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中秋 “以后有我护着他宠着他。”……


    ——何贤明。


    这便是何云闲的亲父了。


    他去世多年, 何云闲对他的印象已经不太深了。


    何贤明身边的人,一提到他,嘴里都离不开“文弱书生”的名号,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但偏偏, 他是为了从土匪手下救出妻儿而死,所求不过妻儿安稳, 何云闲也如他所愿安安稳稳地长大成人。


    何云闲每每觉得活不下去了,就会来他坟前祭拜他。


    只是以前来时身无长物, 自己都时常肚子空空吃不饱饭,更别说祭品了,只能采些野果子供给父亲。


    果子是苦的,只能勉强充饥,但他也没有更好的东西了。


    他一边吃, 一边分一半给他爹, 饿得肚子疼, 只能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现在何云闲总算有好东西可以祭拜他爹了。


    他小心拿出那块藏了好久的月饼,放在何贤明的坟头前。


    “爹, 这是你爱吃的枣泥月饼。”


    这块月饼是他特意留给父亲的,现在他吃得饱穿得暖,中秋也能吃上月饼了,这事儿他要让他父亲知道。


    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 爹在地下, 也总算能安心了吧。


    这月饼他还没尝过滋味,但想来一定很好吃。


    今天是何贤明的祭日, 张霜花也来了一趟。


    何云闲听到后面谢冬鹤叫“岳母”,一回头,就看到张霜花匆匆走过来, 看到他就皱了皱眉,只上了一炷香就离开了,没和他说一句话。


    “娘……”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我带了爹喜欢的枣泥月饼,你还记得吗?”


    几乎每一年中秋,何云闲都会问她会不会买一块枣泥月饼,因为爹爱吃。


    那个背影顿了顿。


    “人都死了,还说这种话做什么。”


    张霜花终究没有回头。天上下起绵绵细雨,何云闲愣在原地,都不知道要躲雨。


    舌头上又漫上了那股野果的苦涩,心里也空落落的。


    “下雨了,我们早点回去吧。”谢冬鹤说完,见他不动,就把外衣脱了罩在他头上。


    免得雨把他打湿了,再吹一吹冷风,更容易生病。


    何云闲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等我祭拜完我爹,我们就回去。”


    他说着跪在坟前,上了一柱香,说道:“爹,你看,这是我相公,我现在是谢家的人了,以后也有人和我一块来看你了。”


    谢冬鹤听罢,和他一块儿跪下来,认真地上香祭拜,郑重道:“爹,你放心,以后有我护着他宠着他,一定让他平平安安、幸福地过完后半辈子。”


    等上完香,他正要拉着何云闲起来,却见夫郎却忽然趴到他怀里。


    泪水打湿了他肩头,耳边也是他细弱的呜咽声,直把谢冬鹤听得慌了神。


    谢冬鹤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手足无措,手掌生疏地拍了拍他的背,哄孩子似的。


    “不哭,有我陪着你呢,没事儿。”


    何云闲游魂似的被他引回了家,林莲花看他眼睛都哭肿了,即便不问,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林莲花虽说心疼,却也知道这会儿不能提也不能提,否则更勾起他的伤心事了。


    她拿了条布巾用水打湿,塞到何云闲手里。


    “擦擦脸,马上就开饭了。”


    晚饭时,气氛有些微妙的沉寂。


    林莲花将最后一道汤端上桌,热气氤氲中,小小的堂屋顿时被饭菜的暖香填满。


    她看了眼默默坐在桌边的何云闲,他眼睛还红肿着,神情有些恍惚,便笑着扬声招呼:“都别愣着了,快趁热吃。温温,去叫你大哥快点盛饭。”


    “哎!”


    温温应了一声,跑到厨房门口脆生生地喊道:“哥,娘说开饭啦!叫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你个小丫头还敢指挥我了?”


    谢冬鹤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她连忙往后躲。


    谢冬鹤端着盛满米饭的木桶走出来,目光先落在何云闲身上,见他仍低着头,便将木桶放下,盛了第一碗饭,自然而然地放到何云闲面前,低声道:“先吃饭。”


    不管怎样,就是天大的事,饭也是要吃的,不然身体扛不住。


    何云闲看着眼前冒尖的饭碗,微微怔了一下,抿着唇拿起筷子,一点点吃起来。


    许是淋了一场雨的缘故,虽然半路上雨就已经停了,那点雨连他的外衫都没湿透,他却手脚都发凉,一直冷到心里去。


    他没什么胃口,只闷头吃着米饭。


    林莲花见此,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放到何云闲碗里。


    “尝尝这个,今儿个鸡蛋炒得嫩。冬鹤,别光站着,你也坐。”


    她又给眼巴巴望着菜碟的温温夹了一筷子,“温温也有,慢点吃,别噎着。”


    温温鬼精鬼精的,即便没人特意叮嘱,黑亮的眼睛也时不时瞅着何云闲红肿的眼睛看。


    云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她不知道为什么何云闲会哭,是被谁欺负他了?她每次被别的孩子欺负,难过的时候,只要吃到好吃的就能高兴起来了。


    因此温温一边扒拉着饭粒,小嘴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哥哥,这个菜好吃。”


    何云闲呆呆地看着碗里香喷喷的饭菜,也慢慢吃起来,只是仍然没有伸筷子去夹桌上的饭菜。


    林莲花往谢冬鹤碗里也夹了一筷子菜,说道:“后院的萝卜长得差不多了,等过两日得了空,把后院的萝卜收了,腌上一缸,冬天就不愁没菜吃了。”


    “行,我把萝卜拔完再回山上去。”


    谢冬鹤和她说着话,偶尔谢温温会打岔插一嘴,再被林莲花训一句。


    何云闲食不知味地吃着,冰凉的手背上忽然碰到个滚烫的东西。


    他一抬头,就看到谢冬鹤在他手边放了一碗热汤,说道:“喝点鸡汤,暖暖身子。”


    今天是中秋,家里难得吃一次肉,林莲花还特意买了只老母鸡,老母鸡的肉虽说不好吃,但炖汤香得很。


    何云闲听着他的话,想也不想,麻木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金黄的鸡汤,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


    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空的胃里被热腾腾的鸡汤填饱了,连带着冰凉的手脚,也渐渐暖和起来。


    那颗仿佛悬在半空、无所依凭的魂儿,也一点点拉回了。


    他看着那一大桌饭菜,中间那一锅金黄喷香的鸡汤自不必说,还特意加了把枸杞,还有一盘油汪汪的炒菜和一盘炒蛋,林莲花还切了盘逢年过节才舍得吃的腊肉。


    这一桌有菜有肉,直看得人口舌生津。一碗热汤下肚,何云闲这会儿也觉得馋了,主动伸筷夹了点青菜。


    一入口,那青菜是家里现摘的,口感脆生,因为是特意用猪油炒的,吃起来也不觉着清淡寡味,比菜油炒的要好吃许多。


    林莲花见他动起筷子,脸色也好了,才真正松了口气。


    “冬鹤,”林莲花见状,顺势道,“你明儿包点糖,我们回一趟你舅舅家,也顺道让云闲认认门。”


    谢冬鹤吃得快,正收拾着自己的碗筷,听罢嗯了一声。


    何云闲一听,心里不免紧张。林莲花笑着安慰他:“别怕,都是自家人。”


    吃完饭,何云闲去屋里拿洗漱用的盆。


    他一进屋,就看到床头摆着一只眼熟的小碗,是上回他用来放山楂的那只小碗。


    里面正放着一块月饼。


    而外面正洗漱的男人,蹲在窗子下,悄悄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看那架势,仿佛何云闲不吃,他就不进来。


    何云闲一看就知道,这是相公把他自个儿的那块月饼让给他了,他心头一暖,拿起月饼掰成两半,一半又放回碗里。


    他闻着那甜甜的气息,咬了一小口,五仁月饼馅料扎实,核桃、瓜子、花生、芝麻,果仁酥脆,饼皮油润,一嚼,香气就在唇齿间弥漫。


    何云闲想着这月饼一定很甜,但真正吃到了,才发觉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甜,甜意从舌尖丝丝缕缕蔓延,一直暖到心底。


    时隔多年,他总算真正吃上了一回月饼,还是他最爱的五仁月饼。


    尝着舌头上的甜蜜,他满足地眯起眼,脸上露出一抹笑,浑身都轻快了起来。


    谢冬鹤听见他出去洗漱的动静,这才进屋。


    本以为碗已经空了,正要收起,却发现里面端端正正放着半块月饼。


    *


    第二日一大家子早早起来,要去舅舅家走亲。


    临出门前,何云闲正对着水盆整理微乱的发丝,他想了想,从柜子里拿出来一根簪子。


    是谢冬鹤送他的那根镀银簪,他一直藏在柜子里,压在衣服底下,因此到现在银簪也还崭新。


    之前他怕做粗活时伤簪子,或是弄丢了,一直舍不得戴。


    但今天,他想戴着它去。


    何云闲照着水盆里的倒影,小心地将那支素雅的银簪插入髻间。


    冰凉的触感贴在鬓边,何云闲看着水盆倒影中那一点温润的银光,脸颊微热,心里却甜丝丝的。


    林莲花也已经收拾妥当,牵着谢温温的手,正四处找谢冬鹤。


    “冬鹤是不是还在屋里换衣服?”她问道。


    “那会儿是见他进屋了,我进去看看。”何云闲一进屋,就看到谢冬鹤穿着件旧衣裳。


    不由得奇怪,问道:“怎么穿这身衣服,这件不是你打猎时穿的吗?”


    他们今天要去舅舅家走亲,自然要穿体面点。


    虽说农家人也没什么好衣服,但出门见人怎么也会穿身新一点的,不会把干活的旧衣服穿出去。


    何云闲以为他找不到新衣服,便要去柜子里帮他翻翻。


    谢冬鹤却摇摇头,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得意,“我今儿就穿这身,你上回给我绣了花,我要穿出去让所有人都见见,你绣得多好看。”


    这是他早就打算好的,他下山时还特意把这件衣裳也带下来,就是想着走亲时穿着,让别人都见见他这件好看的衣裳。


    若是有人问起那朵绣花,他便说,这是夫郎给他绣的。


    让所有人都羡慕,他娶了个这样漂亮能干的夫郎。


    第42章 走亲 娶了个这么乖巧能干的夫郎


    何云闲闻言, 脸颊微红,心里甜得发胀。


    “一件旧衣裳,有什么好显摆的。”


    话虽这么说, 他还是找来一件干净外衫让谢冬鹤罩在外面, 好歹遮一遮肘处的补丁。


    林莲花的娘家并不在章山村里,而是在清河村, 和章山村隔了两个村子。


    虽说不算太远,但怎么也得走上一个多时辰, 因此他们一大早就收拾好动身了。


    一路上,林莲花絮絮叨叨地说着舅舅家的情形。


    “你舅舅性子最是和善,舅母也是个爽利人,你表兄青松已经成家了……”


    何云闲安静听着,一一记下来。虽说成亲已有些时日, 可这般正式地见亲戚还是头一遭。


    远远地, 就望见一处干净朴素的院落, 虽不宽敞,却收拾得利落整齐。


    篱笆墙上爬着些牵牛花, 院角堆着码放整齐的柴火,几只鸡鸭在院子里悠闲地踱步。


    有个妇人端着盆从屋里走出来,把剩下的水泼到树根下。


    一看见他们一行人,便立刻热情地往屋里喊一声:“大勇快出来, 莲花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闻声出来, 看到林莲花便眼睛一亮。


    “莲花,要来怎么不说一声, 家里都没准备点好菜!媳妇,你快去买点肉回来。”


    舅母王氏“哎”了一声,擦了擦手就要出去, 被林莲花拦下来。


    “我拿了一吊腌鱼,不用劳烦嫂子再出去一趟,多破费。”


    王氏笑着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破不破费的。别都杵在门口了,快进去说话。”


    她热情地把他们迎进来,转头朝屋里喊,“秀英,快泡茶来!你姑母一家到了!”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进了院。


    何云闲局促地站在人群外围,虽仍有些拘谨,但一扭头看到身边谢冬鹤的身影,心下便稍安。


    进了院子后免不了要寒暄一番,林大勇先是拍了拍谢冬鹤的肩,夸道:“好小子,现在越来越有你爹当年的样子了。”


    王氏也慈爱地捏了捏谢温温的脸,给她抓了把瓜子吃。


    何云闲是他们唯一眼生的人,谢冬鹤成亲时,他们虽说没有见过何云闲的脸,但一看到他也在这里,就能猜出他的身份了,也看出来林莲花是想带他来认亲。


    林莲花拉着何云闲走到前头,笑着说道:“这是我们家云闲。”


    尽管林莲花进门前就安慰他好几回,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可紧张的,可一面对这一大家子陌生人,何云闲还是不由自主地忐忑起来。


    尤其是一想到,眼前这些人是他的舅舅、舅妈,就更觉得手脚僵硬不知怎么摆放了。


    何云闲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舅舅安好。”


    “好孩子,看着就伶俐。”


    林大勇满脸笑意,正要介绍身后众人,却见何云闲已转向他身旁的妇人,乖巧唤道:“舅母。”


    接着又对后面一对年轻夫妇道:“青松哥,秀英姐。”


    连那三个表侄子也带着名字问了一声好,他这一连串称呼,竟一个都没叫错。


    林莲花有些惊讶,她只在路上说了一嘴,没想到何云闲就全记下来了。


    而林大勇看他这样伶俐乖巧,连连点头,对他愈发满意。


    他们人太多,屋里坐不下,林大勇叫儿子搬来几个椅子,屋里的桌子也搬出来。


    大人们在院子里说话,温温则跟着三个表侄去屋后面玩打石子了。


    秀英在桌子中间放了两盘瓜子花生,叫大家一块吃,其他人都伸手去拿。


    何云闲看他们都吃得香,也有点想吃,只是他坐在稍远的角落里,不好意思伸手,秀英见此,热情地抓了把炒瓜子塞给他。


    “谢谢秀英姐。”何云闲连忙接过瓜子,捧在手心里。


    院里没有地方吐瓜子壳,大家也都相熟,只管往地上吐就行,等人走了再扫一扫就干净了。


    何云闲不好意思随便吐皮儿,还麻烦人家扫一回地,就没有吃。


    谢冬鹤挨着他坐下,手里不停剥着瓜子花生,何云闲原先还没注意,只专心听着婆婆和舅舅、舅母聊今年收成的事儿。


    “哥,今年地里的收成怎么样?我觉着今年雨下得少。”


    林大勇咂了口茶道:“咱家那几亩地还行,就是坡上那亩豆子长得不太好。不过比隔壁村强,他们那河水都见底了。”


    “可不是,”王氏接过话头,“今年这天也怪,入秋了还这么燥。好在菜园子里的萝卜白菜长得旺,过冬的菜是不愁了。”


    林莲花笑道:“也快到割稻子的时候了,往年都是叫上我和冬鹤一块割的,今年也别忘了知会一声啊,反正我也没地,闲得慌。”


    “成,等割完稻子我请你们吃馆子,我请客!”林大勇豪迈道。


    镇上什么东西都贵,一碗素面都能卖七八文,更别说下馆子了,吃一顿花销可不少,他们乡下谁家去吃一顿,回来一说都格外有面子。


    别说那镇上酒馆里的吃食确实跟乡下的不一样,贵是贵,但确实新鲜好吃,也不知道都是怎么琢磨出来的做法,同样的东西,酒馆里做出来的就是更香。


    因为林莲花他们这么些年帮忙割稻都是不要钱的,只肯收下一点打下的新米,按请工的花销的话,请下顿馆子确实算不得什么了,林莲花也就没拒绝。


    “哥这么大方啊,那我们一家子可有口福了,到时候你可别想赖!”


