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理急中生智, 说道:“林暄,你给我绕着德政殿跑一个时辰。”
沈芜绕过屏风瞧见林暄抱着一个木箱低头不言,问道:“陛下, 林护卫如何惹你了?”
林暄内心祈祷道:“皇后娘娘救命啊!我什么也没做!”
陆理指着林暄手中的木箱子,苦口婆心道:“皇后,朕也是为了他好,他一介未娶妻之人不能总瞧一些艳情话本。”
林暄闻言猛然抬头瞪圆了眼睛。
陆理与他对视冷哼一声, “一箱子的艳情话本,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哪家好姑娘肯嫁予你啊?”
沈芜低头掩袖偷笑, 林暄羞涩脸涨得通红,陆理说道:“快去跑吧。”
“陛下,现下天寒地冻林护卫跑起来发了汗冷热交替容易受冷。”沈芜看向他怀中的木箱子, 憋笑道:“这乃人之常情,不如算了吧?”
“既然皇后为你求情了, 那便算了,下去吧。”
林暄心中咆哮道:“感念皇后娘娘恩德!”他假模假式地放下木箱子,陆理鄙夷道:“这些个东西朕不看,快些拿走!”
虚惊一场,陆理问道:“皇后,深夜来寻朕所为何事?”
沈芜从怀中拿出一本折子递给他。
“岂有此理!”陆理将奏折拍在案几上“朕在朝堂上早已表明无选妃念头, 这群言官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
“夏公公怕您生气不敢将奏折直接呈送到您的案头。”沈芜拿起一个鲜橘剥皮, “此事陛下自行斟酌, 臣妾不可干政。”
“事关后宫便不算干政。”陆理小心翼翼试探:“此事皇后有何想法?”
沈芜巧妙避开他的所问, 说道:“陛下的意思就是臣妾的意思。”
陆理婉拒她递来的鲜橘,起身冷哼:“当真无趣!”
沈芜咬唇眼皮往上翻将鲜橘随手扔在案几上,起身告退!
陆理回身瞧见她匆匆离开, 火气也冒了上来。
林暄入内悻悻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朕怎么知道?女人心思难猜得很!”
沈芜生气地来回踱步:“他竟说我无趣?他凭什么说我无趣?”
“她就是无趣!”陆理捡起案几上剥好的鲜橘,一口吃了半个。
林暄问道:“陛下,您指的无趣是?”
“皇后心中肯定不希望朕选妃,可朕问她却又不言明心意,这难道有趣?”陆理想起沈芜试图逃婚一事,心中闷堵道:“朕是她夫君,支支吾吾掩藏心思算什么?”
沈芜越说越来劲:“他就是想选妃!还想借着我的嘴说出来,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心思蔫坏极了!”
“我们是夫妻自当坦诚相对!”陆理将剩下的半个鲜橘一口吃完,“可她像一个闷葫芦!什么也不说!”
林暄挠挠头说道:“陛下,若是论坦诚相对,您有好多事瞒着皇后娘娘。”
陆理给他甩了一计眼刀,说道:“难道她没有事瞒着朕吗?多了去了!”他缓了一会,颇有些失落道:“皇后态度冷淡,即使朕选满三宫六院她不会在乎。”
“陆砚卿选上数十个妃嫔我也不会在乎!以后不要来我的安庆殿看话本说闲话!”
“娘娘,您小声一些!”碎玉下意识瞧了一眼殿外的方向,尽管守夜的宫女被遣退了。
“我无趣?那他多选一些有趣的妃嫔!天天陪着他看戏听曲,乐不思蜀!”
乾州是大庆的沿海门户,拥有大庆最大的港口,内外贸易繁荣,柳梦娴的母家正是乾州闻名的首富,商队船队众多。
夜色笼罩,港口十余条栈桥悬挂着灯笼,栈桥通往每一处商船的停驻港湾。
高耸巨大的商船缓缓驶入港湾,水手抡起粗壮的手臂忙着抛锚,脸上露出久违而喜悦的笑容,吆喝道:“走走走!下了船我们去快活快活!”
