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再送希希去上学, 余兰英和老师说了李小明总是打扰她学习的事,并表示希望能调换他的位置。
老师有点犹豫,她知道最近李小明总招惹希希, 但她觉得小孩大多三分钟热度, 兴许哪天李小明就懂事了, 不再做这样讨嫌的事了。
她也担心班里不常调换位置,开学刚调过一次座,没多久便再次给李小明换座, 可能会对他的心理造成不好的影响。
好吧,她主要是担心李小明家长知道后有意见。
现在不比以前,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家长好说话得很。现在家家户户只有一个孩子, 家长都看得紧, 生怕孩子在学校磕了碰了, 遇到事了, 动不动就说要投诉。
所以在处理问题上,她们当老师的难免和稀泥。
见余兰英表情不太好看,老师问:“或者, 我给希希换个座?”
“我觉得不行。”
如果昨天之前老师就找到她,说李小明总招惹她女儿, 并表示可以给她女儿换个座,她就算心里不爽, 也会答应下来。
但她是从希希口中知道的这件事,昨天又和希希说过,要找老师把李小明调走。
结果李小明位置没动,换走的是她。
这要让希希怎么想?
她才是受害者,退让的为什么是她?
“老师,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这件事本身就是李小明不对,你说是不是?如果坐在他前面的不是我女儿,换了其他女孩子,是不是在他拿虫吓唬人的时候就被吓哭了?”
余兰英说道:“我女儿每天来上学,我都会给她扎好看的辫子,结果呢?总是没上多久课,她的头发就被扯散了,长此以往下去,她的心理也可能受影响,变得讨厌上学呀。难道调皮捣蛋的学生需要被照顾心理,乖孩子就不需要?我横我有理,这又是什么道理?”
刘老师沉默。
她忘了,余兰英看着和气,但并不是一味软和的家长。
去年张涛和希希打架,她可是据理力争,说得园长都同意开大会,把张涛拎出来当反面案例了。
这次明摆着希希有理,她更不会退缩。
刘老师想了想说:“希希妈妈,你觉得把李小明调到哪里比较好?”
“我女儿的意见是离她越远越好。”余兰英说。
刘老师唇角微抽:“我把他调到二组第一排,老师的眼皮底下,你看可以吧?”
希希坐在三组第三排,二组第一自然不是离她最远的位置,但余兰英也知道,该见好就收的时候,最好别得寸进尺,便说:“只要以后他不再影响我女儿上学,我就没问题。”
刘老师松了口气,等上午上课,就说了让李小明坐到前面的事。
虽然李小明没有被换到离希希最远的位置,但上课时没人总在后面扯头发,这天放学时希希心情很不错。
下午最后一节课,从窗户看到余兰英,便赶紧收拾东西,铃声一响便往外跑,出去后大声喊:“妈妈!”
余兰英已经透过玻璃看到李小明换了位置,再看女儿满面笑容,就知道她高兴了。
往外走时,希希和平时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有一半在兴奋李小明终于换去其他地方坐了。
余兰英顺势道:“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及时跟爸爸妈妈说,不要憋在心里,也不要总想着跟人打一架,知道吗?”
“知道啦!”
被抱着坐到自行车上,希希回答得很干脆,同时双腿前后摆动着,直到余兰英说坐好才停下来。
回去路上,余兰英顺道去了菜市场。
菜市场里面不好骑车,余兰英推着自??x?行车往里问:“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吃糖醋排骨!”希希毫不犹豫选择心头好。
“还有呢?”
“红烧鱼!”
“要吃大龙虾!”
“啊啊啊,我要小酥肉!”
希希边看边点菜,余兰英忍不住了,说道:“点个青菜。”
希希噘嘴:“可是我不想吃青菜。”
余兰英不说话,只是停住脚步,转身静静地看着她。小姑娘被看得低下头,怂怂地说:“那买点豆角吧。”
余兰英说的青菜是叶子菜,她这明显是在钻空子。
余兰英看出来了,却只摇摇头说:“今天就算了,下次必须点叶子菜啊。”
希希长出一口气,欢呼说道:“妈妈最好了!”
至于下次点叶子菜的事,等下次再说吧!
买好菜回到小区,里面正热闹着,幼儿园的学生基本都被接回来了,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也不急着做饭,坐在篮球场旁边唠嗑,顺便看着玩耍的孩子们。
“小余回来了?”
“希希妈妈你去菜市场了?”
余兰英骑着自行车往里,一路都有人打招呼,让她不得不放慢速度,好歹回应两句。
到了八栋楼下,余兰英先将希希抱下来,再将车推进去,锁好车锁,才拎着买回来的菜和希希的书包,和她一起往一单元走去。
单元门口也有人在闲聊,还都是老熟人。
陈小珍难得跟余兰英打招呼,并问:“你这两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新店不是刚开业吗?不用在那守着?”
坐在陈小珍旁边的何秀芳则一声不吭,脸色略有些阴郁地看了余兰英一眼。
以前不管多爱说人坏话搅合事,何秀芳也是外向爱笑的。小区里背后说嘴她的人虽然不少,但她人缘也不算差,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去。
但自从年初一张涛受伤,失去一根大拇指,何秀芳性格就变了,整个人都阴郁了下来,跟人说话要笑不笑的。
不笑的时候,她看人有点阴恻恻,让人觉得瘆得慌。
所以她现在虽然不像以前一样,总为了一点小事跟人吵得脸红脖子粗,但小区里的人反而越来越怵她。
余兰英不怵她,但也不怎么爱跟她打交道,淡淡回了陈小珍一句“店里有人守着”,便牵着女儿上楼。
看着母女俩身影消失在楼道口,陈小珍干笑一声:“还真成大老板了,都不爱搭理我们这些人了。”
何秀芳撇嘴:“她算什么大老板。”
陈小珍心想她两家店加起来都请七八个人了,你男人店里有这么多员工吗?但她也有点怵何秀芳,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熟悉何秀芳的人都知道,如今在她面前,有两个不能提,一是她儿子张涛的残疾,二是她男人张文建。
前者不用说,后者说起来就复杂了。
年初张涛出事,何秀芳可以说恨毒了让他去看春雷的那个孩子,和卖他们春雷的小卖部老板,一心想把他们都送进去。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本身张涛和那小孩就是一起放春雷,对方也没逼他去检查春雷怎么没响,何况那孩子才八岁,远没到需要负刑事责任的年纪。
至于小卖部,经营方面确实不算规范,把春雷卖给了未成年,但要说他犯法了,那也没有,毕竟春雷本身没有质量问题。
如果张涛被炸得很严重,小卖部老板或许要负刑事责任,可炸断一根手指对孩子的未来是有影响,但对他的性命没有太大影响。
所以就算要告,何秀芳也大概率没办法把人送进去。
两家愿意赔偿,数目加起来还不小,张文建愿意和解,大家是能理解的。
事已至此,能多要点钱,对孩子总没坏处。
但何秀芳不愿意,夫妻俩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闹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达成一致意见——和解。
同时赔偿也在之前基础上多要了近一倍,加起来有五万块了。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买商品房凑一凑,这都能付首付了。如果不要求楼房,这钱也够在市中心买个三四十平,一间半到两间的平房。
何秀芳是想拿这钱给儿子买房的,虽然家里已经有一套房,但再买一套也不是坏处。她儿子已经残疾,当然需要多一套房子傍身。
她也看不上平房,筒子楼都不怎么乐意买,想去沪东给儿子买套商品房,五万付首付,贷款他们慢慢还。
但张文建不同意,他们家这套房的贷款还没还完,再来一套,他怕扛不住。而且对这笔钱,他心里也有想头,准备拿来扩大经营。
于是夫妻俩又吵起来了。
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何秀芳看着脾气大,仿佛能当家做主,可张文建才是能挣钱的那个人,他才是那个真正的一家之主。
这笔钱,最终还是被他挪去扩大经营了。
陈小珍觉得,何秀芳要是个聪明人,这时候应该好好笼络丈夫,在批发店里占个股,或者多去看看,盯着张文建。
但何秀芳脑子确实不怎么够用,钱都给了,还总在张文建面前甩脸子,觉得他挪用了亲生儿子的赔偿,话里话外指责他狠心。
张文建看着再和气,也是个小老板,走出去人五人六的,刚拿到钱心里虚,或许愿意低头,听何秀芳阴阳怪气。
时间长了,他心里能高兴?
这不,还没两个月,张文建就不怎么回来了。
虽然以前张文建也总在店里睡,但一星期总会回来住一两晚,现在倒好,半个月过去了,人影都没看到一个。
张文建这个名字,也成了何秀芳的禁忌,谁提她都要翻脸。
陈小珍心里看不上何秀芳,觉得她糊涂,但也怕她阴恻恻的眼神,及时止住了话音,心里却还在琢磨要怎么跟余兰英搞好关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邢家要发家了。
不说余兰英开的那两家早餐店生意有多好,就说邢立骁,刚买车那会,小区里的人没少说他莽。
会开车你去找个稳当工作嘛,一个月千把块轻轻松松。
实在想自己干,你去找计程车公司租车啊,虽然租车也要押金,但可比买车便宜多了,要是赚的钱不够付租车费用,可以随时停止合作,只要车没问题,押金可以全数拿回。
风险可比自己买车小多了。
谁想人是冒险了,可也是真有本事,才半年,公司都开起来了。
听说前阵子他又买了一辆货车。
陈小珍丈夫开的修车铺是修自行车的,货车他是不懂,但不懂可以学嘛。
车辆经常在外面跑,肯定容易坏,多的不说,一个月总要修理一两次,再加上保养。
如果邢立骁的公司规模能不断壮大,车也越来越多,跟他搭上关系,争取到修理订单,她丈夫的修车铺说不定也能借此扩大规模。
邢立骁生意能做起来,不也是靠余兰英和薛静关系好,拿到了厉学军厂子的运输订单吗?
她可不像何秀芳,只要丈夫能定时往家里拿钱,就不管他在外有多辛苦,能不能拉到客户。
她隔两天会去给丈夫送次饭,联络一下夫妻感情,以免夫妻离心。也会想办法帮他拉客户,展示自己的能力,这样他才不会轻视她,动其他心思。
这样软硬兼施,他们夫妻才能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好。
当然,这些生活的智慧,她是不会告诉何秀芳的,她们看似关系不错,实际上心里暗暗较着劲,都想压过对方一头。
她现在只后悔,在余兰英夫妻刚搬进来时,没看出他们夫妻都有本事,说了不中听的话,得罪了人。
看余兰英的性格,想修复关系估计不容易。
不过来日方长,只要她不放弃,她相信,终有一天,她能和余兰英处好关系。
……
余兰英不知道陈小珍打定主意要跟她搞好关系,到家后,先问希希有没有手工作业。
小班的孩子年纪都比较小,怕他们鞋子多了手指变形,再加上课程简单,老师基本不会布置抄写作业,手工作业倒是不少,
而靠孩子自己,是很难独自完成手工作业的,基本都是家长陪着做。
今天老师还真布置了手工作业,不过内容简单,希希觉得她可以一个人完成。余兰英就没帮忙,将豆角拿到客厅,边看女儿做作业,边择豆角。
择完豆角,见希希确实没问题,便去厨房备菜。
备菜到一半,邢立骁回来了。
他给人搬了一下午家,身上灰扑扑的,进屋先去洗手洗脸,再脱掉找人定做的工作外套才出来。
经过客厅看在女儿在做手工作业,过去看一会,再亲一口女儿发顶,才去厨房帮忙。
到了厨房,也是先去亲余??x?兰英。
猝不及防被亲一口,余兰英抬头看向邢立骁。
邢立骁是个内敛的人,很少主动表达爱,这可以说是他们这一代人的通病,受环境影响,他们习惯把感情藏在心里。
年轻时,余兰英也是如此。
是随着时代的发展,思想渐渐开阔,她才有了改变,开始试着去表达。
但邢立骁没有经历过重生,他始终是内敛的。
晚上他可以热烈地亲吻她,但白天,拥抱已经是极限,可今天,他上来就亲她。
他很不对劲。
余兰英问:“昨天不是说今天下午比较忙,可能很晚回来?”