    王氏也是不计较的人,和她一块打趣道:“这话我帮你记着,他要是敢赖账我就让他睡大院去,我听着都馋了。”


    青松和秀英也笑着凑过来,已经商量起吃什么了。


    “咱们可得挑着大鱼大肉吃,难得爹这么大方呢,必须得敞开肚子使劲吃。”


    林大勇听到儿子的话,佯装生气,“我啥时候欠着你不让你吃饱了?”


    众人一阵嬉闹,还能听到后院几个孩子玩闹的声音,着实热闹。这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温馨样子,让何云闲也忍不住笑了。


    何云闲虽然不敢插话,但听见以后能吃馆子也挺期待的。正专心听着,身边的人碰了碰他的手背,他有些疑惑。


    一低头,就看到谢冬鹤借着桌子的掩饰,往他手里塞了把东西。


    “小心,别撒了。”


    何云闲连忙接过来,是一大捧剥好的瓜子仁和花生,原来刚才他一直闷头不说话,是在做这事儿。


    “不够吃的话,我再给你剥。”


    “够了够了,我可吃不了那么多。”


    何云闲捻起一枚圆润饱满的红皮花生,放进嘴里,又油又香,确实是好吃的。


    好容易吃完那一大把,何云闲看到桌子中间那两盘花生和瓜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抓了把。


    并不是给自己吃,而是剥出果仁,趁着没人注意塞到谢冬鹤嘴里。


    林莲花瞧见了没有吱声,看到夫夫俩感情这么好,她心里也高兴,感情和睦这样日子才能过好不是。


    他们聊了会儿家常,秀英见时候差不多了,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


    “你们坐着说话,我去准备午饭。”


    何云闲见状也赶紧站起来:“我也来帮忙。”


    他想给舅舅一家留个好印象,农村人都喜欢勤快的媳妇,他就想着主动帮忙做饭。


    秀英不太想让他干活,他好歹是客人,又是谢冬鹤的夫郎,别说王氏知道后肯定会说她,就是她自个儿,也不想让何云闲做事。


    只是秀英看他紧张得坐立不安的,不让他做点活,心里还不知道有多慌,做点事至少还能让他轻松点。


    “行,那你帮我打打下手吧。”


    何云闲忙不迭地跟在她后面进了厨房,谢冬鹤本来正和青松聊着话,见他进厨房了,也跟着进去,说要帮忙烧火。


    两人这一刻都分不开的腻歪样儿,秀英哪里看不出来?她笑了笑,全当看不出来,免得小两口害羞。


    “正好你们带了这腌鱼来,蒸上一条。”


    秀英说着,又把大儿子叫进来,才八九岁大的孩子,生得又高又壮。


    秀英叫他去村东边的猎户家买两斤猪肉回来,虽说林莲花不让她买肉,只是他们一家难得来一趟,还带了新夫郎来,不吃点像样的怎么成?


    林家不算富裕,就是个看天吃饭的农户,近几年虽然还算风调雨顺的,却也没攒下多少钱,勉强糊口罢了。


    只是秀英还是大方地买了两斤猪肉,她也不怕婆婆知道了会生气,她婆婆也是个大方的,知道了也只会嫌她买这二斤肉不够。


    “要是看见村口卖豆腐的还没走,你顺道也割一块回来。”


    割了豆腐烧汤,她再在自家里摘两把青菜和茄子,这就差不多了。


    大儿子听话得很,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把娘的话全记在脑子里,拿了钱就跑出去了。


    秀英见他一溜烟跑出去了,便先把鱼蒸上,又从院里的菜畦摘了把青翠的小白菜,几根紫亮的茄子。


    何云闲立即迎上前接过菜篮,主动挽起袖子:“我来洗菜。”


    他在水盆边蹲下,仔细地择着菜叶,手脚麻利,把里里外外的泥沙都洗干净。


    王氏这会儿也进来烧菜,盯着他看了一会,直把他盯得一颗心七上八下。


    舅母是不是嫌他洗得不够干净?会不会觉得他干活太慢?他偷偷抬眼看了看,见她正含笑看着自己,忙又低下头,更加卖力地搓洗起来。


    他们人多,就把饭桌子也搬到院子里吃饭,这样坐得开,还去隔壁借了几张椅子,这才坐下这一大家子。


    两张方桌并在院中榆树下。


    见王氏要端菜出去,何云闲便急忙接过来把饭端上桌,见豆腐汤炖好了,又主动拿来抹布垫着锅底端上桌。


    他方才跟进厨房帮忙择菜洗碗,主动揽活干,做起事儿来又麻利,王氏都看在眼里,满眼赞许。


    “云闲这孩子真勤快,刚才帮着忙前忙后的。”


    秀英活儿都被他抢了,也笑着打趣:“可不是,冬鹤可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个乖巧能干的夫郎。”


    何云闲被夸得耳根发烫,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他一抬眼,正对上谢冬鹤含笑的眼眸,顿时连脸也红了,连忙低着头藏住脸上的热意。


    屋子里,林莲花这回来还有另一件事。


    她这些年往娘家借了不少钱,他们爹娘早就没了,这些年都是林大勇帮衬她。


    林大勇自家都没什么钱,但只要林莲花有事,他都会借,他媳妇王氏也从不抱怨。


    林莲花知道他哥哥一家都是好人,也很少开口借钱,就是借了也会想办法尽早还了,只是她家近些年变故太多,又是丧夫又是儿子要成亲的。


    她男人办丧事那会儿借的钱已经慢慢还清了,只是谢冬鹤成亲前,还借了一笔。本来以为要攒上一年半载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攒够了。


    这回她来就是想还这笔钱。


    “哥,这些年来多亏你和嫂子帮衬,这是我欠你们的钱。”


    “这是做什么!”


    林大勇一看到她掏钱,当即沉了脸,“自家人说什么欠不欠的,我就你一个妹妹,不帮你帮谁?你把这钱拿回去,我不要。”


    “我知道你性子倔,听说前几个月你家房子塌了,都不跟我们开口,现在倒见外了?”


    林莲花声音哽咽,“当年要不是哥帮衬,我们娘仨真不知怎么熬过来,这些钱你可得收下。”


    “我家那屋子也修好了,眼下不缺钱,这还得多亏了我家冬鹤和闲云,他们都是能干的。”


    “我这日子也好起来了,你不用担心我。”


    推让间,林大勇见她满脸的泪,长叹一声,终是收下了那些钱。


    他收好钱,听到王氏在院子里喊他们出去吃饭,林莲花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和他一块出去了。


    眼下已经入秋了,但中午还是有些热的,几个男人体壮心也燥,吃一半就鼻尖冒汗。


    林青松脱了外衫,这才感觉身上凉快了,谢冬鹤倒不是很热,只是看他脱了外衫,便起了心思。


    来之前,夫郎让他没事不要脱外衫,挡一挡里头打了补丁的旧衣,那他现在觉得热,总可以脱了吧?


    谢冬鹤看了眼正低头吃饭的何云闲,见他没注意,不动声色把外衫脱下来。


    他才一脱,眼尖的秀英一眼就注意到了谢冬鹤本来藏在里面的那件衣裳。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色衣衫,那衣裳浆洗得干净,肘部还打着不起眼的补丁,灰扑扑的衣衫上,袖口那儿针脚细致的一束银杏就格外显眼。


    “冬鹤,你这袖子上的银杏叶绣得真别致,在哪儿绣的?改明儿我也去绣一个。”


    第43章 走亲 撒撒狗粮,秀恩爱


    谢冬鹤一听, 立即放下筷子,特意将袖子展平,好让他袖口那片绣花更显眼些。


    “是我夫郎绣的。”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那语气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他这话说得平板无波, 却让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哟!”舅母王氏一听,凑近细看他的袖口, “这银杏叶绣得确实细致,云闲还有这手艺?”


    农家人虽说也都会些手艺活儿, 但也就是缝个衣服做双鞋子,绣花这种精巧的活儿却干不来,因此一听何云闲还会绣花,王氏便觉得稀罕了。


    林大勇先前在屋里就听林莲花夸过何云闲了,后来王氏也连连夸他乖巧能干, 这会儿又见他还会绣花, 便更觉得他顺眼了。


    “冬鹤可真是好福气啊, 娶了云闲这样俊俏能干的夫郎。”


    青松拍了拍谢冬鹤的肩膀,也笑道:“真瞧不出来, 冬鹤兄弟平日里闷葫芦似的,倒是个知道显摆的!”


    “就是,这悄没声儿的藏了老半天,可叫咱们瞧见了!”


    众人的目光便又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何云闲身上, 这一瞧, 又注意到了他发间那支泛着光泽的银簪。


    在这乡下地方,大多用的是木簪铜簪, 这样精致的银簪着实少见。


    秀英问道:“这簪子瞧着也精致,是冬鹤送的吧?”


    “这么漂亮的簪子,我看着也喜欢, 想来冬鹤是仔细挑过的。”


    青松听出她心里的艳羡,往她碗里夹了块鱼肉,“你要喜欢,我改明儿也去镇上买个。”


    秀英微微红着脸,嗔怪道:“我又不是年轻姑娘了,戴那个做什么。”


    何云闲被一众人直白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羞得低头吃饭,恨不得把头都栽进碗里。


    谢冬鹤却坦然应道:“当时在镇上挑的,我瞧着很适合我家夫郎,就买回来送他。”


    林大勇脸上的笑怎么都落不下,满脸欣慰,“都说成家的人就是不一样,冬鹤现在也会疼夫郎了。”


    “可不嘛!冬鹤平时不言不语的,这疼起人来,可真是一点不含糊。”


    何云闲被大伙儿打趣得耳根都红透了。


    他悄悄用眼角余光去瞥身旁的谢冬鹤,只见他依旧站得笔直,任由众人说笑,那平日里在外人面前显得有些冷硬的面庞,此刻竟也微微笑了。


    何云闲看着,便也忍不住弯起眼眸,浑身都像是被温水泡着,暖烘烘、软融融的。


    *


    清晨。


    往常都是林莲花起得最早,只是今天她才洗把脸,打算去弄一顿早饭,就看见何云闲已经进厨房了。


    “娘,今天我做饭,你再睡会儿吧。”


    何云闲麻利儿地捡了几个馒头,上锅蒸透。


    看着时候还早,从后院摘了把青菜,加了点香油,一块上锅蒸熟。


    早上吃炒菜太油腻了,蒸菜清淡,倒很适合早上吃。再备上一小碟水芹酸就饭,一顿妥帖的早饭便弄好了,虽说简单,却并不让人觉得糊弄。


    谢冬鹤也已经起来了,先在后院劈柴,听到何云闲喊他,才擦擦脸上的汗进屋吃饭。


    谢冬鹤本打算从舅舅家回来后,就回山上去。


    只是家里的萝卜该收了,他就多留了一天,等今天帮家里收完萝卜再回去。


    菜园子里种了白青两种萝卜,萝卜缨都长得粗壮。


    拔萝卜要挑地上裂缝的,有缝就说明底下的萝卜长成了。要是土还紧实,就还得再等几天。


    谢冬鹤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他选中一棵萝卜,双手紧握萝卜缨,先左右松动泥土,稍一发力,带着湿泥的白胖萝卜便出来了,须根完整。


    他一连拔了好几个,随手放在地上。


    温温蹲在哥哥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抱住一棵萝卜,只是她力气小,小脸憋得通红,好容易才拔出来一根瘦巴巴的,和谢冬鹤那个摆在一块,实在惨烈。


    林莲花看她不高兴,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我们温温真能干。”


