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后余兰英很忙。
月初是忙着招聘, 虽然她不需要去招聘会,也不用再像半年前一样,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才能用最少的文字表达清楚岗位要求, 以减少刊登招聘信息的费用。
以上这些工作, 都有林红和丁蓉负责,她只做最终审核。
但林红丁蓉收到简历或者应聘者打来的电话, 组织初试后, 需要余兰英进行最终面试定人。
希望食光分店招人没那么容易, 唔,也不能这么说, 和其他做餐饮的店铺比起来, 希望食光招人算是比较顺利的。
这时候餐饮行业的工资不能说低, 但也算不上高, 过了试用期, 月工资通常六百左右,包吃住的店铺能再低一些。
听起来六百多好像不少, 但这一年沪市平均工资涨到了七百多。
虽然通常情况下, 平均工资会比大多数人的实际工资高一些,但差距没有后世那么大,拿六百接近七百工资的人不少。
而且去年虽然出台了劳动法, 但餐饮行业小单位多, 老板根本不管这些,员工假期普遍比较少,工作时间也比较长, 逢年过节福利更是约等于无。
更不用说社保公积金,基层员工很多没这概念,老板也乐得省钱。
随着时间发展, 服务员也不像以前那样受人尊敬,进工厂还能学到点东西,餐饮行业干一年和干十年,差别真不大。
当然,升到小管理除外。
可有多少人能当上小管理呢?
而能当上小管理的,不管去哪里,混的都不会太差。
所以就算都是私人单位,假期福利都少得可怜,餐饮店铺和工厂之间,大家也更倾向于后者。
也因为这样,近几年餐饮行业想招人开始变得没那么容易,人员流动性也变得越来越大,于是很多店铺,门口??x?长期贴着招聘启事。
在餐饮行业中,希望食光工资算是比较高的,干半年以上的员工,基本工资都在六百五以上。加上全勤奖,店铺达到营业额还会有奖金,加起来月工资能有七百五。
再加上希望食光包住,吃饭则看情况,像日报大厦店这种中午就关门的就包两顿饭,复兴中学店学期中会营业到晚上八、九点,会包三餐,有时候还会有夜宵。
希望食光的福利也不错,逢年过节现金或者礼品总有一样,春节中秋这种打的节日,还两样都有。
假期是周休一天,比有些月休两天的店铺强多了,节假日则正常调休,当天值班的按照法律规定给予加班费。
过了试用期,职工也愿意,希望食光还会给交社保。
不过目前对社保有概念的人实在不多,哪怕余兰英只让他们交个人那部分,八家店三四十名员工,愿意交社保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其中陈桂茹和方美琴就占了一半,她们是从国营厂出来的,对这方面了解多一些。再就是林红、丁蓉两人,她们是老员工,工资高,年纪又轻,没有家庭负担,也愿意交这钱。
除她们四个,再没别人愿意交社保了。
这时候关于社保的规定没那么严格,员工自己不想交,辞职后就算反悔,也很难告单位补上这份钱。
该说的都说了,余兰英便不再管,只找保险公司给店里员工买一份便宜的商业险了事。
除了福利,希望食光店铺里的岗位区分没那么明显,服务员也要负责蒸包子做煎饼。
虽然人手多了后,余兰英陆续将准备工作拆分开,像料汁配方一直在她手上。后续总部框架搭起来,她也打算建立起完善的配送制度,以免主要产品的配方流出。
但这个时期,在希望食光工作确实能学到点东西。
哪怕后入职的员工没有从头到尾准备过一种餐品,后厨就这么大,早上做准备工作时,他们很难彻底回避对方,所以多看多琢磨,其实是能摸清楚大多数餐品配方的。
而有了手艺,以后他们不管是去其他地方应聘,还是自己出去摆摊,都更有优势。
因此,和同行比起来,希望食光招人算是比较顺利的,员工流动性也不大,入职后很少有干两个月就辞职的。
但希望食光店铺招人,哪怕是在报纸上刊登招聘广告,效果周期内,每天打电话来咨询的也很少上两位数,咨询后会上门应聘的就更少了,两个巴掌肯定能数得过来。
总部招人就不一样了,招聘信息登出去,丁蓉咨询电话马上接到手软,第二天再上班都含上喉片了。
咨询完来应聘的人也多,每五个打电话来的人,至少会有三个来公司面试。没来的那两个人中,也至少有一个是不符合岗位要求被婉拒的。
这一波人面完,外招岗位定下三分之一。
然后就是招聘会,这一次,林红几人又收到了两百多份简历。
虽然只收了两百多份简历,但投简历的人远比这个数目多。
这时候的招聘会比几十年后可热闹多了,当天来找工作的人没有十几万,也有小一万,往希望食光投简历的也有大几百。
但招聘会本身就有一个面对面筛选的过程,林红她们收到简历后,会大致问一下对方的情况,不太合适的她们会直接拒掉。
毕竟打印简历也需要钱,现场拒绝能给应聘者省钱,也能给公司省事。
林红她们带回来的简历,是初筛后觉得比较符合条件的。
但这些人并不都会来面试,当天找工作的人多,招聘公司也多,希望食光福利待遇虽然不错,却没什么名气。
那些人如果有更好的选择,肯定会舍弃希望食光。
最终来面试的人在一百五左右,但因为到这时要招聘的岗位没那么多,所以每个岗位来面试的人也有二三十个。
这一次招聘结束,总部大多数岗位都有了人。
少有几个空缺的都是管理岗,比较重要的余兰英直接找中介公司挖人,不那么重要的则暂时空缺,先看看下面员工的能力,再考虑从基层提拔。
等总部人员基本配齐,框架搭起来,半个月差不多过去了。
到下半个月,余兰英开始忙活货物供应的事。
过去近一年时间里,希望食光的供应商已经换了好几轮。
刚开始,希望食光只有一家店,余兰英虽然有信心把生意做起来,但供应商只看够货量,所以大的供应商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当时跟她合作的供应商,很多都是在菜市场开了个小店,以零售为主,只有少数和张文建那样在批发市场有摊位。
而在批发市场有摊位的,给的价格虽然低,却不怎么把她看在眼里。甚至这更低的价格,都是余兰英给人赔笑脸送礼品才争取来的。
开第一家分店时,情况稍有好转,那会总店的生意也有所好转,分店又开门红,两家店加起来,进货量已经很可观。
开在菜市场,以零售为主的店铺老板为了留下她这个大客户,不仅主动降价,还开始给她送礼。
开批发店的也不敢在她面前摆派头了,说话客气很多,价格也开始慢慢下调。
等到第二第三第四家分店开起来,主做零售的店铺给的优惠已经无法满足余兰英——他们只是小经销商,进货价也不低。
想方设法跟余兰英攀关系,想建立合作的小批发商也越来越多,主做零售的那些人自然会从供应商名单中消失。
同时余兰英也开始接触一些更大规模的批发商,这一类进货价更低,给的价格也比小批发商便宜。
一轮轮下来,如今希望食光的供应商开始以中等规模批发商为主。
沪市本地的早餐店中,也已经很少有店铺的成本价,能做到比希望食光更低。
但余兰英并不满足,借着总部框架搭起来的机会,余兰英开始跟他们谈更低的价格,同时也在试着跟更大规模的经销商,甚至是生产方直接联系。
因为这,近期余兰英的饭局多了很多。
没办法,虽然理论上甲方比乙方更强势,但在现实生活中,有所求的往往会处于弱势地位。
不过就算处于弱势地位,甲方也不必在乙方面前听之任之,尤其食品行业技术性没那么强,没什么垄断性品牌。
希望食光要用到的货,很多都能找到替代品。
余兰英虽然参加了饭局,但过程中没有太捧着对方,酒也基本不喝,只跟人和平对话,摆出自己的优势。
期间也有遇到过脑子被酒局腌入味的男人,觉得自己公司家大业大,不差余兰英这个客户。前面接触还知道伪装,上了酒局就不管不顾,恶心段子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甚至想拿腔拿调玩潜规则的。
面对这种人,余兰英基本不惯着,饭没吃完就撤了,并直接把该公司从合作名单上划掉。
但总的来说,余兰英遇到的人中还是正常的比较多。
她要要低价,他们想挣钱,那就坐下来好好谈。还有眼光不错的,看出希望食光前途大好,主动给出更多优惠。
到十一月底,供应商基本确定下来。
希望食光店铺也再次推出新品,因为研发人员已经到位,这次推出的新品比较多,有三样。
其中一样是包子,新研发出了馅料。
说新研发其实不太准确,馅料是余兰英前世吃过的,但她店里没卖过,不清楚具体配方。前阵子想起来,趁着研发人员入职便提了出来,算是一个小考验。
研发部门的研发员,其实都是厨师出身,且都是做包点早餐的,他们经验足,很快研究出了配方,味道和她记忆中八九不离十。
除了包子,希望食光还增加了生煎和粢饭糕。
这些都是沪市的特色早餐,但希望食光没有卖过。
不是余兰英手里没有配方,前世她店里也是有这些的,但前期希望食光需要名气,所以她推出的新品,都是这时候比较少见的早餐种类。
生煎和粢饭糕在沪市太常见了,余兰英手里的配方,并不比那些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店味道好。
就算增加这两个品,也只能在菜单上多加两行,带不来多少关注和顾客。
希望食光人手就这么多,客流也相对稳定,增加这两个品,其他的就要少做,权衡过后,余兰英就将它们延后了。
如今希望食光进入新的阶段,可以慢慢推出一些本地特色早餐,希望食光终究要扎根沪市,不能和本地居民的喜好太脱节。
至于现在比较少见的早餐品类,可以半年推出一次新款,??x?毕竟她知道的过几年甚至十几年才风靡的早餐数量有限,这样不仅可以延长库存清空的时间,还能时不时炒一下热度。
这三款新品推出后,没有掀起太大波澜,但要说对增加客流没好说,也不是,新品吸引了一些本地的老住户。
对综合性早餐店来说,早餐种类越来越多肯定是好事。
忙活这些的同时,余兰英也在计划开新的分店。
元旦前新的分店肯定开不起来,但今年二月份下旬才过年,年前完成开十家连锁早餐店的成就问题不大。
从工作中抽身,就到了参与集训的五人比赛时间。
希希赢得很轻松,毫无意外地拿到了道场考核名额。
但余兰英还是奖励了希希一个大玩偶,并再次承诺只要她通过考核,就给她买辆自行车。
有了夏利后,余兰英就不怎么骑家里那辆自行车了,寒冬腊月的,能开轿车,她肯定不想再骑自行车吹风。
但余兰英不准备卖掉那辆自行车,邢立骁已经退出一线工作,转将重心放在公司管理与扩张上。
最近他也在考虑报门管理课,随着搬家公司发展越来越好,他开始觉得知识储备不太够。
甚至他会觉得,如果不是有余兰英提建议,搬家公司的发展肯定没那么好。
有余兰英帮忙提建议是他的幸运,但看着越来越耀眼的余兰英,有时候他会觉得他们的差距在逐渐扩大。
虽然他的事业发展不错,看起来不比希望食光差多少,但他们的认知、能力差距越来越大。
如果满足于现在的成就不去努力,终有一天,他会被余兰英远远甩在后面。
而夫妻差距变大,是婚变的主要原因。
他不想失去余兰英,就只能督促自己多学习多进步。
离开一线后,他之前开的那辆货车被分配给了新来的司机。
不忙的时候,邢立骁会开那辆轿车,早上送完余兰英和希希再去公司,晚上再分别去接两人。
