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贯生人勿近的崔珏, 忽然动手来抱苏梨。
苏梨不知该感到心惊肉跳,还是受宠若惊。
她待在崔珏的怀中一动不敢动,就连紧攥他衣襟不放的手骨都松开了, 纤细指尖强硬屈起,轻搭在男人圣树纹暗纹襟领。
待崔珏抬腿踹开一间客舍, 苏梨被他放到一张铺满芦苇绿床帐的软榻上。
没等苏梨的臀骨坐实,一条薄被已然蒙住了她的脑袋。
苏梨呆呆地抓下软被, 抬起一双泪痕半干的杏眼, 缓慢望向崔珏。
借着幽微的烛光, 苏梨总算看清了崔珏的脸。
男人昂藏七尺,神清骨秀, 一身参加大宴所穿的佛纹玄服披身, 凛冽黑衣也压不住他通体弥漫出的森然戾气,犹如一把冷刃破锋而出,锐利逼人。
苏梨不由瑟缩一下, 她想,她今日定是给崔珏添了极大的麻烦……靖王定会把“崔珏抱她回来”一事, 添油加醋说给重华公主听。
苏梨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户之女, 怎敢影响崔氏大族与皇家公主的联姻……再留下去,她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苏梨已经被靖王盯上了, 她要尽快离开建业。
可离开建业的法子, 唯有勾引崔珏。
思及至此,苏梨眼见着崔珏要走,忍不住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大公子……”
小娘子的声音娇娇怯怯, 唤人时,纤秾合度的身体前倾,那一截薄被自她的肩头滑落, 影影绰绰露出两根极细的小衣带子,被光照得油润的绸缎底下,包裹两蓬沃雪酥山,只见其形,不见其容。
崔珏避开眼,犹豫要不要撤回衣袖。
他鲜少有这等瞻前顾后的时刻,心中忍气,若非苏梨受惊,略有些神志不清,他定会出声呵斥她的言行无状。
也是这时,苏梨才恍恍惚惚反应过来。
她浑身如同置身熔.炉之中,五脏六腑犹如业火焚灼,燥.热得厉害。
除此之外,腿骨之间,亦有不适……
似有春水潺潺。
陌生的感受,令她无所适从。
苏梨再蠢笨,也明白过来,那碗热气腾腾的醋芹汤,恐怕不止是解酒之效。
想也是,靖王有备而来,屋里留下的东西又怎会是寻常的汤水?
定是被下了药的。
想到秋桂,苏梨胆战心惊,她忙道:“我屋里还有一个被迷晕的丫鬟,名叫秋桂……”
她没有多说,但崔珏能懂,无非是怕李彰色令智昏,会对她的丫鬟下手。
崔珏心中了然:“放心,我已下令,命各院提高戒备,断不会再出现今日之事。”
苏梨颔首,但她也明白崔珏话中意思,他只会防患于未然,不会为了她,和皇家撕破脸,从利弊取舍来看,帮苏梨出头,实在不上算,也没有什么好处。
苏梨心中发凉,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她没有任何资格怨恨崔珏薄情寡义。
她于他而言,的确连一只蝼蚁都不如,崔珏今夜能助她脱身已是恩赐。
也就是说,如有下次,她身陷狼窝,崔珏保不准会视若无睹……今日不想闹大,无非是崔珏顾忌宴会人多口杂,又或许是苏梨泪花翻滚的样子太过狼狈可怜,不经意间触动崔珏难能可贵的恻隐之心。
苏梨必须……再为自己多添一点自保的筹码。
“多谢大公子。”苏梨道完谢,可手上力道不松,仍是揪着崔珏不放。
男人见她胡闹,双目森然,凛如霜雪。
他将衣袖猛地抽回。
苏梨受此大力,冷不防从榻上跌落,滚到了冰冷的地砖上。
沉沉一声钝响,苏梨从锦被里滑出去,玉臂横陈于地,满身娇嫩软.肉,自是磕碰得遍体鳞伤,她疼到龇牙咧嘴。
手臂装得极重,苏梨却不敢露出丑态,只是眉蹙春山,眼底又蓄满了莹润的泪花。
她轻声呼疼。
这一次,崔珏却没有怜香惜玉,反倒冷冷凝视苏梨:“苏氏,我最后忍你一回。”
苏梨能听出崔珏言辞里隐含的怒意,她本该见好就收,可她知道私下相处的机会难得,错过今日,兴许往后再没有机会了。
况且,她体内药效正烈……
于是,苏梨忍住满身热汗,她又胆大包天地挪近两步,拽住崔珏的一片衣角。
苏梨最擅长装哭,眼下要讨得男人怜惜,自是未语泪先流:“大公子救我……”
崔珏神色寒峭,分明不为所动。他默了默,道:“我已将你从靖王手中救出,你还欲如何?”