    何云闲跟在她身后,把摆在地上的萝卜放进竹筐里,整整齐齐码起来。要是萝卜上泥太多,就大略甩一甩。


    萝卜缨也没扔,晒干了能做酸菜,嫩尖还能滚个汤吃。


    日头渐高时,竹筐已经装满。


    林莲花直起腰,望着满筐水灵灵的萝卜,“这些够吃了,咱先挑些小的中午现吃,大的留着腌萝卜干,等冬天就能吃了。”


    吃完午饭,何云闲还记着和莫彦玉的约定,他得去拿那些小画,学学要怎么圆房。


    走的时候,看见厨房里还有不少萝卜,就拿了个竹篮,挑了几个个头大还水灵的青皮萝卜,带去给莫彦玉也尝尝鲜。


    医馆里的事儿多,何云闲怕打扰莫彦玉给人看病,特意趁着晌午去。


    今日似乎是莫彦玉当值,何云闲一进去,就看到他趴在药柜前,似乎已经累得睡着了。


    不知梦见了什么,他睡着了还眉头紧皱,面有愁色。


    何云闲知晓做郎中的定然忙碌,毕竟郎中又不是打猎或者做买卖的,说休息就能休息。只要有人生病,他就闲不下来。


    也不知道他忙了多久,兴许昨夜都没能睡上一会儿,才能累到晌午当值都忍不住打瞌睡。


    医馆里这会儿没人,静悄悄的,何云闲也不忍心打搅他。


    何云闲本打算放下东西就走,只是篮子才一放下,莫彦玉便猛的惊醒了。


    他面色阴沉,待看清了面前的人是何云闲,才瞬间喜笑颜开,问道:“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又是某个崽种扰我清梦呢。”


    莫彦玉脸上的阴沉一闪而逝,只是还是叫何云闲注意到了。


    “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最近病人太多,医馆里又缺人,我有点累了。别说我了,难得你来我这一趟,快坐下说话。”


    莫彦玉和他平常给人的印象一样,热情地拉着他坐下,一边倒茶,一边嘴上叨叨的。


    只是何云闲总觉得他在故意岔开话题,脸上的笑也有些勉强。


    “上回你说这茶好喝,我都舍不得喝,特意留着等你来呢。”


    “我昨天诊了个病人,可奇葩了,说是自己的手莫名其妙发紫,过了两天连舌头也开始发紫,说得可吓人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


    何云闲听得入迷,也忘了莫彦玉方才奇怪的神色,问道:“怎么着,是中毒了不成?还是什么怪病?”


    莫彦玉双手一拍,哈哈笑道:“我让他洗个手,那色儿就掉了!那个人没啥病,就是吃了桑葚还一连几天不洗手,可不就越来越紫吗?”


    何云闲也被他说的趣事逗笑了,差点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


    只是管他要那种小画的事儿,何云闲脸皮薄,怎么都说不出口,就等着莫彦玉主动提。


    可莫彦玉像是忘了这茬一样,就是不提,叭叭的说着一些八卦。


    何云闲有点急了,打断他,“彦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嘴巴张了张,还是说不出口,眼巴巴地看着莫彦玉,眼里的期待都快要涌出来了。


    莫彦玉拧眉思索了一会儿,顿时恍然大悟。


    “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你瞧我这记性,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忘了,你等着,我去拿给你。”


    何云闲这才松了口气。


    莫彦玉很快就从里屋出来了,手里拿着个篮子。


    “刚才不是和你说有个手生了怪病的病人,他为了感谢我,还送了我点秋梨,你也拿点回去吃。”


    那沉沉的一篮梨子塞进他手里,何云闲一口气差点哽住,憋了又憋。


    “……这就是你忘记的事?”


    “时候也不早了,等会儿我就要看诊了,你赶紧回家吧,我下回再找你玩。”莫彦玉说着,当真要送他出门。


    何云闲没拿到想要的东西,实在急了。


    “我不是要这个,你真不记得了?上回不是你说要…要给我那个东西。”


    他脸红了个透彻,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


    可莫彦玉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完全想不起来似的,何云闲也顾不得脸皮了,拉着他的袖子不肯走。


    “你不是说,要给我那种小画吗?”


    他声音又低又软,栽低了头,不敢看莫彦玉的脸,因此完全没看到他眼里的笑意。


    “什么小画,我有好多小画,有孙悟空还有聊斋的,你要哪种?”


    莫彦玉故意逗他,垂下眼,看他低垂着头,鬓角垂下的青丝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点鼻尖和不自觉撅起的唇,嘴巴嘟着,看起来好捏得很。


    他完全克制不住,也不打算克制。


    一伸手,两根手指捏住了何云闲撅起的嘴唇,就看他猛地抬头,水汪汪的眼瞪着自己。


    “好了,不逗你了,小画我压在梨子底下,你回去慢慢看。”


    何云闲这才发觉自己又被他逗了,又气又恼,一把拍开他掐着自己嘴巴的手。


    “亏我还当你是好友,你却这样拿我寻开心,我要和你断交!”


    他气冲冲出了医馆,走了两步,回头一看,见莫彦玉还等在门口,又折回来,只是别过头不肯看莫彦玉。


    “在你下次来找我之前,我都不会再理你了。还有,你好歹是郎中,多注意下自己的身体吧,不然自个儿先病倒了,让人笑话。”


    何云闲别别扭扭地说完,拔腿就跑。


    莫彦玉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发自内心地笑了,连日来压在心里的郁闷,这才真正通透了。


    不管如何,至少他的云哥哥还是没变的。


    何云闲带来的青皮萝卜还摆在桌上,萝卜洗了容易放坏,因此他特意带泥送来的。


    莫彦玉捡起一个,也不嫌弃,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泥,掰了一半放进嘴里啃,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迸溅,回味略有些辛辣。


    “真甜。”


    他啃了几口,见有病人进来了,就把剩下的放进篮子里,打起精神忙碌起来。


    *


    入夜,何云闲早早就在床上躺下。


    这是他和谢冬鹤在家里待的最后一晚,明日他们就要回山上了。


    谢冬鹤答应他中秋后就圆房,今天该忙的也都忙完了,何云闲便想着不如今晚就做完那事。


    家里边暖和,床也更大,怎么都更舒坦一些。


    何云闲把自个儿闷在被子里,看了半天那小画,见谢冬鹤进屋了,才慌慌张张露出脑袋,把小画藏在枕头下。


    谢冬鹤才坐在床上,就看到自家夫郎面色不对劲,姿态也奇怪,紧紧地掖着被角。


    他们如今都是盖一张被子的,他脱了外衣要睡觉,一揭被子,才发现夫郎浑身都光溜溜的,顿时呼吸一窒,整个人都僵硬了。


    何云闲忍着羞耻心不去挡住脸,嗓子软得不像话。


    “相公,我们今晚就圆房吧?”


    何云闲看见他不动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还以为他是傻的不懂要怎么圆房。


    “你要是不会,我教你。”


    他自己也是才看那些画现学的,却故作熟稔。


    只是那发抖的嗓音完全暴露了这一点,浑身都紧绷着,分明也紧张得不像话——


    作者有话说:今天上夹了哎[撒花]等这一天好久了


    第44章 上山 差太大了,吃不下


    谢冬鹤盯着他那副红着脸的诱人模样, 嗓子一紧。


    好像被他也弄紧张了似的,解衣带解了好半天,手指都差点打结了。


    何云闲回忆着小画里小人的动作, 抱住相公的脖子, 亲上他的嘴,两人生疏地咬了咬嘴巴, 磕磕绊绊的。


    “后面要做什么?”谢冬鹤嗓子干哑,低声问他。


    何云闲想了想, 牵着他的手往该放的地方放去,为了容/纳他做好准备。


    只是那画他没看完,也不知道画上和实际的情况并不一样,等真正到了关键处,谢冬鹤怎么也没法继续下去了。


    何云闲身量小一些, 在哥儿里也算是偏瘦的。


    谢冬鹤那体格太大了, 他容不下。


    何云闲白了一张脸, 推开谢冬鹤,一翻身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他背对着一脸茫然的谢冬鹤, 把自个儿捂在被子里,闷声道:“不行不行,我后悔了,你自己弄去吧。”


    怀里的温软骤然消失, 谢冬鹤箭在弦上。


    但凡是个汉子, 这会儿都忍不了,他只好哄着自家夫郎。只是他体格伟岸不说, 做起事儿来也又生猛又生疏,刚才那会儿实在让何云闲受不住。


    何云闲吃不消他,从枕头下翻出那本小画, 塞到他怀里。


    “相公你先学学怎么弄再说。”


    说罢便翻身过去装睡,天知道他做了多大的心理准备,才敢把那个小画拿出来,顿时整张脸都烧红了,完全不敢回头看谢冬鹤的脸。


    谢冬鹤翻了翻那本小画,便了然了。


    ……原来夫郎嫌他技术不好,这样的话,他只能多努力努力,争取让夫郎满意了。


    他抿紧唇,看了眼夫郎绝情的背影,脸皮绷得紧紧地,闷闷不乐地看起小画。


    这画是专给他们这种不识字的乡下人看的,上面全是小人,几乎没有一个字,因此谢冬鹤也看得懂。


    他靠在床头,对月苦读,把那些动作全都记在脑子里。


    过了会儿,身边似乎熟睡的人动了动,声音迷糊,“怎么还在看?快睡觉吧。”


    谢冬鹤便回道:“不看了。”反正他也已经看完了。


    随手把小画放到床头,谢冬鹤无比自然地躺回被窝里,揽着夫郎,趁他脑子迷糊着,问道:“光说不练不好,不如你陪我练几回,这样我就能早点熟练了。”


    “好不好?”


    何云闲几乎听不清他说什么,左耳进右耳出,囫囵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就先练上七八回,肯定就能练好了。”


    第二天早上,何云闲脑子彻底清醒了,才后知后觉自己答应了这么荒唐的事。


    只是他看着兴致勃勃的谢冬鹤,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毕竟这确实是他答应过的事。


    一整个早上,何云闲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们今天要回山上去,林莲花昨天就忙着帮他们收拾了好多东西。


    “吃食是最重要的,冬鹤,你再多带些米面。我还装了一篮鸡蛋,你们也带去。”


    米面都各带了几十斤,不是林莲花不想再多装一些,再多的话,山路陡峭不方便。等快吃完了,谢冬鹤下山卖猎物时顺带买一些就行。


    谢冬鹤张开口袋看了一眼,发现林莲花把他昨天装好的杂面换成了白面。


    “娘,这面你留着吃吧,家里都没多少了。”


    林莲花却笑着摆摆手,“没事,过两天我到镇上再买点就行,家里现在不缺钱了,以后都紧着白面吃。还剩的那点陈米吃完了,以后也买好米吃!”


    她脸上的喜色怎么都落不下,家里以前为了省钱,都是吃的杂面陈米。可现在欠下的债都还完了,还余下不少。


    房子也修好了,儿子的媳妇也娶回来了,如今也没什么填不上的亏空,手上有了闲钱,自然要吃得好一点。


    昨天才挖出来的新鲜萝卜,林莲花也装了半筐。


    看见她还想再装白菜、辣椒等等,何云闲连忙拦下来,“娘,不用这么多,你留着吃就行,我俩在山上种了好多菜,都吃不完呢。”


    中秋过后,天气眼看着越来越冷了,这几天夜里都得多盖床薄被,山上就更不用提。


    “山上冷,你们再多带一床棉被。”


    林莲花帮他们装被子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口袋里放着只黑色的小木盒。


    “这是什么东西,云闲,你要带吗?”


    何云闲脸色一变,生怕她打开盒子看里面的东西,那是莫彦玉连带着小画一块送他的东西,实在见不得人。


    他本不打算要,只是装东西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就带上了。


    索性林莲花并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帮他把盒子放好,便不再多问了。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临行前,谢温温眼巴巴地拉着何云闲的袖子,依依不舍,问他和哥哥什么时候再回家。


    何云闲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慰道:“很快了,下雪前我和你哥哥就回来了。”


    于是谢温温就掰着手指数日子,到底什么时候会下雪?


    等回过神来,她一抬头就看到两人已经走了,根本来不及伤心,只好遥遥看着他们渐渐隐去的背影。


    何云闲还特意穿了身厚衣裳,才到山腰处就立刻觉得冷了。


    山上才深秋,山上却已经初冬了似的。


    才一安顿好,他们来不及歇会儿,就马不停蹄地忙起来了。


    菜地要浇水,鸡鸭也要喂。


    何云闲提着小桶要去浇水,这毕竟是力气活,谢冬鹤怕他累着就和他换了。


    “我来吧。”


    他力气大,直接提着大桶去浇水,要比何云闲快不少。


    何云闲见手里没活了,就去后院的鸡圈看了一眼,肥山鸡乖巧地窝在鸡圈里。


    那些鸡鸭一个不少,也不见瘦,甚至还大了一圈。


    他们在家里多待了一天多,因此鸡圈里的食料都吃得差不多了,何云闲急忙背上背篓,到附近砍了点鸡草回来。


    等鸡鸭都吃上饭,那只肥山鸡蔫蔫地走过来,蹲在他脚边,脑袋蹭了蹭他的小腿。


    何云闲低头一看,总觉得这鸡好像瘦了点,但是它一身靓丽的羽毛太蓬松了,就有点不确定。


    他伸手把肥山鸡端起来掂了掂,确实觉得有点瘦了。


    谢冬鹤刚浇完一轮地,提着水桶走过来。何云闲就捧着鸡,问道:“相公,你瞧着它是不是瘦了?”