但忙的时候只能将车给余兰英——她公司离得远一些,自己则骑自行车通勤。
他公司近,他是男人皮肤也糙厚一些,不怕寒风刮脸。
嗯,大不了多擦点霜。
希希基本是谁开车谁接送,上下学完全不需要用到自行车。
但这几年儿童自行车越来越火,福苑小区的住户条件又都不错,舍得给孩子花钱。小区里上小学或者初中的孩子,基本人手一辆儿童自行车。
最近,儿童自行车拥有者们的年纪进一步下调,好些像希希这么大的孩子,都开始学骑自行车。
希希看得眼馋,也想要。
余兰英有点犹豫,因为那些有自行车的孩子,都不怎么满足于只在小区主干道上骑行。动不动把车骑出去。
这年代路上车少,余兰英不怎么担心发生事故,但人口拐卖越来越猖獗。
虽然人贩子的目标主要是几岁的小男孩,和十几岁或者已经成年的年轻女孩,希希这个年纪的女孩很少被盯上,但余兰英不怎么放心。
所以她一直没松口,打算等明年,希希身手练得好一些再给她买自行车。
但最近希希变着法子提这件事,余兰英被磨得没办法,又见她拳法练得像模像样,勉强答应只要她同意不骑着车往外跑,等她通过道场考核,就给她买辆自行车。
希希虽然想通过考核和更多厉害的人下棋,但她毕竟年纪小,贪玩,平时上完课和集训回来,总会见缝插针地去找厉泽玩一会,或者看电视看一会。
有了自行车这个奖励后,她的心思彻底放在了围棋上,都不去找厉泽玩了。
比赛结束没几天,就到了定好的考核时间。
那天是休息日,夫妻俩都没什么事,便一起送希希去参加考核。
道场听起来虽然很有古典气息,但并不在古建筑里,当然房子有点历史,是一栋建于百年前的老洋房。
洋房一共三层,下面两层都是大小不同的棋室,三楼原来是道场创始人,也就是那位知名棋手的住处。
随着道场名气传开,学生越来越多,他就搬去了其他地方居住。
虽然低段棋手的钱景不太乐观,但像这种段位高,还有名气的棋手收入不低,哪怕是在沪市买房,对他们来说也不难。
对没有门路的人来说,想拿到道场考核名额都不容易,但实际上每周来道场参加考核的孩子并不少。
像这一天,就有十多个孩子来参加考核。
这些孩子最大的有十一二岁,最小的和希希差不多,而除了希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参加过一些比赛。
尤其十一二岁的那两个孩子,都取得过不差的成绩,已经是业余中段棋手。
本来余兰英对希希很有信心,了解到这些后,倒是不敢抱太大期待了。
陈校长的表情也很严峻,虽然他知道来参加考核的孩子棋力都不差,但没想到这次考核有这么多厉害的人。
虽然考核不需要这些孩子互相厮杀,因为十一二岁,已经学棋好几年的孩子,比只有五六岁,学棋一两年的孩子厉害是很正常的事。
相较于这些孩子当前的实力,道场方面更在乎他们的潜力,因为这一点决定了他们未来的发展。
但不管怎么说,同期参加考核的孩子实力越强,竞争也肯定越大。
几个成年人都心情沉重,但大家默契地没有再希希面前说丧气话。而她年纪小,想的没那么多,走进棋室时心情很放松。
但很快,她轻松不起来了。
因为负责考核的是职业棋手,而且段位不比徐松低。
他们下的是一局指导棋,希希输得不难看,但让她无力挣扎。
那种无力感,比之前和徐松下棋时更甚。
虽然都是指导棋,但那次徐松是一对五,难免会分心,希希挣扎的空间更大。而这次,是全面绞杀。
对局结束,负责考核的棋手没有留下复盘,而是继续去和其他人对弈。
希希没有动,直到感觉到有人摸她的脑袋,她才抬起头,红着眼眶看向妈妈。然后不等余兰英出声安慰,便用手擦擦眼睛,吸吸鼻子,沉默地跟陈校长一起复盘。
直到所有棋局结束,这场考核的主要负责人才按照顺序,喊家长带着孩子去会客室听结果。
进会客室前,余兰英一家三口都没有对结果抱有期待。
他们不是不相信希希,而是她学棋也有四个多月,以往再怎么输棋,她都是越挫越勇,从没掉过一滴眼泪。
今天……眼泪虽然没掉下来,但红眼眶也很不得了了。
余兰英虽然会下棋,但只能算臭棋篓子,看不出棋力高低,不免怀疑刚才和希希下棋的人比徐松厉害很多,继而猜测考核难度比他们想象中高。
但结果让人意外,他们坐下后,考核负责人说的第一句话是恭喜希希通过考核,成为道场的一员。
余兰英愣住:“我女儿通过考核了?”
希希也一脸惊讶,但说出的事:“以后我能来这里学习了?”
负责人微笑:“对,我们了解过希希的情况,接触围棋不到五个月,有现在的棋力很了不起。”
在这场考核中,实力不是标准,天赋才会影响结果。
恰好,希希天赋很不错。
这也是陈校长极力推荐,徐松最终改变主意的底气。
公布完结果,负责人简单说了下道场的情况,包括道场的人员,和后续课程安排。
这个道场的学员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已经踏入职业棋手行列的,一种是有点基础,但棋力不高的学员。
前者是跟着道场创始人学习,他们的关系更接近传统师徒,同时他们其中有些人也会兼任后一种学员的老师,有工资的那种。
后一种学员的学习模式,则更接近于希希之前待的围棋学校,道场会根据他们的棋力高低,将他们分到不同班级,进行小班教学。
这些班级的学员并不固定,排名后面的班级第一名,下月可以升入前一个班级,同时前一个班级的最后一名会落入后一个班。
如果连续几个月,最后一个班级的最后一名都不变,这名学员可能会被劝退。
换句话说,这里没有躺平,不进步就会退步,而一退再退的结果就是被劝退。
很残忍,但竞技体育的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
道场课程比围棋学校密集一些,但也不是没有休息时间,给希希报名后,武术班的课也能继续上,只是上课时间需要调整。
但问题不大,比围棋学校高不少的费用更不是问题,在询问过希希意见后,从会客室出来,余兰英直接让邢立骁去取钱,打算??x?今天搞定报名的事。
等待期间,之前和希希下棋的人走了过来。
那人棋力不低,但很年轻,看着像十六七岁,长得高高瘦瘦。前面跟希希下棋的时候申请严肃,看着难以接近,这会走过来的步伐却很犹豫,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
走近后,他伸手戳了戳希希的肩膀。
希希已经从挫败的情绪中走出来,但看清他的相貌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很有些严肃地问:“你干什么?”
“咳咳。”
他咳嗽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巧克力,递给希希说,“给你。”
希希表情警惕:“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他听后看向余兰英,解释说:“我不是坏人,我就是、就是……”结巴几下后,他放弃了修饰语言,破罐子破摔道,“刚才我看到你哭了。”
“我才没有哭!”希希矢口否认,不愿承认自己那么没出息。
显然他没料到希希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哄道:“好好好,你没哭,我也在这里学棋,以后我们是师兄妹,应该不算陌生人吧?”
这话有一半是对余兰英说的,希希也朝她看过来,见妈妈点头,才从他手里拿过巧克力。却没有吃,自下而上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她的眼神并不瑞丽,但直直的,看得他有点不自在,摸了摸头说:“既然你没有哭,那我走了。”
说完就准备离开,但刚转身就被希希喊住:“那个……”
他停住脚步,自我介绍说:“我叫齐瑞。”
希希并不关心他叫什么,只问:“我们以后还能一起下棋吗?”
齐瑞觉得比较难,他是职业棋手,年纪不大,更想集中精力冲段,没有兼任老师的想法,所以在道场内,他们基本没有对局的机会。
而希希只能说刚入门,离成为职业选手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所以短时间内他们在职业赛场碰到的概率也不大。
但看着面前小姑娘满是期待的目光,他有点数不出口到嘴边的回答,含糊说了句:“总有机会的。”
希希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她也听不出他话里的含糊,只认真地说:“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齐瑞愕然,失笑道:“好,我等着。”
齐瑞走后,希希抿抿唇,表情严肃地坐了回去。余兰英看在眼里,想想没把那句“你想打败的人有点多啊”的调侃说出口。
虽然最近她说这句话的频率有点高,但她的态度很认真呢——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第62章 张莉莉 “小泽!厉泽!厉小泽!” ……
“小泽!厉泽!厉小泽!”
如果说离开道场时, 希希的心情还很复杂,有被打得还不了手的失落,也有重新燃起的战意, 那么在商场提到自行车后, 她就彻底忘记这些了。
等回到小区,她只剩下一个炫耀的心。
还没从车上下来, 她就再三说起自己要骑着自行车去找厉泽, 生怕爸爸妈妈把放在后备箱的新车给忘了。
拿到车, 她忙不迭跨坐上去,踩着往八栋楼下骑。
这款儿童自行车有辅助轮, 她四肢也算发达, 基本不用学, 坐上去就能骑。
但到楼下她没上去, 而是停在了一零二的院子门口, 冲里面大声喊厉泽的名字。可喊了好几声,厉泽没出来, 焦老太倒是从屋里走到了院子。
隔着围栏看到希希跨坐的崭新自行车, 焦老太笑呵呵地问:“希希买自行车了啊!”
“嗯嗯!”
希希扭过头,表情得意道:“我通过了道场考核,这是爸爸妈妈给我的奖励!”
余兰英夫妻都不是张扬的人, 虽然很自豪女儿能得到这机会, 但也担心万一没通过考核,而消息传开不好收场,就没在外面宣扬这件事。
焦老太只知道希希在学棋, 但对围棋了解不多,不知道什么是道场,便疑惑看向提着东西, 慢几步走过来的余兰英。
“围棋道场和围棋学校其实是同样的机构,不过希希之前上课的围棋学校是业余棋手开的,现在考上的围棋道场是高段职业棋手开的,一起学棋的有职业棋手,就算是刚入门的孩子,也都参加过比赛,取得过一些成绩。”
希希考上道场,余兰英就没了顾忌,虽然没有吹牛,但也存了几分炫耀的心,“希希虽然没有参加过比赛,但她学棋才四个多月,已经赢过围棋学校里的所有孩子,得到了参加道场考核的机会。道场的人见她年纪这么小,就有现在的棋力,天赋很高,就录取了她。”
邢家虽然是后面搬来的,但希希长得可爱性格乐观,很讨人喜欢,焦老太太如今孤家寡人,无儿无女,早拿她当自家孩子看待。
尽管仍不清楚考进道场意味着什么,但也能想到希希通过考核不容易,笑呵呵地说:“希希太厉害了,难怪这段时间都不见你出门玩,原来是用功去了。”
希希骄傲地抬起下巴,又忍不住说:“我最近可辛苦了!”
