巴的,还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


    顶着那道纯到不能再纯的目光,似乎做什么都是种亵渎。


    裴骁南将人轻易拉过来,让她额头贴着自己的胸膛。


    嗓音缱绻中带着警告。


    “你是真觉得老子抱着你睡得着是吧?”


    时晚寻:“……”


    她脸热到不知道说什么,赧然道:“裴骁南,我要睡觉了。”


    “撩起火了又不给降火。”裴骁南啧了声,带着几分谴责意味,“小没良心的。”


    幸而在他的怀抱里,她这些天的疲惫全然松懈,很快陷入梦境。


    夏日的阳光倾洒,热度从日出开始直线攀升。


    醒来时,她下意识眼睫轻颤,男人有力的手臂还横在腰间,浑身的热意令她想要挣脱腰间的桎梏。


    “别动了。”他嗓音含着刚醒的沉。


    时晚寻往前挪动了半分,心猿意马道:“你别抱那么紧,我难受。”


    裴骁南胸腔震颤着:“谁昨晚非要人抱着才肯睡?”


    她意识到什么,耳根的红晕越来越深。


    昨晚的她说的那些话真挺像在撒娇。


    他将人圈过来,审视的目光寸寸贴近,在她耳边低语道:“再睡会,再动我不能保证不做什么。”


    时晚寻用被子闷着自己,恨不得窒息。


    手机的闹钟响了几道后,江远的电话也打过来。


    少年的嗓音温柔:“晚寻姐,你起来了吗?我们要回台里了,我在旅馆楼下等你。”


    她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搪塞了句:“起来了,不过你不用等我了,我跟别人一起走。”


    时晚寻急匆匆去浴室换好衣服,又洗漱完,化了个淡妆。


    她手机屏幕还亮着,裴骁南替她收好,不知道动到那里,他才看到通话记录那一栏。


    最上面那一栏写着‘江远’。


    而他的电话号码是没有备注的。


    空气凝滞了几秒,他微挑眉峰,浑身压制着刚醒的戾气。


    时晚寻浑然不觉,跟他商量道:“我们一会儿一起回江城吗?”


    裴骁南将手机递到她手里,嗓音如冰凉的刀,“女朋友,我的电话都没有备注呢……”


    她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接触多了新闻,怕手机丢了会又有心之人发给家人朋友利用的信息。


    顿了顿,时晚寻眨着眼睫问他:“裴骁南……你是吃醋了吗?”


    无辜到令人舍不得生气。


    他眼皮抬也没抬,漫不经心道:“如果是呢?”


    完全是一派等着人去哄的架势。


    时晚寻想也没想,踮起脚学着他的技巧去吻他。


    结果换来的自然是更熟稔的教学。


    她溢出零星的音节,如碾碎的玫瑰花瓣,之后不得不拿遮瑕遮掉某些痕迹。


    男人低醇的嗓音敲击着耳膜:“备注改不改?”


    她立刻认错:“改,我一会儿就改。”


    “嗯,我监督你。”说这话时,他一脸的清心寡欲。


    时晚寻准备摁下‘裴骁南’三个字,却被他从后拥上,指节敲击,强行改成了‘男朋友’三个字。


    ……


    回江城后,时晚寻要忙着处理手头的报道。


    裴骁南则是回了禁毒基地,将任务的情况予以说明。


    这一趟截获了几批从罗彪手里流出的毒品,过程中发现的残余人员有一个从抓捕中逃脱,估计流窜去了西城。


    中途,她抽空去找了趟裴骁南,将买来的礼物亲手交付。


    时晚寻还有些忐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想着这条领带可能会比较衬你……”


    “为什么会不喜欢?”他眼尾微挑,强调慵懒,“帮我打上。”


    两人身高有差距,所以裴骁南还得微微俯身配合她的动作。


    时晚寻抿了抿唇,看了眼成果:“我不是很会打,可能有点不太好看。”


    他的唇侧贴近她耳畔:“没关系。”


    又风轻云淡地补了句:“会解就行。”


    “……”


    过了两天,裴骁南看了眼日历的提醒,又给家里打过去一个电话。


    傍晚,夕阳悬挂于地平线以上,高楼大厦的外观折射出刺目的光。


    江城电视台楼下,裴骁南穿了件港风衬衫,脖颈间打着她送的领带,领针在光线下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配上灰色休闲裤,身材比例绝好。


    她惊喜地扑到他怀里:“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小姑娘穿了件灯笼袖刺绣裙,小腿线条腴白,轻盈得像一朵云。


    裴骁南将人拥到怀里,下颌抵着她的栗色长发。


    轻盈的木质香萦绕鼻息,她情不自禁又抱久了些。


    “来接女朋友下班。”裴骁南牵过她的手,问:“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用,不是很饿。”说着,时晚寻又悄悄打量他几眼。


    不得不说,裴骁南不穿黑白灰的衬衫,清贵的气息仍存,只不过不羁的感觉更重。


    他掀起眼皮,侧目过来:“那好,今天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她停下脚步。


    “爷爷奶奶家,我奶奶今天过生日。”


    时晚寻露出震惊的神情,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到他家里人。


    她搓着指节,认真道:“要不要我回去换件衣服?”


    “不用,这样就很好。”


    裴骁南勾唇笑着:“我奶奶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姑娘。”


    她听得脸颊发烫,又咬了下唇瓣:“奶奶过生日,那总不能空着手,我买点东西过去吧。”


    “我都买好了,你还要买什么?”


    裴骁南想了想,自己买的礼物也快塞满半个后备箱了。


    她眼眸一眨不眨地说:“你是你的,我的那一份心意我来决定就好。”


    在送礼物这件事上,小姑娘倒是很执拗。


    于是,裴骁南就先陪她去了趟礼品店,挑了几盒上好的茶叶还有营养补品。


    大包小包放在后备箱后,两人一同上了车。


    裴骁南打着方向盘,宽慰道:“其实无论送不送礼物,你今天能陪我过去,奶奶已经会很开心了。”


    她轻嗔了句:“就是第一次见你家里人,总不能不那么正式。”


    时晚寻始终觉得该做礼数得到位,她算不上嘴甜,但心意一定要到位。


    越野开往军区的家属大院,道路两旁绿荫成片,形成交错的阴翳。


    快到天黑时刻,路灯成片亮起,与月色相互辉映。


    过家属大院的闸口时,他刷了下门禁卡,又看了眼今天站岗的人。


    站岗的立刻站起来,兴奋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小裴爷。”


    “德行。”裴骁南也挥手致意,喉头滚过一声笑。


    越野放缓了行驶的速度,她也得以窥见家属大院的全貌。


    窗外的风景倒退着,不远处的喷泉四周亮起闪烁的灯盏,还能听见那一片小孩儿欢声笑语的打闹声。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平时工作里采访了很多陌生人,此刻她却滋生出些紧张的情绪。


    裴骁南不紧不慢地跟她说:“我爷爷是军人,奶奶之前是老师,人都很好相处,不用担心,也别紧张。”


    她松了口气:“刚才有点紧张,你说完,我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再说了,这一趟也有裴骁南陪着自己,她也不能显得太怂。


    他眼底晃动着清浅的月色,缓缓道:“那就好,奶奶得了阿兹海默,估计有点不太记得人,她喊你,你答应着就行。”


    时晚寻乖巧应着,一直到那辆越野停在单独的一栋家属院楼下。


    她牵着裴骁南的手一路往前走,又瞥见了门口张贴的春联和表彰。


    敲了几下门后,保姆拉开门,一看是他来了,连忙惊喜道:“老裴啊,你孙子来看你来了。”


    老爷子有点耳背,从竹椅上站起来:“谁来了?”