“本来搬完家要去给人送货,我让老郑去了。”老郑是后面招到的司机。
余兰英唔了声,问:“那下午搬家顺利吗?东西多不多?”
“多,但不用我搬。”至于顺利与否,邢立骁回避了这个问题。
余兰英没有再问,让他继续备菜,自己则涮一遍锅,准备炒菜。
糖醋排骨,红烧鱼,清蒸大虾,小酥肉,再来一个清炒豆角,因为菜多,每道菜分量都不大,一家三口吃刚刚好。
吃完邢立骁洗碗,余兰英先去检查希希做的手工作业。
确定没什么要调整的,便带她去洗澡。
希希洗澡喜欢玩水,没人催可以在浴室里泡一两个钟头。有人催也磨磨唧唧,直到余兰英要发飙才乖乖起来。
洗完澡,希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声宣布:“我要看电视!”
“要看电视自己开!”余兰英同样大声地说。
“哦。”
希希应声,起身走到电视机前,拧动开关。
洗完澡,余兰英将自己和女儿衣服扔进洗衣服,邢立骁的衣服则单独洗,倒不是因为嫌弃,而是他经常要搬东西,衣服确实比较脏。
搓干净内衣裤和袜子晾好,余兰英回到客厅,坐在希希身边一起看电视。
电视上放的是《海尔兄弟》,这部动画片是海尔集团为了做宣传投资制作的,因为制作精良,剧情也好,开播后收视率很不错。
这部动画片也陆续制作了好几季,加起来共有两百多集。
这部动画片开播时间不长,但希希已经迷上,一集播完开始放片尾曲,她便跳下沙发,跟着音乐又蹦又跳。
看着蹦蹦跳跳的女儿,余兰英想到再过半个月就是她的生日。
过完生日,希希就五岁了。
这时候沪市的小孩已经开始卷起来,重视教育的家长,没等孩子上小学,便已经给孩子安排补课。
兴趣班更是两三个起步,前世希希上小学时,班上三十多名学生,至少有三十个人会钢琴、小提琴、芭蕾等等特长。
而希希因为刚到沪市那几年,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她忙着挣钱也没有精力接送孩子上兴趣班,所以什么都没学。
很长一段时间里,六一国庆这种日子,希希都是坐在观众席,眼带羡慕看着同学的那一个。
虽然希希什么都没说,但条件好了后,余兰英还是给她报了两个兴趣班。
学习过程很辛苦,但她没喊过苦,后来学校再办活动,她也没再像儿时一样坐在下面看,而是站上了舞台。
这辈子,余兰英想法和前世一样,特长学得怎么样不重要,但其他孩子有的,她的女儿也要有。
“等希希过完生日,给她报个兴趣班吧。”
把女儿哄睡觉,回到主卧,邢立骁便听余兰英这么说。
来沪市后邢立骁自觉长了不少见识,听到这话没觉得惊讶,只问:“你打算送希希去学什么?”
“看她喜欢什么。”
前世希希学的是围棋和民族舞,前者锻炼逻辑能力,后者锻炼身体协调性,她学得都还行。
但也就是作为特长而言,和专业的比不了,也就是说她在这两个方面,只能说有点天分,可想要深造,难。
所以升入高中后,随着课业渐重,希希渐渐不再去上围棋和舞蹈课。
余兰英希希以后靠特长工作,所以如果这辈子她对围棋和民族舞再次产生兴趣,也会愿意送她去学。
但如果选择兴趣班时她喜欢上别的,余兰英也不会反对。
余兰英说:“等暑假吧,到时候多带她去相关机构转一转。”
“行。”
聊完孩子,余兰英似是随意问:“你呢?”
“我?”邢立骁神情诧异,指了指自己,笑了声装傻问,“我什么?”
余兰英盯住邢立骁说:“你今天很不对劲。”
“我……”
见他还想蒙混过去,余兰英说:“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现在不说,以后想说我也不会再听。”
邢立骁止住声音,脸上代表放松的细微表情渐渐消失。
少了从容做遮掩后,他的脸色并不难看,只是明显能看出他情绪不高。
余兰英就这样看着他,没有催促他快开口,也没有给予安慰。
不知对视了多久,主卧的安静被苦笑声打破,邢立骁随之开口,声音也透着苦涩:“今天下午,我看到他了。”
余兰英没有问“他”是谁,这世上能影响到他情绪的人并不多,她是一个,希希也是一个。
但她们每天都能见到他,带来的也大多是快乐。
同在沪市,还能让邢立骁情绪跌入谷底的,除了蒋学兵,不做他想。
余兰英问:“你怎么碰到他的?”
“他和下午搬家的客户一个单位。”
“你们说话了?”
“没有。”
邢立骁神兽抱住余兰英,低声说道:“客户搬完东西,准备离开时,我才看到他,但他没有看到我。”
“他在看什么?”
“他在看他儿子,那孩子大概十一二岁,长得很壮,边走路边颠着足球,他推着自行车,边走边提醒他小心看路。”
说到这里,邢立骁停顿几秒,才点评说:“他很紧张那个孩子。”
其实蒋学兵过得并不算好,他推的自行车至少是十年前买到的,铃都不配套了,车漆也磕得斑驳。
他穿的灰色裤子,也洗得有点发白。
听客户的意思,他工作的单位效益已经很差,他虽然当了个小干部,但收入并不高,养家困难。
客户有钱买新房,是因为下海做生意赚到了钱。
但他过得又不算差,有房子住,有工资拿,家庭和睦,子女争气,比被他抛弃的妻子过得好多了。
而更让邢立骁在意的,还是他流露出来的紧张。
曾经,蒋学兵也这么紧张过他,那时候,他以为他是世上最好的爸爸。
虽然后来发生的事,足够让邢立骁知道他不是,但直到今天,看到蒋学兵同样紧张另一个儿子,他才认清——
原来,不管儿子是谁,他都可以成为好爸爸。
邢立骁并不嫉妒那个孩子,他只是忍不住想,曾经蒋学兵对他的疼爱是真的吗?他母亲感受过,并为此付出生命的爱,又是真的吗?
他觉得很不值得,为母亲,也为他自己感到不值得。
但他母亲已经去世,他受过的苦也已经成为过去,那些不值得,最终化作一根小刺扎在喉咙。
没有多疼,却让他如鲠在喉。
听完邢立骁的话,余兰英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他的头。
她能理解邢立骁,当子女的,总是很难真的做到不在乎父母。
像她,前世总对自己说看清了,过去了,不必在意,可重生前回到家乡,想起他们,依然耿耿于怀。
邢立骁也一样,哪怕早已看清蒋学兵有多狠,也觉得自己已经不在乎,可真碰到人,还是很难不去在意。
她轻声问:“你要再去找他吗?”
“不找了。”
“我不想听他解释,也不想听他说后悔,何况……”邢立骁松开余兰英,他讽笑一声,“现在是我过得比他好,我能从他口中听到什么真话呢?”
他将额头抵在余兰英肩膀上,低声呢喃道:“我会彻底放下。”——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第52章 会员活动 刮奖活动确实能吸引人,开业……
刮奖活动确实能吸引人, 开业活动三天,客流一天比一天多。
到第三天,复兴中学店的单日收入已经突破一千五, 日报大厦那边的营业额倒是没有这么高, 最高也就勉强够到一千一的边。
两边差距这么大, 一是客流有差距,二是复兴中学这边店铺营业时间更长。
当然,营业时间长和客流高峰多也有关系。
复兴中学这边店铺的客流高峰, 基本跟着学校上下学时间的走,大致分为早中晚三个时段。
其中早晚因为有自习,高峰又分别被一分为二。
没错, 复兴中学这边晚自习结束, 也会有一阵的客流高峰。
虽然这个客流高峰持续时间比较短??x?, 放学半小时, 学校外面的学生就差不多散干净了, 但顾客并不比前几个高峰少。
其实早在九十年代初,市教委就提出要给学生减负,市区部分中学, 陆续也尝试减少早晚自习。
但到九十年代中的现在,早晚自习也没有被彻底取消, 大多数减少早晚自习的学校,都标榜的是遵循学生个人意愿, 是否上晚自习,采取自愿原则。
可早晚自习这个东西,学生可能都不愿意上,但家长就不好说了。
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的概念已经出现,小学没有早晚自习, 家长也要给孩子报学习班补课,何况是孩子已经进入人生关键时期的初中生家长。
他们会想,如果其他孩子上自习了,我的孩子没有去,岂不是会被甩到后面,考不上好高中?
他们还会想,如果其他孩子都不去上仔细,我的孩子去了,他岂不是能超过同学,考上更好的高中?
复兴中学很早就响应教委号召,不再强制让学生上自习,但到了现在,除非生病请假,否则各班都是满员。
包括初一年级的学生。
都是半大孩子,每天早出晚归,一学就是十几个小时,不仅体力消耗巨大,身心也备受摧残。
晚自习最难熬,上班族到这个点都能回去休息了,他们却还在教室里苦学,下自习走出学校,闻到街上飘荡的各种食物香味,很容易产生报复性食欲。
条件不好零花钱少的,或许还会忍着,但条件不错手里有零花钱的孩子,多少也要买两根串边走边吃。
有家长接的更是哭啊闹啊,就为了一口吃的。
虽然晚上愿意花钱的学生多,但来摆摊的人也多。
嗯,到晚上这条街除了商铺开着门,还会有很多人推着车来卖小吃。什么烤肠炸串,糖葫芦烤红薯,夏天还有卖雪糕冰淇淋的,种类丰富得很。
他们从校门口就开始摆摊,学生出来反而先看到这些摊子,中学两边店铺客流比白天傍晚要少很多。
但希望食光受到的影响不大,毕竟才刚开业,有八折和刮奖活动,能吸引不少半大孩子。
再加上希望食光装修得比较好,在一排店铺中挺扎眼,店里干净整洁,员工又都戴着帽子口罩,卫生看着不错。
那些被孩子闹得受不了,又嫌弃路边摊不卫生的,都更乐意带着孩子进店买一份手抓饼。
所以光晚自习放学这半个小时,希望食光就能接待近百名顾客,营业额少说也有七八十——这边的客单价还是比不上日报大厦那边。
余兰英不嫌弃,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这边客单价虽然低,但顾客多啊,算下来营收可比日报大厦那边高多了。
但余兰英知道,这样的好生意很难一直持续下去。
日报大厦那边手头阔绰的白领多,希望食光的各种饼卖得比其他店铺贵,他们也愿意买单。
可复兴中学这边都是学生,零花钱有限,贵一毛都可能让他们退而求其次,选择其他味道可能差一些,但价格更便宜的店。
开业活动结束后,希望食光的客流肯定会下降。
但留住接送孩子的家长问题不大,这些家长在自己身上可能舍不得花钱,但买给孩子吃的,肯定更倾向于干净卫生的食物。
而干净卫生,一直都是希望食光的卖点之一。
等过几天会员卡到账,会员制度建立起来,对留住家长会更有帮助。
刮奖活动则可以继续办,这对留住学生顾客有好处,后面还可以多搞点花样,比如找人画一些卡面,学某干脆面集卡?