言语中非但没有半分柔情,甚至还有些微不易觉察的厉色,苏梨心中苦笑,但面上仍要痴缠。
苏梨狠下心,再度胡搅蛮缠,拥上崔珏的窄腰。
两条柔若无骨的手臂,好似月老的红绳,纠缠上崔珏的玉立长身。
苏梨得寸进尺,贴上崔珏体温寒彻的身躯,女孩柔软的手掌故意温柔隔着衫袍,肆意抚摸崔珏腰后那一片块垒分明的背肌。
崔珏今日所穿宴客礼服,乃是南州进贡的暗花缎,质地绵密,光泽温润,最要紧的是织物单薄透彻,又能防风,很合适秋冬季节裁衣来穿。
隔着薄如蝉翼的一层衣袍,苏梨能感受到男人的身体坚如寒铁,任她绕指柔肠,他也巍然不动。
苏梨觉得丢脸至极,但她无计可施,若能成事,只要忍上那么几回,她便能逃离苏家……
苏梨的手指战栗,双颊渡上红霞,杏脸含春。
没等她釜底抽薪,解开崔珏腰带,下一刻,她的颈骨便被一只横来的大手死死牵制住。
苏梨被迫踮脚,步步后退,最终跌坐至床榻上。
苏梨艰难地低头,望向那只指骨修长的大手。
男人白皙虎口勒在她的喉头,压制她的呼吸,另有拇指与四指按在她的颈骨两侧,遏制她的血脉流通。
苏梨呼吸不畅,她的脸都憋成了绛紫色,偏偏崔珏见她惨状,丝毫不为所动。
他靠得极近,一双黑瞳漠然无情,并没有苏梨所想的意乱情迷。
苏梨无助地落泪,隐隐觉得口中都泛起腥甜血气。
她感到头晕眼花,几乎毫不怀疑,自己今日可能死在这里。
很快,苏梨听到崔珏慢条斯理地问:“苏氏,我是不是太给你脸面了?让你有机会一次次犯上,愚弄于我。”
苏梨挣扎,费劲儿去掰崔珏的手,但无论她怎么抵抗都是徒劳,那只手犹如滚沸烙铁,烫在她的脖颈,滞留不去。
待她真要窒闷昏倒,崔珏总算松开了手。
苏梨遍体生寒,骨头缝里都泛着冷。她趴到榻上,整个人咳得眼泪横流。
苏梨抹去泪水,对崔珏道:“并非我有意犯上,实在是我饮用了靖王留下的解酒汤,他、他在汤里下了药,若我不同男子欢好,散出媚.毒,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苏梨别无他法,只能下一剂猛药了,欺骗崔珏了。
怎料,崔t?珏最是没有怜人的心肝,听到这话,也只似笑非笑地问:“你既这么怕死,为何不从了靖王?”
苏梨闭了闭眼,盯着颈子上的几道红痕,含羞表白:“我、我心中唯有大公子……我不想同旁人亲昵。”
闻言,崔珏微微眯眸,不知是惊愕还是盛怒。
毕竟苏梨也知道,她方才差点死在崔珏手中,眼下又同他剖白心迹,此举在崔珏眼里,定是得了失心疯了。
苏梨心里凄凉一片,她也觉得自己要疯了,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要和这个嗜血的疯子虚与委蛇。
崔珏懒得再理苏梨,他作势转身便走。
这一次,苏梨只能破罐破摔,再度拉住崔珏的臂弯。
小娘子同他胶着,死不放手。
崔珏自己都觉得惊奇,他竟对苏梨如此好性儿,能容她屡次以下犯上。男人的指骨轻叩腰间玉佩,神色已是不耐至极。
苏梨毫不怀疑,她再拉扯下去,崔珏定会直接掐死她。
可今日……是苏梨最后一次机会了。
她闭眼沉眉,一边忍住羞耻哆嗦着解开颈上细带,扯下裹身的最后一片小衣,一边强压着战栗,对崔珏笑道:“若大公子走了,弃我于不顾,我便是爆体而亡,也会留下血书,栽赃陷害你……我会在颈上掐出吻痕,营造出惨遭大公子蹂.躏的假象,不信的话,且试试吧。”
崔珏冷嗤一声:“苏梨,你以为如此行事,我便与你欢好,给你一个妻位名分?你未免太……”
“对,我太下作,太不知天高地厚。”苏梨笑着接下崔珏的话,她已经同崔珏坦诚相待,她在一个男人面前,剥去了所有身外之物,就这么赤忱地将自己作为礼物奉献给他。
一切都是为了自由,一切都是为了日后的新生。
苏梨忍下羞意,一遍遍说服自己。
“我不求大公子的后宅妻位,我有自知之明,我这等泥尘里的人物,便是做妾也高攀。”
苏梨灿然一笑。
既是苏梨不要体面,崔珏在惊怒之下,也并未给她颜面。
他没有避开苏梨的献媚,反倒是以冰冷态度审视她,打量她如看死物:“怎会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小娘子?你处心积虑接近我,竟只想同我有肌肤之亲?”