    “您大孙子来了。”保姆乐呵得满脸是笑。


    时晚寻跟着他进了门,全程被男人握着手腕。


    没想到客厅里还有几个人,一见人来了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她。


    裴骁南小声解释说:“这些都是我爷爷战友的孩子,还有我奶奶的几个学生。”


    “爷爷奶奶,我们来了。”


    裴骁南将礼物将放在桌上,又牵着她的手走到两位老人家跟前,介绍道,“这是晚寻,我女朋友。”


    时晚寻露出个大方得体的笑:“爷爷奶奶好。”


    老爷子年过古稀,身子骨依旧硬朗,站姿笔挺。


    他拍着眼前人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小子,来就来,把女朋友带过来我就高兴,带这么多礼物做什么?”


    裴骁南温润地接过话茬:“有些是阿寻买的,第一次见面,多少是心意。”


    老爷子招呼着:“赶紧让人坐,别客气。”


    看着老爷子这么热情的态度,周围人也觉着稀奇,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着。


    “哟,居然能见到小裴爷带人回家,挺难得一见。”


    “什么时候结婚啊,南哥,到时候我肯定来随份子钱。”


    “……”


    “你们这么热情,不怕吓着人小姑娘啊。”老爷子做事说一不二,命令道,“得,该包饺子的包饺子。”


    时晚寻莞尔,觉得这样的氛围比她想象中好上太多。


    从父亲去世后,她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真正的团圆。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一片祥和的笑脸,发觉内心地觉得温暖。


    裴骁南蹲下身,看着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的老人,轻声交待:“奶奶,我来给您祝寿。”


    奶奶意识算不上清明,用拐杖杵着地,眼神浑浊地看过来,“你是谁啊?”


    “我是阿南——”


    裴骁南用手心盖住那一双满是褶皱的手,又一遍强调:“我是阿南,您看着长大的。”


    奶奶笑呵呵的:“阿南啊,阿南乖,奶奶家给你包饺子吃。”


    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一说他的名字,老人家就能反应过来。


    裴骁南从小是在两位老人家的照顾下长大的,比起父母,可以说,他跟爷爷奶奶的情分要更厚重。


    “奶奶,我把女朋友给您带来了。”裴骁南“您看看。”


    奶奶拍着他的手背,被逗得直乐:“阿南找的媳妇儿真好看,要好好待人家,别让人家姑娘受委屈。”


    奶奶叮嘱了又叮嘱,裴骁南半蹲在老人家身侧,一丝不苟地听着。


    随后,裴骁南起身,推着轮椅陪奶奶去后头的阳台看花花草草。


    那一帮人也乌泱泱围过去,围着裴骁南问东问西。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她跟爷爷两个人。


    爷爷看出了她的局促,招呼道:“他们玩他们的,我没人陪,阿寻就留下来陪我这个老爷子下下棋吧。”


    时晚寻欣然应允,眼波盈盈。


    茶几上摆着象棋的棋盘,看着是一盘残局。


    老爷子笑眯眯道:“晚寻家里也是江城这带的吧?”


    她点点头,挪动着棋子,走了马。


    “小时候在这儿住了十几年,之后家里原因搬去了临城,现在在江城工作。”


    “临城也好,暖和,我早年也在那边的军区待过。”


    爷爷又和蔼道:“家里的长辈都还好吧?”


    时晚寻坦诚地说:“我爸爸是缉毒警察,已经去世了,现在妈妈在临城。”


    爷爷立刻流露出心疼的眼神:“你爸爸也是英雄,英雄的子女肯定不会差的,是个好孩子。”


    老爷子叹了口气:“就是阿南的职业你也知道,跟你爸爸的身份一样,相当危险,可能平常的女孩子都会胆战心惊的。但这小子的脾性我是了解的,我看着他长大,阿南心肠虽善良,但从小到大都跟他爸一样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认定的人肯定会死磕。”


    “万一以后他欺负你了,你就到爷爷奶奶这儿来,陪我们说说话,爷爷帮你出气,肯定给他家法伺候——”


    身后,裴骁南单手抄兜,笑得无奈:“爷爷,您说什么呢?怎么都扯上家法伺候了?”


    老爷子义正言辞道:“不准欺负人姑娘,听到没有?你要是欺负阿寻,我就按照军队规矩给你处置。”


    裴骁南笑着跟他保证:“那肯定不会。”


    时晚寻唇边弥漫着清浅的笑意,又看了眼棋局,是爷爷赢了。


    聊了一会儿天,锅里的饺子也煮熟了,众人帮忙端上了菜,坐在桌前一派其乐融融。


    暖色的灯倾洒,晕染开一层光晕,谈笑风生间,男人凌厉的五官也柔和了几分。


    时晚寻看他一眼,又乖软地垂下眼睫,不声不响地吃着皮薄肉多的饺子。


    既然是来祝寿,敬酒的环节必不可少。


    眼见着桌上一个个轮流站起来敬酒,时晚寻也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


    她喝完果汁,又给自己杯里的倒了杯啤酒,大方道:“奶奶我敬您,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事如意。”


    说完,也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吃完饭,爷爷奶奶热情得说什么都不让走,说是太晚了,留下来歇一晚也是好的。


    老爷子面露威严之色:“阿南工作忙,进入警队后连个影子都见不到,今天好不容易带着女朋友过来一趟。姑娘啊,你先在这儿歇一晚,千万别见外。”


    想着明天确实能休息半天,时晚寻只能应下来:“爷爷奶奶,麻烦你们了。”


    “又见外了。”爷爷叮嘱道,“你们就住二楼,有什么事儿跟爷爷奶奶说。”


    两人一同上的二楼,家里的保姆已经收拾出两间客房,既可以让两人住一间,也可以分开住,考虑得倒是周全。


    时晚寻没想到那一杯酒后劲儿那么多,上完楼,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裴骁南吊儿郎当地喊人:“小女朋友,过来。”


    她慢吞吞挪动着步子,又被男人瞬间拉进收拾好的房间。


    他将人压制在门板上,好整以暇地挑起她下巴:“醉了没?”


    时晚寻鼓着唇侧,红唇上水光泛泛。


    她倔强地跟他对视,眼底晃动着男人靠近过来的身影:“没有……”


    裴骁南捏了下她的脸颊,又觉得她这副模样乖软到险些让他失控。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味,还有她身上的清甜,随着暧昧的气氛不断发酵。


    裴骁南将人圈在怀里,一双漆黑的瞳仁盯住她:“其实今晚你不喝,奶奶也不会怪你的。”


    半晌,她神态迷离,似乎有些听不懂他的话。


    这会儿看起来是真醉了。


    裴骁南忘不了上回这姑娘在西城醉完酒,非要拉着他去揉揉。


    他神经紧绷,额角一跳,拍了下她单薄的脊背。


    话声很轻:“先去洗澡,乖。”


    “不要。”时晚寻双颊酡红,吸了吸鼻子,幼态且无辜,“你就是想脱我衣服,坏蛋——”


    两人视线交锋,裴骁南咬了下后槽牙,觉得全身的血脉在这一刻沸腾。


    “嗯,老子是坏蛋。”他将人一把扛在肩头,单臂圈过她莹白的小腿,“先做点儿坏蛋该干的事儿。”


    时晚寻呜呜哇哇地挣扎着,一点儿都不老实。


    别说,小姑娘看着瘦,一把就能被他扛起来,但是该长的肉一处都不带少的。


    裴骁南思索了片刻,想着不洗澡也行,就直接给人放到了床上。


    柔软的被褥上,她弹了一弹,眼眸清凌凌地看向他。


    光线淋下来,她陷落在编织好的网中,却还完全不知。


    裙摆随着动作上翻,莹白软腴,像是一块儿没有任何瑕疵的羊脂玉。


    因侧着身子,那点曲线一览无余。


    裴骁南阖了下眼皮,只觉得体内的热潮席卷得汹涌。


    他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度秒如年、一日三秋……


    他今晚同样喝了一些酒,领口的扣子微敞,露出一截平直的锁骨,浑身上下泛着禁欲又危险的气息。


    男人单膝跪在床垫上,眼瞳幽深地问:“我是谁?”