“肯定辛苦,”焦老太从院子里走出来,端详着希希的脸说,“瞧瞧,脸蛋都瘦了一圈,晚上你来焦奶奶家,我让你王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王阿姨是焦老太之前的单位推荐的保姆,因为人勤快,看着也老实,焦老太留下了她。
焦老太私下都是喊人小王,她年纪在这里嘛,但在希希这些孩子面前就不好这么喊了,而是顺着小辈去称呼人。
现在是新社会,保姆也不是佣人,必须给人尊重。
王阿姨厨艺不错,不比余兰英差,更重要的是随着余兰英日渐忙碌,她已经很少下厨做饭。
这两个月,他们一家下馆子比较多。
饭馆里的菜也好吃,但是吧,没有家的味道。
希希不懂什么是家的味道,却也能吃出其中差别,总之王阿姨做的菜,她爱吃。
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焦老太便对余兰英夫妻说:“你们两个也来吧,难得你们都放假,大家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
余兰英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但也知道焦老太太一个人住,哪怕如今多了个保姆,也难免会觉得孤单。
因为这样,她才格外爱热闹。
明白这一点,余兰英就有些不忍拒绝,想了想说:“那我待会去跟王姐商量一下菜谱,剩下的菜我让立骁去买,下午我们早点去您家,也露两手。”
王姐拿的是照顾焦老太一个人的工资,多他们一家子吃饭已经够麻烦人,可不好所有菜都让她一个人准备。
焦老太没拒绝,笑着说好。
晚饭有了着落,希希就骑着车又去了一零二门口,继续喊厉泽的名字。
余兰英听到从一零二传出的没有断过的钢琴声,说道:“希希,小泽在练钢琴,你不要打扰他。”
厉泽和希希差不多时间报的兴趣班,学了也有四个多月。
钢琴入门考级比较简单,能每天坚持练习半小时到一小时,掌握基础指法,会一些简单曲目,就可以着手考级。
通常来说,只要不是太没天分,入门考级的学习时间在半年到一年左右。反之如果有天分,这时间可以再缩短一些。
厉泽音感不错,算是比较有天分的,薛静夫妻也舍得花钱,前脚给他报钢琴班,后脚就买了台钢琴回来。
这几个月,他每天都要练上一小时钢琴,到现在已经可以准备考级。
音协考试每年两次,一次寒假一次暑假,薛静打算寒假让厉泽去试一试,所以最近也在抓着他练钢琴。
希希自己在学棋,自然不会不拿小伙伴的兴趣考级不当回事,闻言虽然失望,但平静地接受了,说:“那好吧,等他练完琴我在找他。”
话音刚落,薛静走了出来。
她也问了希希的自行车,然后和焦老太一样,也从余兰英口中得知希希通过了道场考核的事。
恭喜过希希,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说道:“小泽还要再练十五分钟琴,你待会再来找他可以吗?”
“可以!”希希一口答应。
虽然现在没办法和最好的朋友炫耀,但希希没有上楼回家,除了厉泽,她在小区里还有其他小伙伴嘛。
她要一个一个炫耀过去。
余兰英夫妻没管她,有辅助轮在,他们不怕她摔倒,只叮嘱不要骑车出小区。
希希觉得爸爸妈妈好啰嗦,但仍说道:“知道啦!”然后一踩脚踏,骑着车蹿出去了。
除了厉泽,希希在小区还有三个小伙伴,其中两个女??x?孩一个男孩。
三人都是独生子女,家里疼得很,儿童自行车在小区风靡起来后,他们都哭着闹着找爸爸妈妈要到了自行车。
要不是小伙伴们都有,希希也不会这么想买。
她骑着自行车,到一个小伙伴家楼下,便大声喊人名字。
等人下来,便挺胸抬头,眼睛却往自行车龙头看,生怕小伙伴发现不了她的新车。
那么大个家伙,他们当然不会发现不了,纷纷问她怎么也买了自行车。希希没隐瞒,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但没一个人听懂,只知道她参加考试并通过了,这是奖励。
他们也不纠结这是个什么奖励,更不会不高兴希希也有了自行车,毕竟他们早就有了。
他们只高兴以后可以和希希一起骑车了。
几个小家伙行动力还挺强,当即就回去让家里长辈把他们的自行车搬下来,和她一起骑着在小区溜达。
等人聚齐,他们才发现少了个人,问:“小泽呢?他没跟你一起?”
“他在练钢琴,薛阿姨让我晚一点再去找他。”希希说着,想起自己出来已经好一会,便说去找他,于是四人骑着车往八栋去。
到了楼下,听到厉泽家里还有钢琴声,她问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焦老太:“焦奶奶,小泽还要弹多久钢琴啊?”
“早到时间了,现在弹琴的是莉莉,”焦老太问,“他刚才去找你了,你们没碰到?”
薛静和何秀芳关系不好,也不喜欢张涛,但对张莉莉没什么恶感,甚至有点心疼。
这也是楼里大多数人的想法,小姑娘可怜呀,爹不疼娘不爱的,她还那么乖巧,几岁就能帮着照顾弟弟,学习成绩也好,是实实在在的好学生。
国内的家长,天然会对成绩好的孩子有好感,何况薛静还是老师。
张莉莉学钢琴也有几个月,因为家里没有钢琴,在家没办法练习。兴趣班老师同时教的曲子,其他人都会了,就她还磕磕绊绊。
老师不清楚她的情况,就以为她是没有天分,虽然不至于说难听话,但每次见到她就唉声叹气。
张莉莉本就敏感,见老师对她恨铁不成钢,一度有放弃钢琴的想法。
但她很喜欢弹钢琴,每次弹琴的时候,她都可以暂时忘记生活的烦恼,只沉浸在音乐里,所以又舍不得放弃。
纠结一段时间后,她鼓足勇气,终于向何秀芳提出想买一台钢琴。
结果自然是被拒绝,又一次被老师批评后,回到八栋她没上楼,坐在楼道里掉眼泪。薛静回来时看到,就多问了几句。
得知张莉莉的困境,薛静一心软,便说厉泽不练琴的时候,她可以来家里练习。
何秀芳知道这件事后意见很大,她讨厌薛静,自然看不得女儿跟人亲近。但不管她怎么骂,张莉莉都顶住了压力,坚持在厉泽练完琴后,去厉家练习钢琴。
何秀芳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又不能把张莉莉锁在家里不让出门。实在没办法,只好转换思路,想厉家那台钢琴好几万买的,免费给她女儿练习,算是她女儿占便宜了,便不再阻拦。
希希不清楚内情,但知道张莉莉在厉家练琴的事,神色并无意外,只疑惑问:“我怎么没看到他?”
“他肯定是走的别的路。”叫林怡萱的小姑娘说,“我们去找找他吧,我们有自行车,他走路,肯定能很快找到他。”
“嗯嗯!”
另外两人闻言跟着附和,于是四人骑着自行车,喊着厉泽名字又跑了。
半小时后,厉泽哭着回到家。
他倒没有被欺负,只是和希希四人碰头,看着对面一水的自行车,他意识到,希希提了自行车后,他就成了小伙伴中唯一没车的。
以前有希希陪着他,他虽然羡慕,但没有太难过。
可今天,他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于是回到家后,他也哭着要自行车。
薛静之前没有松口,一是觉得没必要,家里有辆轿车,她也有辆自行车,够用了;二也是觉得不安全,当老师的,这方面的意识总是要强一些。
但刚才看到希希提了自行车,她的态度有点松动,再看厉泽哭得可怜巴巴,便松口说:“你实在想要,给你买一辆也行。”
厉泽止住哭声,泪眼朦胧地看着妈妈。
薛静话音一转:“但希希爸爸妈妈给她买自行车,是为了奖励她通过道场考核,你想要奖励,总得有个理由。”
厉泽脑子转挺快,说:“我也要考级啊。”
“钢琴考级在寒假。”薛静提醒。
“我、我……”厉泽觉得寒假太远,但他想不到理由让妈妈现在就给他买自行车,垂下头说,“就我一个人没有自行车。”
“你想现在买自行车也行。”
厉泽连忙抬头,面带期待看向薛静,后者提要求道:“考级前这段时间,你每天多练半个小时钢琴,到时候考过了,自行车就是你的,没有考过,我要收回自行车的使用权。你答应,我就给你买自行车。”
和张莉莉比起来,厉泽对钢琴没什么执念。
这门兴趣课实际上也是薛静选的,他虽然有点兴趣,但没有很浓厚,所以他不会像张莉莉一样想尽办法多练琴,也不会像希希那样,为了赢棋可以放弃自由玩耍时间。
他练琴,都是卡着薛静能接受的最低时间来,到点立马溜出去玩。
面对薛静提出的要求,厉泽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自己再没有自行车就要落单了,便咬咬牙说:“好。”
他应得干脆,薛静也痛快,晚饭前带着他去附近商场,买了辆崭新的自行车。
……
就像是连锁效应,希希和厉泽接连有了自行车,张涛也在家里闹了起来。
何秀芳偏心儿子,他提出的要求,她自然没有不应的,很快给他买了辆自行车。
看到家里多出的崭新自行车,张莉莉很难过,但她已经十一岁,早习惯了父母的偏心,也知道哪怕是亲姐弟,命运也可能截然不同。
她能做的,就是抓住能抓住的。
现在她能抓住的除了学习,就是钢琴,所以她努力让自己忘记那些让人难过的事,将更多心思放在钢琴上。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去厉家练琴前,她是班上最差的。
因为其他人在上完课后,可以回去练好几天,而她只有钢琴课上那四五十分钟。所以下一堂课来临时,其他人都已经练熟了,而她总是弹得磕磕绊绊。
等学的曲子渐渐复杂,她更跟不上,连磕磕绊绊的效果都弹不出来了,进度落下一大截。
得到去厉家练琴的机会后,她不但很快跟上进度,新学的指法相对复杂的曲子也能跟上了。
但就在张莉莉沉浸在这种快乐中时,她的课程快要上完了。
这天上完课,老师将她留下来,跟她说起这件事,让她回去和家长谈一谈,看要不要续课。
其实老师原本不打算跟张莉莉说这些,因为她年纪不小了,可学琴的速度远比不上小她好几岁的孩子,老师一度以为她没什么天赋。
又知道她爸妈对她不怎么上心,除了第一次,后面都是她自己来兴趣班,猜想他们可能不会让她继续学钢琴,就觉得没必要说。
但最近张莉莉跟上了进度,老师想法发生了改变,也看出她喜欢弹琴,就跟她提了一嘴,不过她心里对结果没有抱太大期待。
张莉莉听后直接白了脸,眼眶却红了。
老师想到的,她也都能想到。
她觉得,自己可能没机会学琴了。
看着她的表情,老师有点不忍心,安慰说道:“你不要太担心,也许你爸妈会让你继续学钢琴呢。”
可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不信,停顿几秒又说,“这世上学钢琴的人很多,但能在这方面取得成绩的人很少,就算不能学下去,也未必是遗憾,也许你能在其他方面取得成就……”
听着老师的安慰,张莉莉更想哭了,但直到她离开,这眼泪有没有真的流下来。
回家路上,张莉莉一直在想续课的事。
但一直没想好要怎么跟妈妈说,到家后便一直在楼道徘徊,直到天晚了,何秀芳推门出来,准备下楼去喊张涛回家吃饭才发现她。
见她像是要下楼,何秀芳皱眉问:“你放学不回家又要跑哪去?”
张莉莉停住脚步,转身低下头说:“我现在就回家了。”
何秀芳却改了主意,说:“急什么,你去把你弟弟叫回来,你爸爸回来了,晚上吃好吃??x?的。”
说到最后,何秀芳脸上难得多了几分笑意。
张莉莉眼睛也是一亮,虽然张文建也重男轻女,但他不怎么管孩子,对她态度也和煦,所以比起妈妈,她更喜欢爸爸。
她觉得,也许爸爸会同意让她继续学钢琴。
下楼叫上张涛,再回到家,饭菜已经上桌,何秀芳正在分筷子,看到两人说:“快洗手吃饭吧,文建,吃饭了。”
坐在客厅看电视的张文建应声,起身关掉电视机,走到餐厅看到两个孩子,露出温和的笑容说:“莉莉涛涛最近乖不乖?有没有惹妈妈生气啊。”
“涛涛乖得很。”何秀芳夸完儿子,再撇一眼张莉莉,冷哼说,“你女儿主意大得很,明知道我和楼下的不对付,还总往他们家跑。”
张莉莉顿时紧张起来,解释说:“我是为了练钢琴。”
“是,你学钢琴,你了不起!”何秀芳啪地拍下筷子,“为了练琴,你不着家还有理了是吧?”