但希望食光的早餐没有密封包装,卡牌是随机发,还是固定在包装上,是个问题。
又或者针对学生推出一些新品?
推出什么新品呢?
麻辣烫?钵钵鸡?又或者关东煮?
余兰英觉得这些都行,但麻辣烫食材多,现在的店面太小了。
而且麻辣烫适合中晚餐,希望食光是早餐店,嗯,虽然复兴中学店也营业到晚上,但并不会影响定位。
可如果加上麻辣烫,就有点冲突了。
钵钵鸡和关东煮倒是不错,不过前者太辣了,沪市人口味偏淡。后者虽然放辣椒,但只是起到点缀作用,更适合用来打开市场。
关东煮做起来也简单,早上准备好锅底,串起来的青菜豆腐火腿定时往里放就行,卖完就往里面加串串,很方便。
要是黑心点,锅底都不用每天换,煮得越久越有味道。
关东煮都是按串卖,素的每串也就两三块食物,按现在的物价,每串定价五分钱都有得赚。
但她定价可以再贵一点,素的一毛,豆类两毛,肉类三毛。
一两毛不算多,希希班上的学生,每天有三五毛零花钱的都不少,中学生只会更多,捏着一两块都很平常。
还有些一日三餐都在学校解决的,没准能拿到三五块。
这些钱自然不可能全花在早中晚餐上,很多都被学生拿来买各种零食了。
不止中学这边的店,日报大厦那边也可以卖关东煮。
在她前世,很多办公商厦楼下的便利店都会卖关东煮,生意还很不错。日报大厦那边的店还可以试着做一些饭团、三明治,兴许也有销路。
在余兰英的盘算中,早上的第二个客流高峰很快过去。
其他人收拾时,她打开收银台,大致数了下里面的钱。
和昨天比起来,营业额果然有所下降,但下降更厉害的是客单量。
包点还好说,就算恢复原价也没贵几分钱,价格也和街上其他早餐店相仿,因为味道不错,客单量变化不大。
手抓饼和杂粮煎饼销售量下降得就比较厉害了,几乎砍半,鸡蛋灌饼则因为是新品类,外面没有卖的,反而稳住的销量。
午高峰结束,和前一天的销售额差距仍在扩大。
虽然在日报大厦店工作时,林红见识过那边店铺的生意起伏,可能前一天还在高峰,后一天生意就跌落了谷底,但那是因为其他两家店铺搞不正当竞争。
复兴中学店则不同,仅仅因为八折活动结束了,竞争对手还没出手,营业额就下降这么多。
第一次当店长的林红不免有些担心。
余兰英倒是很淡定,客流营收是有下降,但照这趋势,今天营收过千没问题。
她的底线是八、九百,唔,其实前几天她觉得日营收能稳住七百就好,是开业前几天的火爆,拉高了她的期待度。
按照九百算,余兰英都觉得店里的客流营收还能再跌几天,现在就慌,太早了。
虽然这么想,但余兰英没有过多安慰林红,什么事多经历几次就淡定了。她很快会退出店铺管理,在那之前,林红必须得成长到能独当一面的程度。
这一天的营收,如余兰英想的那样,定格在了一千出头。
日报大厦那边店铺的客流也有所下降,但营收没有降低,甚至还高了十来块。那边一直都这样,客流不算很多,但客单价一直很稳,还是稳在高位。
第二天复兴中学店的客流暴跌,但林红反而没那么慌,因为从今年劳动节开始,机关、事业单位都开始实行双休制度。
这天恰好是周六,复兴中学放假了。
周日继续跌,但到周一,客流反弹,比起上周五,下跌幅度小了很多。
跌到周三,客流差不多稳住了,日营收也稳在了九百五上下。
而这时候,余兰英定做的会员卡到货了。
这几天她也没闲着,除了日常巡店,就是在家里试关东煮的配方。
前世余兰英开的早餐店没卖过关东煮,所以余兰英没法像之前推出新品一样,按照配方试做一次就直接定下来。
不止关东煮,钵钵鸡和麻辣烫,余兰英都是没有配方的。
这也是余兰英决定先推出关东煮的原因之一。
关东煮做法简单,在厨艺方面有天分的人吃过几次,想复刻出来不难。何况前世她看过相关视频,根据记忆去调整配料更容易。
她也一次就做成了,希希和厉泽尝过后都赞不绝口,吃了还想吃。
焦老太太、薛静和简虹相对矜持些,但也都说味道不错。
只是余兰英觉得味道不够,又调整了几次配方,后面几次做出来的,味道也确实一次比一次好。
试做关东煮时,余兰英也跟林红、陈桂茹、方美琴几人确定了会员方案。
配方确定下来的第二天清早,希望食光两家店门口便再次响起喇叭声:“好消息!好消息!希望食光再出新品关东煮……”
喇叭确实是吸引关注的利器,这天早上,踏着晨光步入复兴路的这些家长和学生,十个里至少有八个人,都在第一时间被希望食光的喇叭声吸引了。
而这八个人中,至少有??x?六个,会走到希望食光门口往里看一眼。
这六个人中,又至少有三个,会在观察后推门进入希望食光。
当然,如果只看学生,入店比例会更高一些,成年人的自制力总是比孩子更强一些的。
这些顾客进了店,或多或少都会掏钱。
尤其是半大孩子,也许他们能抵抗住手抓饼之类早点的诱惑,但关东煮的霸道香气钻入鼻头后,他们都会忍不住问一句:“关东煮多少钱?”
等知道素的一串只需要一毛钱,豆腐、鹌鹑蛋只需要两毛,肉类如鸡柳也只需要三毛。虽然一串鸡柳只有两根,但这价钱确实不贵,于是纷纷举起钱说:“我要一串土豆!”
“我要一串鹌鹑蛋!”
“我要一串鸡柳!”
收银台后面站着的林红大声说:“来来来,大家排好队,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又对排在第一的家长说:“女士您好,我们店新推出了会员卡,以后每天都会有特价活动,会员购买特价餐品可以打五折。今天的特价餐品是关东煮,也就是说,您现在办一张会员卡,买不管是买荤菜还是素菜,统统五折,您考不考虑办张卡?”
家长身体略微后仰,警惕问:“办卡是不是要钱?”
林红微笑着说:“工本费两块,您别觉得两块钱很多,买一串素的关东煮就便宜五分钱了,如果是买豆腐鹌鹑蛋,一串就能便宜一毛钱,买二十串,工本费就省出来了。”
“哪吃得了二十串关东煮?”家长撇一眼煮关东煮的锅,嘀咕道,“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我们每天都有特价餐品,一周轮换一次,另外每个月十五号都是会员日,全场餐品八折,如果您和您孩子不爱吃关东煮,办会员卡也很划得来的。”
林红笑着说,“而且我们店的会员卡全店通用,目前除了本店,我们在日报大厦那边还有一家店,活动都是一样的。”
“行了行了,我又不住日报大厦那边,办这个会员卡有什么用!”家长不耐烦:“来两个包子,一串土豆,吃完不许再要了啊。”
最后一句话,是对身边噘着嘴的孩子说的。
林红不再劝说,迅速出单递给旁边负责拿餐品的员工并找零。
虽然这次推销不太顺利,但这天早上办会员的人不少,毕竟对常客来说,想把工本费吃回来确实不难。
且办会员卡的基本都是成年人,他们带的钱多,两块钱的工本费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学生来说,这可能是一天的饭前,哪怕知道办卡能便宜,舍得花这钱的学生也几乎没有。
买关东煮的学生倒是不少,来买早饭的,或多或少都买了几串。
得亏余兰英没用电饭煲,定做了个大锅专门煮这个。
这一口锅,同时至少能下三百来串关东煮,但余兰英没让人下那么多,虽说关东煮煮得越久味道越好,可像土豆那些煮太久就化了,早上准备的够早高峰卖就行。
谁想别说早高峰,两百串关东煮,都不够早自习前的高峰时段卖的。
临上课进店的没有买到,闻到大锅里飘出的香味又馋得很,走之前还依依不舍地问什么时候还有关东煮。
素菜可以边煮边下,荤菜则容易入味,所以也不用等太久,早自习结束就又有卖的。
这时候来的学生更多。
他们有的是出来觅食,被喇叭声吸引来的,也有不少是自习前看到同学吃这个,被勾出了馋虫,下了课就跑来排队。
短短半小时,新煮的三百串关东煮又卖完了。
这就是说,仅这一个上午,希望食光就卖了五百串左右的关东煮。
虽然新品加上会员折扣,营收不是很高,只有七十多。但关东煮准备起来比较简单,主要就是洗菜,切块,再用签子串起来,不怎么浪费时间。
而且这只是早上的营业额,以这势头,这条街上出现第二家卖关东煮的以前,关东煮的日营收突破两百难度不大。
再就是冲着关东煮进店的,并不都只买关东煮,这东西引流效果挺好。
这一天,店里其他餐品,客单量都有所增加。
接下来几天,关东煮卖得更加火爆,要不是课间不许出学校,说不定每次下课,都会有学生跑出来买两串过过嘴瘾。
因为关东煮卖得火爆,三天新品活动结束后,办会员卡的人也迎来了一波增长。
之前因为新品活动,关东煮统统八折,和五折差距没那么多,学生零花钱不够,所以大多不怎么舍得办会员。
新品活动结束后,八折优惠没有了,没有会员的买素的一串一毛,有会员的一串却只需要五分钱。
这么大的差距,之前觉得没必要办卡的,想法都有了变化。
零花钱多的省着钱自己办卡,钱不够的和同学一起,反正他们时间一致,嘴馋了可以一起去希望食光。
第一周结束,复兴中学店卖出去了三百张会员卡。
日报大厦那边卖出去的会员卡要多一些,基本老顾客都要了一张,总销量接近六百。
这些本就死忠的顾客,在办了会员卡后,果然更死忠了,以前可能一周吃两三次希望食光,现在基本天天来。
复兴中学这边,有会员卡的复购率也明显高很多。
花钱办完卡就想吃回本是人的本性,何况希望食光的早点并不差,种类也丰富,短时间内没那么容易吃腻。
到了五月下旬,复兴中学店的生意基本稳定下来,日营收上一千一是常态,好的时候还能冲一千三四。
余兰英也渐渐退出了这边店铺的管理,开始将更多心思放在新店选址上。
找新店面这事,余兰英还是托给了房产中介。
她也没去找其他房产中介,直接联系了促成日报大厦那边铺面交易的小朱,让他帮忙联系寻找合适的铺面。
说起来,复兴中学这边的铺面,最开始也是小朱介绍的。
但当时余兰英跟前房主没谈拢价格,隔了半年,她通过邢立骁得知这铺面还没卖出去,且降价了,才直接联系对方并交易,所以小朱没有拿到这次交易的中介费。
他心里没什么怨言,只是觉得可惜,早知道兜兜转转交易还是成了,他肯定隔三差五去问一遍双方卖不卖买不买。
可惜啊!