    “裴……裴骁南。”她迷迷糊糊地回了声。


    他并不满意,单手松动着喉结下方的领带:“不对。”


    停顿了良久,她莹润的唇一张一合道:“男朋友。”


    时晚寻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眼前的人又是谁,不由得气鼓鼓地说:“爷爷都让你别欺负我了。”


    “嗯,不欺负……”


    他扣住那截盈盈一握的腰,意味深长道:“帮你?”


    作者有话说:


    字数多来晚了,写了个通宵,缓缓躺下……本章也掉落红包。


    第48章 然后迷恋


    Episode48


    夜色昏昧, 交错的灯影,他的身形笼罩下来。


    时晚寻整个人被他牢牢把控着,仰着张泛着醉意的脸, 眼神含着几分不明所以的意味。


    她怎么不懂他指的‘帮’到底是什么意思……


    刹那间, 她突然稳住身形,用膝盖做支点,双手撑在男人的肩膀上。


    薄薄的衣衫下, 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裴骁南扶着她的纤腰, 涩声调侃:“小阿寻这么主动……”


    “我才没有。”她蹙眉,咕哝道, “就是很热。”


    可能是酒劲儿发作, 浑身热意翻腾,她无措地扯着裙摆,动作却万分纯情。


    “你帮我……”


    她错误理解了裴骁南所谓的帮助,牵引着他的手靠近。


    看样子是想让他帮忙散热降温。


    男人骨节分明的指间搭在她小巧的肩头,掠过灯笼袖, 顺着藕节似的手臂一路下滑。


    “刚不还觉得我让你洗澡是坏蛋么?”裴骁南缓缓凑近她耳边, 一字一顿道, “现在为什么要帮你?”


    他不笑时眉眼凛冽,气场相当有压迫性。


    她揪紧了男人半松的领带, 执拗道:“你领带还是我买的呢,你不能这么……”


    想了半天才吐露出个词儿:“忘恩负义。”


    裴骁南的眼神晦涩如海, 顷刻间便扯下领带, 直接给她手腕打了个结。


    还附赠了句商量的话语:“领带都送我了,自然得让我处置吧。”


    送出去的领带这一刻才有了实际的用处。


    时晚寻觉得他简直是歪理, 但挣扎了半天, 反倒是将曲线迎合往前。


    裴骁南微微敛睫, 很轻地剐蹭了下她的下颚:“给不给,嗯?”


    她张合着唇,看向那双弥漫着渴望的眼底。


    像一触即燃的篝火。


    似乎根本没办法拒绝。


    在这种情况下,她为鱼肉,他为刀俎,男人也不会给她拒绝的权利。


    男人的强势在今晚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再强势,跟她说话的口吻也是温柔的,这副模样不同于任何时候的裴骁南。


    今晚,她只能随着他的节奏温和地走入这个良夜。


    时晚寻脑子糊成一团浆糊,感觉到他的话声随着细碎的吻落下。


    她的胳膊还横亘在小腹前,形成环抱自己的姿势。


    “乖,松开——”


    没人能抵挡这一声命令中包含的请求。


    下一秒,拦截的力道松懈。


    光影轮转,他深邃的眉眼克制着情动,手上动作像是给荔枝剥壳,有耐心到像在折磨她。


    裙摆被小姑娘压出褶皱,但她终于觉得不热了。


    裴骁南的身影顿了顿,他幽微的目光一寸寸掠过眼前的景色。


    不是没有半遮半掩地看过,可就像一块儿杏仁豆腐,只有亲自尝尝口感,才能饱腹。


    她面露赧然,想要扯过一旁的被子给盖上,却发现双手根本无力动作。


    “你……解开。”她指的是手腕上的领带。


    不容置疑的力道又将被子扯远了些,带着些直白的意味。


    气息侵袭着口腔,不断扫荡,她尝到了今晚酒精的味道,令人昏昏欲坠。


    短暂的愣怔后,周身似乎比刚才更热了,一点都不凉快。


    暗扣轻开,温热也随之覆上。


    景色轻透像是夏日里水池里的荷花,白中带粉,不堪一折。


    明明是不容亵渎的,可他喜欢实在沉溺于采摘并尝试清荷露的味道。


    比起万劫不复的毒,她才是他的瘾。


    原来沉溺其中,丢盔弃甲,只需要一瞬间。


    时晚寻连瞳孔都在燃烧,完全没有清醒思考的空间。


    像是做了一个长久的梦。


    她掉入一潭深渊,四面八方的藤条将她缠绕收紧,沿着雪白的肌肤游离。


    先是心跳被掌控,后面则是传来微微啃噬的刺痛感。


    对裴骁南来说,先是捧着一捧盈盈的雪,消融之下他才轻轻埋首。


    她浑身软成一滩泥,双颊通红,慌乱到不可抑制。


    ……


    裴骁南眼底闪烁着更暴戾的情绪,可又压制着,缓缓无声地抬起下颌。


    他睨过去一眼,发觉小姑娘皮肤太过软腴,只是被系了个结,已然勒出一道红痕。


    领带解开的同时,她娇嗔了声:“我要降温——”


    扒拉了几个来回,他的手臂都被捞过去枕在她脸颊下。


    仿若真的把他当成了‘冰块工具人’。


    裴骁南理了理乱掉的衣领,眼尾随着笑意扬起,哂笑道:“你确定这是在降温?”


    “那要怎么降啊?”她委屈巴巴地控诉,“你刚才欺负得我好热。”


    裴骁南将人裹进被子里,声线里满是诱惑:“公平起见,这回让你来?”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那张清隽到无害的脸。


    而后帮他一颗颗解开衬衫纽扣,眼前的人胸膛肌理线条漂亮,好似美学中极尽入刻的雕塑。


    可是上面新伤掩盖旧伤,最明显的那一处是靠近右侧肺部的子弹伤疤。


    即使疤痕凝结了,也看得出来比其他的伤疤要新。


    “这块儿是怎么弄的?”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裴骁南不以为意:“小事儿。”


    别看小姑娘现在醉了,脾气和胆量却渐涨,“裴骁南,我问你,这块儿伤疤是怎么弄的?”


    他一派风轻云淡,安抚性地揉了下她脑袋:“没什么事儿,任务中受的伤。”


    时晚寻醉了酒,脑仁疼得厉害,拼命检索着已有的信息。


    最后留在脑海里的只剩下一张报纸上的图片和配文。


    那一行字她永远也忘不了。


    她恍然,这就是他从西城活着回来受的伤,明明危及生命,却一次没跟她认真提及过。


    时晚寻抱紧他的腰际,话语喃喃:“疼吗?”