张文建皱眉:“好了,家里没有钢琴,楼下愿意让莉莉去练琴是好事,说这么难听干什么?现在时代不同了,女孩子有个特长也好,莉莉你最近学得怎么样?能跟得上进度吗?”
他听何秀芳抱怨过,说张莉莉没天分,学钢琴是浪费钱的事。
听出爸爸态度和妈妈不同,张莉莉连忙坐直身体说:“之前没有地方练琴有点跟不上,但最近好了很多,今天上课老师还夸我了,她说我弹得好。”
“真的?”张文建惊讶。
何秀芳在旁边泼冷水:“学生多,老师的收入才高,随便说谁忽悠你继续交钱而已。”话音一转,又说起张涛的武术课,“涛涛才叫有天分,都学会一套拳了,涛涛,待会吃完饭,你打给你爸爸看一下。”
张涛并不想表演,但他有点怵张文建,皱着脸说:“知道了。”
话题中心就此转到张涛身上,张莉莉抿唇,垂眸继续吃饭。
吃完饭,何秀芳让张涛打了一套拳,张文建很捧场,夸了儿子好几句。
等热闹散了,何秀芳去厨房洗碗,张涛也去了楼下玩耍,张莉莉才走到张文建身边,轻声喊道:“爸爸……”
张文建看电视正入迷,没有转头,只淡淡“嗯?”了声。
张莉莉捏捏衣角,犹豫着问:“爸爸,我、我可以继续学钢琴吗?”
“当然可以。”张文建想也不想说,目光终于从电视屏幕转开,带着几分疑惑问,“谁不让你学钢琴了吗?”
问完想到妻子,恍然道:“你是担心你妈不让你学钢琴对吧?不用担心,家里爸爸说了算,我让你学,她管不着。”
张莉莉的表情却没有轻松多少,低着头说:“今天老师跟我说要续课。”
张文建一愣:“续课?”
“就是继续交钱。”
张文建哦一声,再次看向电视屏幕,嘴上漫不经心问:“要交多少钱?”
张莉莉说了个数,张文建眉毛微皱,但没拒绝,说道:“这样吧,待会我跟你妈说说这事。”
“谢谢爸爸!”
何秀芳洗完碗出来,张文建果然提起了钢琴课续费的事。
何秀芳一听就炸了:“续课?有什么好续的?要不是涛涛不愿意去上课,我都没打算让她学钢琴,学了半年还不够,她竟然还想续课!心真是越来越野了,我必须好好说说她,张莉莉!张莉莉!”
张文建被怼得面上无光,皱着眉说:“行了,孩子既然想学,你就让她学嘛,又没多少钱……”
“没多少钱?你说得简单,这两个月你拿钱回来了吗?一分钱不给,你还好意思跟我说没多少钱!”
张文建神色讪讪:“这不是店里生意不好,钱周转不开吗?”
“两个月前你就这么说,现在还这么说,”何秀芳心里本来就憋着火,“你老实给我交代,这钱到底是周转不开,还是你拿去给外面的狐狸精花了?”
“你说的什么话!”张文建脸色一变,“我外面哪有什么狐狸精!何秀芳我告诉你,你不要见风就是雨啊!”
何秀芳也是最近听人说过了男人有钱就变坏的事,心里有点猜测,见他这么理直气壮,气势反而下去了,说道:“反正家里没钱给她续课,你想让她继续学就自己出钱,别想着找我!”
张文建脸色僵硬,但直到次日清晨离开家,也没说出学费由他来出这种话。
关于张莉莉的钢琴课是否要继续上的争论,似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第63章 风水不好? 张莉莉最后还是续了钢琴课……
张莉莉最后还是续了钢琴课。
不是因为张文建凑到了钱, 而是何秀芳发现他在外面有情况了。
年初何秀芳和张文建因为儿子的赔偿吵了一架后,夫妻俩关系就一直不怎么好,尤其是上半年, 张文建每次回来, 夫妻俩都要吵一架。
慢慢的,张文建就不怎么回来了。
那会小区里就有人说, 让何秀芳收收脾气, 别每次人一回来, 就把人挤兑走了。又或者多跑几趟批发市场,关心关心张文建, 他们日子总要过下去, 关系也总要缓和。
但何秀芳性格强硬, 不愿意听, 而且她觉得, 是张文建用了儿子的赔偿,凭什么她服软?
两人关系就这么一直僵着。
期间有人跟何秀芳说过, 男人有钱就变坏, 张文建还不怎么着家,小心她在外面彩旗飘飘。
这个年代,乱搞男女关系可算不得大事。
何秀芳依然没当回事, 她心里总觉得张文建还是那个沉默寡言, 有点木讷的男人,觉得他不敢干这件事。
而且在她看来,有钱就变坏的都是大老板, 张文建还没到那级别。
他长得又一般,个子也不高,这几年还发福了, 肚子比那些怀孕六七个月的都大,谁能看上他啊!
何秀芳放心得很。
可她再怎么放心,看到张文建拿回来的钱越来越少,心里也忍不住起疑。
虽然张文建的理由很正当,批发店生意不好,资金周转不开。但往年那么小的店,生意都好好的,今年他刚拿钱扩大规模,生意就不好了?
再加上最近两个月,福苑小区接连爆出了三件男人出轨的事。
其实事情不都是这两个月爆出来的,只是这年代离婚不是件容易的事,福苑小区的住户条件都不错,但同时负担也不小,离婚更是伤筋动骨。
所以接连被爆的三个男人中,有两个以前就有情况,但他们媳妇没提离婚,只让他们跟人断掉。
可偷腥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所以这两家隔三差五要闹一次。
在平时,这也不算什么大新闻,小区里的大爷大妈都没兴趣多聊了,毕竟太频繁了。
但最近又有个男人出轨,三件事凑到一起,大家才讨论得多了些。甚至还有迷信的大妈琢磨,说他们小区是不是风水不太好?怎么总有这种事。
他们讨论的时候,没少说出轨男的特征,也不是特意聊这个,是可怜女方的时候顺便说出来的。
这些出轨的男人,普遍有两个共性,一是外宿次数多了,二是给家里的钱少了。
都不用何秀芳对号入座,张文建全中,他不是外宿越来越多,是回家越来越少,她琢磨多了,难免上心。
那天晚上吵架,何秀芳顺嘴问了出来。
但她只是怀疑,没有证据,更没有做好刨根问底的准备,张文建一否认,她就慌了,没有多想。
可隔天张文建离开家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当时她以为张文建脸色的变化,是因为他愤怒,认为她怀疑他出轨是侮辱,可后来再琢磨,何秀芳觉得他的表情更像是慌乱。
所以她因为没有底气松口后,他很快顺水推舟,不再跟她争吵。
如果真的没有情况,他应该会再说道她几句,给女儿续钢琴课这事,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
虽然他没多在乎这个女儿,但要面子,突然跟她提起这件事,肯定是因为已经答应女儿了。
就这么不了了之,多影响他当父亲的威严啊。
何秀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有心想跟别人说一说,但又不知道找谁,她爸妈早就去世了,和弟弟妹妹关系不太好。福苑小区的邻居更不必说,一单元能坐一起聊天的只有陈小珍。
可就像陈小珍觉得她蠢一样,她也觉得陈小珍太精明,两人关??x?系看着不错,实际上这几年没怎么交过心。
陈小珍嘴巴还大,跟她说了,没几天全小区都能知道。
虽然何秀芳没想过以后,但她心里始终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传别人家丑闻的时候她很高兴,可轮到自己,她就不是很愿意了。
何况,张文建也不一定出轨了。
考虑好几天,何秀芳决定以钢琴课续费为借口,带着张莉莉去一趟批发市场。
何秀芳很少去批发市场,往年一两个月才会去一次,今年因为和张文建关系不好,没再去过。
但批发市场里那些人,她基本都是认识的,不过她跟人关系不好,所以到地方碰到了,也不怎么打招呼。
可这次,她发现他们态度不大对劲。
甚至还有人在看到她后直接问:“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跟老张离婚了吗?”
一句话,把何秀芳给问懵了。
等回过神,她就骂了回去,说人黑心肝,不盼着她好,问对方哪只耳朵听说她和张文建离婚了?
虽然那人想了想,发现确实没听张文建承认过离婚,但他一片好心被骂得狗血淋头,心里也有一团火在烧,顿时不管不顾了,说:“你家老张都在附近安家了,每天到点就回家去,店都不守了,人还天天到点来给你家老张送饭,你跟我说你们没离婚?”
旁边还有人煽风点火:“就是,老张新媳妇刚提着饭盒过去,你们要是没离婚,他俩能这么明目张胆?”
何秀芳一听就炸了,甩开张莉莉的手就冲了过去。
到了批发店,果然看到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店里,不仅如此,她还喂张文建吃饭呢。
看清那画面的瞬间,何秀芳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都没有了。
她立刻冲过去,跟人厮打了起来。
两人从批发市场闹到福苑小区,张文建在外面安了个家的事,当天就在小区里传遍了。
大家议论纷纷,有说他胆子大的,一般人在外面有情况都是藏着掖着,他倒好,不仅在批发市场附近给人租了个房,每天到点关店过去住,比回这个家更勤快,还把人带到店里,这是真不怕被何秀芳发现啊!
也有人说他没良心,何秀芳有再多不好,也跟了他这么多年,生儿育女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倒好,为了个女人,单方面跟她“离婚”了。
还有人问张文建那批发店生意到底怎么样,这几个月他不往家里拿钱,到底是因为资金周转不灵,还是把钱都给那女人了?
——嗯,两人吵架的过程中,这件事也被抖落开了。
张文建的回答大家也知道,无非是否认狡辩发誓三件套,说自己手头是真没钱。
但何秀芳不信,他一个中年男人,要长相没长相,要身高没身高,还不会哄人,没钱那女的能跟他?
小区住户也不信,他们想法跟何秀芳一样。
到最后,讨论的点只剩下一个,即两人会不会离婚。
大多数人觉得他们不会离婚,他们房贷还没还完,又有两个孩子,何秀芳还没工作,离了婚,她这日子怎么过?
也有小部分人觉得,离不离婚不在于女的怎么想,要看男人够不够狠心。
男人狠心起来,女人了就算是跪地祈求,这婚也能离。
何秀芳不是个能低头的人,如今张文建犯错,她肯定不会跪地祈求。张文建能把小三带到店里,还默认跟何秀芳离婚了,看着也不像是个心软的。
闹腾几天后,张家的事有了结果。
大部分人猜对了,他们没有离婚。
何秀芳决定原谅张文建,后者也答应跟人断掉,回归家庭。为此,他们打算买辆摩托车,方便张文建每天回来。
婚虽然没离,但信任很难重建,何秀芳已经不放心让张文建继续住在“店里”。
她还去银行查了张文建的账户,里面钱不少,这让她高兴又气愤。
高兴在于他没把钱都给外面的女人,气愤在于他有这么多钱,却不往家里拿,虽然他依然坚持账户里的钱都是周转用的。
何秀芳不管,先把年初张文建用掉的儿子的赔偿金,连本带利地转出来。再转一笔生活费,后面还说要给张莉莉报钢琴班买钢琴,又转一笔钱出来。
虽然张文建没把钱都给外面的人,但何秀芳打上门看过,那房子环境不差,租金肯定不便宜。那女的穿的用的也都是贵价货,他给人花的钱肯定不少。
何秀芳觉得,张文建都能给外面的女人花这么多钱,她干嘛还要给他省钱,对张莉莉抠抠搜搜的?