“确实得松快松快,这一趟走得有些久。”
长久地蹲守在港口讨生活的力丁早已翘首以待商船的停靠,只待船管家一声令下,他们卖力地卸下船上的货物,随即装载马车,由商队运至大庆各州。
“哎哟,这木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怎么四个人搬运也这么吃力?”一个力丁咬牙使劲道。
“里边是什么那是东家的事情,我们只管搬。”
“重一些挺好,银子也较往常的货物给得多。”
灯笼在高处随风晃动,直至天边被一抹鱼肚白划破,露出了天光,陆路商队有序地从乾州出发。
沈遥白日在百济堂随诊为病患抓药方,夜晚被柳梦娴强制在书房里查账目。
婢女提着灯笼疾步在前,柳梦娴一改往日的端庄沉稳,袖中手中拿着几本账本朝沈谨贤的书房走去。
“好累啊!”账目弄得沈遥眼睛疲乏,她起身出门醒醒神,恰巧瞧见了柳梦娴的身影匆匆拐过连廊,她喊道:“阿娘,您去哪啊?”
柳梦娴停住了脚步,回身假笑道:“你爹处理公务辛苦了,我去叮嘱他早点歇息不要熬坏了身子。”
沈遥眼尖地看见她手中的东西,上前欲拿,哀怨道:“又是账本,看不完的账本!”
柳梦娴快速躲闪背手护着账本,说道:“这几本是一些陈年烂账不用看了。”
“陈年烂账?”沈遥仿佛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眼神霎时有神,语调上扬:“阿娘,您手上居然还有陈年烂账?您不是说经您手上的账绝无坏账吗?”
“有吗?我有这样说过吗?”
“有!”沈遥肯定道:“您每一次教导我学习账目之时都这么说,您给我看看。”她伸出手讨要。
“无关紧要的陈年坏账罢了,不值得一看!”
“您就给我看看。”
柳梦娴反问道:“我给你的账本都看完了?”
“还没。”
“那你赶紧去看!”柳梦娴拍开她的手疾步离开。
沈谨贤正泡着足浴,喜滋滋地哼着小曲。
柳梦娴猛然关上门,“老爷,大事不好了!”
“娴儿,慢慢说不着急。”
沈谨贤瞧了账本立刻擦干脚板,低声道:“娴儿,此事非同小可,消息当真?”
“老爷!”柳梦娴无奈地戳着账本,“事实摆在眼前,我那迷了心窍的兄长竟然伙同他们干这等勾当!这是我母家管家发觉不妙亲自誊抄给我的账本,我查了入京的商队,其中不止我们柳家的商队卷入其中!”
沈谨贤傻了眼,立即起身找大氅,急声道:“我这就去告知阁老。”
柳梦娴拦住他,“老爷,你怎么这会儿还理不清楚思绪呢?王阁老为了拉拢寒门学子从我们手上支走了多少银子?他现在是要钱没钱,人也使不上劲!”
沈谨贤征愣片刻,点点头问道:“那娴儿我们应当如何?”
“老爷,大姑娘!皇后娘娘,您莫不是忘了?”
“对!”沈谨贤拍拍额头醒悟道:“阁老为了完全掌握朝堂的话语权,一直执意与内宦抗衡,哪还顾得上其他人啊?”
“老爷,您总算明白了!太平盛世,王阁老把持朝政,天子也要给三分颜面,您追随麾下自当在朝中顺风顺水前程似锦,可若是不太平且天子改易王阁老手中无兵,能否自保亦是疑问。”
沈谨贤再次急道:“可陛下和娘娘手上也没一兵一卒。”
“老爷,您真是糊涂了!”柳梦娴拉着他坐下,“难道老爷忘记了兵部和有些大臣一直逼迫陛下交出银雁卫的兵权的事情了?”
沈谨贤高兴地拍大腿发出响亮的声音,不过片刻他沮丧道:“远水难救近火啊,何况银雁卫是赫赫有名的兵痞子,难成大事!”
“老爷,无论如何此事一定得知晓皇后娘娘,我们才是一家人!”
连日的阴沉遮住了日光,风使劲地拂开云层迎来了温暖的日光,宫殿檐下的冰棱在慢慢消融化成水滴落在青砖上。
宫人扫净了宫阶上的雪,德政殿昏暗宁静,陆理称病不朝还未离榻。
林暄在殿外展身挥拳,精气十足。
“林护卫,陛下在何处?”沈芜匆匆而来。
“陛下还在安睡。”话音刚落,沈芜已大步踏入殿中。
“陛下!”沈芜急声唤道。
陆理正坐于窗户下借光阅览奏折,闻声立刻收起奏折躺回榻上闭目假寐。
沈芜直接掀开他的被子,“陛下,您快起来!”
陆理猛然睁眼,沈芜微红的眼眶让他立刻柔声道:“皇后,怎么了?”