    谢冬鹤拧着眉头仔细看了一会儿,上上下下打量,还伸手掐了掐肥鸡的肚子。


    “是瘦了,兴许是我们不在家这几天没好好吃饭,要不就是病了。”


    何云闲一听就心疼了,不等他开口,谢冬鹤就从包裹里翻出个馒头,这是他们带上山,打算这几天早上热着吃的。


    他掰了一半递给何云闲,何云闲就捏碎成一块一块的,蹲下来喂到肥鸡嘴边。


    肥鸡无精打采的,索性还肯吃饭,只要还吃得下去什么都好说,要是不肯吃饭那才糟了。


    谢冬鹤还倒了一小碗水,吃完馒头又喝了一点清水,肥鸡立刻就精神起来了,扯开嗓子咕咕叫了几声。


    等忙完了,也才刚过晌午。


    他们这一路舟车劳顿,一回来也没歇,又是喂鸡又是浇水的,就是铁打的人也该累了。


    晌午随意热了几个馒头,就着咸菜,填饱肚子后他们便进屋歇上了。


    谢冬鹤照常抱着夫郎细软的腰,闻着他身上的香味,便忍不住想到昨晚上的事。可才起了点心思,见何云闲睡得香,便作罢了。


    他这一天也已经很疲惫了,但身上乏,精神头倒不错。


    从前他只觉得,山上冷清,夜里他能抱着夫郎睡觉就心满意足了,可现在不知怎么的,不管抱得再紧,心里总有一块是空的。


    只是简单的拥着夫郎入怀,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下午他们没什么事要做,谢冬鹤估摸着家里撒过的驱虫药该补一补了。


    不仅是驱虫,更是要驱蛇。


    山上的虫蛇多不说,还毒的很,轻则只是浑身起疹子发肿,重则是能要命的。


    谢冬鹤拿了个大木盆,装了大半盆水把药粉化进去。


    何云闲就拿了两块不要的烂抹布,绑在木棍上,沾了药水去抹门槛、墙角这种容易藏虫藏蛇的地方。


    他们这屋子小,很快就弄完了,谢冬鹤又往菜地那块也洒了点药水。


    柴房里也得涂一些,只是他们的药水还剩下一些,谢冬鹤就端着盆进屋,打算把屋里的死角也涂一点药水。


    何云闲看着自己没别的事做了,就去准备晚饭。


    谢冬鹤拿木棍往犄角旮旯里涂驱虫药,连床底下也不放过,木棍往里头一伸,就碰到个硬东西。


    床底下只放下了装衣服的大箱子,他都提前拿出来了,里头是什么东西?


    他蹲下身,掏出来个小小的黑木盒。


    谢冬鹤从来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东西,打开一看,只有几根药杵一样的石棍,本来没怎么看明白这些药杵有什么妙用。


    只是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熟。


    他似乎昨晚在小画上看到过这东西,正巧,他和夫郎练习时用得上,谢冬鹤顺手把盒子换了个地方放着,打算晚上试试。


    下午得空了,何云闲自然得好好做一顿晚饭。


    翻了翻厨房,家里还剩下一些杂面,不如全做成杂面饽饽。


    他们来时带了一些馒头饼子,早上来不及做新鲜的饭菜,就热上几个吃。


    只是馒头虽然好吃,可要是天天吃,难免腻歪。


    他多做些杂面饽饽,每天早上热几个就菜吃,就当换换口味。


    谢冬鹤从屋里出来时看见他在揉面,有心想帮忙,只是他不善厨艺,净添倒忙了。


    偏他个头又大,杵在那里还让何云闲嫌他碍事,只好打发他添柴烧火。


    天还未擦黑,杂面饽饽就出锅了,一股面食的香气从蒸笼里飘出来。


    第45章 挖鱼池 夫郎想要什么都给


    杂面饽饽蒸出来没白面的好看, 颜色偏黄,吃起来也不软,胜在有个嚼头还能充饥。


    他还特意掺了点野菜进去, 嚼起来就更香了, 也比一般的馒头更饱肚子。


    何云闲还炒了盘鸡蛋,平时他都是煮蛋, 就是偶尔炒或者煎的时候,也不敢放太多油。


    只是现在手头没那么紧了, 来之前林莲花就叮嘱过,让他不要和以前一样紧巴巴地不敢吃不敢用油,要吃饱更要吃好,这样才有力气干活。


    何云闲想了想,就大大方方炒了一锅鸡蛋。


    何云闲只吃了一个饽饽就吃不下了, 谢冬鹤就着菜吃了四五个, 炒蛋本来就容易吸油, 今天这盘蛋还特意多放了些油,吃着就更香了。


    饥饿的肚子被油花和新鲜出锅的热饽饽填饱了, 困劲儿就上来了。


    夜里没什么事可做,他们歇了会儿,把鸡鸭关回圈里又在院子里走了走,溜溜食, 便烧了锅热水准备洗漱睡下了。


    何云闲先回了屋, 他想趁着谢冬鹤还没回屋,把藏床底下的盒子换个地方放着。


    白天因为一直不得闲, 他只能先放在床下藏着,只是那儿到底不是个妥当的地方,说不准谢冬鹤什么时候想找身衣服, 就能看到了。


    他正想着要藏在哪里才能不叫谢冬鹤看见,屋里就这么大点地,哪都容易被找到,屋外头他也不敢随意出去。


    越想越发愁,这会儿就后悔起自己为什么要鬼迷心窍,把这东西也带来了。


    只是他手往床下一摸,却摸了个空。


    何云闲的手在床下摸索了好几个来回,心里越来越慌。


    那个黑木盒子真的不见了!


    正当他急得团团转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谢冬鹤洗漱完进屋,随手带上了门,只是进个门都让他心惊肉跳的。


    何云闲慌忙直起身,强作镇定地整理床铺,眼角却不住地瞟向床底。


    “在找什么?”


    谢冬鹤走近,身上带着青盐的清新气息。


    他们乡下人不讲究,比不得镇上的人有刷牙子,都是拿柳枝蘸着青盐洁牙的,有时早上来不及,就用青盐泡水漱漱口。


    “没、没什么。”


    何云闲耳根发烫,慌慌张张地扯着早已经铺平的被子,低头掩饰脸上的慌乱。


    谢冬鹤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他微红的耳垂上。


    月光摇曳,将夫郎低垂的侧脸勾勒得格外柔和。他想起白日里发现的那个木盒,禁不住起了点心思。


    “累了?”


    他低声问,伸手轻抚何云闲散在肩头的发丝。


    何云闲轻轻点头,他忙了一天,确实有些困倦了。可当谢冬鹤的指尖触到他的脖颈时,他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谢冬鹤本来就存着心思,躺到床上后,夫郎身上干净温暖的气息就更明显了。


    闻着闻着,谢冬鹤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双总是沉稳的手,此刻也忍不住了,不安分地摩挲着夫郎柔软的腰侧。


    谢冬鹤有心想做什么,只是看着怀里夫郎朦胧的睡眼,最终还是克制地在他脸上落下一个轻吻。


    算了,明日再试也不迟,反正怀里的人是他的夫郎,又不是掉进陷阱的猎物,跑不了。


    “睡吧。“


    他闭上眼,将人轻轻揽入怀中。


    *


    刚出笼的馒头冒着热气,配着一碟淋了香油的蒸青菜,还有一小碗酸爽开胃的水芹酸,简单的一顿早饭。


    谢冬鹤从蒸锅上捡起热腾腾的馒头,给何云闲碗里放了一块。


    正吃着饭,他喝了口米粥,忽然开口道:“我打算这几日就请人上山,把鱼池挖了。”


    何云闲正要伸筷子去夹菜,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真的?”


    他早就想要弄个鱼池了,头回跟着谢冬鹤上山的时候,他费了好大劲才抓上一条鱼。


    那时就想着,如果他能自己养点鱼,就不用总是那么费劲捕鱼了。


    只是他也只敢想想罢了,后来他和谢冬鹤说要自家挖个鱼池养鱼,谢冬鹤虽说应了,可他也不敢当真。


    这么久以来,他看谢冬鹤一直不曾提过,就更不敢开口了。


    没想到这人竟一直记在心上。


    “嗯。”谢冬鹤看着他瞬间亮起来的眸子,嘴角微微上扬,“我答应过你的。”


    何云闲顿时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放下筷子,掰着手指头细细盘算起来。


    “池子不用太大,但一定要挖得深些,这样夏天鱼才不会热着。咱们养几条草鱼,好养活,炖鱼汤也鲜美。再养些鲫鱼,鲫鱼炖豆腐最好吃了。要是池底能留些淤泥,说不定还能养些青虾”


    “明年开春了,还能再种点藕下去,到时我们磨藕粉吃。”


    可说着说着,他想到了另一重事,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秀气的眉头也不自觉地蹙起。


    挖鱼池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做好的,既费时又费力,最重要的是,请人开工花销可不低。


    他以前赶集时听人说,现在请一个壮工一天就要一百文,若是懂修池的泥瓦匠更要再多添上二三十文。


    这还不算要修池壁的花销,他们弄个小池子,工期短,请上三四个壮工足矣。


    按一两天算的话,怎么都得三四百文,就因为他想养鱼吃鱼,就要支出这么大的一笔花销。


    这要是让林莲花知道了,肯定会对他不满意。他们乡下人都喜欢勤快节俭的媳妇,哪能像他这样败家?


    何云闲有些不安,“这得花不少钱吧?娘知道了得不高兴。”


    谢冬鹤放下碗筷,认真地看着他:“这些钱都是我们卖獐子、卖野菜挣的,不从公中出。”


    “娘早就说过,咱们自己挣的钱自己支配,咱家是你管钱,想要养鱼咱们就养。”


    见何云闲仍抿着唇,他又补充道:“况且养鱼也是正经营生,等鱼长大了还能卖钱贴补家用。这是长远打算,娘不会说什么的。”


    何云闲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他咬了口之前谢冬鹤给他的馒头,馒头是白面揉的,又香又软,回味还有些麦芽的甜味。


    “池边要不要种些茭白?我听说茭白和鱼一起养,长得更好。”


    何云闲更喜欢藕,只是现在天气太冷了不适合种,倒正好是种茭白的时间。


    谢冬鹤见他高兴,眼里也泛起笑意:“都依你。”


    谢冬鹤说干就干,吃完早饭,又去山里转了一圈,布置了几个陷阱,便雷厉风行地收拾起行装。


    何云闲跟在他身后操劳,收拾他下山要带的东西,不住地叮嘱。


    “要请老实本分的工人,工钱贵些无妨,重要的是活要做得细致,手脚也要干净。”


    “知道。”


    谢冬鹤系好包袱,转身看见夫郎眼里的不舍,语气不由得放软,“我快去快回。”


    何云闲跟着他送到院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忙折回去,从厨房取出个小布包塞进他怀里。


    “带着路上吃。”


    谢冬鹤捏了捏,里面是刚热好的馒头,暄软,还透着温热。


    日头刚偏西,谢冬鹤便背着行囊下了山。


    何云闲站在院门口,一直目送那道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


    等看不见人影了,他才进了院里。


    既然要请人上山做工,那他作为东家可有得忙了,要多烧点水给人家解渴或是洗手洗脸用。


    他们这儿还有个规矩,谁家请人做工,是要包伙食的,至少要有一道像样的荤菜,让人家吃得满意,否则就不肯用心下苦功。


    何云闲从院里摘了两篮子菜,预备明天烧了吃。


    荤食好说,他叫谢冬鹤回来时顺道买上一只鸡一只鸭,都是杀好的,晚上就先剁成块,备在灶台边上。


    剩下的就是做面条了,他们上山时带了不少白面,何云闲做饽饽还剩下一些杂面,本来还打算慢慢吃,这会儿就直接掺进白面里,加水揉成面。


    汉子们吃得都多,何况还是要下苦力的行当,吃得就更多了。


    何云闲直接拿上快有他脑袋大的海碗,一口气舀了几碗,面袋子一下降了不少。


    他虽然有些心疼,但也知道这是必须要有的。


    人家给自己干活,总要给人吃饱喝足,这才能踏踏实实地卖力。


    足足弄了两盆面,何云闲估摸着差不多够了,要是还有余下的就放在外面晾干了,做成干面条,他们自家慢慢煮着吃。


    谢冬鹤晌午没回来,何云闲一直忙到下午,才发觉已经过了用午饭的时候了,就自己随意煮了碗米粥喝。


    天色渐晚,何云闲烧着柴火煮晚饭,忍不住时时抬头往院外面看。


    谢冬鹤不回来,看不见他,何云闲心里就总七上八下的,怕他出事儿,也觉得院里安静得不习惯。


    柴火快烧灭了,院外总算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何云闲喜出望外,连忙放下手里的柴火棍,出去接他。“相公,你回来了,晚饭也烧好了。”


    谢冬鹤手里提着杀好的鸡鸭,先交到他手里,一看到夫郎面上的喜色,眸子也亮晶晶的,就觉得心底也被一阵说不出的温暖填满了。


    他老远就看见家里灶上的火光了,就忍不住加快脚步,才一走近,就看见门边等他的身影。


    有人在家里等他的这种感觉,确实很好。


    吃完晚饭,何云闲边收拾碗筷边听谢冬鹤说着明日的安排,工人上午就会来,他得早早准备午饭。


    说着说着,谢冬鹤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已经进屋了。


    平时他洗漱都要慢一些,今天倒快,何云闲以为自己想着明天的事,动作慢了,连忙洗漱完跟在他后脚进屋。


    甫一进门,就看到谢冬鹤手里拿着个很眼熟的黑木盒。


    “正好,我们今晚就先试试练一回。”


    第46章 挖鱼池 是男人就要做好前戏


    明天他们就要忙起来了, 请人挖鱼池这事儿怎么也得忙个两三天,根本没空做这种事。


    谢冬鹤面色坦然,打开盒子亮出里面的东西。


    何云闲之前看过两次, 只是他只匆匆扫了一眼, 完全不敢细看,连有几根都不知道。


    这回才大着胆子, 仔细观察盒子里装的那些东西。


    木盒里放了一排药杵,打眼一看, 长度都差不多,从左到右按粗细排了一排。


    约莫有七根,都是做竹笛通竹节的好东西。


    何云闲没想到这东西还真叫他看到了,整个人都臊得慌,双手捂住自个儿发烫的脸。


    “……那、那不是我的!”