到头来,好爸爸是他,她却是坏妈妈。
于是兜兜转转,张莉莉不仅能继续上钢琴课,还拥有了自己的钢琴,但她心里并不开心。
虽然一直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从来不被偏爱,但她到底只是个孩子,家庭条件也不错,过去她的生活很简单。
这是她第一次,窥见成人世界的丑陋。
……
“余阿姨。”
余兰英走进楼道,正好看到张莉莉急匆匆地从一零二出来。
她今年十一岁,但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许多,跟一个多月前比起来,变化也不小,眼神更加沉静,又少了几分阴郁。
余兰英并不意外她变得沉静,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家虽然不穷,但最近发生的事也算得上变故。
这样的变故对成年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张莉莉是个孩子,每天看着爸爸妈妈争吵不断,有变化很正常。
但以前她其实有点阴郁,毕竟家里就两个孩子,待遇差距那么大,小孩子心态没那么稳,失衡很正常。
只是很多被忽视的孩子,在家庭变故后往往会自暴自弃,变得更加沉郁。
张莉莉却不同,她没有变得更加愤世嫉俗,而像是看透了很多事,少了几分愤世嫉俗。
她对何秀芳的态度似乎也有了变化,以前虽然渴望母爱,但因为何秀芳的偏心,并不亲近她,也不怎么跟她沟通。
如今她依旧不怎么亲近何秀芳,但心里少了埋怨,母女之间的沟通也多了些。
当然她的改变可能不仅和变故有关,也因为何秀芳有了改变。
哪怕家庭条件不差,以前何秀芳对张莉莉这个女儿也有点抠搜,衣服能穿就不买,实在没法穿了,也是挑着便宜的买。
零花钱是没有的,学校要交钱,也要抱怨一通再拿钱。
但现在为了掏张文建的兜,何秀芳对张莉莉大方许多,除了兴趣班和钢琴,最近还给她买了不少衣服鞋子。
像这会,张莉莉身上穿的衣服脚上踩的鞋都是新的,鞋标还是品牌,一双至少要一两百。
张莉莉到底只是个孩子,母亲对她比以前好,她心里肯定会有触动。
余兰英想着,点头问道:“莉莉你这是?”
她好奇的不是张莉莉怎么从厉家出来,而是她怎么行色匆匆。张莉莉却没有回答,低着头三步并做两步,很快上了二楼。
她身影还没走出视线,薛静便追了出来,手里拿着钱,嘴上喊道:“莉莉,莉莉……”后面的话还没出口,便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开门关门声,一脸无奈摇头,“这孩子。”
“怎么了?”余兰英问。
薛静没有回答,略有些惊讶问:“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希希呢?”
余兰英说:“立骁不忙,他送希希去上围棋课。”
薛静应了声,又问她吃饭没有,得到肯定答案,招呼她进屋坐。
余兰英想着回去也无聊,便跟了进屋。
两人前后脚到客厅,薛静弯腰提起茶几上放着的一袋苹果说:“我去洗两个苹果吧。”说完不等余兰英回答,便拿出苹果去了厨房,洗干净后切块才端出来。
放下装苹果的盘子,薛静才说:“这是莉莉送来的。”
“莉莉?”余兰英面露惊讶。
薛静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嘴上却抱怨说:“莉莉这孩子也真是,小泽爱偷懒,每天练一个小时琴就喊累,钢琴放在那也是个摆设,我又看她可怜,才让她来家里练琴,没图她回报。现在她家里买了钢琴,不用来练琴了,我也很为她高兴。却没想到她这么懂事,特意买水果来感谢我。”
虽说帮人的时候确实不求回报,可如果张莉莉家里有了钢琴,一声不吭就不来了,她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反之张莉莉来了,她不是个白眼狼,薛静嘴上抱怨再多,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
余兰英没客气,戳穿她??x?说:“藏不住笑就别藏了。”
薛静这才笑开,指着那一袋苹果说:“她送来的这一袋苹果是不多,价也不贵,但楼上的情况你我都清楚,何秀芳那人不在背后骂我就好了,肯定没心跟我道谢,这些水果,八成是莉莉用攒的零花钱买的。”
同样是一天三顿在家吃,但张涛每天都有固定的零花钱,有时候花超了还可以找何秀芳要钱。
但张莉莉没这待遇,除了要交的杂费,何秀芳不会给她一毛钱。
张文建偶尔回来,倒是会给她几毛一块,也因为这样,她才会觉得他是好爸爸。
但张文建回来的少,张莉莉再节约也攒不下钱。
所以买水果的钱,应该是她这几天攒的。
可她最近虽然有了固定零花钱,但并不多,每天就五毛一块,为了买这一袋苹果,她这几天估计忍着没花钱。
也难怪张家的钢琴买了好几天,她才上门道谢,八成是不想空手来。
薛静叹了口气说:“本来我不想收,但她说把水果提回去,她妈妈可能会不高兴,就收了。准备把钱给她,可进房间拿到钱刚出来,她就跑了。”
“莉莉是个好孩子。”余兰英说。
“是啊,她是好的,可惜爹妈不做人。”薛静摇摇头说,“也不知道何秀芳的好能维持多久。”
“只要张文建没有打定主意离婚,应该会一直好下去吧。”
何秀芳转变对张莉莉的态度,并不是因为愧疚,而是跟张文建赌气,觉得与其让他把钱花其他女人身上,不如花在自己孩子身上。
她不是那种软弱没有脾气的女人,心里很难真正原谅张文建,所以哪怕他以后不再犯,心里这口气也难消下去。
所以只要婚姻能继续,何秀芳就会一直抠张文建,贴儿女。
但出轨这种事,有一就有二,这次张文建决定回归家庭,再有下次就不好说了。他能挣钱,总比何秀芳少一些顾虑。
看何秀芳的态度,她似乎没有插手生意的想法,一旦他们离婚,她和两个孩子的生活质量必然下降,到那时,她不一定再顾得上张莉莉。
但也说不好,他们有两个孩子,离婚的话可能会一人一个,谁跟谁都不一定,现在考虑这些还早。
薛静明白余兰英的意思,叹了口气说:“希望莉莉这孩子不要再遭罪。”
余兰英点头。
聊完张莉莉,薛静和余兰英说了个八卦:“你知道我们小区里好些人说,要让物业找个风水先生来看看的事吗?”
余兰英当然没听说过,她都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阵子,楼上的事闹出来后,”薛静说道,“之前另外几家闹的时候,那些人就觉得是小区里风水有问题,张文建以前看着那么老实,结果说出轨就出轨了,他们更觉得是受了风水影响。”
“这……”
余兰英不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但听完前因后果,也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
槽多无口啊。
半响,她憋出一句:“物业不可能同意找风水先生吧?”
“暂时没同意,但也没说不同意,不过我看这事悬。”说完不等余兰英问,薛静便解释说,“小区里有人坚决反对找风水先生,也不认可我们小区风水不好的说法。”
余兰英心想那肯定是不能认的,现在不比二十年前,那会提封建迷信是要被扣帽子的。随着下海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风水之说死灰复燃,还越烧越旺了。
要是福苑小区风水不好的说法传开,以后房价还怎么涨,房子还怎么卖?
虽然出轨的严重程度比不上发生命案,但谣言传开,肯定会有影响。
福苑小区的房子都是大家花大价钱买的,有些人贷款都没还完,就因为自己这种捕风捉影的谣言导致房价下跌,光是想想就要吐血好吗?
外人传这种谣言就算了,小区自己人传这种谣言……虽然余兰英不怕房价下跌,但也忍不住阴谋论,怀疑他们是其他房产开发商派来的卧底。
想到这里,余兰英说:“其实我觉得,找风水先生来看看风水也是好事。”
“嗯?”薛静表情诧异,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迷信。
余兰英解释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有了风水不好的说法,就算大多数住户坚决不认,物业也没有请风水先生来,这说法也迟早会传开。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谣言传开后,我们小区里的住户再怎么否认,也拦不住别人信,到那时候,请不请风水先生来都一样。”
顺着余兰英的思路往下想,薛静发现她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不由拧起眉毛。
虽然她房子买得比较早,房价已经涨了很多,但谁会嫌钱多呢?她并不希望小区房价下跌。
而现在,福苑小区风水不好导致出轨率高的说法已经开始外传,今天还有个住附近的同事让她管好厉学军。
尽管那同事是好心提醒她,但她不想因为住在福苑小区,而隔三差五被人提醒说“你老公会出轨”。
就算她很相信厉学军,总听人说这种话,心里肯定也会不高兴。
薛静低头想了好一会,才想起余兰英前面还有一句,问:“你说请风水先生来看看的意思是?”
“那些人笃信风水,小区里其他住户说再多也没用,态度强硬反而容易吵起来,把事情闹大,导致谣言越传越广。”
余兰英说,“既然风水先生说一句顶我们十句,那就让风水先生来告诉他们,我们小区风水有多好,财气有多足。甚至还可以说小区风水对家庭和睦有好处,那些家庭不和睦的是男方人品不好,如果住在其他地方,家庭早就分崩离析了的。到时候他们安心,我们也不用担心房价受风水之说影响下跌。”
事实上,福苑小区有钱人多,近一年,厉家和十六栋的首富生意越做越大,她和邢立骁也发了家。
除了他们,小区还有不少生意往上走的。
真有心思,在财运方面做文章,小区房价别说跌,疯涨都有可能。
但她不是开发商,大趋势下房价跌了对她没有太大坏处,反而能趁机多买两套等着涨起来。反之房价涨了对她也没有太大好处,她就一套房,涨了也就多个几千上万,不卖房还变现不了。
她实在懒得去花这心思,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第64章 曲松岩 晚上薛静也和厉学军说起,小区……
晚上薛静也和厉学军说起, 小区里有住户想让物业找风水先生来的事,后者听完眉毛拧得死死的,好一会憋出一句:“这些人是不是吃多了撑的没事干?”
“传风水不好的, 基本都是已经退休的大爷大妈。”薛静说道。
退休不代表一定能清闲过日子, 有些子女不争气的,头发都花白了还得想办法挣钱养儿子养孙子。
但福苑小区的住户, 子女大多比较争气, 这小区盖起来没几年, 买房主力是有一定家底的中年人,这类人只要生活没太大变故, 父母退休后都能过得很好。
小区里的这些老年人, 平时最忙的也就帮着做做家务, 带带孙子孙女。这一代大多是独生子女, 两个老人带一个孩子不会太忙, 要是孩子到了上学的年纪,他们空闲时间就更多了。
平时没事, 不是去公园跳舞, 就是坐在小区门口球场那里唠嗑。
他们是小区八卦的主力军,也很容易被煽动,这次的事就是一个老头起头嘀咕小区风水不好, 其他人一听觉得是这么回事, 就传开了。
传风水不好的是老头老太,但最先提出找风水先生来看看的,却是近几个月被出轨的女人中的一个。
她也是没办法了, 虽然没有离婚,之前吵的时候,丈夫也赌咒发誓要跟人断了, 但没多久,她就发现他跟小三还有联系。
心里气愤,又不愿意相信丈夫真的那么无情,听到风水一说,立刻就信了。甚至自我欺骗地认为,只要风水先生来驱驱邪,丈夫就能回心转意。
而小区里,和她抱着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少。
像何秀芳,现在就是支持请风水先生来看看的主力。
也是听到她跟人在楼下说这件事,薛静才知道情况已经发展到这程度,再听同事明里暗里提醒她,彻底憋不住了。
薛静说了余兰英出的主意,又道??x?:“我觉得兰英这办法挺好的,只是小区里闹着要请风水先生的不少,坚决反对这件事的更多,物业不愿意得罪业主,不知道会不会采纳这建议。”
厉学军虽然觉得那些人吃撑了没事干,但不像薛静这么烦恼。
有的小区死了人,房价下跌也不过是那一套,范围再大一点,也就是那一栋的事。且就算当时房价跌了,随着整体房价持续上升,跌幅也能涨回来。
和出人命比起来,出轨根本不算什么,不至于影响到整个小区的风水。
就算影响,也就是这一时半会的事,时间长了根本没人在意。
如今房产市场大趋势不错,他根本不担心房价下跌。
和余兰英一样,他也没什么兴致掺和这件事,只点评说道:“余兰英出的这主意确实不错,既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也不知道她这脑子怎么长的,如果她没有自己做生意,我肯定请她来厂里工作。”
薛静反问:“她有能力,自己生意能做得风生水起,给你打工图什么?”