崔珏的话,犹如一把尖锐刺骨的刀刃,直扎进苏梨的心里,剜开她的皮肉,将她的一颗心完完整整剖开,鲜血淋漓地展示给众人看……看啊,在门阀贵族的眼中,她便是这样卑下的,令人不耻的。
崔珏没有说错,她的确浪荡轻浮。
她没什么颜面可言,她已经豁出去了。
苏梨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她只求能尽快如愿,只求能早日舍弃苏家的一切,远走高飞,仿佛如此,她就能捡回那么一点微乎其微的尊严。
苏梨麻木地说:“诚如大公子所言,我心机叵测,为了接近你,我什么做不出来?要知道,院子里不止住着崔家人,还有各家宗妇,重华公主……妒恨崔家的门阀豪族不在少数,难保他们会借助此事,闹出辱没吴东崔家门庭的风浪!为我一个小门小户的苏家娘子,赌上大公子在人前的声誉,当真值得吗?!”
崔珏气极反笑:“祖父容你居于崔家,你竟恩将仇报……”
“是啊,我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大公子既知我有玉石俱焚之心,何不成全我?只要解开媚毒,我决不会粘缠大公子……”苏梨已是破罐子破摔了,今日不能成事,恐怕今后她将再无机会……何不死马当活马医?
已是初秋时节,夜风寒凉。
苏梨冻得发抖。
她不着丝缕地跪在榻边。
一头如墨青丝垂下,披散双肩,流泻后腰,衬得苏梨雪肤花貌,犹如琪花瑶草,娇艳动人。
似是一番权衡之下,崔珏头一次认输。
苏梨没脸没皮,但崔氏还要脸,决不能当众失了颜面,被人指摘崔珏这位嫡长子性喜渔色,竟与远亲表妹,背着人无媒苟合……
男人顿住脚步,指骨抬起苏梨雪白下颌,声音不近人情:“苏娘子,你想我如何帮你?”
苏梨惊讶地瞪大杏眸。
她如此牺牲……崔珏终于落网了。
没等苏梨主动搂住崔珏,很快,她又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因崔珏依旧衣冠楚楚,连腰带都没有抽开存许。
可崔珏分明欺近,那一双骤雪飞霜的凤眼,倒映着她的眉眼。
崔珏伸手,轻按在苏梨腿骨。指腹的凉意冻得她一个哆嗦。
苏梨跪不稳,她的手掌按在崔珏递来的腕骨,她能看到崔珏手臂上青筋虬结,使了巧劲儿。
最后,崔珏伸出手,逼迫苏梨分开…
膝骨。
就这样,崔珏逼着苏梨,架在了他的股掌之间。
苏梨浑身战栗不止。
她想逃跑,却已来不及。
女孩莹润的唇瓣……被男人修长的指骨按住。
苏梨想着,这流程似乎与她看过的书籍不对,什么罗裙轻解,香风迎面,酥汗横流玉山枕,统统不是……她心里只有惊惧。
是她忘了,那些荤图,绘的都是郎有情妾有意,崔珏待她无意,动作自是冷硬与粗.暴,半点都没有对苏梨的体恤。
她连个玩物都不如。
可偏偏,崔珏还在如她的意。
他的手指摸寻,游走。
苏梨的头皮发麻,呼吸也变得克制,她紧咬下唇,不知该忍还是不忍。
直到崔珏无师自通,竟探寻到此间湿泞温软的唇腔。
崔珏忍耐住那些,层叠纠缠指骨之物。
全是不属于自己的滚沸水泽。
炙得似火。
他眼睁睁看着苏梨的气息变乱,她逐渐失神。
崔珏不许苏梨躲避。
另一只空闲的手,还要死死捏住她的下颌,讽刺地质问:“是这样吗?苏梨。”
看着苏梨六神无主的模样,崔珏微微阖眸,嗓音寒冽,不沾情.欲。
“看样子,你很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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