“陛下。”沈芜半跪在榻前拉着他的手哽咽道:“父亲托人传来消息,阿娘病重恐危矣。”
陆理扶起她拥入怀中,抚慰道:“阿芜别急,朕这就立刻派最好的太医与你一同前往沈府。”
王音姝望着陆理站立宫墙之上送别沈芜的身影,说道:“宫中皆传帝后感情浅薄,我看不然。我与皇后娘娘相交多时,她的殿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新奇玩物,皆是陛下所赠。皇后娘娘将新鲜摘下的栀子花晾干制成了香囊,不过是寻常之物,陛下却日日随身佩戴,或许当局者迷,我在一旁看得清楚。”
菱霜说道:“娘娘,皇后娘娘一向待您挺好,您”
“菱霜,你母亲年事已高,我们主仆一场我愿意成全你的一片孝心,再过一阵我寻个由头替你在陛下跟前求个恩典,你出宫带着母亲归故里吧。”
菱霜跪地道:“娘娘,奴婢知罪!您不要赶奴婢走。”
王音姝掠过她的身旁,淡淡道:“菱霜,你与母亲一般心软,可心软之人终究没有好下场,尤其在这深宫之中。”
沈芜急匆匆地奔向李婕的院子。
“别跑!”李婕站立檐下笑眯眯地看着她奔赴而来的身影,“芜儿,慢些跑别着急。”她缓步上前迎接沈芜。
第52章 唤朕的小字是在调情? 粉黛难掩面……
粉黛难掩面容憔悴, 李婕的笑容迷惑不了沈芜,脉象真切地告诉她,李婕的康健状态日渐日下。
李婕切入正题, “芜儿,阿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与你说。”
门窗紧闭,碎玉站在院门外禁止一干人等靠近。
沈芜眉头紧蹙,确认道:“阿娘, 消息确切?”
“柳姨娘从不会拿老爷与沈家的安危开玩笑。”李婕指着酸木枝衣柜,“那封信或许早有预兆。”
沈芜再次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婕。
“阿娘收到密信之时也与你一样,可确是先帝所写。”
沈芜思绪如麻, 沉思片刻捋顺了来龙去脉,“先帝这封信在陆理第一次送我回府后不久就送至您的手中,您早已知晓我就是未来的景王妃?”
“确是如此, 或许陛下已察觉到危机,只是没想到”
“阿娘, 你打算如何?”
“你外祖父戎马一生挣下的荣光随着国家的安定与文臣世家的兴起早已日暮西山,当年的老部下皆已离世,所幸我一直与承州的参将交好,那是我的同门师兄,他在军中的威望高,乾州亦有他的人脉。”
“您的意思是先帝早已在给陛下铺路?”
“先帝如同困兽般苦苦在宫城之中挣扎, 试图撕开一道口子, 宫城围困当夜南苑拔剑而出的女子们, 恰巧赶来救驾的锦衣卫佐证了我的想法。”
如今的锦衣卫随着萧栀与苏珏棋的离开已经变成了一盘散沙, 这把刀彻底蒙尘了。
李婕说道:“内阁与内宦对立相抗,瓜分了朝政的话语权,无论是先帝亦是陛下, 现在坐立宫中如同失去眼睛与耳朵之人,外界真实的消息传不到他的耳中,宫门事件不正佐证了这一点?”
“阿娘,您不迈出府门一步怎么知晓天下事啊?”
李婕轻拍她的手背,说道:“你是一国之后,时局的变化关系着你和陛下的处境,阿娘定要知晓一些消息。”
沈芜的眼眶霎时温热酸楚,“可您的身体”
“傻孩子,人的命数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强求不得。”李婕抚慰她,“而今你与陛下结为夫妻,荣辱与共,生死相依,阿娘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望阿娘提点。”
沈芜回至宫中,陆理早已在安庆殿内等候她。
“皇后,先喝一杯姜茶暖暖身子。”陆理端起瓷碗递给她。
沈芜征愣地凝视着他,阿娘的话回响在她耳边。
“皇后?”陆理在她眼前晃动手,“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他抬手欲探她的额头。
“臣妾无事。”沈芜抓着他的手腕放至案几上,接过姜茶一饮而尽。
“太医向朕禀报夫人的病情,朕已命太医每日至沈府为夫人诊疗,皇后宽心。”
“陛下。”沈芜温柔问道:“当日许多世家贵女赴宴,您为何唯独送我回府?”
陆理浅笑道:“朕当时怀疑皇后是沈医仙起了求证之心。”
“那后来知道臣妾与沈医仙是同一人,陛下求请先帝赐婚?”