“所以我才加了如果。”厉学军也知道不可能,这么说只是随口感慨。
薛静没多说,只将话题拉回来:“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厉学军肩膀被推了一把,怕媳妇恼了,哦一声说:“房价受影响,住户有意见,是物业需要处理的事。你都好心把主意喂到他们嘴里了,他们不愿意照做,后续是他们需要头疼,你没必要太操心。”
说完,厉学军把自己对于长期房价涨跌的想法说了出来,以宽慰薛静的心。
薛静听完,不担心房价了,但眉毛并未舒展。
厉学军再三追问,她才把同事的提醒说出口。
厉学军久久无言,想说她这同事管得真宽,但想想人也是好心,没把话说出口。最终只拉着薛静的手说:“我什么样的人你还能不知道?这些年,我什么时候看过其他人一眼?何况男人要变坏,哪里是风水能决定的。”
“我当然相信你,”薛静说道,“我只是担心谣言越传越烈,以后有更多人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听着烦。”
厉学军皱眉,想了会说:“那你找物业谈一谈,如果他们不干,情况又像你担心的那样发展,大不了我们搬出去住。”
“搬去哪里?”
以前厉学军在国营厂工作的时候,他们也分了房,但他下海早,生意又做得不错,就惹了人嫉妒。
九零年那会,那些人凑到一起,跑到厂办说厉学军不在厂里上班了,薛静更不是厂里的工人,不该继续住在厂子分给他们一家的房子里。
沪市住房一直很紧张,厂里领导也各有心思,讨论下来,就决定让他们把房子让出来。
他们自然不愿意,当初分房时她放弃了学校这边的名额,国营厂那边才分他们一间房。结果厉学军在厂里工作这么多年,当初下海还是相应号召,结果他生意做起来了,厂子就要把他们赶走。
她工龄虽然够,但学校住房也紧张,不可能现在分一间房给她,从国营厂家属院搬出来,他们就没房子了。
怎么能甘心?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最终没能保住房子。
从家属院搬出,住进出租房的那天,他们夫妻沉默了很久。
沉默到最后,厉学军拿出了家里所有的存折,清点了全部财产,对薛静说:“我们买一套房子吧。”
当时薛静以为厉学军疯了,房子多贵啊,就算他那个小厂生意不错,也不是说买就能买的啊。
但厉学军很冷静,做出决定后,便去买了好几份报纸,并将合适的房源誊抄下来,说等有时间就去看房。
当时市面上流通的房源很少,好房源更是屈指可数,连着看了半个多月房,他们都没看到合适的。
直到有天薛静听人说福苑小区开售了,回去跟厉学军一说,便一起来了售楼部咨询。咨询完两人没多犹豫,直接付了首付,定下一套房子。
所以八栋一单元一零二号室,是第一套完完全全属于他们夫妻的房子,也是目前为止,他们名下唯一的住房。
厉学军说:“现在沪东发展得不错,我们手里也有一笔余钱,这几天我在想,要不我们也去那买一套房。”
说也,是因为他知道余兰英夫妻在沪东买了房。
薛静犹豫:“沪东?会不会太远了?”
“买辆车,走东路隧道北线也不远,你不是考了驾照吗?”厉学军说道,“其实也不是一定要搬去沪东住,只是说如果后面住得不愉快了,我们可以考虑搬过去。去年到今年,沪东房价涨得很快,拿钱买房比把钱存进银行更划得来,老邢夫妻俩来沪市后应该没少买房买铺。”
有在老家时发生的事,余兰英夫妻到沪市后都很低调,从不在外炫耀手头有多少钱,名下有多少房产。
但两家走得近,时间长了,薛静夫妻或多或少也能猜到他们买了好几套房和商铺。
薛静和余兰英聊天时,也偶尔会谈到沪市的房价,知道她认定沪市房价还有得涨。时间长了,也觉得多买房不是坏事。
再听厉学军这么说,便松口说道:“那我们改天去看看房?”
“行。”
厉学军顿了顿又说:“既然准备买房,风水的事你就别太操心了,主意告诉物业,他们愿意请人就请,不愿意就算了,我们也不是非得住这里。”
“嗯。”
……
二零一室主卧夫妻俩也在夜谈,但两人没聊小区风水的事。
也不对,晚上吃饭时,余兰英跟邢立骁提过一嘴,但她没当回事,邢立骁听听也就过了,两人没深聊。
他们正在谈的,是曲松岩来了沪市后,他们要怎么说服对方,将曲中味在沪市的经销权交给他们。
至于为什么要谈曲中味酒的沪市经销权,则和前段时间,余兰英从报纸上看到的一则新闻有关。
自九四年开始,每月的十一二月,央视都会举行一场广告竞标,邀请众多品牌方拍卖次年一整年,央视黄金时段的广告。
而拍下央视每晚天气预报节目前标板广告中标额最高的企业,被称之为“标王”。[1]
九四年的这个季节,孔府宴酒以三千万出头的价格中标,成为标王。次年,也就是今年,孔府宴酒火遍大江南北。
根据余兰英前世的记忆,这一年,孔府宴酒的销售额有八、九亿。
而拍下标王的前一年,也就是九四年,孔府宴酒的年销售额是三亿多,从销售额看,中标前这款酒并非一文不名。
但它的知名度也确实没那么高,而一个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会越来越往上走。
央视广告看似只让孔府宴酒的销售额翻了三倍,但这中间隔着天堑,如果没有成为标王,别说翻倍,想增长百分之十都没那么容易。
所以这一年,竞标会还没举办,就有报纸迫不及待地分析,今年有哪些企业会参加竞标会,“标王”又会花落谁家。
等结果出来,又是铺天盖地的报道。
六千八百万,这是今年的标的价格。
而成为标王的,是中部地区一座小城市里,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厂——曲中味。
嗯,虽然曲中味不算小酒厂,员工有好几百人。它也不是一点名气都没有,至少在省内,它的铺货量挺大,这两年还卖到了邻省。
年销售额是没有孔府宴酒中标前高,但对一家几百人的厂子来说,不算差了。
但媒体嘛,在报道时难免夸张。
何况出了省,知道曲中味的人确实不多。
总之,铺天盖地的报道后,曲中味的广告还没登上央视,就小范围地吸引了一波关注。
余兰英看到新闻,想到前世广告播出后曲中味的火爆程度,想到也许她能趁这机会赚一波快钱。
正好,他们手头还有一笔闲置资金,本来两人说还是拿来买房或者商铺,但一直没有看到合适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主要是两人都忙,没那么多时间去看房。所以不是特别符合他们要求,价格也合适,能迅速交易的,他们不太愿意去现场看。
这时候网络没那么发达,做不到视频看房,这笔钱就一直闲置了。
离开石城前,余兰英只想快点逃离,没想过要跟曲松岩合伙做生意,所以虽然知道今年曲中味能中标,但没细琢磨过。
直到最近看到铺天盖地的新闻,想到手里有空闲资金,才突??x?然冒出找他合作的想法。
但刚开始,余兰英只是想一想,没报太大期望。
也是他们做的不好,因为不想被东平村的人知道他们的住处,离开石城后,他们在没跟曲松岩联系。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邢立骁,以前跟曲松岩也没什么交情。
毕竟人是大老板,而他只是个运煤的,去了曲中味,他接触最多的是门卫,再是接收煤炭的。
所以不联系也正常,找好理由,余兰英就跟邢立骁说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是外快,钱也是从家庭买房资金出的,好吧,前面都是理由,余兰英主要考虑的是交情再浅,邢立骁也跟人打过几次交道。
由他出面和曲松岩谈经销合作,比她出面兴许要好一点。
而且合作谈成了,后续工作量不会小,希望食光事情很多,余兰英没法把所有经历都放在经销公司上。
拉别人入伙吧,本地认识的人中没人认识曲松岩,工作大部分还得由她来做。与其拉人进来躺着分钱,不如和邢立骁一起做。
至少谈合作,和后续的运输可以交给他。
随着业务扩大,他和一些百货商店、便利店也有合作,手里有一定人脉,还能分担一部分销售压力。
虽然他也挺忙的,但两人各抽出部分时间,再找个靠谱的人,经销公司就搭起来了,比找其他人合作强。
邢立骁听后很快心动,他没有余兰英那么多顾虑,不觉得这一年他们没有联系曲松岩是不地道。
这年代断联太容易了,何况他们迁居到了沪市。
他想,曲松岩自己估计也没想过要和他们保持联系。
何况他成了煤矿股东,肯定隔三差五要去一趟东平村,不可能没听说过李平坤想对他们下手的事。
就算曲松岩问起,他们也可以是说被吓破了胆,不想被人知道他们的住址。
麻烦的点在于,之前卖股份的时候,他给的理由是来沪市寻亲。一年过去,他们当初撒下的谎言肯定已经被戳破。
蔡建国等人难缠,虽然签合同前,他们对曲松岩两人很热情。但人上了船,他们兴许会变脸,曲松岩两人想顺利拿到应有的分红,并不容易。
曲松岩回想起来,会不会觉得他们摆了他一道,不好说。
但邢立骁转念一想,煤矿从建设到能盈利至少需要几年时间,蔡建国等人未必会这么快翻脸。
曲松岩生意能做这么大也不是吃素的,他在市里有关系,蔡建国他们不一定敢得罪他。徐老板也一样,他在省城有关系。
这也是邢立骁和余兰英商量后,决定把股份卖给他们的主要原因。
他们只是想要钱,并不想坑人。
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真找个没根基的,他们手里的股份不一定能卖出去。
所以能不能谈成合作,这些都不是问题,根源在于他们拿什么打动曲松岩。
如果余兰英早几个月提这件事,他们找上曲松岩,别说沪市,他们想拿到长三角地区的经销权都有可能。
但在曲中味刚拍下央视价格最高,时段最好的广告播放权的现在,曲松岩肯定不会轻易将经销权给别人。
邢立骁这么想,不是责怪余兰英说晚了,早几个月谁也想不到曲中味能成为央视广告标王。
别说其他人,可能就连曲松岩自己也没想到能中标。
没有央视广告加持,就算他们拿下曲中味在长三角地区的经销权,也不一定能赚到钱,首先推广就是大难题。
余兰英能在看到新闻后,第一时间想到和曲松岩谈合作,已经很敏锐了。
余兰英不好意思说自己敏锐,毕竟她早就知道曲中味能中标,也知道能拿到经销权,长远的说不好,这两年肯定能赚得盆钵满溢。
只是人嘛,很难想到自己没接触过的商机。
她想做连锁餐饮品牌,是因为她前世就是开连锁早餐店的。她想买房,涉足房地产,是因为房地产赚钱是大多数普通人都知道的。
还有后续的一些计划,比如希望时光到达一定规模后,她有意向做冷链速食;
又比如位于办公区的几家早餐店,在推出三明治配牛奶套餐后,店长反应有顾客问他们能不能出一些其他口味的三明治,甚至是蛋糕。
余兰英最近在琢磨要不要顺势推出西点窗口,如果有搞头,再开蛋糕店。虽然她不会做蛋糕,但有超出时代几十年的见识,提供建议让专业蛋糕师做出几款招牌甜品不难。
甚至,后面她还可以卖奶茶,做咖啡,虽然这两样生意看起来和早餐店八竿子打不着,但都属于餐饮行业,是有延伸的。
而且她重生前,茶饮咖啡行业诞生了不少知名品牌,他们这些做餐饮的,谁不眼馋?
