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得不说, 崔珏比苏梨想象的难对付得多。
苏梨还在承受陌生的触碰。
她原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忍受,她原以为自己为了自由,可以一往无前。
可真当苏梨被不算相熟的男子触碰时, 心中的无措与惶恐还是被放大了数倍……苏梨不过是个小姑娘,即便崔珏雪胎梅骨, 生得再好,她也会惧, 也会怕。
苏梨很坚强, 她不想露怯, 不想扫兴,她生涩地接纳所有, 自以为如此便能让崔珏得趣。
兴许他欢喜了, 会愿意与她有一次云雨相合。
兴许苏梨的运气足够好,她能够将高高在上的崔珏拽下神坛。
苏梨腿骨发软地跪在床榻边。
她忍耐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女孩灵细指骨死死攥在崔珏的衣襟上, 将他身上的礼服揉乱,拧成一团。
苏梨浑身都是汗。
黏腻的水泽, 沿着臀.骨往下……
滴聚成流。
明明崔珏近在咫尺, 苏梨却知,她必然不能成事。
因为崔珏那双凤眼漠然无情, 他没有丝毫的意动, 他只是用指骨鞭挞苏梨,单方面取悦着任性的女孩。
男人衣冠楚楚,玄衣礼服加身。
崔珏还秉持着士族的澹泊寡欲, 他仍是世家那个玉洁松贞的长公子。
在这一刻,苏梨忽然觉得自己赤身进献的样子好丢脸。
可她骑虎难下,她只能把肩背挺得笔直, 仿佛如此,就能捡回所剩无多的尊严。
即便苏梨再三逼迫,崔珏也不过是用手指帮她纾解。
他倒是很有君子之风,他素来知道,再烈的媚毒,只要女子泄了一回身便能解开。
一旦苏梨餍足了,今日之事,就能被崔珏轻易遗忘,而她定会被赶出崔家,她没有退路。
苏梨将两条柔若荷枝的雪臂勾上崔珏的脖颈,她在他不愉的目光中将他拽得更近。
苏梨想亲吻崔珏,却被他掰着下颌推开。
她自甘堕落,崔珏不会奉陪。
崔珏的眉骨沉下,目光锋锐如刀,破开了苏梨混沌迷乱的思绪。
在这么一瞬间,苏梨削瘦的肩膀微微发颤,她被一阵灭顶的羞耻淹没了。
她别无他法,甚至生出了自暴自弃的念头。
意识迷离的瞬间,苏梨仿佛看到了乡野的蓝天碧草,她看到自己躺在水牛的背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她哼着歌儿,水牛驮着她在水田里跋涉,远处炊烟袅袅,是祖母烧好了晚饭……
苏梨冷不防清醒了。
她意识到,崔珏不过是用体面的方式全身而退,他即便言语伤人,也决不会破她的身,仿佛如此,他们便能两清。
可苏梨不会让他如愿的。
她已经深陷泥潭,她不能让崔珏还有明哲保身的机会。
最终,苏梨忽然压低膝骨,直直下坠。
她不再忍受那些隔靴搔痒的划圈与剐蹭。
她故意压下腰肢。
将崔珏t?的指骨……拆吃入腹。
她不给崔珏留下任何回旋余地。
崔珏骤然感受到一派温软狭窄之处。
男人维持许久的冰冷面孔,终是出现了一道裂缝。
崔珏脸色难看,竟有一瞬茫然,他不曾与女子这般紧密过,今日也是初次碰到女子的肉.身。
但他对房中事并非一窍不通,他深知苏梨此举代表什么……
即便知崔珏只肯用手,她仍要竭力冒犯,苏梨当真是找死!
崔珏冷讽一声:“你这般急不可耐,倒是令我大开眼界。”
苏梨轻笑一声,她一时不防,竟将他吃干抹净。
即便只是两根指骨,也实在勉强。
苏梨应该笑的,但她脸色苍白,分明在强行忍耐剧烈的痛楚。
整个人都好似被撕开了两半,疼得冷汗直冒。
此情此景,落在崔珏眼里,倒有些令人生厌。
明明是苏梨执意要进犯崔珏,明明是她自己不知餍足,非要缠他,如今又频蹙春眉,装出弱不禁风的孱弱模样,当真惺惺作态。
崔珏不会心软。
他才是遭受侮辱的那个人。
清隽的男子并未出言安抚,而是捏过她的后颈,像拎小猫一般,将苏梨按到面前。
小娘子痛到神游天外,却仍要勉力微笑。
崔珏心中不快,他扫过她额头沁出的热汗,知她经受每一次夹.磨,腰窝都要深陷,继而如折翅的蝴蝶一般,细细颤抖。
崔珏戾气横生,讽刺道:“苏氏,如今你这副模样,倒真当自己是处子身……”
吴国风气开放,世家小娘子日常外出交际,家中人并不会过多干涉子女外出宴会往来,因此许多儿女婚事,都是婚前相看好,再告知家中尊长登门提亲。
崔珏看苏梨的行径这么放荡轻浮,猜测她绝不是初次如此行事,兴许她与外男苟合,早已被人夺走初夜。
崔珏凤眸骤寒:“苏氏,你千方百计引诱于我,想来是早已失贞。你心知自己一个世家闺秀在出阁前失德,不好寻下家,便想方设法,讹上崔氏?倒是可惜,凭你此等出身,即便给大房做妾,都尚且不够资格。”
崔珏已是动怒,说出的话自然极尽嘲弄。
不然他无法理解,一个熟读闺范的小娘子,为何会胆大妄为至此地步。
苏梨想过崔珏会震怒,也做足了被他嘲弄的心理准备。
然而,当这样的污蔑之语劈天盖地袭来的时候,她还是有那么一瞬委屈。
苏梨心里苦到发笑,又有些不甘。
她想自证,于是竭力下腰。
她故意袭向崔珏,带着不死不休的凛然。
犹如直面一把匕首,明知踏上去会遍体鳞伤,苏梨仍旧执意如此。
她别无选择。
她任由刀尖刺进自己的深处,钝痛入骨,深入脊髓,让她永生牢记。
这是自由的代价。
苏梨甘之如饴。
最终,独属于女子的落红淌下。
一片嫣红滴于崔珏掌心,满溢指缝。
是腥浓血气。
崔珏误会了苏梨。
苏梨看着那一片醒目的红,伶仃的手臂发抖,努力咬着腮肉,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倒是让大公子失望了,我确实是处子之身……如此自证,大公子可满意了?”