隔了这么久,他再眼馋这中介费,也不好意思上门要钱。
好在余兰英是个大户,又找他寻摸铺面了。
约好见面这天,小朱早早准备好资料,看到余兰英进门,便殷勤将人引入会客室,说道:“姐,这些是我根据您的要求挑出的铺面,哪个区都有,地段也都不错,要么有学校,要么有办公楼,或者在胡同口,旁边就是公交站,客流肯定不缺。”
简单说完铺面情况,小朱笑道:“前几天我带顾客去日报大厦附近看铺面,经过您的店,进去买了份鸡蛋灌饼,味道真不错。当时我就想,以您店铺这生意,做大做强指日可待,这不,才几天您就联系我,说要找分店铺面,您这已经是第四家分店了吧?”
“不是,是第三家。”
小朱纳罕:“可我怎么记得复兴路那一块,也有一家希望食光?”
余兰英说:“目前只有这两家店。”
“看我这记性,可能是记混了,”小朱拍了下脑门,“不过我相信,您马上就能开第四家分店?”
“这次计划开两到三家分店。”
“哎呦!姐您果然是个能耐人,”小朱表情夸张,“这才多久啊,您的店都开到五家了,您放心,我们公司资源库里好的铺面,我都给您留着,这三家店您是打算开在一个区,还是开在三个区?这店面您是只租,还是看好了跟之前一样买下来?”
小朱和余兰英聊这些,也不是单纯为了恭维她,主要是想借此试探订单有多大,自己能拿多少提成,并以此为根据,给余兰英推荐更有可能成交的铺面。
余兰英暂时没有太强烈的买铺面的意愿,但如果有实在合适的,她不介意拿下。
她也很清楚小朱这是为了试探她,顺势给他画饼道:“买不买要看店面情况,价格合不合适。我倾向于把店开在不同区,后续进行同区域扩张时更方便。今年我打算开十到十五家分店,明年分店数量,我希望能在这个基础上翻倍,如果这次合作顺利,后续我们可以继续合作。”
小朱听着,表情渐渐激动。
虽然一年开十几家分店,将店铺全买下来的可能性不大,但就算是租房,提成也不少了。而且如果能继续合作下去,余兰英就是长期客户,还是那种特别优质的长期客户。
中介这个行业,发展??x?一个长期客户可不容易。
小朱并不怀疑余兰英能不能做到她说的,一年开十几家分店,刚认识那会,他还没看出她能一口气买两个铺面呢。
而且能在半年内开起两家店,生意还都这么好的人可不多,余兰英绝对是有潜力的。
这个客户,他一定要狠狠抓住——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第53章 简虹的抉择 虽然房产买卖能拿到的提成……
虽然房产买卖能拿到的提成, 远比房产出租要高,小朱也更想促成买卖订单。但适合直接开店的门面,只租不卖的, 远比待售的多。
很简单, 这时候房产市场还算红火。
也许小范围, 或者短时间内,会有房子或楼盘价格下跌,但扩大范围, 拉长时间轴,房产价格整体呈上涨趋势。
不仅价格在涨,租金也在持续上涨, 尤其是人流旺的商铺, 除非特殊情况, 否则前租户前一天搬出去, 后一天, 就有新的租户搬进来。
普遍来说,这时候普通人卖房还算常见,卖房的原因也有很多, 发达了、破产了、孩子要结婚想住更好的房子等等等等。
卖商铺的则很少很少,商铺价格高啊, 三十平的房子,能租个三五百都算高的了, 商铺只要地段不差,四位数起步,人流旺一点,两三千都能租到。
房主决定卖商铺,一般就几个原因, 准备移民、生意破产,赌博欠债,没其他的了。
而这几类人,终究是少数,移民没那么容易,破产也没那么寻常,有商铺出租的普通人只要能踏踏实实不作死,吃租金安稳过一辈子,一点问题没有。
所以沪西这边的商铺,中介手里待出售的并不多,人流旺的就更少了。
沪东那边出售商铺倒是不少,但很多还没盖起来,是和开发商直接合作的房源。而就算盖起来了,那边人气还没起来,店面跟旺铺依然不沾边。
其实余兰英很愿意去沪东那边买商铺,陆家嘴地区的房子价格已经涨起来,并不比沪西市中心便宜多少。但商铺因为人气不够,价格依然低迷,适合捡漏。
但也因为人气不够,现在去那边开店不是明智的选择,而余兰英当前最重要的,是寻找到合适的开店的铺面。
办完这件事后,她不介意去沪东看看楼盘,把剩下百来万花出去。
不过人生在世,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
她这边刚跟小朱敲定三间出租铺面,还没来得及去沪东看房看铺,机缘就从天而降了。
而这机缘,和简虹有点关系。
虽然简虹在事务所里不受器重,但她毕竟是名校毕业,工作后又负责过不少项目。
嗯,在事务所内部,这些都是小项目,但小项目完成得漂亮,也能为履历添彩。她负责过的项目,有的已经成为地标。
也因为这样,她才会这么不甘心领导的区别对待。
总之,她这履历拿到外面一点都不差,她想找工作,选择也很多。
可以进其他事务所,也有目前在沪东机关单位的同学向她伸出橄榄枝,最近还有人想跟她合作开公司。
选择太多,她反而难以抉择,迟迟没把工作定下来。
也不对,工作没有定下来,并不单是因为难抉择,而是她还有其他想法。
“毕业那年,学校有公费出国的名额,我是年级第一,有很大可能争取到这个名额。”简虹搅拌着咖啡,笑了声说,“但竞争名额的紧要关头,我放弃了。”
坐在简虹对面的余兰英抿了抿咖啡,试探着问:“能问一下原因吗?”
“原因很蠢。”
辛辣点评完,简虹摇着头说,“我当时谈了个男朋友,他已经确定留在沪市,得知我在争取留学名额,他很不高兴,为此和我吵了几次架。第一次吵架的时候,我觉得凭什么是我妥协,才几年而已,如果他爱我,为什么他等不了?”
余兰英赞同点头:“这想法很对。”
“他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我爱他,为什么不能为他留下来,他坚持了想法,但我没有坚持住。”
简虹苦笑,“吵了几次后,我开始反思,你没有听错,就是反思,我想自己是不是太冷酷了,留在沪市,两个人一起打拼,真的会比一个人远赴他乡过得差吗?”
余兰英在心里叹息,但并不意外简虹的选择。
简虹男友那些话说白了就是PUA,心性不够坚定,确实很容易带着走。何况当时她那么年轻,社会经验不足。
余兰英问:“后来呢?”
“我留在沪市,进了之前的事务所,他则进了机关单位,我们都是外地人,资历又浅,很难有机会分房。为了能有自己的房子,那几年我疯狂画图,家里也赞助了一些,在单位附近买了套小两居。本来说好,房子定下来,我们就结婚,却没想到婚期未定,他就跟我说爱上了领导的女儿。”
听完这故事的结局,余兰英也不觉得意外。
如果两人走到了结婚,就不会是简虹一个人住在这里。
她只能安慰道:“不管怎么说,你得了一套房。”
“对,我得到了一套房,而且我运气很好,那套房前几年拆迁了,条件给的还不错,不是简单的数人头。拆迁后我得到了一套房和一笔钱,拿着那笔钱和存款,我付下了这套房的首付。”
年纪轻轻在沪市坐拥两套房,她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但人嘛,总会美化当初放弃的选择,尤其是在失意的时候。
简虹垂眸说:“这段时间我总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放弃争取拿个名额,出国深造了,一切会不会有不同?有过留学经历,回来进事务所,我是否还会遭遇现在因为性别而遭遇的不公?”
余兰英想答案是不会。
很长一段时间里,国内的公司都很迷信海归。不管学校到底怎么样,只要出国镀个金,回来立马身价翻倍。
直到后来人们意识到,很多海归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本事,他们头顶的光环才渐渐淡去。
但总的来说,有过留学经历的,在职场上还是比没有的更有优势。
何况这个时期,能出国的都是有本事的,他们学成归国后也确实做出了贡献。所以这个时期,海归头顶的光环非常牢固。
如果简虹当初选择出国,回来后再进事务所,领导捧她都来不及,哪会因为她是女人而打压她。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曾经简虹没有坚持争取那个名额,现在再出去,未来发展是会更好,还是更不好,真不好说。
她大学不错,毕业这几年也做出了一些成绩,在这方面是真有天分,想申请院校估计不难。但能申请到什么档次的学校不好说,这个其实挺吃信息差的,不是有能力就行。
语言关也是大难题。
而且
如果她当时争取到了名额,是可以公费出国的,这钱虽然不足以让出国的学生肆意挥霍,但节省点,够学生花了。
但她现在想出国,除非申请到全额奖学金,否则为了筹措学费生活费,她少不得卖房。
卖了房,这钱都不一定能覆盖她留学这几年的开支。
留学回来后,她或许能进更好的单位,拿到更高的薪水,但光靠工资,想在房价涨起来后把这时候卖出去的两套房买回来可不容易。
没准出去转一圈,回来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手里也只有两套房。
当然,如果她能学有所成,在这个行业打响名字,以后别说沪市两套房,二十套房都不在话下。
而且留学嘛,也不都为了钱,如果心里有执念,出去几年也行。
可简虹心里有执念吗?
余兰英认为没有,她的执念,源于后悔了曾经的选择,但对留学本身,她其实没多少执念。
要不是这样,当初她不可能放弃争取这个名额。
当初选放弃留学名额,现在又为了出国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余兰英觉得这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她只是朋友,大包大揽地替人做决定,万一未来简虹又后悔了,她说不定要遭埋怨。
何况值不值得,不能按照她的价值观去衡量,要看简虹自己的想法,毕竟,这是简虹的人生。
考虑过后,余兰英问:“所以,你现在犹豫的点主要是什么?目前的工作邀约,有让你心动的?”
简虹犹豫的点和余兰英想的其实差不多,能申请到什么学校,如果拿不到全奖,费用怎么办?
卖房?钱够花吗?
就算够花,值得吗?
她确实对留学本身没有太多向往,冒出这想法只是因为不甘。
至于工作邀约,简虹顿了顿??x?说:“说实话,我现在不是很想进事务所或者机关单位,他们现在说的很好,但进去以后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好。”
虽然因为性别打压她,是个别领导的行为,但建筑这个行业,确实对女性不怎么友好。
同一家公司,同样的岗位,面试时女性必须比男性优秀很多,才有可能被录取。如果条件差不多,单位会优先选择男性。
问就是女人不方便出差,吃不了下工地的苦。
所以简虹虽然改变主意,决定继续在这个行业深耕,但她不想再听人摆布。
想去留学,除了不甘,也有部分这个原因。但让她犹豫的,也是这个原因,毕业后她还是要工作的,如果因为留学花光存款,她更是别无他选。
听明白简虹的意思,余兰英问:“你前面不是说有个朋友想拉你入伙开公司?他打算做什么?”