白酒经销商,前世余兰英是真没接触过,之前就没往这一块想。
但有了想法后,余兰英没打算贸然联系曲松岩,她抽空做了两份相对方案,一份是针对曲中味未来一年投放广告提的一些建议。
前世她看过曲中味的广告,拍得挺好看,但曲中味的销售额能层层攀升,靠的主要是央视观众多,广告时段好,播放够频繁。
这些优势,在短时间内推高了曲中味的知名度。
但那个广告给人留下的最深印象,不是曲中味这个品牌,而是旁白声音有磁性很好听。
所以在失去央视这个平台后,曲中味的市场份额迅速收缩,一度半死不活,直到几年后曲中味推出的一款酒爆火才起死回生。
余兰英给的建议,基本可以概括为“少点深度,多点洗脑”,后者虽然俗气,但其实更容易加深大众印象。
深度,是站稳脚跟后才可以考虑的。
她还建议可以把送曲中味酒和孝敬老人,或者和过节送礼联系起来。
前者出名的案例有张家界,据说在棒子国,带父母去张家界旅游等于孝顺老人,所以张家界的棒子游客很多。
后者不得不提到知名洗脑广告词“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多年以后,人们可能不记得广告内容,但看过的肯定一说就能想起这句广告词,并记起“脑白金”这个已经消失的品牌。
余兰英不是专业的广告人才,合作能不能谈成也不一定,所以方案里只简单罗列了几点建议。
这一份方案是敲门砖,余兰英写得比较简略。
另一份跟如何在沪市,甚至长三角地区推广曲中味有关的方案,才是打动曲松岩的杀手锏。
她相信,有这两份方案,就算争取不到长三角地区的经销权,他们至少能谈下沪市的经销权。
原本邢立骁觉得这合作不好谈,看完余兰英的方案后,信心暴涨。
隔天,他就给曲松岩打了电话。
接到电话,得知这头是邢立骁的曲松岩很热情,还说起去年李平坤追着对他们下手的事,说自己非常担心,只是他们家原来的号码停用了,联系不上他们。又乐呵呵地问他们这一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亲人。
虽然曲松岩态度热情,但余兰英和邢立骁可不会以为,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撒谎了
知道还明知故问,说明他心里有点想法。
但邢立骁没慌,在电话里卖惨说:“曲老板您别开我玩笑了,您既然知道有人追着对我一家下手,应该能想到我为什么选择背井离乡,并不惜撒谎。”
电话那头曲松岩一听,没了声音。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说:“这一年,你们村里那些干部,可没少给我使绊子。”
“但他们肯定斗不过您。”邢立骁淡定笑道,“一年多过去,新煤矿的储量应该勘探清楚,完成基本建设,能出煤了吧?今年煤矿生意如何?您和我做的这笔生意,应该不亏吧?”
和蔡建国几人斗得厉害时,曲松岩确实有被坑的感受。
但把蔡建国几人陆续送进去,新煤矿开始出煤,看着账户里一点点多起来的钱,他心里那些埋怨就淡了,庆幸开始占上风。
刚才他嘴上这么说,但其实没有找邢立骁算账的想法,听他接连几个问题蹦出,终于憋不住,哈哈笑道:“还成还成,托你的福。”
寒暄过后,邢立骁便开门见山地提起想争取经销权的事。
原本他和余兰英想着,如果曲松岩愿意谈,他就回一趟石城,反正李平坤已经进去,石城也没几个人认识他,不必担心被人盯上。
谁想曲松岩正好因为经销商人选问题,准备来一趟沪市。
他们虽然不在备选名单中??x?,但看在是熟人的份上,曲松岩也有点好奇,他们搬来沪市后过得如何,便同意跟他们见一面——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1]来自网络
第65章 见面 曲松岩是隔天上午到的沪市,但他……
曲松岩是隔天上午到的沪市, 但他没有直接和余兰英夫妻见面。
虽然曲中味的广告还没有登上央视,但在它成为新一年的标王后,这个以前只在省内有名气的白酒品牌, 迅速成为了经销商眼里的香饽饽。
这半个月, 曲松岩乃至曲中味厂办的电话都被打爆了,想见他一面, 争取合作的大小经销商不计其数。
甚至还有人不打电话联系, 直接前往石城, 堵在了曲中味厂门口,摆出了一副见不到厂领导, 拿不到货不罢休的架势。
沪市的经销商并不例外, 这么干的不在少数。
但这些经销商要么规模不大, 要么卷铺盖去曲中味厂门口守着的只是采购员, 级别高一点的也就是采购部门的小领导。
和规模不大的经销商合作, 议价权是在曲中味手上,但他们手里渠道少, 铺货量也就不大。
当然, 如果曲中味酒广告登上央视后,迅速和孔府宴酒一样爆火,他们也可以多铺一些货。但这本质上靠的是曲中味的名气, 而非经销商的人脉, 所以和他们合作有点鸡肋。
大经销商渠道倒是多,但具体铺多少货,也要看广告效果。而且他们把进货价压得比较低, 跟他们合作,酒厂利润有限。
再加上采购员,就算来谈业务的是小领导, 手里的议价空间也不高。
曲松岩很重视长三角地区,尤其是沪市本地的销售,所以决定亲自来沪市,跟这些大的经销商见一面,争取在一月来临前,把合作敲定下来。
曲松岩是来谈合作的,当然不会悄无声息的来,出发前他就让人跟守在厂门口的那些大小经销商透露了消息。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他人还没来沪市,本地乃至周边省市的经销商都知道了。
这消息甚至还上了报纸。
正常来说,曲松岩这种级别的私营企业老板去某一座城市,是上不了报纸的。
不对,应该说就算是全国首富,也不至于因为跟经销商谈合作这种事上报纸,何况这里还是沪市。
哪怕是以现在的物价算,想上沪市本地报纸,至少也要投资上亿建厂,创造出几千个工作岗位。
曲松岩跟经销商的合作不会涉及到建厂,资金也没那么大。
但谁让曲中味最近热度高呢,和它有关的新闻就算上不了头版,博个豆腐块大小的版面总没问题。
新闻见报后,普通人可能不怎么关注,但经销商肯定在意。
对中小规模的经销商来说,曲中味的经销权是一块肥肉,只要能咬下来,明年的业绩都不用愁了。
大经销商虽然自持身份,但任谁都不会愿意看着肥肉溜走,得知曲松岩来沪市,顶头的老板纷纷抽出时间,约他见面。
虽然曲松岩知道,余兰英夫妻是冲着经销权来的,但他不可能因为他们认识,就把经销权给他们。
他优先考虑的,还是那些大经销商,这次来沪市,也是先跟他们见面。
但他这人还是顾念旧情的,见完大经销商,便抽出了一顿饭的时间见余兰英夫妻,而没把他们排在中小经销商后面。
吃饭地点在老正兴,一家创立于上个世纪的本帮菜馆。
见了面,曲松岩便说他这几天高档饭店去了不少,但本帮菜没吃上几顿,就算去的本帮菜馆,最后也是喝酒饱腹,完了提议今天只吃菜,不喝酒。
余兰英夫妻欣然答应。
点完菜,曲松岩让服务员上一壶茶,来了后给余兰英夫妻各倒一杯,热雾袅袅间,他打量着两人说:“看来到沪市后,你们过得不错。”
两人落座不久,曲松岩已经从秘书口中得知他们是开车来的。
当然,他们有钱买车并不稀奇。
曲松岩不会忘记,去年他和徐老板两人加起来,花了两百多万,才从邢立骁手中买到东平村新煤矿的股份。
就算他刚豪掷六千七百万拍下央视最贵时段广告播放权,也不会觉得两百多万是小数目。
而且那六千七百万不必一次性给,头期款也就几百万,而为了付这一笔钱,他向银行抵押了部分煤矿股份。
嗯,随着东平村的新煤矿勘探出准确的煤炭储量,并完成初步建设,开始出煤,他手里的股份翻了几倍。
这,也是他能不计较当初邢立骁跟他耍心眼子,并愿意跟他们夫妻坐在一起吃饭的主要原因。
人对让自己赚到钱的人,总能更包容一些。
总之,手握两百多万,别说十万左右的夏利,价值百万的进口豪车他们都买得起。
也因为这样,得知他们开的是夏利,曲松岩有点惊讶。
在商场沉浮这么多年,曲松岩见多了乍然富贵便开始挥霍的案例,而没有经历过辛苦挣钱过程的人,暴富以后往往更不珍惜钱财。
所以很多通过拆迁发达的人,很容易被人引诱堕落,挥霍掉拆迁款,迅速沦为赤贫。
邢立骁夫妻手里的钱来得比拆迁更容易,说是天降豪财不为过,可他们居然守住了,没有大肆挥霍。
他们开的车是十万左右的夏利,穿的衣服虽然是品牌,但并不昂贵,单件价格三五百左右。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气质变化很大。
余兰英不好说,他之前只见过她几次,更没怎么交谈过,不太能看出她的性格变化。只能通过她的穿着打扮,看出她洋气不少,谈吐间还透着几份职业女性的干练。
看她现在的模样,谁能想到一年前她还窝在农村?