    谢冬鹤没有莫彦玉那么多心眼, 也不逗他, 直白地问他:“那要不要试着用一用?”


    何云闲到底是个哥儿, 又未经人事,被他这么个汉子问这种事, 哪里敢回话?心里慌乱极了。


    别看他之前还那么积极,上山前一夜,他切身体会到谢冬鹤的厉害后,就再不敢吱声了。


    只是眼前这人不是旁人, 是他夫君, 他们做那回事是合情合理的,想到这一重, 心里就慢慢安稳下来了。


    谢冬鹤伸手解他衣裳时,他虽有些害怕,却也极力忍住不闪躲了。


    做笛子是有门道的, 选的一段竹子要不粗不细,才能吹得响亮,音调优雅。


    谢冬鹤没什么经验,选的一段竹子就有点小了,他先按照小画上说的,用手指伸/进去试探。


    这一段竹节,洞口约摸只有两指宽,里侧长着一层竹膜,因为指头上涂了润化的香膏,手感滑滑的。


    做竹笛要先将竹皮削去,再将竹节打通,才能吹出音来。


    谢冬鹤只是这样试探一下,何云闲就已经羞得浑身发烫了,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敢看他,猫着腰缩成一团。


    发现他想拿出通竹子的石棍,何云闲连忙夺过来。


    “我……我自己来……”


    他抖着手选了根最细的,毕竟谢冬鹤准备的这段竹子确实太细了,不小心些,把笛子弄坏了可不好。


    何云闲先用手指塞/进竹子的一端洞口里,比着大小想确认大小是否合适,到底眼力不好,细竹筒的口也小,他自己塞了半天也塞不进去。


    谢冬鹤看着他艰难的模样,便忍不住出手帮忙,他眼力好,手掌稳稳地扶着,一段段通进去。


    他手劲大,有时粗鲁,通的太快了,快伤到竹筒里侧的竹膜,何云闲腿一软,忙拉住他的手,提醒他轻一点通。


    只是竹笛做起来很麻烦,不是一天就能成的,得这样来回好几次,开孔、打磨竹筒里侧,这样一点点完工,如此才能保持音色纯正。


    谢冬鹤只能耐心等待。


    香膏渐渐被暖化了,谢冬鹤专注地看着那节渐渐通透软化的竹子,因为太过于专注,不自觉地就伏低身子,几乎连鼻尖都要埋进去。


    闻着鼻端那阵香膏融化的香味,他没忍住,舔了一口竹筒里淌出来的甜水。


    何云闲被他灼灼的目光都快看化了,顿时一惊,“别舔,那儿还涂了香膏,多脏啊。”


    谢冬鹤却一点也不觉得,他是亲眼看着何云闲把竹筒细细洗过的,闻着也只有竹子的清香。


    何况这本就是何云闲为他准备的笛子,早晚要给他的,他提前试吹一下也没什么。


    竹子里的竹节才通了一回,何云闲便累得腿软手酸,几乎要站不住,虽说他只是帮忙扶着竹筒,真正出力的人是谢冬鹤。


    而谢冬鹤同样不好受,却不是因为干的活更多累着了,而是心里满足不了。


    看着怀里已经累的睡着的夫郎,眉眼低垂,实在惹人怜爱。


    谢冬鹤搂着怀里的温软,既觉得怀抱被填满了,心里满足,又觉得还缺了什么。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三个壮工便扛着锄头铁锹上了山。


    何云闲和谢冬鹤也早已收拾妥当,站在院门口接他们,还备了几只碗和一桶水,方便他们喝水或是净手用。


    为首的汉子四十来岁,皮肤黝黑,一见谢冬鹤就爽朗地笑道:“谢兄弟,咱们这就开工!”


    他看见何云闲,知道他是谢冬鹤的夫郎,便主动介绍道:“俺姓王,这两个是俺本家侄子。您放心,我们拿钱办事,保管今天太阳落山前给您挖出个像样的池子!”


    何云闲看见这三个陌生汉子有些紧张,但面上看不出来,大大方方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谢冬鹤就领着他们往后院选定的地方去。


    那处地势低洼,离溪水不远,引水方便。


    王工一看就是个懂行的,他拿着木棍在地上划出一圈线,商量了一下,三个汉子便立即抡起家伙干起来。


    谢冬鹤站在边上,见他们忙得热火朝天,自个同样也没闲着,他也挽起袖子,抄起自家的一把铁锹过去帮忙。


    一人多,活儿自然干得也就快了。


    他先把表层的草皮整块铲起,仔细堆在一旁:“这些草皮留着,等池壁修好还能铺回去。”


    工人们见东家亲自下场,个个都不敢偷懒。


    王工一边刨土一边笑道:“谢兄弟真是实在人,俺们走南闯北给人做工,还是头回见东家跟着一起干的。”


    日头渐高时,几个汉子都有些热了,浑身是汗,何云闲提着一个木桶过来。


    “相公,快叫几位大哥过来喝口水,解解渴吧。”


    谢冬鹤就和忙碌的几个大汉说了一声,一群人灰头土脸地从坑里爬出来。


    何云闲拿了几只碗出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


    “这是黄芩水,清热解暑的。”


    年轻点的汉子小李咕咚咕咚连饮三碗,抹着嘴笑:“嫂子真贴心!这黄芩水喝着回甘,比糖水还舒坦。”


    另一个汉子老张也打趣道:“谢兄弟好福气啊,娶了这么俊俏又贤惠的媳妇!”


    何云闲被几个汉子说得不好意思了,忙低头收拾碗筷。


    谢冬鹤虽不言语,但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看夫郎悄悄脸红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到昨夜看到的风光,他捧着碗连喝了两碗黄芩水,依旧压不下心底的火气。


    晌午的炊烟袅袅升起时,鱼池已经挖出个像样的深坑。


    何云闲煮了一大锅鸡汤面,站在院门口朝后院那边招手:“各位大哥,先用饭吧!”


    汉子们闻言,就在水桶边洗净手上的泥,说笑着往前院走。


    饭桌上挤得满满当当,三样炒素菜,两道荤菜,实在丰盛。


    正中央的海碗里堆着酱色油亮的土豆烧鸡,鸡块带着金黄的鸡皮,在日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旁边陶盆里奶白色的老鸭汤飘着翠绿葱花,汤面还浮着层薄薄的油花。


    三道炒素菜也不寻常,清炒小白菜碧莹莹的,醋溜土豆丝根根分明,油焖茄子紫亮亮地闪着油光,显然下了不少油。


    最边上竹筐里摞着杂面饽饽,每个都蒸得蓬松饱满,冒着热气。


    王工见此,局促地在衣襟上擦手:“这这怎么好意思寻常东家包饭,顶多做个猪肉炖白菜”


    这话都算说得好听的,请工本来就是一笔大开销了,寻常人家哪有闲钱请他们吃好的,说是包饭,能肯管他们吃饱就不错了。


    村里顶多让吃几碗面,再捞点下饭的咸菜,若是镇上的人家能稍微富裕点,就会做一锅猪肉炖白菜,让他们沾沾荤腥,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小李到底年轻,直勾勾地盯着烧鸡直咽口水,被旁边的老张拽了拽衣角,他这才收敛了一点。


    何云闲正给众人盛面,闻言笑道:“各位大哥辛苦,吃饱才有力气干活。面管够,汤也管添。”


    他们院里的桌子小,不过几个汉子也不什么讲究人,随意找了个凉快地方,大咧咧地蹲下开吃。


    王工小心地捧起陶碗,热汤下肚,他眼睛一亮:“这汤鲜!”


    “煮了几个时辰呢,鸭肉都炖化了。”


    何云闲笑着又给他添了勺汤,“多喝些,汤还多。”


    谢冬鹤直接把烧鸡碗往工人面前推:“别光吃面,吃菜。”


    见东家这般,工人们这才动筷。小李夹了块鸡腿,咬了一口就瞪大眼睛:“这鸡烧得入味!”


    “用的是自家晒的干菇,”何云闲解释道,“比鲜菇更挂味。”


    老张舀了勺土豆,发现土豆都炖出了沙,裹着浓稠的汤汁,比肉还香。他一口气干空一碗,看大伙都还没吃完,不好意思再去吃。


    何云闲立即接过碗,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土豆管够,锅里还多着呢。”


    就连那筐饽饽也不一般,本以为杂面饽饽会拉嗓子,没想到掰开一看,里面竟掺了白面,吃起来暄软中带着嚼劲。


    就着鲜美的一碗鸡汤面,小李一口气吃了三个。


    王工喝着暖融融的鸡汤,感慨道:“走了这么多村子干活,头回遇到这么实诚的东家。”


    这顿饭吃得格外酣畅。最后连汤汁都用饽饽蘸着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工人们抢着帮忙收拾碗筷。


    下午开工时,王工带头脱了褂子,赤膊挥锄,嗓门洪亮:“主家这么厚道,咱们可得对得起这顿饭,都好好干啊,别让俺瞅着谁敢偷懒。”


    “这还用王叔说,晓得的。”


    三个汉子甩开膀子,干得热火朝天,原本要一天半的工程,太阳才偏西就挖好了池坑,甚至比最初说好的还要深上半尺。


    收工时,王工握着谢冬鹤的手再三保证:“谢兄弟,往后家里有什么活计,捎个信就行!”


    几个汉子扛着铁锨锄头下山时,都还忍不住咂摸咂摸嘴,回味着晌午那顿饭。


    送走了几个汉子,谢冬鹤和何云闲这才终于歇下来。


    “烧一锅热水吧,白天钻坑里弄了一身土,得洗洗。”谢冬鹤说着就已经开始解衣衫了。


    何云闲点点头,便去灶台边上起锅烧水。


    他一个人烧大半锅就行,但谢冬鹤走过来一看,又往里加了小半锅。


    何云闲正困惑他今天怎么用这么多水,便听他说:“两个人一块洗,更方便。”——


    作者有话说:[求求你了]


    第47章 挖鱼池 他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何云闲闻言, 耳根唰的一下就红了,紧紧抓着手里那根烧火棍,磕磕绊绊:“一、一块洗?”


    虽说成亲这些时日, 他们早该习惯了亲密, 可那都是在夜里吹了灯后。


    如今天还亮着,这般光景下赤诚相对, 光是想想就让他脸颊发烫。


    谢冬鹤见他连脖颈都泛起了粉色,心下微软, 改口道:“你先洗。”


    何云闲如蒙大赦,连忙提着热水躲进屋里。


    木门合上的轻响传来,谢冬鹤在灶前坐下,捡起烧火棍,听着屋内隐约的水声, 不自觉地抓紧了手里的棍子。


    柴火在灶膛里噼啪作响, 他却想起方才夫郎羞赧的模样。


    湿润的眼眸, 微红的耳垂,还有那截在衣领间若隐若现的白皙后颈。夫郎不喜欢他亲他的脖子, 一亲就要脸红,这是谢冬鹤昨晚知道的事。


    只是夫郎的脖颈又白又香,实在好亲,这也是谢冬鹤昨夜知道的事。


    屋内, 何云闲匆匆擦洗着。


    他仔细关紧房门, 却总觉得门外那人的视线能穿透门板似的。他匆匆擦洗了一遍,待到换上干净衣衫开门时, 发梢还滴着水珠,整个人都带着皂角的清香。


    “我洗好了。”他低着头从谢冬鹤身边经过。


    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瘙得谢冬鹤心里也发痒。


    待谢冬鹤提着水进屋时, 发现架子上整齐地叠放着给他擦洗用的干净布巾。


    他唇角微扬,快速擦洗完毕。等再出来时,就见何云闲正坐在院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半干的头发,黑亮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夜深人静,两人并肩躺在床榻上。


    谢冬鹤习惯性地将人揽进怀里,鼻尖萦绕着夫郎身上清新的皂角香,混着某种独有的温软气息。


    他宽厚的手掌无意识地在何云闲腰间轻轻摩挲,感受到怀中人微微一颤。


    “相公”何云闲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些许无措,实在怕他又做什么。他并非不愿,只是想起昨晚的生涩,手脚就忍不住发软。


    谢冬鹤收拢手臂,将下巴轻抵在他发顶:“睡吧。”


    黑暗中,两人各怀心事。


    何云闲听着耳边略显急促的心跳,困意渐渐袭来。而谢冬鹤则望着黑漆漆的房顶,盘算着下一回该是什么时候,该练什么。


    *


    晨光初露,山间还萦绕着薄雾,两个背着竹篓的泥瓦工就踏着露水上了山。


    走在前面的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师傅,古铜色的脸上布满风霜的纹路,一见正在院里洒扫的何云闲,立即露出笑容。


    “这位就是嫂子吧?昨儿王老哥回去可把您和谢兄弟夸上天了。”


    跟在后面的年轻徒弟约莫二十出头,憨厚地挠着头。


    “可不是嘛,昨晚工棚里都在传,说章山村的谢家兄弟最是厚道,嫂子不仅人俊俏,手艺更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黝黑的脸上满是真诚。


    何云闲被这番直白的夸奖说得羞了,谢冬鹤平时在外人面前都板着脸,但这话实在顺耳,他忍不住搓了搓手,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更多的还是得意。


    不过谢冬鹤面上不显,稳重地引他们去看后院的鱼池。


    老师傅绕着池坑走了一圈,蹲下身抓起把土在指间细细捻磨,又用烟袋杆敲了敲坑壁,这才点头。


    “土质细腻带黏性,最适合砌池子。”说着利落地卸下背上的篓,“小顺子,拌灰浆要三分石灰七分沙,水慢慢加。”


    叫小顺的年轻徒弟应声而动,铁锹在灰槽里翻飞,很快拌出一堆匀净的灰浆。


    老师傅接过灰板,边做工边教导他。


    “灰浆要抹得薄而匀,石块要错缝垒,这样才吃得住力。”只见他手腕轻转,青石在他掌间服服帖帖地落在该在的位置,灰缝宽窄一致,仿佛用墨线量过般齐整。


    小顺连连点头,接过师傅后面的活儿,认认真真干起来。


    日头渐高时,何云闲在柴房里忙活开来。


    他把昨日剩下的半只鸡加了点干菇和土豆,重新炖过,又特意用猪油炒了盘鸡蛋韭菜。


    今天只有两个人,所以鸡汤面也少煮了一点。


    正要端菜时,看见篮子里还有几个谢冬鹤前日从镇上带回的咸鸭蛋,便顺手切了两个摆盘。


    师徒俩蹲在水桶边洗了手,到前院用饭,看见桌上竟全是荤菜,老师傅连连摆手:“这太破费了!有个荤腥让咱解解馋就行。”


    “应当的。”何云闲给他们盛上一碗满满当当的鸡汤面。


    “师傅们干活辛苦,得多吃些。”


    老师傅夹起块炖鸡,鸡肉炖得骨酥肉烂,吸饱了干菇的鲜香,一抿就化。他细细咀嚼着,吃得满足。


    小顺也是埋头扒饭,水都顾不上喝。


    他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说话含糊不清,“这要是让我那帮兄弟知道了,肯定更羡慕我了。”


    “我认识几个专会搭梁架柁的好手,都是建房子的行家。可惜您家不是要修房,下回要是还要请工,他们肯定都抢着来!”