    一开始伤口愈合倒还好,但造成的伤害不可逆转,人都是血肉之躯,也不是钢铁做的。


    所以那半年他靠着强撑复健,实在受不了才喝止疼药,后面身体素质提上来,才被允许归队,又被调任到江城禁毒大队。


    她鼻子一酸,眼泪啪嗒落下,眼睫黏糊一片。


    其实她真的没那么爱哭,但跟他有关的事情,总能轻易调动她的情绪。


    尤其是在醉酒后,憋在心底的宣泄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裴骁南将人扯远了些,说:“都过去了。”


    也是真舍不得小姑娘难过,哪怕这种难过的情绪是在心疼自己。


    今晚他同样有顾忌,毕竟是在爷爷奶奶家,老房子隔音效果一般,而且也没有安全措施,总不能乱来。


    给她擦拭掉眼泪后,他只能按捺下冲动,拉开扑到自己怀里的这头‘小兽’。


    他垂下的眼皮又恢复成清心寡欲的弧度,怕自己洗完澡出来,她会惹事儿,就给人圈定了个范围。


    “睡这儿,别越界。”


    随后,裴骁南快速冲了个冷水澡,穿着宽松的浴袍出来,用毛巾随意擦拭了下额发。


    出来时,他又听到门口的敲门声。


    保姆递过来蚊香和花露水,叮嘱道:“夏天天热了,怕有蚊子,这是老爷子让我送上来的。”


    说是来送东西的,不如说是来敲打着要他收敛些的。


    裴骁南接过驱蚊用品,又问了句:“家里有蜂蜜水吗?”


    “有的,我去冲一杯送上来。”保姆忙不迭又下了楼。


    等待的间隙,裴骁南走回床侧,目光微垂。


    小姑娘蜷缩在被子里,缩成一只煮熟的虾。


    看样子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他拉开衣摆,蹙眉调暗了床头灯,又用目光仔细逡巡了下。


    半梦半醒间,她才听到他轻叹的声音:“好像是被咬破了……”


    直到将人扶起来喂下蜂蜜水,裴骁南才放下心,揉了下两侧的太阳穴。


    他深呼一口气,又想着夜长梦多,免得她过来撩火,只能捞了个枕头去另外一间房睡觉。


    整个晚上她一直在做梦,一开始是炎炎夏日,后面则是山间晨风的舒适。


    醒来后,时晚寻盯着天花板缓了几秒,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哪儿。


    她瞬间拉着被子坐起来,跟仓惶的仓鼠一样看了眼自己目前的状况。


    衣服穿戴得倒是整齐,但是胸前凉嗖嗖的。


    昨晚到最后,她似乎是有了些意识,感受到了男人发茬的扎人,还有唇齿的温度。


    她去到浴室,默默对着镜子看了眼,雪白的肌肤都刻下了一个个‘印章’。


    一大早上,她哽着喉头,脸红心跳到完全不对劲。


    幸好她昨晚过来前带了个小化妆包过来,涂了半天遮瑕才遮掉那些领口和肩背的红痕。


    拉开房间时,裴骁南正好慵懒地站在楼梯口,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


    她故意装没看见往前走,却被他握住手。


    时晚寻装出恶狠狠的模样,瞪了他一眼,清透的脸颊弥漫着暧昧的绯色。


    “昨晚……”


    他拖长了腔调,意有所指地拉开了自己的领口,露出冷白的颈侧。


    上面同样有着几个牙印儿。


    她也没想到醉酒后的自己会大胆成这副模样。


    “我帮你用遮瑕膏遮一下?”时晚寻不确定地开口问。


    “不用,这不是小猫挠的么?”


    他凝神半晌,目光危险:“不然今晚再多挠几下?”


    “……”


    爷爷习惯性醒得很早,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浇完水,就看了会儿电视台的新闻。


    两人下去时,家里的早餐已经做好了,是清淡的粥配了几碟小菜。


    裴骁南帮忙拿碗筷的同时,她也过去帮爷爷调试了下手机的功能。


    一顿早餐吃得她很是忐忑,时不时眼神要往他脖颈间瞟几眼,又迅速装作放空的模样。


    早餐吃完,老爷子搁下筷子,郑重道:“你们年轻人都有工作要忙,我就不方便留人了,以后空出时间得过来玩儿。”


    裴骁南勾着唇角:“得,听您的。”


    临行前,时晚寻背起小挎包,却被身后的人喊住。


    奶奶起来后症状要好很多,起码还认识人。


    她将一支玉制的簪子放到首饰盒里,拉起她的手:“丫头,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人,你别客气,千万要拿着。”


    这是奶奶当年的嫁妆,能直接送出手,对她的看重程度可见一斑。


    她摆手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奶奶笑得和蔼:“我们也老了,现在就希望你们好好的,一辈子扶持着过。”


    最后她实在推辞不过,只能接过那个首饰盒,心里沉甸甸的。


    这一份感情本来是两个人的,但加上了亲情的份量,总能让她愈发动容。


    时晚寻坐上越野时,还情不自禁地往回看了眼,好像还看到了爷爷在阳台上目送他们的身影,苍老又笔挺。


    她已然知道奶奶在他心里的意义,在他启动引擎之前,小姑娘突然学着他安慰她的动作,宽慰道:“奶奶一定会好的。”


    裴骁南亦然笑了下,伸手揉了下她后颈。


    ……


    时间飞速步入六月份,江城暑热严重,窗外蝉鸣声聒噪到不绝于耳。


    喻西宁最近正好在拍vlog素材,听闻有同学聚会,眼皮都没眨就应下。


    还顺带拉上了时晚寻。


    她虽然对这一类聚会不感兴趣,但看在喻西宁的面子也应允下来。


    连轴转了几天报道,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她给裴骁南发了条信息,又赶着去赴约。


    喻西宁看了眼她清淡的妆容,叉腰道:“寻宝,你给我认真打扮起来好吗?”


    “我平时没有认真打扮吗?”她一脸无辜。


    喻西宁啧了声,开始拿出她的专业水平给她画眼线打高光……


    看了眼镜子,喻西宁显然对自己的手笔很满意,捏了下她的脸颊:“寻宝,这才叫认真打扮好吗——”


    时晚寻失笑:“谢谢喻大小姐亲自给我化妆。”


    饭局定在一家知名的餐厅,大多数同学都多年没见,酒足饭饱,众人相处的氛围倒还算融洽。


    不少老同学寒暄着近况,有的已然成家,有的还在拼事业单身。


    时晚寻并不享受多人聚会的场面,默然垂着眼睫,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


    Nero:【结束了?我过来接你。】


    从餐厅门口出来时,她已然没了印象的男同学突然追上来:“晚寻,听说你在江城电视台工作是吗?我能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不得不说,一众人等里时晚寻相较于多年前的气质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那时候的少女清冷如雪,现在却温婉大方。


    时晚寻今天穿了条掐腰长裙,将玲珑的身段衬得刚好,裙子花纹繁复,又不同于她清冷的气质。


    她正欲开口拒绝,却被一股力道拉入怀里。


    “她男朋友不是很想让她给。”


    裴骁南单手抄兜,眼皮压着阴翳,浑身上下都有种不可靠近的戾气。


    男同学扯动了下唇角:“不好意思,打扰了。”


    跟喻西宁发了条消息后,她才扣上安全带,率先透底:“我今天没喝酒。”


    她的意思是自己很乖,不会在这种场合喝醉让他担心。


    裴骁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醋,点了下头,一路无话。


    直到将她送回家里,时晚寻先去洗了个澡,又穿着吊带睡裙出来。


    她趿着拖鞋,咬了下唇,糯糯开口:“你生气了吗?”