对邢立骁,曲松岩的了解要多一点,所以在他眼里,邢立骁的变化可以说翻天覆地。
虽然一年前,他就觉得邢立骁出众,长相能力都是。但邢立骁学历毕竟不高,又一直待在农村,眼界有限。
所以他再出众,在曲松岩看来也是稚嫩的,需要磨练。
但现在,他像是一柄磨好了的利剑,锋芒尽露。可谈吐中,又能看出他变得更加沉稳了,有了老板的派头。
谈话深入,曲松岩也得知邢立骁确实当老板了,且生意做得还不错,公司都有十几辆货车了,员工也有好几十人。
不过更让曲松岩惊讶的,还是余兰英的近况。
毕竟他以前就知道邢立骁有能力,卖掉股份后又有了资金,迁居沪市后能开公司当老板,很正常。
但他记得在老家时,余兰英没有工作,可以说是家庭妇女。厨艺虽然不错,可这世上厨艺好的人多了去了,可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生意。
才一年,余兰英就开了八家早餐店,听她的意思,目前正在筹备的分店还有四家,预计年前店铺数量能增至十二家。
所以深聊以后,曲松岩发现,还是余兰英的变化更大。
在走入这间包厢前,曲松岩的想法都没有任何变化,他愿意跟他们吃顿饭,却不打算将长三角地区,不,哪怕仅限于沪市范围内的经销权交给他们。
但听完他们的近况,他的想法有所动摇。
只是动摇的时间很多,不过几秒,曲松岩就冷静了下来。
邢立骁夫妻再有能力,他们目前的事业也跟经销酒液品牌没有任何关系,他想要的是借着央视广告这股东风,尽快在全国范围内,将曲中味的名气打出来,并迅速变现。
而非利用曲中味的名气,扶持出一个新的经销商。
要是这样,他不如直接在全国范围内开店,至少这是他独有的渠道。扶持出的经销商发展再好,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聊完他们的近况,曲松岩便话音一转,说起了东平村这一年的变化。
察觉到曲松岩态度从松动到收紧,余兰英和邢立骁对视一眼,但要说心里有多失望,不至于。
他们主动说起各自的生意,确实不是为了炫富。
虽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但在看清村里那些人在他们发财后,比起高兴,嫉妒更多,又经历过李平坤的追杀后,邢立骁就对炫富失去了兴趣。
余兰英更不必说,前世结果更加惨烈。
到沪市后他们一直很低调,也很难在炫富这种事上获得爽感,何况曲松岩很有钱,且不就得将来,他会变得更有钱。
在他面前炫耀事业有成,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意思,爽感不一定有,尴尬肯定加倍。
所以刚才谈起近况,两??x?人语气平淡,没有炫耀的意思。
他们只是想告诉曲松岩,他们联系他谈经销合作,并非借着过去的情分异想天开。他们有财力也有能力,是真心想跟他合作。
他们也没有指望几句话,就让曲松岩改变主意,舍弃那些大经销商选择他们。
只要他愿意重新认识他们,听他们往下说就行。
曲松岩的回避让两人有点失望,但他们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慌张,反而顺着他的话聊了起来。
不过,他们以为曲松岩只是为了转移话题。却没想到他真带来了他们不知道的消息——蔡建国和李爱民进去了。
听到这消息,邢立骁脸上有藏不住的惊讶。
他知道蔡建国和李爱民手上不怎么干净,上面拨下来的钱还好,都有对应项目,他们再眼馋,也不敢把钱全揣兜里。
最多上面让修一百米的路,他们让人少修个几米,或者在材料上下功夫,修的路豆腐渣了点,卡车一压就坏。
这样抠出来的钱不会太多。
但这几年乡下做生意的越来越多,比如承包湖泊水塘,养鱼种藕。也有外地人来东平村投资,盖砖厂或者建采石场,前者要挖土,后者要采石,都需要用钱买。
按理来说,这些钱交到村里是集体的,应该用来改善村民生活,但村里人从来没见过这些钱。
过年村里请戏班子唱大戏,让村民凑的钱有没有全花在请人上,邢立骁这种普通村民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东平村比那些同宗的村子好一点,因为姓比较杂,村民生儿子和嫁女儿,不需要交人丁费。
蔡建国他们捞的钱,本身就是村里人看不到的,所以哪怕蔡建国、李爱民等人家里只有一两个人在村委工作,日子却过得比许多家里有司机的人家更滋润,大家也只是背地里嘀咕几句,没有往上告的想法。
邢立骁没想到他们离开才一年,蔡建国和李爱民就进去了。
余兰英也挺惊讶,前世蔡、李二人进去是在几年后,新煤矿建起来后,他们的胃口随着煤矿发展越来越大,捞的钱也越来越多。
而且中部地区的发展速度虽然落后沿海一大截,但上面不是放弃开发了,进入两千年后,上面在建设方面的拨款越来越多,还有各种扶贫资金。
蔡建国他们胃口变大后,开始向这些资金伸手,最终惹了众怒,村里有人一气之下,就去县里把他们给告了。
第一次告没有成功,事情被压了下来。
但没人想到上告这条路也就算了,有人开了头,事情就很难真正被压住。很快有第二、第三个人上告,去县里不行,他们就去市里、省里。
最终,蔡建国和李爱民两人轰然倒台。
余兰英没想到,这辈子他们这么早就被拉了下来。
面对两人的询问,曲松岩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有想到,刚认识那会老蔡老李多正直啊,谁想他们这么经不住考验,煤矿还没建设好,他们就想动投资款。”
曲松岩嘴上说可惜,心里却只有漠然。
他也不觉得刚认识时,蔡建国李爱民两人有多正直,不过那时候,他确实打算跟他们和睦相处。
对他来说曲中味是根基,是他全部的事业,他看重曲中味,在管理方面掌控欲比较强。但东平村的新煤矿,只是他的一项投资,只要能赚钱,他不介意当甩手掌柜。
但蔡、李两人的心太大了,刚开始为了让曲松岩和徐老板投钱建设煤矿,还勉强装一下。等钱到账,正式勘探流程走完,他们的态度就变了。
尤其是在知道所谓的蒋学兵来信是伪造,打听到曲、徐两人花了两百多万买股份后,他们不在满足于村集体持有的那部分股份,开始想要更多。
好几次,他们明里暗里告诉曲、徐二人,新煤矿是个金蛋,只要他们想,随时能找到比他们更有钱,也更大方的股东,他们想要保住手里股份,就该识相点。
那什么是识相呢?
答案显而易见,给他们送钱,或者说,贿赂他们。
刚开始他们要的不多,曲松岩不想麻烦,答应了。但给了五千后,他们开始想要一万,给了一万,不久后他们又想要十万。
甚至透露出没有直接找他们要股份,已经是他留情面了。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透露出这个意思,曲松岩就知道他们不会满足于这十万块,迟早会找他要股份。
股份是曲松岩的底线,何况从他们的胃口在短期内暴增可以看出,百分之几的股份很难满足他们。
而给多了,到最后很可能他钱没赚到,却惹一身腥。
曲松岩不是绵羊,失去耐心后,果断决定将他们拉下来。
他找上徐老板,跟人联手,给蔡建国设了个局。
他们找了个人,让对方去接近蔡建国的儿子蔡志刚。
那时候,蔡建国两人已经从他们手里拿了两三万,虽然两人一分,他到手的只有一两万,但在农村,这不是一笔小钱。
蔡建国怕妻子嘴巴不严,没把这事告诉她,但对在村委工作的儿子,他没怎么隐瞒,还给了一笔钱对方。
他有好几个孩子,但儿子就这一个,一惯疼得紧。
蔡志刚不是个安分的人,以前手里没什么钱,只能在村里那些混日子的小年轻面前装相。有钱后,东平村就容不下他了。
他开始去镇上甚至市里玩。
在东平村,蔡志刚是个人物,但进了城,他就不算什么了,曲松岩找的人很快成功接近了他,并引着他去赌。
蔡志刚自制力一般,也就前两次要人带着,后面不用人提,自己三天两头往市里跑,每次一到市里就钻进了地下赌场。
因为蔡志刚总嚷嚷家里有矿,钱输光后,赌场老板主动提出可以借款。
刚开始借几百几千,后来就变成了几千上万地借。
赌场老板知道他爸只是村干部,而煤矿是村集体的,怕要不回账,钱滚到十万就把他扣了下来,联系蔡建国要钱。
接到电话,蔡建国整个人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
但蔡志刚再不争气,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只能想办法筹钱。
起初他还是把主意打在曲松岩和徐老板头上,逼他们给拖了好长时间的十万块,还说如果他们钱不凑手,给一半也行。
曲、徐两人当然不会给,虽然他们只让人引蔡志刚赌博,但后续发展是他们想看到的,现在给钱,岂不是功亏一篑?
于是都找借口拖延。
赌场老板那边却不想拖太久,见蔡建国总是推脱,直接剁了蔡志刚一根手指,让人送到东平村。
蔡志刚哪吃过这种苦,再次和蔡建国通话时,想起曲松岩安排的人说过的,煤矿账上躺着几十万,要是都能弄出来,他们家不是发了。
没出事的时候,蔡志刚还有理智,知道这钱不能随便挪用。
失去一根手指,伤还没好全,疼得他一抽一抽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对着电话那头的蔡建国哭嚎,让他赶紧拿煤矿账上的钱救他。
乍听这话,蔡建国气得骂了蔡志刚一通,等听到赌场老板说再不还钱,就剁蔡志刚一只手,他也再无法冷静下来。
只一个晚上,蔡建国便决定挪用煤矿账上的资金,并打定主意拉李爱民下水。
虽然曲、徐两人成为股东后,镇里还有专管矿业的部门陆续占了一些股份,但他们不参与管理。
所以只要搞定李爱民,就算他挪用了账上资金,只要后续能补上亏空或者把账做平,就没什么问题。
而对蔡建国来说,想拉李爱民下水是轻而易举的事。
拿到钱后,蔡建国立刻去市里把蔡志刚赎了出来,并找到曲松岩,用股份逼他拿钱。
因为耽误了几天,蔡志刚借的钱已经滚到二十多万,而他和李爱民挪用的资金更多,远超过他们之前找曲松岩两人要的数目。
但蔡建国觉得问题不大,他不需要补上全部亏空,补一部分,剩下的用其他办法把账平掉就行。
可曲松岩依然不肯松口,于是两人撕破脸。
回去后,蔡建国便决定逼曲松岩将股份卖掉,并引入新股东。反正按照新勘探出的煤炭储量,曲松岩原价卖股份,也有大把人愿意接手。
他还可以想办法帮着往下压价,卖的时候再抬高点价格,中间的差价直接进他口袋,没准补完亏空还能剩不少。
至于曲松岩在市里有没有关系,人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已经不在他的考??x?虑。也是因为吃了邢立骁的亏,他开始怀疑曲松岩上面有人是假的,要不他也不会这么急着逼人给钱。
只是他算盘敲得再响,也抵不过棋差一着,在蔡建国找到买家前,曲松岩便找人将他挪用煤矿账上资金的消息,在东平村散播了出去。
当初为了顺利卖掉股份,余兰英没少在村里说,他们引入其他股东,是为了避免村集体持股缩水。而村集体的,就是全体村民的,以后煤矿盈利了,大家都能分钱。
所以在煤矿所有权上,东平村的人很有主人公意识。
消息传开后,东平村立刻炸开了锅。
再加上余兰英明着暗着说过,如果他们的利益受到损害,可以想办法上告。
于是那段时间,去镇上、县里,甚至市里告蔡建国两人的村民一波接着一波。
这个时期,蔡建国两人的关系网没那么深,他们又掀起了民怨,根本没人敢保他们。没多久,两人双双被查,进了监狱。
总之,蔡建国和李爱民倒台,可以说是曲松岩的手笔。
但这种事自己知道就行了,传开对他没什么好处,他并不打算告诉余兰英夫妻前因后果,还装得跟个旁观者一样。
余兰英不认为曲松岩真是个旁观者,如果说前生今世有什么不同,只有邢立骁活了下来,而李平坤却进去了,以及他们给煤矿引入了曲、徐两名股东。
李平坤坐牢不至于造成这么大影响,他们一家更是来了沪市,远离了东平村的纷纷扰扰。
她认为,变故应该在曲松岩和徐老板身上。
而将蔡、李二人拉下马的不管是他们中的谁,曲松岩都不可能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辜。
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那两人进去,她心里只有高兴的。他们和曲松岩或许算不上朋友,但绝对不是敌人。
如果她的方案能打动曲松岩,双方建立合作,有利益维系,他们迟早会成为朋友。
这么想着,这一趴的闲聊结束后,余兰英再不给曲松岩转移话题的机会,拿出准备好的方案说:“曲老板,我们约您见面,其实是有个合作想跟您谈一谈。”——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请收藏闻心小说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