    日头偏西时,一圈齐整的青石池壁已然成型。老师傅用抹刀细细勾完最后一道灰缝,退后两步端详成果,满意地捋着胡须。


    “再晾上两日,灰浆干透就能蓄水了。”


    他下意识从腰间掏出旱烟袋,正要放到嘴边,才想起来这会儿不是在自个儿家里。


    老师傅习惯干完活抽点烟,平时也就算了,他们身边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要不就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只是这回,人东家家里还有这么个俏夫郎。


    他放下烟杆子,不好意思地问道:“能在院角抽一袋不?怕烟味熏着嫂子。”


    得到准许后,他蹲在院墙边的石头上吞云吐雾,望着在菜园里浇水的何云闲,对收拾工具的徒弟感叹:“瞧见没?这样知冷知热的媳妇,可是修来的福分。”


    小顺回味着晌午那碗鸡汤面,立刻赞同地点头:“是嘞,嫂子长得可俊,我看着比镇上的官家公子小姐还好看。”


    谢冬鹤端着一盆烧过放凉的水过来,“装点水吧,路上也解解渴。”


    谢冬鹤将晾凉的开水仔细灌进两人的水囊,顺口问道:“老师傅这些年,都接过哪些活计?”


    老师傅磕了磕烟袋,如数家珍:“盖房砌墙、盘灶修炕,这些自不必说。前年还给镇上粮栈砌过三丈高的风火墙,去年在李家沟建过碾坊。”


    他又指了指徒弟,“这小子跟着我修过两进的大宅院,连县太爷后衙的暖阁都是我们盘的。”


    小顺骄傲地挺起胸:“师傅盘炕的手艺全县都有名,下回您家要修灶台、盘火炕,保管一夜到天亮都暖烘烘的!”


    “镇上李员外家去年请师傅盘炕,光赏钱就给了半贯呢!”


    谢冬鹤默默听着,盘炕这事儿,他确实有打算。


    眼看着要冬天了,天气愈发冷,要是新房来不及修,至少要先盘个炕出来,好让夫郎冬天暖暖手脚。


    他本就打算年前盖间新房,只是不知手上银钱可够,加上一直没空去找人问问。


    这会就顺势问道:“若是盖上一间青砖房,要多少工钱?”


    老师傅沉吟片刻:“若是寻常的土屋,工钱约莫三贯。若要青砖到顶,再加两贯。”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盘算着,“买料最是费钱,梁木、椽子、青瓦、石灰少说也要三贯。再加上些零碎开销,十贯钱才够宽裕。”


    见谢冬鹤若有所思,老师傅又添了句:“真要盖房,咱们相识一场就是兄弟,工钱给您算便宜些。”


    他望着菜园里忙碌的何云闲,烟圈悠悠升起,“等谢兄弟你往后添了娃娃,咱再来给盘个暖炕”


    暮色渐浓时,师徒俩背着工具告辞。


    小顺走到半山腰还回头挥手:“下次要想修房子,一定记得找我们啊!我一定叫上我手艺最好的几个兄弟来!”


    送走师徒俩后,谢冬鹤看着何云闲的背影,不自觉就停下来,神游天外。


    想着老师傅和他说过的话,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大概就是普通农家人一辈子的追求了,谢冬鹤也不例外。


    十贯钱他默默盘算着这些时日的积蓄。


    卖獐子皮得的钱还压在箱底,前日卖山货又得了半贯,中秋卖的栗子,一半归公给了他娘,剩一半在他手里。


    再加上他这段时间攒下的私房钱,他手里约摸有五贯多,若是秋后多打些猎物,年前攒够十贯不算难事,再添两贯的话还能修个暖炕。


    “相公?”何云闲提着空桶走过来,见他握着石块出神,笑道:“这是怎么了,累着了?”


    谢冬鹤回过神,随手扔掉手里的石头,“没什么。”


    “我去河边下两副网,你去不?”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过两日来收,正好赶上池子能用。”


    何云闲自然不会不答应,他点了点头。


    两人踏着夕阳的余晖,往溪边走去。


    路旁的狗尾巴草在晚风里摇曳,草尖上的露珠闪着晶莹的光。


    谢冬鹤肩上扛着渔网,何云闲提着木桶跟在身后,桶里放着几块饵料。


    饵料是谢冬鹤抓了点蚯蚓,碾碎混着麸子皮做的,闻着很腥,但鱼虾都爱吃这个。


    溪水在落日映照下泛着橙红色的波光,一群野鸭从芦苇丛中游过,划开道道涟漪。


    谢冬鹤选了处水流平缓的回水湾,将渔网展开。


    他正要抛网,站在岸边看着那花花的水流,手臂的肌肉不自觉就绷紧了,只是不想在夫郎面前丢脸,不动声色地下了水。


    何云闲挽起裤腿,也跟他一块进去,站在及膝的溪水里,和他紧贴着。


    两个人一块下水,到底能多一分安心。


    “要压得深些,不然夜里涨水会冲走。”他对何云闲说道。


    何云闲乖乖听着,点了点头,学着他也找了几块石头压住网子。


    正好家里的水也快用完了,本来还够吃上两天的,只是他们昨晚擦洗了一回,水就用得快了。


    谢冬鹤提起空木桶舀水,清冽的溪水哗哗注入桶中,惊散了水底的石斑鱼。


    回家的小径上洒满斑驳的树影,脚下踩着干枯的落叶,晚归的雀儿在枝头啁啾。


    谢冬鹤挑着两桶水,扁担在肩头发出有节奏的吱呀声。


    何云闲跟在他身侧,不时弯腰采几朵路边的野花。


    这花叫不出名字,像是菊花,花瓣是浅浅的粉色,星星点点的缀在地上,一大团一大团的长,好看得紧。


    “鱼池要晾两天才能用,现在还不着急蓄水,我明儿去打猎,你得空了再把渔网收了。”


    何云闲将一束野菊别在衣襟上,闻言,抬头看见高大的男人,走在他前头,头也不回地同他说话。


    他拿起一朵小花,踮起脚尖,悄悄插在男人的发髻上。


    看谢冬鹤顶着这么一朵小粉花,忍不住偷偷笑了——


    作者有话说:好可爱,自己写的时候都被萌到了[可怜]


    第48章 捕鱼 下雨天最适合温存


    天光透过薄雾, 将小院照得亮堂。


    他们用完早饭后,谢冬鹤利落地收拾好行头,说道:“我进山看看。”


    何云闲跟着起身, 往他行囊里备好干粮和水囊, 里面是才新蒸的馒头,他肯下料, 所以那馒头各个都扎实,一个能顶两个。


    因为谢冬鹤胃口大, 他足足装了六七个。


    “我晌午不回来,你自己吃。”


    何云闲一听,得知自己中午要一个人吃饭,一股子浅浅的落寞涌上心头。


    送走谢冬鹤,小院骤然安静下来。


    山风穿过竹林, 发出簌簌的轻响。何云闲站在院中怔了片刻, 耳畔只闻得自己的呼吸声, 这寂静让他心头莫名发慌。


    何云闲一直目送那道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林间,这才转身开始一天的忙碌。


    他挽起袖子, 强迫自己忙碌起来,提着水桶先往菜地里走了一圈,该浇水的浇水,该施肥的施肥。


    才过了几天, 黄瓜藤又窜高了不少, 上面新长的嫩藤垂在半空中。


    何云闲就去取了点麻绳,把新长的藤绑在架子上。他数了数那些将开未开的花苞, 估摸着再有半个月,就能摘下第一茬嫩黄瓜了。


    倒是要是天还不算太冷,可以弄个拍黄瓜, 吃着酸辣爽口。要是天冷了,就煮个汤暖暖身子,也好喝。


    院里的鸡鸭也长大了不少,个头更大了,因为是散养在山里的,天天在外边跑着到处刨食,家里也会额外喂,因此各个长得膘肥体壮,几乎和肥山鸡的个头不相上下。


    何云闲喂完鸡鸭,随手捧起一只小鸡抱在怀里,抱在手里也沉甸甸的,比一般家养的鸡要重不少。


    摸了摸小鸡的鸡冠,又肉又凉,有种类似肉冻的奇特触感,颜色也比前些日子鲜艳了许多。


    “要下蛋了呀。”


    就看这鸡的个头,估计下的蛋也差不到哪去,肯定比一般农家养的鸡更好吃。


    他眉眼弯弯,转身去柴房抱来一堆干草,堆在鸡圈里,以防它们最近要下蛋。


    鸡鸭都爱下在草堆里,所以何云闲打算再多弄几个暖和的鸡窝出来。又多抱了点干草,堆在鸡舍里。


    日头渐高,小院里静得只剩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何云闲望着空荡荡的院门,心里忽然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怅惘。这深山里的日子虽好,够清静,也够闲,是何云闲从前羡慕不来的闲。


    以前他天不亮就要早起做饭烧水,晚上别人家的狗都睡着了,他还得先给何家那俩父子打水,伺候他们洗漱完才能休息,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稍微喘口气就要被娘和后爹骂偷懒。


    如今能得到这样难得的清闲,何云闲是高兴的。


    他喜欢吃完饭后,能和相公依偎在一块的时候,耳边没有让他恶毒的谩骂或责备,而是鸡鸭和鸟雀的叫声,阳光照在身上也懒洋洋的。


    尤其是一想到下午也没什么活可做,人就更懒了。


    可每当谢冬鹤进山家里只剩他一个人,这份寂静便格外漫长,何云闲就不喜欢这份清静和清闲了。


    何云闲晌午自己一个人吃饭,谢冬鹤不在,他都没劲头起锅烧菜,随便热了个馒头,又把做饭剩的炒萝卜也热了热,这就算吃了。


    在柴房里吃完,他洗碗筷的时候一扭头,就看到角落里那一堆萝卜。


    林莲花之前给他们带的萝卜还没吃完,剩下好多,虽然萝卜耐放,随便挑个阴凉地堆着就行了,不怕放坏。


    只是家里萝卜一多,就得可劲吃,不然什么时候才能耗完?因此这段时间他们天天吃萝卜,不是炒萝卜就是炖萝卜。


    只是吃了这么些天,柴房里那高高的萝卜堆还是没怎么下去。


    虽然谢冬鹤没说什么,他是不敢和家里掌勺的夫郎提这茬的,只是他现在一看到桌上有萝卜,就忍不住皱眉,何云闲怎么可能没发现?


    这会儿既然得闲,何云闲就打算把剩下的萝卜腌了,换换口味,免得谢冬鹤一看见萝卜就要发愁。


    说实话,他自个儿顿顿吃萝卜,也快要吃得够够了。


    家里原先只有一个腌菜坛子,还装了水芹酸,他掀开腌菜坛子看了一眼,见上回做的水芹酸所剩无几了,加上他们上山带的两个空坛子,可以弄上三坛腌萝卜。


    何云闲留了今晚要吃的两根萝卜,剩下的就要全做腌萝卜了。


    萝卜洗净后全都片成均匀的薄片,再撒上粗盐轻轻揉搓,待萝卜片微微发软,挤去涩水。又加入辣椒粉和蒜末,最后滴上几滴山花椒油。


    调好萝卜后再放进坛子里就行了,他仔细码进陶罐,压上一块重石后就成了。


    弄完三坛子腌萝卜,柴房里的萝卜堆一下子就耗完了,腾出一大片地方,何云闲看着总算用完的萝卜,心里实在轻松了不少。


    真好,总算不用顿顿吃萝卜了。


    忙完这些,日头已经偏西。


    何云闲烧着晚饭,时不时用烧火棍挑一挑火,这样火烧得更旺。


    眼看天色渐黑,目光忍不住就往院子外面看,山林寂静,连鸟鸣都稀少了。


    打猎早归晚归都是常有的事,并不稀奇,何云闲也遇到过好几次谢冬鹤晚归,已经有些习惯了,可心里那份牵挂却无论如何都习惯不了,心里的不安随着暮色渐浓而愈发沉重。


    要是遇上野猪怎么办?要是跌下山崖怎么办?