“房地产。”
余兰英挑眉:“房地产不错啊,朝阳行业,跟你的专业也有关系,但这行业投入大,敢入行的都有一定资本,你这个朋友为什么会找你合作?”
这时候确实是房地产的上行期,但入行能不能赚到钱就不好说了,这行业水很深,多的是人带着大把资金闯进去,却亏得欠一屁股债。
所以刚到沪市时,她手上虽然有两百来万,但她没想过要投入房产开发,而更愿意拿钱买房。
买房是更贵,不挑地段,两百来万都够买块小点的地皮了。
有了地皮,就能融资盖房,不想冒险还可以拉人投资入股。哪怕地皮小到只能盖一两栋楼,也有大几十套房,不用等几十年后,现在卖出就能大赚一笔。
但想盖房不是有钱就可以的,各种部门都要打通关系,否则别人大笔一挥,就能拖得你倾家荡产。
入行前还要搞清楚盖房的各个环节,比如什么材料能用,什么材料不能用,材料价格多少,人工又是多少,要是什么都不懂,被坑一把轻则亏钱,重则停工,前期投入又要打水漂。
九十年代治安还不好,为了避免地头蛇找麻烦,那些地下团体也要打点。
方方面面,一个没注意就要完蛋。
买房则不同,虽然两百来万只能买七八套,最多十来套房,但到手后等着房子升值就行,不必费什么心。
如果不想房子空在那里,租出去也都是小生意,吸引不到有关部门,或者是地下团体的注意。
非常安稳。
因为认真考虑过进入房地产行业的可能性,所以得知简虹朋友想跟她合伙搞房产开发,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看到机会,而是担心有鬼。
“我跟他是之前做项目的时候认识的,他是施工单位下面的小包工头,脑袋很活络,这几年生意做得不错,开了家建筑公司。”
简虹介绍着对方的情况说,“前两年他给别人盖楼,后来房子盖好了,开发商却破产了,给不出施工款,就拿了名下一块地抵账。”
余兰英觉得简虹的介绍有点熟悉,问道:“那块地多大?”
“很小,只能盖两栋楼。”如果不是因为面积小,开发商也不会用地抵账。
余兰英想起来了,这正是她之前有过的设想,但想想其中艰难,放弃了。
但简虹在行业内深耕多年,有经验;同学故旧遍布各有关部门,有人脉。如果合作方靠谱,没有打着坑人的主意,倒也可以试一下。
可问题又来了,对方有钱,有地,也干了许多年包工头,为什么找上简虹?
“一是为了钱,他手头有点钱,但不够,他准备拿出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吸引人注资合伙。”
简虹说道,“二是他做过我主导的项目,认为我的设计很亮眼,说如果我愿意加入,可以给我百分之十的技术股,如果我有意注资,占股根据资金多少。”
仅凭技术占股百分之十听起来很多,但公司还没有成立,以后是盈是亏变数很大,对方看重简虹的才华,愿意给这么多股份,也算合理。
何况细究起来,对方看重的未必只有才华,可能还有人脉。
而人脉,总是很值钱的。
余兰英又问了那块地在哪,是什么性质的地,他们打算盖什么?
简虹一一回答,地在沪东,不在陆家嘴范围内,但也不算偏僻,周围已经盖,或者规划了不少小区。
不过那块地是商业性质,不能盖住宅,他们打算下面几层盖商场,上面盖办公楼,或者商业性质的公寓。
听简虹说起那块地的位置时,余兰英就觉得熟悉,再听规划,更耳熟了。
不由问道:“你那个朋友叫什么?”
“王明旭。”
余兰英:“……”
见余兰英表情不对,简虹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
其实说认识也可以,前世余兰英在活动中见过王明旭两次,但当时他是全国都排得上号的富豪,而她只是个小老板,没有打过招呼。
说得简单点,她认识王明旭,但王明旭不认识她。
而她关于囤地皮拉投资盖房的构想,其实也来源于前世听过的王明旭的发家史。
等等,王明旭是靠一块地皮发家的。
现在他拿着一块地皮,找上简虹寻求合作,有没有可能,两块地皮其实是一块,他们要合伙的公司,也是前世鼎鼎有名的红日。
红日。
以前余兰英从来没把这名字,和简虹联系起来。
因为这不算特殊词汇,以此为名的那首粤语歌,也已经红遍大江南北。听起来,红日集团的创始人是歌手粉丝,似乎可能性更大。
但……
简虹、王明旭。
名字各取半边,合起来不就是红日?
而且简虹说的那个地方,前世确实有个商场办公一体的大楼,很长一段时间里,那里都是红日集团的总部。
直到后来新的办公大楼落成,红日集团才将总部搬去其他地方。
搬迁那天余兰英去那附近看店面,正好看到了搬迁的盛况,所以隔了这么多年,她依然记得那件事,也记住了那栋楼。
虽然余兰英现在没办法确定,简虹说的地址就是那栋楼,但她觉得十有八九。
不然也太巧了。
认定简虹的虹,和红日集团的红,其实是一个红,余兰英也终于明白,她刚认识简虹那会,为什么总觉得她的名字很熟悉了。
简虹上过女富豪排行榜。
此外,有几年王明旭很高调,喜欢接受媒体采访,三天两头上财经新闻头条。简虹和他是夫妻,也是合伙人,媒体报道王明旭时,难免会提起她的名字。
在建筑领域,她名气应该也不小,婚后她没有回归家庭,依然在红日集团上班。红日集团开发的楼盘或者重要的城市地标,很多都是她主导设计。
只是余兰英对这方面了解不多,简虹又一直很低调,基本不在镜头前露脸,所以她记住了简虹的名字,但不去深想,很难联系上具体的人。
再加上这名字不算小众,今天之前,余兰英是真想不到,她竟然是红日集团的简虹。
既然知道了,顺着结果倒推,余兰英便从刚才的对话中发现了蛛丝马迹,问道:“比起出国留学,你更想和王旭明合伙创业?”
简虹闻言却像是愣住:“我有吗?”
“有。”余兰英笃定道,“谈起留学,你心里全是茫然,什么计划都没有,这不像你。”
现在信息是没有几十年后发达,但留学中介也不少,尽管其中不少是滥竽充数的,费用和服务很不配套。
可简虹不是完全没有根基的人,她真想留学,不至于打听不到靠谱的中介机构。
她辞职不止一两周,这么长时间,有机构里的专业人士引导,她怎么可能连目标都寻不到?
说到底,还是留学意愿不强,比起不甘,更像是一种逃避。
与之相反的,王明旭月初才联系她,她已经把地皮和他那个建筑公司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
这些事打听起来是没有出国留学那么麻烦,但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不会少,更重要的是——
“在谈起那块地皮有关的规划时,你眼里有光。”
听完余兰英的话,简虹若有所思地继续用汤匙搅拌咖啡,不知过了多久,她抬头问:“你觉得我应该跟王明旭合作吗?”
如果简虹和王明旭只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余兰英肯定会点头,根据她前世记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但点头前,余兰英想起他们最后走到了一起。
在一众一起创业的夫妻档中,简虹和王明旭的结果算是比较好的,没有闹掰,走到对薄公堂??x?的地步。
也没听说过他们夫妻不和,在外面另外有家。
但有钱夫妻多的是面和心不和的,多了层私人关系,从简虹个人感情角度看,这问题就不是很好回答了。
余兰英想了想说:“这是你的人生,怎么选,你得问自己。”
简虹沉默。
她其实不是个没主意的人,犹豫这么久,说白了都是因为钱。
不管是出国留学,还是和王明旭合作,她都需要把名下两套房压进去。
奋斗八年,攒下的所有资产,不,她能挣下两套房,还离不开家里的支持,还有不可或缺的运气。
可幸运女神不会一直眷顾她,压上所有的结果是好是坏,现在谁也说不准。
也难怪余兰英不敢给她出主意。
漫长的沉思后,简虹心一横:“为了留住我眼里的光,我跟王明旭合作。”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余兰英也不认为自己影响了简虹,毕竟前世她们不认识,简虹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她只是在想,她和简虹认识,没有改变简虹和王明旭合作的结果。
那她掺一脚,投钱在他们的合作中占一股呢?是不是也有可能,不会影响到红日集团发展壮大?