陆理否认道:“朕对于皇兄赐婚一事直到看到圣旨之时仍旧蒙在鼓中。”
沈芜若有所思而沉默。
陆理疑惑不已,心中琢磨道:“皇后为何突然询问朕此事?莫非心中仍然介怀赐婚圣旨拆散她与意中人?”
沈芜忽而微笑看向陆理,认真道:“后宫妃嫔甚少,陛下既有意扩充后宫,臣妾即日起就全权为陛下张罗此事。”
“等等!”陆理抬手示意她停顿,略带着质问的口吻:“皇后,朕何时有意选妃了?”
“数日之时陛下还为了此事与臣妾起了争执,陛下不认?”
陆理猛然起身扬声道:“皇后要朕认什么?”
“选妃一事。”
陆理抿了抿嘴,神情乱飞,略有些着急道:“皇后,朕觉得我们之间的沟通有些问题,你说的事情和朕所想不是一回事。”
沈芜仰头无辜道:“那您与臣妾争执什么?”
“朕与你吵什么,你不知道吗?”
沈芜点点头:“臣妾知道啊,不正是为了选妃一事。”
“正是。”
沈芜打断他:“您看,您承认了!”
陆理原地转圈伸出手掌晃动一脸无奈道:“朕承认什么了?”
沈芜体贴道:“陛下,您不用与臣妾扭扭捏捏,这一次臣妾绝不会让您担上好色昏聩的骂名,对外皆称此事乃臣妾的过错无法为皇家开枝散叶。”
陆理咬牙切齿道:“朕还得夸奖皇后体贴?牺牲自我成全朕?”
沈芜流露愧疚的神情,说道:“月娘一事臣妾有错,若非臣妾月娘定不会进了诏狱引发后来的事情,陛下为臣妾出头,臣妾感念陛下的怜惜之心”
陆理额头上的青筋绽起:“皇后的回报之举就是将朕推给别的女人?”
“陛下贵为天子。”沈芜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三宫六院嫔妃成群乃是常事,臣妾心中早有准备。”
“皇后胸怀宽广,体贴大度,实乃朕的福气。”陆理的眼尾染上一抹绯红,他将沈芜一把拽起,低沉问道:“朕在你心中是不是就像外边的白面小生?”
“呃”沈芜错愕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他话语中的意味,解释道:“陛下误会了!臣妾并非”
前所未有的心火熊熊燃烧,燃尽了陆理的理智,他阴沉着脸二话不说横抱起沈芜朝着床榻走去。
“陛下你放我下来!”
“好!”陆理俯身将她放下随即欺身而上,目光似盯着到手的猎物一般充斥着占有欲不容反抗。
“陛下这是何意?”沈芜后怕地避开他的目光。
陆理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戏谑道:“皇后既没忘记皇后的职责,那妻子的责任也不要忘了。”他的手缓缓滑至腰间抓着她的衣带。
沈芜察觉不妙立即抓住他的手背,无声地看着他。
陆理松解她的衣带,沈芜忽然抬手紧握成拳捶打他的肩膀,喊道:“陆砚卿,你放开我!”
一声呼唤刺激了陆理的神经,他紧紧握紧她的手腕朝上压制在床榻上,气急道:“陆砚卿?皇后唤朕的小字是在调情?”
沈芜往上抬脚却被陆理身体紧贴压制住,她挣扎得脸颊涨得通红,吼道:“你放开我!陛下若想可去清梧殿!”
“清梧殿?”陆理发狂地咬着她的耳垂,沈芜身体瞬时一软停止了挣扎,温热的气息喷薄而出,灼烧着沈芜,“在皇后的心里朕随便寻一人即可脖颈交缠春宵欢愉?”
羞涩与醋意掺杂,沈芜只想从他的禁锢中脱身,应道:“是!陛下不是一贯如此?”
“呵呵!”陆理仰头冷笑道:“原来皇后心里是这样看朕的。”他放开了她的双手起身拂衣,扔下一句:“皇后明日拟了折子,朕成全你的大度体贴。”
沈芜生气地朝他扔了枕头,骂道:“混蛋!”
陆理头也不回地无谓道:“是了,朕就是一个混蛋!”
安庆殿的烛火一夜未灭,地上散落着许多沾染墨迹揉搓成团的纸球,碎玉一边研磨试图劝阻道:“娘娘,您当真要去朝堂之上呈递折子?”
沈芜挺直身子手中的紫金狼毫指向地上的纸团,负气道:“不然呢?你以为我吃撑了睡不着彻夜练字吗?皇上有命,我岂敢不从?”