    “没有。”他嗓音沉沉,靠近过来时身上有股很淡的烟草味。


    正当她有点无措时,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小盒子。


    裴骁南将玫瑰金的链子拿出来,缓缓道:“回礼。”


    是还给她上回送他礼物的回礼。


    他送的是一串饰品,上面刻着小夜莺的图案,玫瑰金闪烁着清浅的光芒。


    小姑娘刚洗过澡,浑身泛着潮汽,袒露出来的肌肤莹白清透。


    裴骁南顿时喉头发紧,邀请道:“要不要现在试试?”


    她杏眼里晃动着水波:“是戴着手上的吗?”


    “不是,戴在脚腕的。”他压低了嗓音,又圈过她伶仃的踝骨,指腹触及后,令她心神一颤。


    直到扣好在脚腕,他才掀起眼皮,似是很满意眼前的效果。


    “什么时候买的?”她晃动着莹白的双足,笑意盈然。


    裴骁南应声:“想买就买了,觉得很适合你。”


    事实上,他的眼光也确实没错。


    “这块儿痕迹怎么还没消……”他错愕地挑了眉,伸手摩挲着她锁骨的那一块儿肌肤。


    她拍开他的手,嘟囔道:“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欺负我。”


    不是因为裴骁南,这些天她也不用天天抹遮瑕膏。


    他攥着她的手腕,笑得不羁又坦荡:“那你也欺负欺负我。”


    她身体正好没保持好平衡,突然间栽倒在他怀里。


    裴骁南整个人俯在她身上,闻到了近在咫尺的橙花香味,似乎夹杂着缕缕的奶香味儿。


    跟个小朋友一样。


    更不用提这样的距离,某些饱满贴合到严丝无缝。


    他阖了阖眼皮,感受到下腹发热。


    时晚寻抱着他的脊背,正好蹭过灼热。


    裴骁南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将她放置在绵软的被褥上。


    这回不同于在爷爷奶奶家的紧张,所有的暧昧如煮沸的水泡一个个膨胀破碎。


    男人的嗓音含着蛊惑的意味:“想要我用什么?”


    “手还是……”


    他将她的手指攥起,柔软的指腹贴合上了男人的唇缘。


    她根本回答不出来这样的问题,屏住呼吸,死活不肯接话。


    他的气息挨近:“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房间里空调的冷风不断输送,平复着身体的热浪。


    时晚寻难耐地弓起腰身,眼前的光影暗了又碎,恍然间形成难以言喻的阴翳。


    她攀上他的骨骼,如加热器寸寸碾过。


    男人漆黑的眉眼牢牢锁定那道轻颤的身影,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散漫:“阿寻,不用忍。”


    视线迷离间,她只能看到男人硬朗的下颌轮廓。


    深蓝色的被单像是汹涌的浪潮,浅浅打过来,她根本无处躲避。


    她感受到了他指腹的茧意,难受得浑身像是经历了一场梅雨时节。


    噼里啪啦的骤雨不断冲刷,只能听到静谧的空间响动的碰撞声。


    她呜呜咽咽地抽搭,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得愈发肆意。


    如同一只快速旋转的齿轮,她越哀求,他越是转动得更快。


    随着抽泣声萦绕在耳边,脚腕处的玫瑰金链也发出晃动的轻响。


    伴随着窗外的蝉鸣,共同编织成一个盛夏。


    见她实在难受得推拒,裴骁南停下动作,压平她的裙摆。


    他眉峰微蹙,嗓音喑哑,连忙哄人:“弄疼你了?”


    “……”


    她摇头,实在没办法形容这种感觉,双腿还在轻颤,像一朵被暴风雨打湿的玫瑰。


    最后只能吸了吸鼻子,樱唇翕动:“有点难受……”


    起伏的浪潮中,她甚至觉得腿好像有点抽筋。


    裴骁南黑眸沉沉,根本不肯放过小姑娘的每一分情动。


    他故意道:“哪儿难受?”


    她恨不得拿被子蒙头,怎么可能给他确切的回答。


    不待反应,更深的浪潮袭来:“不说的话,就继续受着——”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然后迷恋


    Episode49


    她仰躺着, 乌发散落,难耐地咬着唇瓣。


    感受实在是难以言喻。


    她只觉得自己是一块儿冰,在他的指间融化成雪水。


    男人的手筋骨利落, 每一下动作都能看见手背蜿蜒的青筋。


    时晚寻不可抑制地开始联想。


    这双手拿过枪, 握过笔,经历过生死的考验……


    此刻却为她做着如此隐秘的动作。


    他的吻再次落下来,将那些微咸的泪珠卷入, 覆在她耳边缱绻问:“舒服吗?”


    其实是想问她是不是没那么难受了。


    但时晚寻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整个人在他的带领下进入不可逆转的节奏。


    眼前全是白蒙蒙的雾,除了男人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 她什么都看不清。


    她像不断膨胀的气球, 破碎的声音时不时溢出。


    直到最后时刻……


    他终于如耐心的猎人收网,收敛到极致,气息略沉。


    时晚寻泪水涟涟,朦胧中还夹杂着一丝水光,真正体会到了抖若筛糠的真实感受。


    房间里弥漫着空调冷风声, 却丝毫消解不了这一场情潮带来的燥热。


    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到利落的下颌, 直到没入衣领, 无边无际。


    终于结束了,眼前的世界恢复一片清明。


    时晚寻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前, 感受到男人的下颌抵在发丝之上。


    她想,他的胸膛一定是广袤无垠的平地。


    要不然怎么会枕上去就让人产生天然的依赖?


    她已然脱了力, 嗅到了空气里甜腻的味道。


    床头灯淡黄的光线映照着, 男人正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修长的手指。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直到将纸巾揉成团, 扔进垃圾桶。


    时晚寻无力地翻了个身, 害羞得想扯过被子盖住裙摆下的双腿。


    却被裴骁南推开被子, 一把横抱起来,他说:“去浴室清理下。”


    她也不知道裴骁南是要给她清理还是给自己清理,总之,天旋地转之下,她只能勾紧他的脖颈保持平衡。


    浴室内,她满目氤氲,腿软得有些站不住。


    “坐好。”怕她被冰到,裴骁南拿了条毛巾垫在洗手池边,又将人扶稳到上面坐着。


    她的吊带睡裙松松垮垮,几处红痕尤为明显。


    裴骁南暗沉的目光逡巡了一番,嶙峋的喉结上下滚动。


    她莹白的脚踝上还挂着玫瑰金链,晃荡着踢了他一下:“我又要洗澡了,你先出去……”


    裴骁南的态度不容拒绝:“我帮你洗。”


    时晚寻现在听不得‘帮’这个字,光是听到,都会觉得面红耳赤。


    明明都有了推进一步的交流,但她始终不敢看裴骁南的眼神。


    感受到小姑娘躲避的眼神,裴骁南从喉间溢出声轻笑:“看都看了,还羞什么?”


    “你……别说了。”她跟一头炸毛的小狮子一样,可还是乖软得不行。


    裴骁南打开洗手池的开关,淙淙的水流顺着指缝冲洗着。


    他摁压了一团洗手液,打出泡沫后,空气里浮动着些许幽香。


    时晚寻现在根本没办法直视他那双手,总觉得特别有罪恶感。


    直到水流声停下,裴骁南甩干手上的水渍,眼底蕴着股风流劲儿。


    他凑近过来,用手挑起她下巴,笑得不羁:“家里的洗手液快没了,我给你多买几瓶准备着。”


    两人四目相对,她像是被拉拽于一团燃烧的火焰,却甘之如饴。


    他的好,他的坏,都是一场名为情动的网,只要陷进去,她根本躲不掉。


    在此之前,时晚寻从未探索过如此令人灼烧的感受。


    不得不说,她并没有感觉到多不舒服,一开始是新鲜感与推拒并存,再往后则是令人汗水涔涔,沉溺其中。


    她嘟囔了句:“你别用手碰我,还有水……”


    时晚寻想说的是他洗手后残留的水渍,却不明白这句话引申而来的含义。


    脱口而出后,裴骁南用舌尖顶了下脸侧,目光薄暮似水:“自己的怎么还嫌弃上了?”