很有可能,毕竟她只出钱,不会干涉公司发展。而且她是重生的,知道未来发展,就算给建议,影响也是利大于弊。
想到这里,余兰英问:“你朋友拉到足够资金了吗?如果没有,你又确定跟他合作,我可以参一股。”
余兰英想入伙是为了赚钱,简虹却以为她是想支持自己,顿时感动不已,但又理智道:“我和王明旭虽然认识,但公司能不能开起来,能不能赚钱都是未知数,你不必为了我投钱。”
“但我认为你值得。”
因为王明旭的高调,普遍说法是红日集团能发展得那么好,是他的功劳。但也有人认为,主导了红日集团绝大多数项目的二把手,更加功不可没。
余兰英认同第二种观点,而红日集团的二把手,正是坐在她面前的人。所以停顿片刻后,她补充道,“你的才华值得我投资。”——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第54章 过生日了 简虹其实不是那么犹豫不决的……
简虹其实不是那么犹豫不决的人, 决定好后,很快联系了王明旭,也跟他说了余兰英有意愿投资的事。
王明旭资金不算多, 连地皮投资也就三百万。
虽然三百万中大头是地皮, 但公司办起来后,他们可以拿着地皮去办理抵押贷款, 所以把这三百万都当成现金也行。
三百万不算少, 这时候拿出三五万, 就能盖一栋小别墅,这笔钱够盖好几十栋小别墅了。
可想盖商场办公楼, 这笔钱是真不够用。
但要说王明旭特别缺投资, 其实也还好, 房地产行业和其他的不太一样, 办妥前期手续, 地皮一围,就可以开始卖房。
就算房子没有全部卖出去, 能卖个百分之三十, 到账资金都够把房子盖完了。
王明旭想拉人入伙,主要是担心中间出现变故,比如房子卖得没有想象中顺利, 又比如施工过程中耽误了时间, 投入超支。
多几个投资人,既能让手头宽裕些,也能分担风险。
但为了保证自己的话语权, 他不打算要太多资金,许诺了简虹百分之十的股份,剩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预计再找人投一百五十万就行。
王明旭身边有人愿意投,但资金都不多,这个十万那个二十万的。
有段时间了,也才将将凑够五十万,离他预期差不少。
也能理解,他虽然开了个建筑公司,看着比以前正规不少,开始能接到一些政府发包的工程,但本质上,他还是过去那个包工头,活没太大差别。
包工头虽然也是给人盖房子的,但从乙方变成甲方,跨度不可谓不大。
他那些朋友不信他能成,也正常。
但王明旭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他们越是不信他,他越要干好,这也是他找上简虹的初衷。
他那块地皮太小了,地段也不是很好,想要快点卖出去,最好能在设计上下点功夫。
一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楼或许能卖出去,但给人的记忆点肯定不如有特色的楼印象深,卖得好。
王明旭也想过,简虹可能会愿意投资,但他是真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拉到其他投资。
资金还有缺口,王明旭自然欢迎,很快在饭店定了桌,请简虹和她朋友吃饭。
那天和简虹聊完,余兰英就跟邢立骁说了想投资他们公司的事。
邢立骁听后不算惊讶,虽然余兰英从来没有说过想投资房产开发,但她一直都很看好房产市场。
刚来沪市,就说要将存款大头全部拿来买房。
他们也确实买了三套房,并陆续购置了两间铺面,本来还打算继续买,只是生意做起来后两人都忙,没什么时间去看房,这事就搁置了。
从买房到投资盖房,跨度是挺大,但不算突兀,可以说意料之中。
邢立骁没有反对,如果是刚来沪市那会,余兰英说要投资盖房,他可能不会同意。
买房不管后续涨跌,好歹有一套房子在手,盖房理论上似乎也是这样,但现实中做房产开发的,要么暴富,要么血本无归欠一屁股债。
当时买辆几万的车,他都想求稳,尽量贷款。是后来因为户口办不下来,才退而求其次全款。
何况这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投资,风险太大了。
但在沪市待了快一年,邢立骁涨了不少见识,胆子也大了不少,投资房产开发这种事,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现在却觉得,如果合作对象靠谱,未必不能一试。
所以这天吃饭,他也来了。
见到王明旭,余兰英有点惊讶。
二十来年后,王明旭一直都是儒商的代表,长期留着背头,穿西装,戴眼镜。但这时候的他,烫卷发,戴墨镜,还穿花衬衫,潮得吓人。
人也和她前世见到的不太一样,那时候他已经是全国知名富豪,众星捧月,很有气势,也给人距离感。
而这时候的王明旭有点江湖气,自来熟,也很能侃,没一会就跟邢立骁称兄道弟起来。
虽然圆滑,但他并不世故,谈起那块地皮,还有公司情况,并不藏着掖着,给人感觉还算正派。
余兰英也适时透露了预计的投资金额,在五十万左右。
不算她和邢立骁公司的流动资金,和预留的家庭生活开销,他们夫妻手里差不多有一百万。
但这一百万,余兰英不准备全部投进王旭明公司。
虽然根据前世记忆,这笔投资只赚不亏,但红日集团名声大噪是两千年前后的事,这几年,这家合伙公司能不能赚到钱,余兰英不敢保证。
但她可以确定,这几年希望食光的发展不会差,与其把钱全部投进合伙公司,不如留出一部分,用来扩张公司。
而且经过短暂的接触,余兰英已经看出,王明旭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他其实不希望公司有太多大股东。
虽然他许诺了简虹百分之十的技术股,还同意她投入资金换取股份,但简虹毕业后一直在事务所工作,哪怕运道好些,收入比许多人高些,存款连贷款,能拿出的资金也很有限。
简虹最终的占股,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
她是简虹的朋友,如果她投入一百万,也占股百分之二十,她们两个联手,就算没办法架空王明旭,也够他喝一壶了。
短期内,王明旭可能不会做什么,但以后合伙公司做大做强,难保不会出现内斗。
前世房地产最热的时候,红日集团市值达六百多亿。投入五十万占股百分之十,后期变现就是六十多亿,已经很多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否则鸡飞蛋打,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简虹和王旭明不知道余兰英心里所想,两人听到她报出的数目,神色都难掩惊愕。
简虹惊,是因为她知道余兰英夫妻的来历,虽然大半年看下来,可以确定他们夫妻没有何秀芳说的那么穷。
但她是真没想到他们能拿出五十甚至一百万做投资。
王旭明更不必说,他干这行见过的有钱人,只多不少。见得多了,他才更清楚能轻轻松松拿出五十万做投资的,是什么实力。
而他身边那些身家百万的,一个比一个高调,衣服可能没那么讲究,名表却是标配的,劳力士人手一??x?块。
车也至少是桑塔纳,再便宜就掉面了,还有些人贷款都要买奔驰奥迪,就为了开出去能装阔。
可余兰英夫妻手上戴的是什么表?
一块海鸥一块梅花,三五百就能买到,看磨损度戴了估计有几年。
再回想两人来时开的车,金杯1041,最多也就六万块。车厢上还印着搬家公司的广告,显然是邢立骁公司的车。
开公司的车虽然方便,但这时候的暴发户,啊不是有钱人,富到了一定程度,谁不买辆车充场面?
这夫妻俩,看着可真不像有钱人。
王旭明迟疑问:“你说说真的?不会是在拿我开涮吧?”
“我涮你干什么?”余兰英反问。
王旭明想确实没必要,公司由他主导,后面投资款肯定也是由他保管。余兰英开涮他,得不到一点好处。
“是我小人之心了。”王旭明笑,自己倒了杯酒直接干掉,又问余兰英夫妻什么时候有空,他带他们去看看地皮。
地皮肯定是要看的,实地看过后,余兰英才能确定王旭明拿出的这块地皮,是否就是前世她知道的那一块。
她低声问了句邢立骁时间,之后说道:“后天吧,我们夫妻都有时间。”
简虹跟着说:“我也有空。”
王明旭说:“那就暂定后天上午去看地皮。”
几人应好,余兰英又问:“对了,公司名字你们想好了吗?”
简虹才刚决定和王明旭合作,没来得及跟他讨论这问题,又想他是最大股东,便做询问状看向他。
王明旭则看简虹一眼后迅速侧过头,略有些紧张道:“公司名我想叫红日。”
“红日?”简虹第一反应和余兰英差不多,问道,“那首粤语歌?”
王明旭脸色微僵,过了半秒才点头:“对,是一首歌的名字,不过我主要是觉得红日初升的意头好。”
简虹了然,对这名字没有意见。
余兰英更没有意见,要是不叫这个名字,她才要犹豫是否继续投资。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王明旭找上简虹除了看中她的才华,恐怕也存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余兰英不喜欢工作掺杂私人感情,但鉴于前世他们走到了一起,直到她重生前,也没听说两人闹掰,便当做没看出王明旭的心思。
过了两天,几人一起去沪东看地皮。
地皮周围很荒凉,放眼望去只有工地,一个盖好的小区都没有,和余兰英记忆中大相径庭。
但她对照着马路对面的小区名,还有路口的情况,基本可以确定这块地皮上盖好的楼,就是未来的红日集团总部。
所以从沪东回来,余兰英就明确表示愿意投资五十万。
简虹则决定抵押名下两套房,贷款五十万,这样技术加上投资,她总共能拿到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剩下百分之十的股份,则由王明旭那些朋友分了。
因为王明旭朋友占股都不多,所以把余兰英夫妻看做一个整体,最后股东也有七个人。
协议陆续签订,王明旭找人走注册流程,并租场地,招人员,把公司框架搭起来。
简虹将所有都投进了红日,是第二大股东,也早就说好了负责项目,在公司事务方面参与度很高,接下来一段时间,她也在忙筹备诸事。
余兰英则不打算干涉公司事务,只在需要她出面的时候,跟简虹几人碰个面,其他时间仍在忙碌希望食光开分店的事。
最终定下的三家分店,分别位于卢湾、徐汇和静安三个区,店铺周围环境并不相通,有在居民区的,也有店铺附近工厂多。
但三个铺面也有共同点,一是客流量多,二是周围没有干了十几年的早餐店。
前者很好理解,客流等于钱,开店自然要选在人多的地方。
后者则是考虑到能开十几年的店铺,老板手艺都不差,而一个区域客流只有这么多,想从有立足特色的店铺抢生意并不容易。
周围没有老店,竞争力通常会小一点。
店址确定下来,就到了设计装修的环节。
简虹已经忙起来,她也不打算再把室内设计当成后路,所以设计师要另外找。
因为简虹明确表示过,不介意余兰英找的人照着之前两家店的风格出设计图,有案例在,理论上说,设计师不难找,
为了省事,余兰英本来想直接找装修公司,但一圈联系下来,她发现这个行业挺混乱。
其实装修行业水很深这一点,在余兰英重生前已经不是秘密,从业人员良莠不齐,业主付款前,态度一个比一个号,付完钱立刻变脸,敷衍了事都算好的,很多还没装完,公司就卷款跑路了。
三十年后如此,三十年前,行业处于起步阶段的今天,水只会更深。
余兰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些公司都把她当冤大头宰,开价一个比一个高,问就是材料要求高,工艺有难度。
她要是没装修过两家店,兴许就信了,可她又不是没经验,多少钱能干完,她心里能没数?
问得烦了,干脆不找公司,直接私下联系设计师,请他们画图买材料,施工她还是找之前合作过的工头负责。
再过十来年,设计师可能不敢私下接单,但这时候行业不健全,对设计师的束缚也少。
三家分店的设计图,余兰英给的设计费比他们连底薪带提成,能拿到手的三个月工资都高,很快便有设计师心动。
跟设计师谈好,余兰英便将人带到希望食光现有的两家店看装修,得到肯定答案后,便跟对方签了份条款相对简单的协议。
等忙完这些,五月份也差不多过去了。
刚进六月便是儿童节,当天幼儿园搭起舞台,办了场相对隆重的文艺汇演,并邀请家长当观众。
当天去当观众的是余兰英,其实邢立骁也想去看,毕竟这是女儿第一次上台表演。
但学校说是只要求,实际上也是只限一名家长参与,场地只有这么大,人多了别说坐,站都没有地方。
邢立骁猜丁壳落败,只能老老实实去挣钱。
汇演舞台在室外,好在这时候温室效应没那么厉害,六月初温度没那么高,就算当天太阳高悬,万里无云,他们坐在操场上也不觉得很热。
至于孩子们的表演,和专业的肯定没法比,但也不差,尤其戴上亲妈滤镜,看着觉得更好了。
希希参加的是舞蹈表演,一起的还有班上其他七个孩子。
而不管是男孩女孩,脸蛋都涂得红红的,额头再点一枚圆圆的,醒目的红痣,非常有年代感。
余兰英觉得不忍直视,但当八个穿着白衬衣,橙色背带裤或者背带裙的孩子,跟随音乐蹦蹦跳跳起来,她也看了进去。
倒也没忘记今天的任务,对着舞台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
表演结束,余兰英放下相机,和现场的家长们一起用力鼓掌。
希希则和同学一起从舞台上下来,回小(二)班的方队时,她伸长了脖子往后看,等找到余兰英,看到她举手比出“OK”的手势后,脸上笑容更灿烂了。
虽然小班不学英文,但到沪市后,余兰英往家里买了好几本学英语的碟片,希希学会了不少英文的基础词汇,
余兰英也习惯用“OK”手势表达搞定的意思,所以希希一看,就知道妈妈肯定给她拍了好多照片。
可惜老师交代,表演结束后要回到班级方队,不能乱跑,所以再想看照片,她也只能忍着。
今天有表演的不止希希,厉泽也和班上同学一起,上台表演了诗朗诵。
不得不说,厉泽这组表演的孩子服装好看许多,同样是衬衣配背带裤和背带裙,但他们是黑白配,颜色更和谐一些。
也没个个涂成红脸蛋,眉间也没红痣,看起来清清爽爽。
但也有家长欣赏不来,觉得他们的服装看起来不够喜庆,还说他们额头应该也点个痣。
希希也很满意今天的打扮,汇演结束后看完照片,又让余兰英给她拍了几张照片。回去后还不怎么乐意洗脸,几次去爸爸妈妈房间揽镜自照。
余兰英:“……”上辈子她没觉得女儿审美有问题啊!