    各种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翻涌,直到听到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何云闲眼睛一亮,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快步迎到院门边。


    看见谢冬鹤提着两只山鸡归来,肩上还扛着一捆柴,他一颗心才终于稳稳落地。


    晚上谢冬鹤一看到桌上那一盘拌萝卜,脸不自觉就绷紧了,抿着唇,看样子有些不乐意。


    何云闲往他碗里夹了几筷子,“这是最后一次吃了,剩下的萝卜我都腌了,以后就不用吃了。”


    谢冬鹤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吃起了那盘萝卜,脸色也好了很多。


    至于过个十天半个月,腌菜开坛后还得再吃上好久的腌萝卜……


    他看了看谢冬鹤吃着挺高兴的样子,就先不和他说了。


    *


    山间的秋雨来得悄无声息。


    何云闲是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的,雨点打在屋顶的茅草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他披衣起身,推开半扇木窗。


    湿润的凉风挟着雨丝扑面而来,院里已积起浅浅的水洼,雨点落进去,漾开一圈圈涟漪,院子里的菜苗也都被雨水洗得碧绿。


    “下雨了?我去把渔网收了。”谢冬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何云闲回头,见他正往身上披蓑衣,“溪水一涨,网就该冲跑了。”


    何云闲想和他一块去,谢冬鹤拦住他,“你在家等我,外面雨太大了。”


    他只好点点头,“早点回来。”


    谢冬鹤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何云闲倚着门框望去,院里的鸡鸭早已乖觉地躲进鸡舍里,要不就是在屋檐下躲着,淋不到雨。


    昨天他多放了点食料,因此鸡鸭还不急着喂,就是等雨停了也来得及。


    衣服被子都才洗过晾过,院里也没有晾晒的东西要收,菜园更是不用浇,确实没什么可忙的。


    何云闲索性在门槛边坐下,取出针线筐,准备补一补谢冬鹤那件被勾破衣袖的旧衣。


    他整日在山里钻来钻去,时常被树枝和灌木勾破衣服裤子,何云闲前两日就看到他袖子上的破洞了,一直想着有空补一补。


    虽说谢冬鹤自己并不在意这事,毕竟他们在山上也见不着什么人,不嫌丢脸。


    只是何云闲好歹是他的夫郎,怎么能看着自己相公每天穿一件破衣服?这要是让别的媳妇知道了,都得笑话他是个懒夫郎。


    雨越下越急,豆大的雨珠打在篱笆上,劈啪作响。


    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山风卷着雨雾扑进檐下,何云闲往屋里缩了缩,免得被雨打湿。


    他借着外面的光补了一多半,就见谢冬鹤提着装满鱼的木桶回来了。


    “网被冲歪了,”谢冬鹤在檐下卸下蓑衣才肯进屋,怕雨水滴下来弄湿屋里头,“好在鱼没跑。”


    这一场雨来的不算坏,他们的鱼池还没来得及引水,今天正好下了场雨,鱼池能蓄不少水,能省他很多功夫。


    “有条大的草鱼,咱们今天烧了吃,剩下的小鱼就放盆里养几天,等它们适应了再放进池里。”谢冬鹤说着把桶放在门口。


    何云闲看他脸上和衣襟都湿了,忙将早就备好的干净布巾递过去:“快擦擦。”


    谢冬鹤胡乱抹了把脸,也在门槛另一端坐下。


    两人并肩看着屋外的雨落下,房檐上缀下一串串连成线的雨滴,谁也没有说话。


    雨声哗哗,却衬得这方寸天地格外安宁。


    何云闲低头继续缝补,谢冬鹤偏头静静看着他专心补衣裳的样子,忽然伸手,捻起他颈侧一撮散落的发丝,替他别到耳后。


    微凉的指尖碰到耳廓,何云闲手一颤,针尖差点扎歪。


    他抬起眼,正对上谢冬鹤热烈的目光,那眼神和平日有些不同。他心口一跳,慌忙又低下头去,只觉得被他碰过的耳朵热得厉害。


    谢冬鹤看着夫郎骤然红透的耳尖,和微微颤抖的眼睫,他想起上一回夫郎在他怀里,也是这般又羞又怕的模样,心里那点念头便再也压不住。


    下雨天是做不了什么的,只能在屋里睡觉。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上半天肯定是没法出去打猎了。


    但看这势头,即便下半天雨停了,路上泥泞湿滑,也是没法进山的。


    他有心想和自己的漂亮夫郎做些什么,只是青天白日的,不好意思开口说得直白。


    嗓子紧了紧,沙哑道:“雨下大了,外面冷。”


    他说着起身关门,门扉合拢,屋内最后一点天光也被隔绝,彻底暗了下来。


    何云闲眼前一花,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差点被地上的针线篮绊倒。


    谢冬鹤眼力好,在昏暗中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肩膀。


    何云闲被他扶着坐在床沿,谢冬鹤也顺势坐下,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狭小、昏暗、只闻雨声的小屋里,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我、我衣裳还没补完……”何云闲攥着手里的布料,小声找着借口,心跳得又快又响。


    谢冬鹤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摸索着,将他攥紧的手指轻轻包拢在自己掌心里。


    那手掌宽大又干燥,暖极了,叫何云闲懂他的意思了。


    昏暗中,他感觉到谢冬鹤的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额发、脸颊,最终,轻柔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何云闲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这次你要、要做什么?”


    他说话都有点结巴,对这种事实在没法适应。


    但论真心,他其实也不想拒绝,他喜欢和相公亲昵,只是因为他们俩都太生涩,他尝不到爽利。


    昏暗中,何云闲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第49章 攒钱盖房 夫郎的胸,好软


    谢冬鹤老早就盯上何云闲的两颗红/果了, 觉得很像他喜欢的山楂。


    听到何云闲羞怯地问他想做什么,他想也不想,张口就说:“想吃山楂。”


    何云闲一开始还不懂他意思, 一脸困惑, 不过很快他就懂了。


    谢冬鹤不懂那等花招,却从那本小画上见过人家都是怎么弄的。


    他虽然愚笨, 但也知道照猫画虎,都说笨鸟先飞, 他可不得更勤勉一些,才能比得上人家,好让自己的夫郎也爽利爽利。


    光天化日之下,吃山楂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且,他是极爱吃山楂的, 何云闲给他留的山楂虽然小, 只能在舌尖放上小小一粒, 味道却是独一份的甜。


    何况这还是何云闲红着脸主动送上来,非常贴心地喂到他嘴里……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的。


    何云闲见他咬/住的时候就已经慌了, 身子直往后栽,只是被他紧紧地搂住腰,他这样挺着胸,反而更像是主动迎上去了。


    谢冬鹤就更不会放过他了, 痛快地吃起来。


    山楂的皮偏肉, 口感柔韧多汁,他一咬, 就是一股酸甜交错的芳香,酸的他涎水流到山楂肉上,山楂艳红的皮上湿润润的, 就更鲜艳了。


    他嘴巴生疏收不住力,吃的很猛,一口口时轻时重,不小心咬到何云闲的手。


    何云闲吃痛,轻轻叫了两声,小声叫他吃慢点,别又咬到他。


    谢冬鹤是体谅他的,就依言小心地抿住山楂肉,避开他的手,舌头轻轻拨/弄,想要弄开山楂外面那层柔韧的皮,专心吃里面的果肉。


    只是山楂的皮和肉都长在一处,他是分不开的,只能徒劳地剥了半天皮。


    何云闲喂他吃着山楂,开始还有些抗拒,因为他从没给人家喂过,做这种事让他脑袋都不敢抬,死死低着头,因为被咬住时还有些细微的刺痛,就更怕了。


    他实在不明白谢冬鹤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被掣肘着,山楂和手都在谢冬鹤嘴里,他怕又被弄疼,一点都不敢动,浑身僵硬地躺在谢冬鹤怀里。


    可是渐渐的,那股细细的疼不太明显了,到后头甚至觉得有点舒坦。


    这事儿何云闲是绝不敢和谢冬鹤提的,一来他要脸,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怎说得出口,二来是怕谢冬鹤听后得意,变本加厉对待他。


    不管心里是疼还是痒,甚至后面的舒坦,他只好全都咬牙忍着,想着等谢冬鹤自己吃够了就了事。


    只是那双手也不自觉地抱住谢冬鹤的脖子,心里似有似无的期许,他自己就没注意到了。


    谢冬鹤也吃得满意,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甜的山楂。


    他吃得差不多了,问何云闲喂够了吗,何云闲红着脸点了点头,收回他吃剩的山楂,正要仔细裹在衣服里藏着。


    只是谢冬鹤的吃相太差了,给山楂核上和他手上都弄了好多涎水,何云闲有些抱怨。


    “都弄湿了。”


    谢冬鹤嘴上告饶,脸上却乐开了花,直哄着人擦干净手。


    “下回我一定不会这样了。”


    何云闲看他乐得跟个傻子一样,没忍住瞪了他一眼,把布巾甩到他手里,“什么下回!没有下回了,害我还要多洗个布巾。”


    其实他心里已经没那么抵触了,相比头一次亲密,他现在已经习惯一点了,而且今天没有用“药杵”,他没那么难受。


    除了一开始有点不适,到后面连他也觉得有点爽利了。


    “我洗就成。”


    谢冬鹤说着,往屋外看了一眼,见雨已经停了。他就从柴房里拿来个木盆,把弄湿的布巾丢进去。


    既然要洗东西,他顺手就把家里脏衣服也一并洗了,抓了一小把皂粉轻轻搓洗着。


    一般农家人都是家里的媳妇和夫郎洗衣服做饭,要是汉子还没成亲,也有姐妹和娘给洗衣,汉子们就是在家闲着也不会动手洗,留给家里的女人哥儿就是。


    只是谢冬鹤常常在山里打猎,自己一个人多少都会洗几次衣裳,不然等他下山了,身上得臭得像叫花子一样。


    何云闲来了后他也还是能自个洗就自个洗,洗衣服伤手,这冷水泡上老半天手皮再厚都得泡浮囊,现在天也冷了,他有时碰了冷水都嫌冷,就更不提何云闲一个哥儿了。


    而且……


    谢冬鹤蹲在院里搓衣服,抬头看了一眼,看见何云闲正坐在门槛上,对着从乌云里破出来的日头缝补衣裳。


    做针线是个精巧活儿,离不了一双巧手,何云闲又是会绣花的,就更不用提了。


    都说哥儿往后要嫁人,会洗衣做饭就成,亲爹何贤明偏要让他读书识字,半点粗活没叫他做过,他是到了红溪村的何家后才开始当奴当婢,受那父子俩支使。


    因此这么些年下来,他因为要做苦工手上多了不少茧子,但底子太好,手指纤细,阳光下白得直晃眼,捏着还有点软。


    这样一双好看的手,谢冬鹤可不忍心让他的夫郎洗衣服,泡在水里可不好受。


    那几件脏衣裳何云闲本打算过几日就洗了,因为不是很脏,不急着洗,见谢冬鹤拿去洗,他就继续捡起早上的针线活。


    在何家脏衣服、被褥都是他洗的,张霜花有时会和他一起洗,有时忙了,就让他一个人洗。


    那父子俩成天往地里钻,又不爱洗澡,衣服被子往往没两天就发黑了,臭得能熏死人,村头养的那条黄狗路过都得捂着鼻子走,他得额外搓上一两个时辰。


    天气热的时候还好说,一入秋,他一天有半天手都要浸在冷水里,偏他皮肤薄又嫩,秋天就能生出冻疮,又疼又痒,挨到开春才能好些。


    听说镇上有些讲究的人家,天冷了会烧热水洗衣,这样不冻手,衣服也能洗得更干净。


    只是那柴火也不是凭空多出来的,不是自家砍就是买别家的,何大伟连冻疮膏都不肯给他买,怎么可能让他挥霍柴火?


    他如今在山里头倒是不缺柴火,等天再冷点,以后可以烧些热水洗衣。


    何云闲正出神想着,听到谢冬鹤搭衣服的动静,一抬头看到他已经洗好衣裳了,稍微拧干水就搭在晾衣架上。


    这种场面他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但每回看,都觉得稀奇。


    以往都是何大伟和何玉杰坐在院里,看他洗衣晾衣呢,何云闲那时候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这样。


    手里的衣裳也补好了,何云闲不习惯自己干坐着看别人干活,就过去帮忙晾衣服。


    湿衣服很沉,摸着手里也凉凉的,但和泡在冷水里刺骨的寒意不一样。


    何云闲看到自己的一双手,往年他这时候手上已经生出冻疮了,但今年,直到现在他的手都还好好的。


    以后每一年秋天,他的手都再不会生出冻疮了。


    何云闲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心头涌上一股陌生的感觉,让他鼻子一酸。


    谢冬鹤晾完衣服,看着天色也快晌午了,说道:“中午煮鱼吧,我去把桶里那条鱼杀了。”


    何云闲自是答应了,点点头,去灶台那儿烧火。


    谢冬鹤从桶里提出那条最肥的草鱼,拿了个大盆盛着,利落地剖腹取脏,这些内脏人是不能吃的,平常都要丢掉,不过现在家里养了鸡鸭,就可以剁碎喂鸡鸭。


    鸡鸭也爱吃这难得的荤腥,多补一补,能长得更快,下的蛋也更好吃。


    何云闲见柴火烧起来了,就放了几根细柴,这样火就能烧得更快更旺。锅里的水很快就煮开了,谢冬鹤提着杀好的鱼过来,剁成块丢进锅里。


    因为是现杀的鱼,新鲜,没死鱼那么多腥气,就不用焯水腌制那么麻烦,直接水煮就很鲜嫩可口了。


    何云闲从院里摘了一把小葱进去,再添上一点辣子和盐巴,这就差不多了。


    鱼虾这类只要够新鲜,就是白水煮都好吃,做起来不麻烦,而且这还是养在山里吃着山泉水长大的鱼,肉质更好。


    何云闲煮鱼的时候,顺道在上面放了个蒸笼热馒头,中午吃这些就够了。


    吃完晌午饭,何云闲趁着锅还热倒了半锅水进去,冷水就被暖温了,洗锅碗时也就不冻手。


    谢冬鹤和他一起洗,时不时撇过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和我说?”