    救命……


    她恨不得整个人飞扑过去,捂住他的嘴。


    “行,不逗我们家小夜莺了。”裴骁南黑睫微敛,又用热水浸泡了一条毛巾给拧干,看样子是真的准备给她洗澡。


    时晚寻莫名紧张到抓过毛巾:“我自己来就可以。”


    让裴骁南伺候她洗澡,她怕他又继续使坏来一次,那她今晚是真的不用睡了。


    裴骁南像是一眼看出她的心思,承诺道:“不动你,就洗个澡睡觉,成么?”


    顶着那道虔诚的目光,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口。


    而且浑身确实黏腻得难受,她又没什么力气再洗一次澡。


    他的怀抱很有安全感,是清新木调香的混合。


    裴骁南卷起衬衫袖口,先是用毛巾擦拭着她袒露在外的胳膊,又绕到后背,掠过蝴蝶骨,腰窝……


    绕到身前时,他停留的时间更久。


    颇有几分爱不释手的意味。


    怕洗太久会着凉,他不停给毛巾用热水加热,又给她擦拭。


    时晚寻膝盖并拢着,不太好意思让他进行下一步擦拭的动作。


    “打开。”他微微命令着。


    裴骁南瞥了眼她泛着粉的膝头,眉峰略挑:“不想洗?”


    时晚寻实在是觉得两人这番亲密的过分,她摇摇头:“让你来会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裴骁南嗓音暧昧,透着股磁性的质感,“总要习惯的。”


    是了,如果要跟他走得更久,甚至是共度余生,总要学会接纳与适应。


    镜子前,她愈发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动作。


    时晚寻紧紧闭着眼,根本不敢细看。


    裴骁南从身后拥着她,呼吸清浅地掠过肩头,两人的姿势好像在拥吻。


    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并拢了膝头,跟条件反射差不多。


    裴骁南低敛视线,装模做样地问:“是准备不让我的手出来?”


    “……”


    时晚寻觉得他实在是拿捏了她的死穴,红唇翕动着,又将身体放松下来。


    更过分的是——


    与她乱糟糟的状态相比,裴骁南身上的衬衫西裤一点没乱,甚至还带着那么点克制禁欲的味道。


    这个夜晚,真的太荒唐太迷乱。


    好不容易洗完澡,裴骁南才给人抱到床侧,上面还蕴着些许褶皱。


    他耐下性子,拍着她单薄的脊背,极尽温柔宠溺:“先睡吧,不用等我。”


    他还得回浴室收拾会儿残局。


    半晌,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响起。


    电话那头是喻西宁,关切道:“到家了吗寻宝?”


    她懒洋洋地应声“已经到了……我刚洗完澡。”


    “你嗓子怎么有点哑?”喻西宁奇怪道:“是不是感冒了?不舒服的话,那你早点睡。”


    “好,你也是。”时晚寻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汗。


    怎么感觉跟裴骁南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在玩儿心跳……


    她看了会儿微信,发现没有工作通知,就又困顿地躺下。


    从浴室出来,裴骁南可能是听到了两人的电话内容,又给她倒过来一杯水。


    他给人扶起来,说:“起来喝点儿。”


    喝完水,时晚寻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几点睡着的。


    可能是喻西宁刚挂电话,她眼皮就沉得厉害。


    半梦半醒间,似乎又听到他磁沉的轻唤,似乎是让她往旁边睡一下。


    时晚寻掀起眼皮,感受到了略刺目的光线。


    裴骁南是在做什么呢……


    好像是在换床单。


    男人微微弯腰,又扯过她身下的被单,虽然很轻不太想吵到她,但动静还是让她转了醒。


    她惺忪着睁眼,没太多思考空间,还一脸执拗地问他:“为什么要换床单?”


    裴骁南觉得好笑地反问了句:“你说呢……”


    时晚寻在脑海里回忆了下,触发到什么关键剧情后,果断选择翻了个身,阖眼继续睡。


    窗外繁星几点,夏意正浓,绿荫随着晚风招展。


    房间内,裴骁南将空调的温度调到26摄氏度,她又开始嘟囔着热。


    没办法,他只能往下调了两度,俯下身看了眼她紧闭双眸的模样。


    睡起觉来倒是很乖。


    他情不自禁地在小姑娘额间落下一个吻。


    她洗澡洗凉快后,裴骁南往后捋一下湿发,只觉得体内更热了。


    他无奈地掀起眼皮,只得去洗冷水澡降温。


    ……


    月色高挂,一夜静谧。


    中途裴骁南醒了一次,因为小姑娘从床沿滚到他怀里。


    她的床偏窄,人一挤过来,两人间没有任何空隙,贴得严丝合缝。


    裴骁南给人拨开,保持两人间的安全距离。


    哪知道她睡得很不安分,察觉到被他推开,还有些不满:“为什么推开我?”


    声音软糯得不像话。


    裴骁南被她折腾精力疲惫,瞥了眼亮着的床头灯,觉得这长夜可真够漫长的。


    这姑娘是真打算不让他睡了。


    “黏人精,往那边睡。”他嗓音沉沉地指挥道。


    窄床上,她似乎是觉得这个姿势很舒服,躺着一动不动。


    察觉到他倾身过来的阴影,时晚寻轻哼了声:“别吵,我好困——”


    裴骁南看到她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怕吵到她,刚准备关静音,就看到了微信提示的新消息。


    喻西宁:【寻宝,没记错的话,22号就是你生日啦,你要是休息的话,我们一起去度假山庄泡温泉,星星眼.jpg】


    他放下她手机,默默计算了下时间,略微思忖了下。


    这一晚她睡得很沉,昨天去同学聚会应酬本就耗费了些体力,还被他折腾着,一晚上洗了两次澡,彻底没了什么精神。


    早上一醒,时晚寻恢复了不少,精神饱满,就是腿还酸软着。


    裴骁南柔声问:“醒了?”


    “你压着我头发了。”她吃痛地拧眉。


    他侧着身,顺过她柔软微卷的长发,“这样好了?”


    清新的气息烫在耳边,一清早就令人心跳如雷。


    裴骁南一早上就让人送过来一些一次性用品,洗漱完又穿戴整齐,完全是看她没醒,才陪她睡着。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昨晚睡好了吗?”


    “某个黏人精倒是睡得挺好。”裴骁南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慵懒和低醇。


    她还真没觉得自己多黏人,只是从未体验过如此真实的依恋感。


    跟他在一起,就真的很开心。


    时晚寻听得心里一软,连忙坐起来,“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如果我说我早就醒了呢?”裴骁南笑得蛊惑人心,暗示意味十足:“毕竟折腾了一晚上。”


    她清清嗓子:“你去洗冷水澡了?”


    “还敢问?”裴骁南啧了声,“不然你帮个忙?”