崔珏收回手,又将那些苏梨馈赠之物,尽数擦拭于手帕上。
他惊怒不已,不知该作何反应。
崔珏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苏梨明明只是一个不晓人事的娇娘子,却比那些勾栏教坊出身的下九流还要大胆奔放。
崔珏默了默,忍住解衣为苏梨遮蔽身体、抵御寒风的冲动。
他袖手旁观,冷眼看着苏梨从媚毒中缓和气息,再颤巍巍地捡起那一堆零落在地的小衣、裾裙。
苏梨经此大难,也并未流露出什么伤怀的表情,她将崔珏完全无视,专心穿着自己破损不堪的衣物。
崔珏不由质问:“苏梨,你究竟想要什么?”
苏梨忍住腿上的酸痛,手指在拉扯腰带时顿了顿,她自嘲一笑,说:“我只求与大公子云雨欢好几次……大公子安心,至多三次,我便会离开崔家,绝不会给大公子添麻烦。”
崔珏似被她的要求震住,缄默良久,语调却没有先前那般冷厉,“你是在痴心妄想。”
苏梨听出崔珏的怒意与无奈,她不由颔首,第一次认同崔珏的话:“大公子教训的是,的确是我痴心妄想。”
苏梨今日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得趁着崔珏还没杀她之前,好好想想对策。
苏梨穿上鞋袜,转身要走之前,又记起她和崔珏的云泥之别。
这一次,她好好退回来,对着崔珏郑重行礼:“多谢大公子……出手相助。”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苏梨忍着没笑,低眉敛目地走了。
崔珏仍是站在屋里不动,他回想了一下,方才的一场春事,仿佛一场梦境一般,屋里仅剩下浓到呛人的桂花气息。
是苏梨的衣上香。
今晚的事,总算揭过了。
回屋以后,崔珏不但沐浴更衣,还焚香熏发,妄图将那些独属于苏梨的气味统统遮掩过去。
卫知言得知崔珏回来,候在屋外。
崔珏唤他进来:“继续查探苏梨。”
卫知言不明所以:“主子?”
崔珏放下手中书简,嗓音冷峻:“苏家娘子……特别是家中行三的娘子,不论不论嫡系还是旁支,都给我查!”
恍惚间,崔珏仿佛又看到了指骨蜿蜒的嫣红血迹……明明苏梨的血,与他持剑上战场屠戮的胡虏之血并无不同,为何他还是这般记忆犹新?
崔珏不信有女子这般不在意贞洁,他不信会有苏梨这样惊世骇俗之人……
苏梨,究竟是谁?
就在卫知言领命离去的时刻,他又沉声补充:“且慢,记得带一幅苏梨的小像再探。”
“是,主子。”
不论苏梨是谁……崔珏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挖出来!-
苏梨回屋的时候,正巧撞上门边上翘首以盼的秋桂。
秋桂一见到披着斗篷,内里衣衫褴褛的小娘子,眼泪顷刻间决堤。
房门合上之后,秋桂跪到了苏梨面前:“主子,是奴婢玩忽职守,竟让此等奸人近身,您、您……”
苏梨按住她的嘴唇,搀扶她起来:“大公子救了我。”
秋桂惊喜:“没想到大公子如此慈悲心肠……”
苏梨心中生涩,没有出声反驳,只让秋桂送来沐浴的热水。
等苏梨脱下衣裙,秋桂才看到她纤腰、腿根遍布淤青红痕,甚至还有干涸的血迹。
秋桂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娘子,这是?”
苏梨泡到温暖的热水里,轻轻喟叹了一声:“是大公子留下的……”
秋桂皱眉:“娘子和大公子成事了?”
她一时都说不好,崔珏究竟是救人于水火间,还是见苏梨不备趁虚而入。
苏梨眨掉眼睫上的水珠,小声说:“应该不算成事,大公子元阳未破,倒是我失了贞。”
秋桂气得揎拳捋袖,大骂崔珏卑鄙。
苏梨轻笑出声:“是我自愿的。”
“娘子……”秋桂心中酸楚,她取来帕子,帮苏梨小心热敷那些指痕,“你受苦了。”
苏梨没有说话,她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受苦。反正她此生都没有嫁人的打算,因此破不破身,对她来说并无区别。
苏梨只是想着,她的身子好歹也算是给了崔珏。
这位天骄贵公子因苏梨之故,做了一回小人。
崔珏行事一贯磊落,再震怒,也不至于那么快杀她灭口吧?
而且,苏梨今天做的事,足够她拿来做文章,暂时糊弄周氏和婆母,先见上祖母一面。
苏梨要提防崔珏下死手,她得赶在丧命之前,尽快从崔家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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