……
六一过后没多久是希希生日。
那天是工作日,余兰英买了两个蛋糕,一个拿到学校,让她和同学们一起吃。一个放在家里,等放学回来,请小区里的朋友们一起吃。
这时候的生日蛋糕挺单一,基本都是用奶油裱花,余兰英不太喜欢,找人定做了两个用水果做点缀的蛋糕。
一??x?个中午去拿,到手后直接送去学校。
不论哪个年代,小朋友们对蛋糕总是很感兴趣,看到这个蛋糕,孩子们欣喜不已。
希希也很高兴,尤其是被簇拥着许愿时,脸上笑容根本止不住,后面吹蜡烛也格外用力。等到都分蛋糕的环节,根本不要别人出手,非要自己来。
虽然下午在班上吃过一个蛋糕,但晚上重复这流程时,希希依然很开心,流程都不需要别人cue,刚点亮蜡烛,她便大声喊:“关灯!关灯!到我许愿的时候了!”
“啪。”
邢立骁关掉灯。
余兰英带着大家唱生日快乐歌。
希希十字交叉,双手合拢举在胸前,大声说:“我的第一个心愿,每天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蛋……”
希希话没说完,厉泽便打断说:“不对不对,生日愿望不可以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希希睁开眼说:“可是我下午都说出来了。”
厉泽说:“那你许的心愿都不灵了。”
希希瞪一眼厉泽,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余兰英打断:“再不快点许愿,蜡烛要灭了。”
希希只好暂时放弃和厉泽争辩,虽然心里不怎么相信,但再次闭上眼睛后,她没有再把愿望说出口。
生日快乐的祝福中,希希无声许下三个愿望,并弯腰吹蜡。
蛋糕还是她自己分的,因为记仇,她最后才将蛋糕分给厉泽。
厉泽知道自己惹到了好朋友,接过蛋糕时说:“后面许愿的时候,你没有把愿望说出来,三个愿望肯定可以实现。”
希希被哄高兴了,大方分了个巧克力装饰给厉泽,表示跟他和好。
吃完蛋糕,一群小孩到客厅玩玩具,希希边招呼他们,边不停伸长脖子往沙发上看,那上面堆满了她今天收到的礼物,但妈妈说现在不可以拆,她只能忍着。
不过玩着玩着,她就忘了礼物的事,大家离开后,还是余兰燕提起,她才想起来礼物还没拆。
希希在小区里人缘不错,今天来的小朋友很多,但不是所有人都带了礼物。
小孩子不懂这些嘛,带不带礼物,要看他们的家长给不给准备。但有些家长可能觉得跟余兰英夫妻不熟,也认为小孩子之间的来往不用那么正式,就什么都没买。
所以加上余兰英夫妻,还有焦老太太买的,希希总共也就收到了七八样礼物。
这些礼物都不贵,类型也很统一,都是玩具。
但希希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喜欢玩具,所以这些礼物对了她的喜好,她拆一个,便惊喜地叫唤几声,再拆一个,再叫唤几声。
一堆礼物拆完,她嗓子都哑了。
但人还是很兴奋,乡下不怎么看重孩子生日,这天能有蛋糕吃就很不错了。余兰英夫妻虽然疼孩子,但在这方面没什么概念,到这一天也是随大流,最多给孩子买个蛋糕。
这是希希第一次过这么隆重的生日,也是她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礼物。
所以到睡觉前,她依然意犹未尽。
哪怕已经很困,眼皮都有些睁不开,却仍抱着新得的毛毛熊不撒手,嘴里呢喃着问:“妈妈,你知道我今天许了什么心愿吗?”
虽然顾忌着厉泽的话,后面许愿时希希没有把愿望说出口,但她两次许的愿望一样,余兰英自然知道。
她说:“你想每天都吃到好吃的蛋糕,每天都开开心心,每年都能这么过生日。”
希希睁开眼,双眼亮晶晶,又满是期待地问:“可以吗?”
“蛋糕不能多吃,但其他愿望可以实现。”
希希皱了皱小脸,但很快想到三个愿望,有两个都实现了,便又高兴起来:“妈妈最好了!”
欢呼完又想起来,表情得意道:“明天我要去告诉小泽,我把愿望说出来了也很灵验,他说错了。”
话落,眼睛一闭,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第55章 兴趣班 在沪市这样的大城市,送孩子上……
在沪市这样的大城市, 送孩子上兴趣班是很寻常的事。
哪怕是大运动那会也有少年宫,只是那时候少年宫的特长班,不是想上就能上的。
通常是学校推荐, 如果孩子在某一方面有特长, 也可以把孩子送去考试,通过后, 也有机会进学。
但总的来说, 名额很少, 普通人很难接触到这些。
大运动结束后,少年宫招生名额渐多, 限制也少了, 后来渐渐演变成交费上学, 跟现在送孩子上兴趣班没太大差别。
进了九十年代, 家长们的选择不再局限于少年宫, 各种兴趣班遍地开花。会乐器舞蹈的人,在小区门口随便租个场地, 招牌一挂, 就是一个兴趣班。
但和很多正处于起步期的行业一样,很多兴趣机构只是面上光,收了钱跑路的事时有发生。
浪费钱都算好的, 有的老师资质良莠不齐, 碰上个半瓶水的老师,可能孩子下半辈子都毁了。
前世余兰英就听说过,因为老师指导不当, 导致孩子瘫痪的案例。
因此,虽然没有因噎废食,排除掉舞蹈类的兴趣班, 但在机构选择上,余兰英非常谨慎。
接下来一段时间,她没少和希希班上同学家长,以及小区里有孩子上兴趣班的家长交流,从他们口中拿到了附近几公里范围内,几乎所有兴趣班的信息。
根据这些信息,余兰英排出周围兴趣班红黑榜,上了黑榜的直接PASS,红榜的则抽空带着希希一家一家去看。
主要看两个方面,一是看希希有没有兴趣学,二是看兴趣班环境如何,靠不靠谱,老师有没有水平,尽不尽责。
这一看,就从六月中,看到了七月中,
不是余兰英墨迹,幼儿园六月底才放学,之前希希工作日都要上课,只有周末有空。而余兰英忙起来不分工作日还是休息日,所以一周她们也就看一两家兴趣班。
进了七月,能看的兴趣班多了,但要看的数量也多,可不就看到了七月中。
最后定下了两个兴趣班,一个学围棋,一个学武术。
希希会选围棋,余兰英并不惊讶,前世她也选了这个,可见天生就对围棋感兴趣。
虽然在很多人眼里,前世她没学出名堂,但这不能说明她没有天分,事实上,前世她也是有机会走上职业道路的。
只是她接触围棋比较晚,这一行的天才又实在太多,想出头必须心无旁骛,很难兼顾学习。
但放下学习,一心学棋的风险很大。
一旦走上这条路,就只会有两个结果,一条是走上职业道路功成名就,一条是半路折戟过得穷困潦倒。
围棋爱好者千千万,能走上职业道路的才多少?
如果她们家很有钱,余兰英或许会支持希希学棋,但当时她还在摆摊,母女俩在沪市连个安稳住处都没有。
她根本不敢支持女儿,甚至有点后悔,想过当初不让女儿接触这些就好了。
虽然她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但前世希希一直很敏感,可能是察觉到了她的真实想法,希希最终选择了专注学业。
这样的选择,在广义上不能说错,初中高中,她都凭市里考上了重点,大学更是上的TOP名校,后来拿着全奖出国。
毕业后,她在外工作了两年,便因为记挂母亲,接受国内投行的邀请回到了沪市。
三十不到,她已经年薪百万。
任谁都不能说她不够成功,当初的选择不够正确。
她也没有完全放弃围棋,只是把它当成兴趣,似乎并未将当初的放弃挂在心上。
有次余兰英看到职业棋手和AI对决的新闻,试探问起她有没有过后悔,她也只是洒脱一笑说没有。
但真的没有吗?
都说重生是为了弥补遗憾,但余兰英个人并没有什么遗憾。
虽然来时艰难,但她白手起家,开起连锁早餐店,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如果不是重生,也许她名下连锁早餐品牌能做得更大。
但她心里和身边人有关的遗憾并不少。
她遗憾自己和邢立骁太过天真,以为能够守得住宝藏,没有发现李平坤的狼子野心,导致他早逝,她也不得不背井离乡。
她还遗憾没能给女儿一个安稳的童年,让她跟着自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余兰英以为,在他们一家顺利在沪市安家落户,并收到李平坤被判无期的消息后,这两个遗憾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可现在想想,她虽然不知道希希的答案,但她其实知道,她自己是后悔的。
她后悔自己没有全力支持女儿??x?,后悔自己的犹豫,影响了女儿最终的选择。
好在,一切都有重来的机会。
希希再次选择了围棋。
而这辈子,当希希再次面临抉择,她不会再像前世一样犹豫不决,而会给予最大的支持。
如果选择围棋后,希希能走上职业道路,自然是最好的。
就算没有也没关系,她可以多买点房,以后希希什么都不用干,靠收租都能过得很好。
要是她想学点东西,她也可以找人联系学校,甚至把女儿送出国。
前世希希能靠自己在职场混得风生水起,脑子不变,哪怕学历有所不如,肯定也不会差太多,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回家接班,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差。
如果深思熟虑后,希希还是选择了放弃围棋,也没有关系。
这说明在她心里,围棋确实没有那么重要,前世余兰英没有问出口的那个问题,也终于有了答案。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
这会希希才刚上兴趣班,基础规则都没搞清楚,谈这些还太早。
和围棋比起来,希希的另一个选择,比较让余兰英惊讶,她前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武术。
舞蹈倒是学了好几年,但余兰英带她看了几个舞蹈兴趣班,她都兴致缺缺。倒是这个武术兴趣班,她看一眼就说要学。
邢立骁倒不觉得意外。
这时候的电视剧动画片,功夫含量都挺高。受影视作品影响,小区里拿着木棍当长剑,挥舞几下就觉得自己练就了绝世神功的孩子并不少。
就上个月,还有个孩子耍“剑”太入迷,结果不小心摔倒磕掉了门牙。
希希没有磕掉过门牙,但生日收到一把塑料剑后,跟人过家家时,没少抱着塑料剑当大侠。
听邢立骁说完,余兰英明白了希希选择武术的原因。
当然就算不明白,她也不会反对,本身就说好了学什么随希希意愿。而且武术能防身,学了也有好处。
余兰英大张旗鼓地带着希希去选培训班,对门何秀芳自然听说了消息。
她没少在背后嘀咕,说余兰英拎不清,现在政策允许她生二胎,抓紧时间生个儿子才是当务之急。
她倒好,先是忙赚钱,现在又一心扑在女儿身上。女儿又不是儿子,花再多钱,培养得再有出息,迟早也是要嫁出去的。
而且男人,心里最想要的,始终是能继承香火的儿子。
她现在分不清轻重缓急,以后政策变了,迟早要后悔。
何秀芳这些话自然没有当着余兰英的面说出口,一个两人早就不来往了,二个闲话没有当着人面说的,除非她奔着跟人打架的心思去。
何秀芳虽然看不惯余兰英,但也没想跟她打架。
而且她盼着余兰英不好,当着她的面说这些,万一提醒到她了怎么办?