    先前挖鱼池时那师徒俩说的话,一直让谢冬鹤念念不忘,他想趁年前攒够钱建个新房,不是土屋茅屋,而是一间气派的青砖房!


    谢冬鹤以前在镇上给人扛大包时,有个东家就是盖的青砖房,那会儿还是冬天,外头冰天雪地的,他穿着棉衣都觉得冷,可一进屋里就被热出汗了,脱了棉衣才觉得凉快。


    他和几个工友都觉得惊奇,东家笑着说,青砖房就是暖和,屋里再盘个炕,冬天在屋里穿着薄衫都热!


    谢冬鹤知道自己的夫郎身子骨弱,怕冷,所以他也想弄个青砖小房,这样冬天坐在屋里就不冷了。


    这事儿谢冬鹤认真想了很久,只是盖房这种大事无论如何都要和夫郎商量,不能由他做主。


    他说道:“我想着,咱们年前盖个新房,盖个青砖房。”


    何云闲闻言一惊,盖房这花销可大着呢,乡下人比不得镇上的生意人,一年到头挣不了多少,很多人掏空家底,一辈子都攒不够钱盖一间新房,要不就是东借西借,还不上几十年的欠款。


    何况是盖间青砖房,这比寻常的土屋还要花钱。


    他们村里人大都是住的土屋,条件好的,能盖一间瓦房,就已经很了不得了,青砖小房也就在镇上见过,气派的不得了,村里人谁不羡慕?


    何云闲就经常一边洗衣服扫地,一边听何玉杰在家里抱怨何大伟没钱给他盖个青砖房,怕他心仪的姑娘瞧不起他。


    现在一听到谢冬鹤说要盖,他竟然有些惶恐,没想到自己能住上这样好的房子。


    只是他想到另一件事,又有些担忧,问道:“娘答应这事了吗?”


    家里到底是林莲花做主,这么大的事,没有娘的同意何云闲是不敢应下的。


    “我问过娘的意见,娘也乐意,说只要咱俩能攒下钱就成,不能借别人的钱。”


    林莲花才还完欠人家的钱,家里刚好过一些,当然是不肯再负债的,免得到处看人脸色,但要是谢冬鹤有本事,自己攒够本钱,她半点意见都没有。


    家里能添一间新房,谁会不乐意呢?


    听到谢冬鹤的话,何云闲这才终于放下心,随之而来的就是激动。这笔钱攒起来肯定不容易,但怎么说都有了个盼头。


    洗完碗筷,他俩立刻就兴致勃勃地商量起攒钱的打算——


    作者有话说:人,你好,这里是咪。咪今天写得很开心,咪希望人也能看得开心。[猫爪]


    第50章 攒钱计划 把他们两人的日子过好……


    “我过两天下山买点工具, 以后自己割皮,把皮毛单独卖了。”谢冬鹤说道。


    现在天冷了皮毛的价格也上来了,好卖得很。


    他爹会取皮, 他以前也跟着爹学过, 只是他既要打猎又要顾着自己的衣食住行,没时间取皮毛, 就连皮带肉全卖给别人了,折价不少。


    现在家里有何云闲打理, 他腾出不少功夫,一些肉不好卖的猎物他以前都不打,以后就专门打来取皮,有时失手打死的猎物肉自家吃了,皮拿去卖, 也能多赚一笔。


    何云闲也有主意, 说道:“河里鱼虾都肥了, 咱们可以多捞点拿去镇上卖。”


    入秋后天一冷,河里鱼虾、泥鳅和各种螺都肥了, 他在红溪村时,常常去河里摸鱼虾和螺卖给人家吃,卖的最好的是秋冬天。


    冬天鱼虾少一般人吃不着,但镇上的富人家偏馋这一口, 所以卖的就贵。


    还有就是秋天, 秋天鱼虾多还长得肥,正是吃秋的时候, 不管穷人富人都愿意吃来滋补身体。


    之前何云闲去捞鱼的时候,就看到河里不少黄鳝和泥鳅,还有些大虾青螺, 都是好卖的,山里长得还更肥,更能卖上价。


    要是有卖不完的,剩的他可以拿回家给谢温温和林莲花,自家吃,也能补补身子。


    谢冬鹤看了看天色,估摸不会再下了,说道:“今天才下过雨,路不好走,咱们明儿再去下网。小鱼留着自己养,大鱼吃不完也能拿去卖。”


    何云闲把那一桶小鱼倒进盆里养着,下午看了一眼,见都好好的就没管了。


    因为这一场雨,鱼池也被灌了个半满,左右谢冬鹤今天无事可做,就先在鱼池边上挖了个引水渠,这样等明天捞完鱼,顺道就能通渠引水。


    何云闲已经有段时间没做馒头了,晌午热馒头的时候,就见家里已经不剩几个了。


    做馒头要揉面发面,一弄就是半天,比较麻烦,所以一般他都是抽一天空闲时间,一次性做上好多。


    今天因为下雨,许多事都不用做,他去后院把鸡鸭放出来,任它们随意在附近吃草吃虫,就去柴房做馒头了。


    他舀了几碗白面打算揉面,谢冬鹤吃得多,所以他是按加倍的分量算的,面袋子一下子降下一截。


    现在天冷不好发面,就得烧火把锅热起来在锅里发。


    谢冬鹤看见他又要揉面又要烧火,忙得额上冒汗,就搬了个板凳过来,接手烧柴火的事儿。


    何云闲也没拒绝,有他帮忙,何云闲一下子轻松不少。


    他一边揉面一边看着谢冬鹤烧火,叮嘱道:“火小点,别烧太旺了,面容易发过头。”


    谢冬鹤就依言放了根粗点的柴火进去,火就慢慢被压小了。


    两个人独处时,还是惯常的沉默无话,一时间只能听到烧火柴噼啪的声音,院子里鸡鸭踩着积水啪嗒啪嗒地闹,间杂着咕咕嘎嘎的叫声。


    倒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如今的境地让他们彼此都已经心满意足了。


    寻常人可能会觉得尴尬和无聊,但谢冬鹤白天在外打猎,平常只能在晚上看到他的夫郎,可晚上还要睡觉,这一算下来,他们俩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像现在这样白天相处,他也不用劳碌,可以安安稳稳地陪着何云闲,什么都不必做,也不用担心猎物的事,面前还烧着柴火暖身,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而何云闲也同样如此,谢冬鹤在山里打猎的时候,他日日盼着他平安,生怕他出事。


    他自个儿在家里对着空落落的院子,心里也寂寞。


    像这样能和谢冬鹤平淡地相处,何云闲已经很高兴了。


    他揉面的时候,偶尔一低头看到坐在身边烧火的谢冬鹤,心里就止不住的喜意,面上也带着笑。


    能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把他们两人的日子过好,就已经很难得了。


    谢冬鹤始终分了一份心思在何云闲身上,是以很轻易就察觉到他的目光,看到他眉目都染上喜色。


    这些时日他似乎莹润了一些,皮肤更白了,脸颊还有点软肉,瞧着就更有种说不出的动人。


    他一下子看愣了,傻了好半天,说不出话。


    等发好面,何云闲利落地把面团分成拳头大的剂子,把表面稍微揉光整就能上锅蒸了,这倒不影响吃,就是揉不光蒸出来不好看而已。


    谢冬鹤看得也手痒痒,何云闲就分了他几个面团让他揉,只是他揉的不好,面团弄得麻麻赖赖的,索性是自己吃,不嫌丢人。


    “我一开始也做不好,多做几回,熟练了才做好。”何云闲温声安慰道。


    一锅热腾腾的馒头出锅,何云闲小心避开蒸笼上的水汽,尽量不碰着蒸笼,用布巾垫着手去捡馒头,不然要是被烫到,那可真能弄出一个疤。


    之前他们村里有个婶子就是蒸馒头时,不小心被冒出来的水汽烫到手。


    刚开始就是有点发红,瞧着不严重,但那婶子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还没一刻钟,整只手都发红长满水泡,瞧着可吓人。


    后来手上就彻底留下来一片难看的疤,擦什么药都不见好。


    何云闲听过这件事,自己再蒸馒头或煮东西时都会格外小心。


    刚出锅的馒头最好吃,何况还是白面揉的,宣软香甜,比复蒸要好吃很多。


    两人趁着馒头还热,就着菜吃完一顿简单的晚饭。


    肥山鸡闻着香味就跑过来了,在何云闲脚边不停打转,它平时也吃虫吃草,只是偏爱人的吃食。


    加上它白天看鸡看鸭,晚上也守着鸡圈,何云闲就把它当狗养着,天天喂一些剩饭给它,它自己会找食儿吃,所以不用管饱,只给丢了半块馒头解馋瘾。


    肥山鸡吃完馒头,又跑到谢冬鹤脚边,黑黝黝的豆眼盯着他手里的馒头看。


    谢冬鹤不惯着它,用脚轻轻把它拨到一边,不给它吃,它这才死心离开。


    “要不我们养条狗?”谢冬鹤问道,他看何云闲把这鸡当狗养,以为他是寂寞了,想养只狗作伴。


    他打猎时就是何云闲一个人在家,整日对着这空空的院子,这样一想,确实容易寂寞。


    而且山里到底不安全,秋天许多野兽都出来贴秋膘了,他最近在林子里看到不少野兽出没的踪迹,留何云闲一个人在家,他实在不放心。


    有条狗的话,一有动静狗就会叫,多少能警醒一些,要是离他打猎的地方近,他还能听到后赶回来。


    何云闲也想到了这一层,而且他喜爱毛茸茸的小动物,家里有条狗的话,也能热闹许多。


    见他点头,谢冬鹤便说:“那行,我下山买工具的时候就去狗市看看。”


    说是狗市,其实并不是只卖狗,也有猫、鸟雀和它们的吃用物品,听说有些富裕的地方还卖狐狸、貂一类的名贵品种。


    何云闲以前去镇上买盐打油时,也见过狗市,那都是人家特意养出来的狗,各个长得油光水亮,品相瞧着就好,不是乡下人家剩饭剩菜喂出来的狗能比的。


    价格就更不用提了,他听到旁边有人问价,起价就是几十文,要是稀罕一点的品种,更是得一百多文呢。


    “还要特意买?”


    何云闲有点忐忑,一般乡下要养狗都不会特意花钱买,管村里刚下狗仔的人家里要一只就成。


    因为狗崽多养一天就要多吃一天饭,谁家里下了狗崽,巴不得早点送完,连米面都不用提,谁要都给。


    “要买一只猎犬,这样我不在家也能保护你,现在山里野兽出没,我不放心你。”


    有些猎户会养狗打猎,只是谢冬鹤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干活,又嫌养狗麻烦就没养狗,但现在不同了,家里有了他的牵挂。


    猎犬野性大,一般乡下人都不敢养,怕伤着自家小孩,因此要到狗市上才能买到。


    何云闲一听,心里的忐忑就慢慢放下了,转而是一阵喜悦。


    他可喜欢狗了,尤其是刚下没几个月的小狗,胖嘟嘟跟个毛球一样,肥得脖子都看不见,也不经逗,一逗就嗷嗷叫。


    以前在红溪村,村头那只黄狗下了崽,他还壮着胆子撂下手里的活,偷跑出去看。见大狗奶水不够,他那会儿自己都吃不饱,都要把饭留一点喂给小狗吃。


    因此一想到能养只自己的小狗,何云闲高兴极了。


    *


    清晨,一层冷清的薄雾笼罩着小院。


    阳光穿透薄雾,院里也渐渐有了动静。何云闲看了眼天色,才刚蒙蒙亮,谢冬鹤还睡着。


    现在时候还早,何云闲就穿好衣服去灶台那儿忙活了。


    数了五个馒头放上蒸屉,想着他们今天要出去捞鱼摸虾,没时间回来做晌午饭,他又抓两把米煮了锅稀粥。


    早上喝不完,就留着晌午热一热粥,能省点功夫。


    太阳又升起来一点,谢冬鹤也起了,洗漱完正好和他一块吃早饭。


    谢冬鹤找了处水流比较平缓点的河段,下水撒网,何云闲也挽起裤腿一块下去。


    虽然离上回下水撒网才过去几天,但这水里似乎又冷了不少,他进去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谢冬鹤看他脸色不好,说道:“冷了?冷就不下水了,我来下网。”


    何云闲摇摇头,“不冷,过会儿到晌午就更暖和了。”


    甫一入水是有点不适应,但等脚也凉了,就不觉得冷了,而且到晌午大太阳一晒,水里就暖和了。


    谢冬鹤看他脸色好转,就不多说了。


    何云闲还记着谢冬鹤教他的,搬来几块大石头把网压住,免得水流把网冲走。


    因为渔网是专门抓大鱼用的,网眼有点大,鱼苗会从网眼里漏走,他们今天还要抓鱼苗,这网就不合适了。


    谢冬鹤就把两张网叠起来用,这样网眼就密了。


    因为还要摸虾摸螺,他们还带了几个背篓,一人背一个,剩下的就放在岸边上。


    渔网放着要过会儿才能来收网,两人就弯腰在水里摸起虾和螺——


    作者有话说:小狗崽真的很好逗[可怜]ps:明天更新后会开启防盗,最低档订阅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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