    说罢,就要牵着她的手腕,让柔软无骨的一双手贴合上那处的蠢蠢欲动。


    时晚寻愣怔着,眼神直白,还瓮声瓮气地问了句:“你要吗?我不太会……”


    她没做过这档子事,很明显满脸写着青涩无措。


    裴骁南真觉得自己踩在云端里,哪儿哪儿都能感受到软绵绵一片。


    他到底舍不得,低哄了两句:“算了,你还得上班,起床我送你去台里。”


    趁着人没回过神,裴骁南笑了下,挺恶劣地补了句:“以后教你。”


    作者有话说:


    谁说俺们裴骁南不行!以后就知道行不行!哼!


    第50章 然后迷恋


    Episode50


    快到六月下旬, 江城的夏天格外炎热,热浪席卷,烤得柏油路都是虚浮的。


    这些天时晚寻一直在忙报道和纪录片的事情。


    报道经过商讨, 台里选了个‘纪念抗战老兵’的主题, 需要去采访江城参与过抗战的老兵,来做专题性的纪念报道。


    多亏了爷爷帮忙,时晚寻很快联系到愿意接受采访的抗战老兵。


    期间, 她有幸见过了很多抗战英雄。


    年迈的老爷子拄着拐杖, 用江城方言说话时底气却十足:“我们那时候就是经常讲,一寸山河一寸血, 保家卫国, 冲锋陷阵,本来就是无限荣光的事情,现在处于和平年代,我的孩子现在也是军人,但如果祖国有需要, 我愿意让他随时当那个打头阵的人。”


    说到牺牲的战友, 老爷子控制不住地抹了把眼泪。


    “我那时候是队伍里年龄最小的一个, 班长、指导员也照顾我,一场仗打完, 就变成一个铁盒了。”


    时晚寻将纸巾递过去,心情同样五味杂陈。


    她越来越能理解时振云和裴骁南的选择。


    正如她选择的纪录片主题名字, 这条征程注定是要有勇敢者去走的。


    她将报道内容整理好, 发布到网上,很快收获了不少好评, 在某网站的播放量也直逼百万。


    与此同时, 《我们的征程》纪录片还在加班加点的制作。


    第一期上线前, 台里也给了不少方案预热,最后是接到了总台的一次专访,说是可以让聊一聊纪录片。


    镜头前,时晚寻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直筒裤,扎了个丸子头,唇红齿白,清新宜人。


    “大家好,我是江城电视台的记者时晚寻,很荣幸能收到这次访谈的机会。”


    她弯了弯唇,大方得体地打了个招呼。


    面对抛出来的问题,她也很真诚地敞开了聊自己提议做这档纪录片的初衷,基本上回答得游刃有余。


    一周后,总台将这段采访发布到年轻人居多的一家视频网站。


    谁都没料到这条采访视频的走红,下面的评论蜂拥而至。


    【老婆,我命运般的老婆!】


    【呜呜呜,我好爱,甜妹永远的神!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老婆是我的,不要抢。】


    【江城电视台还招人吗?我愿意去打杂。】


    【……】


    流量时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时晚寻回绝了一些蹭热度媒体的邀请,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而裴骁南这些天不是忙开会就是案子,偶尔抽出点时间就是开视频通话,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陪着她工作。


    男人穿着身警服坐在办公室内,身姿利落,用修长的手指翻动着文件时,一派清冷禁欲。


    弄得她时不时就要瞄两眼镜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地喝水。


    裴骁南用指节敲击了下桌面,淡声:“喝第几杯了?这么渴?”


    “天气热,容易脱水。”她撒谎都没眨眼。


    他附和了句:“那是得多补补。”


    “……”


    百叶窗外阳光炽盛,时晚寻看了眼日历,明天就到二十二号了。


    两人都忙到不可开交,所以她对今年的生日倒也没有报什么期望。


    左右都是要上班的,喻西宁发出的温泉邀请多半要泡汤。


    下班后,她斟酌了下,跟他发过去一条信息:【还在忙吗?】


    裴骁南没有立刻回复。


    接到举报,鼎盛KTV有人聚众吸毒,江城禁毒大队火速组织人员出警。


    一众人先是将所有出口进行包抄堵人,而后快速搜索可能藏匿吸毒人员的包厢。


    在一个拐角的包厢内,灯红酒绿,一众男女正在狂欢,更不用提眼前的场景几乎是不堪入目。


    年轻的男人躺倒在地,痛苦地发作着毒瘾。


    裴骁南戴上手套,将桌面上的白色粉末收集好装入小袋中封口。


    他将东西递给身边的检查人员:“检查下成分,估计是‘四号’。”


    云洪给一帮人扣上手铐带回派出所,警车鸣笛声响响彻江城上空。


    审讯过程中,惨淡的光线淋下,年轻男人眼底的乌青很重,一看就知道是个瘾君子。


    林维泽抬眼看过去:“姓名?”


    “麻仔。”


    “年龄?”


    “二十三。”


    “……”


    期间,裴骁南沉默地听着审讯室内的动静。


    光影切割,拖曳着他颀长的身影。


    林维泽审讯道:“东西哪儿来的?”


    “朋友给的。”


    抓到重点后,林维泽继续问道:“朋友?什么朋友?说清楚。”


    麻仔摇头晃脑的:“阿sir,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当时磕嗨了,大家你给我我给你,我哪儿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只要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麻仔认为拘留自己几天就能走。


    林维泽厉声:“你老实点。”


    “我去吧。”磁性的嗓音从耳机里传来,裴骁南说,“我亲自问他。”


    麻仔见又换了个人,戏谑一笑:“刚刚的阿sir是不是不行啊?跟他聊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


    “罗彪你应该认识。”


    裴骁南睨过去,眼神冰冷,唇边却泛着漫不经心的笑,“跟他很熟?”


    麻仔知道罗彪被抓的消息,立刻变了神色,斩钉截铁道:“不认识。”


    “罗彪说他的货给的你,怎么,现在就不认了?”裴骁南直视过去,压迫的气场十足。


    麻仔的神色有几分慌乱:“我没跟罗彪接触过。”


    “是吗?”裴骁南站起身,拿起笔录本,“他可是清清楚楚写着所有的下线,你该不会是想瞒报罪行,罪加一等吧?”


    麻仔最多算个跑货的,没想到被牵扯进了核心的利益集团。


    他连忙为自己开脱,油嘴滑舌道:“我就是给虎哥跑腿的,其他的我真不知道,阿sir,您别误会。”


    没记错的话,虎哥正好就是警方手里逃脱的罗彪下线。


    裴骁南慢条斯理地合上钢笔,眼底暗色浓郁:“他还认识什么人?”


    “听说……我只是听说,虎哥跟齐爷很熟,也是从齐爷手里培养出来的,后面就出来自己单干,估计跟齐爷还有联络。”麻仔咂摸了下,“阿sir,我这么配合工作,是不是得减轻点惩罚?”


    裴骁南稍感愣怔,肩膀惯性下沉。


    有多久没听到齐弘生这个名字了?


    从离开西城后,休养的半年时间里,他时不时会想起西城的状况。


    思忖半晌,他勾了下唇,嗓音绷紧到低淡:“送你去戒毒所算不算?”