所以这些话,她只在私底下和陈小珍说了。
陈小珍正愁和余兰英拉近关系无门,自然是当面附和,转过头就把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余兰英。
余兰英听得眉头直皱,但要说多恼怒何秀芳,其实没有。
何秀芳的想法,在这年代很普遍。
就说沪市,其实早在七十年代就开始提倡计划生育,到八十年代初已经管得很严,国营厂工人基本都只能生一个。
生了儿子,皆大欢喜。生了女儿,哭天喊地。
为了能生个儿子,大家可以说各显神通,问医生性别是基础,要是儿子就正常生下来,女儿就打掉。
问不到性别了,就去乡下生,女儿直接放在兄弟姐妹家养着,户口也落在别人家,再继续生儿子。
这些办法都行不通,就头铁咬着牙生,过去那些年里,为了生儿子丢工作的人不在少数。
张家就是典型,张文建被国营厂开除,就是因为生张涛。
如果被开除后他们一家子过得不好,何秀芳心里可能会有几分后悔,哦不,就算后悔,估计也是后悔生了张莉莉,对她更差几分。
何况现实是他们一家过得不错,开了店,买了房,衣食无忧,何秀芳心里自然觉得当初冒险生儿子是选对了。
所以她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甚至她可能都觉得这些话,是真心实意地在为余兰英的未来感到担忧,只是这担忧里面,有多少是幸灾乐祸,不好说。
因为清楚何秀芳的想法,余兰英心里没多少恼怒,只觉得她可悲。
她也不打算为此大张旗鼓地去跟何秀芳吵架,没必要。
世上永远都不缺喜欢在背后嚼舌根的,日子过得越好,背后嚼舌根的人会越多。
以她家现在的势头,如果听到点风吹草动,她就去跟人吵架,其他事她都不用忙活了,每天拿着个大喇叭,在楼下守着跟人吵架就行。
她只是很纳闷,余兰英看着陈小珍,问道:“你跟何秀芳不是好朋友吗?怎么跟我说这些。”
“谁跟她是好朋友?”陈小珍矢口否认,语气里还透着些许嫌弃,“那就是个糊涂蛋,三天两头跟人吵架,在小区里人憎狗嫌,自家日子也过得一团糟,我是看她可怜,才偶尔跟她说话,小余你可不要误会我啊。”
余兰英不觉得自己误会了,但对两人的关系,她没多少探究的意愿,便只淡淡地“哦”了声。
陈小珍认为余兰英信了自己的话,松了口气说:“其实你刚搬来那会,我就觉得你人挺好的,是何秀芳总在我面前说你不好,我们之间才会闹出不愉快。我一直想跟你解释,但又觉得不好意思,直到现在才跟你说开。”
陈小珍唉了声,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余,我跟你道歉,当初是我不对,你别跟我计较,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楼上楼下的,处得跟陌生人一样多可惜啊。”
余兰英不是木头人,哪里察觉不到陈小珍最近的刻意亲近。
但从陈小珍对待何秀芳的态度可以看出,她这个人有点两面三刀,不远不近地处着还行,离得近了,不管是当朋友还是合作伙伴,都有被背刺的风险。
可太不给人面子也不行,容易被人记恨。
被何秀芳记恨不算什么,她确实是个糊涂蛋,看着张牙舞爪,实际上干不出多大的坏事。
陈小珍则要聪明一些,人也更阴一些,和她楼上楼下住这么近,结仇不是好事。
当然,如果不是何秀芳太过分,余兰英也是不想跟她结仇的。
余兰英想了想,说道:“我一直都希望和楼里邻居和睦共处。”
“我就知道小余你是好性子,不像何秀芳,别人日子好了她嫉妒,日子不好了她又看不起,难怪她跟谁都处不来。”
陈小珍撇嘴说,“你还不知道吧,她最近也打算给张涛报兴趣班。”
余兰英还真不知道。
但也不觉得稀奇,小区里给孩子报兴趣班的家庭挺多,四零一的徐家,陈小珍夫妻,都给孩子报了兴趣班。
除了希希,一单元没报兴趣班的只有厉泽和张家姐弟俩。
厉泽是因为年纪小,他也才五岁半,薛静夫妻也没想给他太大压力。
不过得知余兰英要给希希报兴趣班,薛静也准备给厉泽报两个,到现在也选得差不多了,打算学钢琴和武术。
厉泽知道希希要练武术,回去也闹着要学,坚决不愿意让她一个人当大侠。
薛静夫妻拗不过孩子,又听余兰英说近几年拐子多,孩子学了武术可以保护自己,就同意了让他学武术。
机构也没另选,直接报了希希上的那个班,两人课程都是一样的,以后能一起去,也方便。
钢琴则是薛静选的,她个人挺喜欢音乐,想让孩子多受些熏陶。再加上近几年流行让孩子学这个,她家也不缺买钢琴的钱,就给厉泽报了个钢琴班。
厉泽本人也不排斥,就定了下来。
何秀芳夫妻没给张涛报培训班,可能也是因为年纪小,他和厉泽、希希都只差了几个月。如今见邢家、厉家都给孩子报兴趣班,可能就想起了这事。
至于张莉莉,这孩子一直都是被忽视的。
也就是张家条件不错,她才能衣食不缺,但更多的没有了,花钱给她报兴趣班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在陈小珍口中,何秀芳给张涛报兴趣班,也有跟两家别苗头的意思。
“你说她这人可不可笑?前脚说希希是个女孩,学武术不文静,厉泽一个男孩,学钢琴娘们兮兮,后脚就给张涛报了武术和钢琴兴趣班。”
陈小珍嘲讽说:“张涛被他们夫妻惯坏了,哪吃得了学武术的??x?苦?钢琴更不用说,他可少了根手指,还是大拇指。这几天在家里闹呢,不肯去上钢琴课。”
本来余兰英还觉得陈小珍说何秀芳有意别苗头,是她恶意揣测,听完后一句话,她觉得就算是揣测,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说起来何秀芳这人也真是矛盾,说她不疼张涛吧,平时她又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要什么给什么。
说她疼张涛吧,又不怎么为他考虑。
过年那会他玩春雷出事,固然是他自己调皮,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家长没教好。她还提醒过何秀芳,如果她真在意孩子,怎么也该跟孩子好好说道说道。
可她只知道放纵,直到张涛出事才后悔不迭。
这次也是,少了根手指后,张涛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出门,学也不上了。到近两个月才缓过来,可心里还是在意手指的残缺,性格孤僻不少。
他这种情况,不是不能学钢琴,缺手指甚至没有手的钢琴家都有,如果张涛真的喜欢钢琴,学了也不是不行。
可他显然对钢琴没兴趣,也没有跨过那道坎,何秀芳就按照自己的意愿逼他学钢琴。
如果何秀芳逼他,是为了他好,希望他早日跨过心里难关就算了,可她显然只是为了一时痛快。
这样的她,真的在乎孩子吗?
或许是在乎的,但她早已习惯了从自己的角度对张涛好,而并不管他是否能接受。
所以陈小珍虽然两面三刀,但她对何秀芳的评价确实精准,这人是真的糊涂。
但这终究是别人家的事,如果何秀芳没那么糊涂,张文建也没那么万事不管,两家也没闹僵,或许她会劝一劝。
可没有如果,她不打算插手张家的教育问题,所以不打算多听,便找借口迅速离开。
陈小珍没什么事,但没有跟着余兰英回去,她担心正好碰上何秀芳,被看出什么。
另一边余兰英上到二楼,正准备开门,就听见对门传出张涛的嚎哭声。
正值暑假,兴趣班课程排得密,隔两天就要上一次课。
余兰英不知道何秀芳报的是哪个机构,但结合陈小珍的话,和对门传出的零星嘶喊,猜到张涛下午有钢琴课,而他不肯去上。
念头闪过,余兰英便推开门,进屋后直接将门关上,也将对门的哭闹隔绝在外。
……
接下来一段时间,隔壁时不时会响起张涛的哭嚎。
何秀芳给张涛报钢琴课的消息随之传开,小区里的人议论个不停,基本都在说她糊涂,不想想自己儿子什么样,就给他报钢琴课。
这些话可能被孩子听到了,有几个调皮捣蛋的给张涛取了个外号,叫他“四指琴魔”。
去年港城上映了部叫《六指琴魔》的电影,当时内地同步上映,虽然电影票房一般,但因为主演是港城当红女星,后续看过正版或者盗版碟的人不少。
四指琴魔这外号,就是那些孩子根据电影取的。
本身外号就比名字容易传开,还有影视作品加持,张涛这外号很快就在小区里叫开了。
成年人有所顾忌,就算叫外号,也通常是在背地里,但熊孩子没有顾忌,越是难听的外号,他们越要当着本人的面喊。
张涛本来就自卑,下楼玩的时候听到别人这么喊他,一下就绷不住了,嚎啕大哭。
之后别说钢琴课,楼他都不愿意下了,整天在家里又哭又闹。
何秀芳又跟人吵了好几架,为此把张文建也叫回来了。
她是想让张文建给他们母子撑腰,但他了解清楚情况后,第一反应是埋怨何秀芳给张涛报钢琴兴趣班。
于是夫妻俩又吵了起来。
何秀芳吵架的声音,比张涛的哭嚎大不少,关着门,余兰英一家子也听到了动静。
自过年隔壁就没消停过,余兰英夫妻早已习惯,但希希有点紧张。
说起来还跟在老家时,她和邢立骁故意吵的那几次架有关。
虽然两人“吵架”前会把希希哄睡,或者把她送到邻居家,但这世上总不缺好事者喜欢吓唬孩子,有事没事到她面前说她爸妈吵架要离婚,不要她了这种话。
余兰英夫妻知道后,跟希希解释过他们不是真吵架,再加上这一年里他们没有红过脸,希希已经彻底从阴霾中走出来。
但每次听到隔壁吵架,她的表情总有些紧张。
余兰英看在眼里,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又对邢立骁说:“把电视机声音调大点吧。”
邢立骁应声起身,走到电视机前将声音调大到彻底盖住外面的声音。
听不到争吵声,希希渐渐放松下来。等他们关掉电视,对门也终于吵完。
隔天下午,余兰英从陈小珍口中得知了对门吵架的结果——
张涛的钢琴课不用上了。
因为何秀芳去机构咨询,被告知他已经上了几节课,无法退费,只能转学其他乐器。而张涛什么乐器都不想学,她闹了一通后,决定换人继续去上钢琴课。
机构被闹得没办法,也实在不想退钱,勉强同意换张莉莉继续上课。
张莉莉旁观了父母吵架,知道自己能得到这机会,完全是因为她爸妈不想浪费钱,所以她很珍惜。
她也知道何秀芳没那么多耐心每天送她去兴趣班,所以第一天去上课,就抄下了兴趣班的课程表。
之后不用人提醒,到时间就自己骑着自行车去兴趣班上课。
何秀芳也果真撒手不管,只定时接送儿子上兴趣班,有时候忘了女儿有课,在家没看到人还要骂骂咧咧。直到楼里其他住户看不过眼,说她女儿去上兴趣班了才停。
好在她还记得让女儿学钢琴的初衷,虽然骂骂咧咧不断,但没有突然改变主意,张莉莉这钢琴课也得以继续上——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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