    “……”


    夜色浓郁,夏日晚风燥热烦闷。


    裴骁南坐上越野,捞了根烟点燃,橙红的光闪烁,青雾袅袅。


    他在车座上掸了掸烟灰,思绪又不由得集中到今晚麻仔说的话上。


    在前些天的抓捕行动中,裴骁南假扮成毒贩身份引蛇出洞,几乎将其他人一网打尽,唯一逃掉的就是虎哥。


    如果虎哥是齐弘生的人,逃脱之后,极有可能去找齐弘生碰面。


    齐弘生手底下人数众多,当时认识‘裴总’这个身份的绝不在少数。


    身份一旦对调,他在明处,敌在暗处。


    万一齐弘生知道了他还没死……


    那截烟灰彻底断了。


    车内重新陷入到黑暗的沉寂。


    裴骁南将手肘压在车窗上,衬衫扣子松动两颗,气质颓郁又不可一世。


    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用手指划开屏幕,薄唇瞬间荡漾开笑意。


    是时晚寻发来的,问他是不是还在忙。


    窗外星光璀璨,万家灯火,总有一盏是在等他回家。


    他那么不怕死的一个人,切实体会到了有软肋的滋味。


    这感觉真挺上瘾的。


    裴骁南的手机里几乎没有别的软件,只有基本的功能和一个微信,还有警方内部的程序系统。


    不过这些天他倒是收到了不少推送。


    尤其是一条关于时晚寻的新闻,那条视频走红后,不少人去看了她过往的新闻报道,还在下面的评论留言。


    【老婆好美!aswl!】


    【贴贴美女老婆!】


    ‘老婆’的称呼令他眉心一跳,不轻不重地啧了声。


    夜色已深,他一路驱车去蛋糕店,路上倒还不算堵车。


    推开门,他说明了预定的单号,拿了前些天就定制好的蛋糕。


    店员笑着说:“先生,祝您愉快。”


    裴骁南将定制的蛋糕放到车内固定好,又调头去了青枝巷。


    等待裴骁南回消息的这段时间,时晚寻回去整理了下报道。


    天气炎热,蝉鸣阵阵不停,她一忙完手头的工作就去洗了澡,准备开空调休息。


    房间内,月光清浅,橘色的壁灯照耀得那一条玫瑰金链熠熠生辉。


    她知道他的工作性质,所以不会心生责怪,而是蕴着低气压般小小的失落。


    哪怕不发生日祝福,忙完给她发条消息回来也行的。


    她看了眼微信的置顶联系人,感觉到身体的疲倦令眼皮困顿,喃喃了句:“晚安。”


    晚安,裴骁南。


    本来还想撑到过生日的零点,结果时晚寻中途半载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担忧,她在梦里又梦见了他浑身是血的场景,一如之前的梦境。


    噩梦令她胸口发闷,直接揉了下脑袋,从床上坐起。


    等到将近晚上十二点,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几下。


    她捞过来摁下接听键,入耳的嗓音磁性:“睡着了?”


    “嗯……”她惺忪地睁开眼,还有些没缓过神。


    裴骁南愉悦低笑,语调玩味:“那就麻烦我的小女朋友起床开个门。”


    时晚寻几乎是一瞬间清醒过来。


    她都没来得及收拾,趿上拖鞋就去开了门。


    小姑娘脸颊泛着绯色,眼神柔软明亮,栗色长发垂在肩头,浅色的睡裙勾勒着姣好的曲线,纯欲到极致的引诱。


    一开门,楼道的灯忽明忽亮,热意如浪潮席卷。


    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陷落在一片半明半昧中。


    裴骁南半倚在墙边,身姿落拓,门开的刹那,他偏过头,跟她四目相对。


    光线极致地晕染,男人薄唇挺鼻,下颌紧绷,蓦地轻笑了下,眸底也勾连着些许笑意。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她眼眸亮晶晶的,又小声问,“会不会耽误到你工作?”


    “想见你,算不上理由么?”裴骁南嗓音低冽,一见到她眼底便隐匿着克制的暗欲。


    她嗔了句:“那你怎么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让我留个门。”


    将人搂到怀里后,裴骁南眉梢微挑:“那总不能是警察叔叔开门送温暖吧?”


    不了解裴骁南的人,可能会觉得他不好接近,虽算得上正儿八经的红三代,根正苗红没得说,但又带着股混不吝的气息。


    譬如此刻,他薄唇勾出弧度,笑得很痞,偏偏承认得坦荡明亮。


    裴骁南往里走了几步,她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的盒子。


    “你买了……”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过去。


    “生日蛋糕。”他拿出手机,上面的时针显示着时间,现在是二十三点五十九分。


    五、四、三、二、一……


    这短短的几秒,两人谁都没说话。


    直到指针指向零点,已经是二十二号了。


    裴骁南放下装着蛋糕的盒子,将人单手搂住,轻捏了下她薄红的耳垂。


    覆盖在耳边的嗓音缱绻:“生日快乐,阿寻。”


    无论如何,他都是今年第一个给她送上生日祝福的人。


    时晚寻杏眼睁圆,愣了愣没反应过来,突然间仿若失声。


    直到别样的情愫滋生着,裴骁南捧着她的脸,眼神绵长且温柔,慢悠悠落了唇。


    殷红的唇瓣被他轻咬着,她漂亮的眼眸里瞬间涌动起不太分明的雾气。


    她心跳热烈,按捺着浑身的热意,一字一顿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没记错的话,时晚寻也没跟他透露过这种事情。


    他回答得坦诚:“上回你睡着了,你朋友给你发的消息,我无意中看到了。”


    那肯定是喻西宁发的信息了。


    感受到男人的气息越来越沉,时晚寻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抬手推了下他的胸膛。


    “你抱得我好热,可不可以先松开?”她尾音娇糯,跟他商量着,与撒娇无异。


    听完,男人不仅没松开手臂的桎梏,反倒是拥抱的力道越来越重,仿佛要将人揉到自己的身体。


    两人的衣料摩挲着,裴骁南滚动着喉头,修长的指节一路下移,停留在她腰窝处。


    时晚寻穿着夏日轻薄的丝质睡裙,腴白的肌肤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


    尤其是腰窝处的手若有似无的轻抚,弄得她眼睫不受控制颤动,大脑也像是短路了般,空白一片。


    “过生日先做点别的事,好不好?”


    裴骁南捏了捏她的脸颊,凑近过去抚着她的唇角。


    “做什么?”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眼神无辜又茫然。


    紧接着她感受到了整个人像是在大海的波浪上,根本无力逃脱。


    男人伸手捉住她纤白的手腕,将人重新拽到怀里,掐着不堪一握的腰肢。


    裴骁南用唇蹭了下她的耳廓,嗓音低哑暧昧:“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裴骁南……”她嗓音拖着几分不自知的媚。


    他没有再给她躲避的机会,气息霸道又强势,来势汹汹的吻让她往后退了几步,差点站不稳。


    周遭的空间都被他的气息占据,她掀起眼皮,看到男人漆黑的眼底。心脏剧烈跳动。


    裴骁南依旧一瞬不瞬地看过来,掌控着她的后颈。


    时晚寻乌发散乱,有一缕黏在了都被吻到充血泛红的唇上。


    胡思乱想之际,她已然靠近了家里的落地窗前。


    可能是温度太过冰凉,她想也没想,就要从窗前起身。


    男人宽大的掌心如同训戒,像对待不听话的小孩儿般,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倒没下一点儿力气,他也是真舍不得。


    时晚寻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裴骁南居然打了她的……


    “躲什么?”他扣住她单薄的肩颈,眸色沉沉。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猛烈地撞着胸腔,她羞耻到无以复加,控诉道:“我过生日,你还这么欺负我。”


    裴骁南慢条斯理地抬眼,含着几分戏谑:“小朋友不听话不都得这样?”


    “你别喊我小朋友——”她呼吸微滞,身体寸寸发软。


    “那喊什么?”裴骁南炙热的气息从薄唇吐露,呢喃出两个字:“老、婆。”


    作者有话说:


    呜呜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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