笔下的字再次被墨浸染成团,沈芜不耐烦地抓起纸张再次揉成团连同手中的紫金狼毫一同扔到地上,骂道:“什么破笔?竟连字也写不好!给我多找几支笔来!”
陆理彻夜未眠心中窝着气,眼下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令他更心烦气躁,他拿起案几上的奏折扔向堂下,厉声道:“诸位爱卿吵够了没有?”
大殿之中的争吵声戛然而止,他们不禁望向陆理,只见他面容略有些憔悴,眼下乌青,众臣一致觉得他们的皇上又彻夜风流亦或看话本了,总而言之,干的都不是正经事。
夏四九高声宣道:“皇后娘娘到!”
沈芜盛装踏入大殿,头上的凤冠端庄矜贵,双手捧着奏折步至百官之前方。
沈芜出现在大殿之中使得百官疑惑不已,他们未敢多言,视线徘徊在她与陆理之间。
陆理置于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内心的怒气蹭蹭地往上蹿,喃喃道:“好啊!沈芜!你还真是听话!”
沈芜启奏道:“陛下,臣妾奉您的口谕拟好了选妃一事的奏折,特意前来呈与陛下!”
沈芜无畏地望着他,心中硬气道:“陆砚卿,你风流你混蛋!当真以为我沈芜被吓得不敢来?”
夏疏恭敬地将奏折呈与陆理,满朝文武皆不知今天唱的是哪一出?皇后竟然亲自为上奏为皇上选妃?这与宫斗不符啊!有些老臣历经三朝也从未见过此等场面,后宫拈酸吃醋的风气变了?
陆理假笑赞许道:“诸位大臣今日瞧见了,皇后温良贤淑,处处为朕着想为皇家着想,实为贤后,若是朕不允,是不是倒显得朕不领情有些不知好歹了?”
百官沉默,你们两口子搭的戏台自己唱吧。
不,陆理岂能允许没有配角,首先登场的是沈谨贤。
“沈爱卿,您的看法是不是也和朕一样啊?”
“呃”沈谨贤心中想骂娘,但不能对先太后不敬,强权压脊梁,贵为国丈又如何?问话的是天子!只得和颜悦色回禀道:“皇后娘娘负有打理六宫之职,身负为陛下延绵子嗣,为皇家开枝散叶之责,此举大义!”
第53章 您那是色令智昏! 沈芜不屑微微扬……
沈芜不屑微微扬起一侧嘴角, 嘀咕道:“呵呵,心中巴不得立即允准了!装模作样的混蛋!演戏给百官看呢!”
陆理不甘示弱微微扬起下巴凝视她,内心不满道:“哼!面对别人是一只温和的小兔子, 看见朕就红了眼张嘴咬!朕也不是好欺负的!”
“阁老觉得如何?”
夏疏转而看向他,微微抬眸观望着他的神情,满朝文武都在看热闹,疑似天子晨困不清醒, 发疯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王松鹤极其不满意,后宫的花多了,王音姝陷入争宠处境会难上加难。
沈家父女如同得了失心疯, 一个将自己丈夫往外推一个赞许女婿选妃妙,王松鹤内心骂了他们八百遍,只得迎合他们夸赞一番表示无异议。
沈芜得意地走出大殿, 选妃一事由她全权做主。
“不对!”沈芜在安庆殿猛灌了一杯茶后反应过来,“我得意个什么劲儿?敢情我得替这王八蛋光明正大地找女人?他顺理成章地寻欢作乐?”
碎玉仰天长叹:“娘娘, 您才反应过来?清晨您拟写奏折之时奴婢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拦住您。”
“啊!”沈芜趴在案几上悔不该争这口气,埋怨骂道:“我一向理智!都怪这混蛋一直在激我!”她瞬时拍桌:“没错!他就是想选妃又怕挨骂,所以故意引我下套!天杀的登徒子!”
碎玉急得手晃出了残影,劝阻道:“娘娘,您小声一点!”
“怎么?难道我还怕他不成?”沈芜啐了一口,“呸!我巴不得他休了我放我出宫!”
悄然往前迈进的脚步停顿了, 陆理闻言阴沉着脸, 沈芜巴不得被休?出宫?宫外有什么好?出宫作甚?出宫寻意中人!
陆理不爽高声唤道:“皇后!”
沈芜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低声鄙夷道:“瘟神来了!”
“陛下有什么事?”沈芜敷衍行礼懒洋洋地问道。
“朕来提要求!”
“什么要求?”
“皇后不是要给朕选妃?”陆理扬起一侧面庞傲娇道:“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入得了朕的眼。”
沈芜阴阳怪气道:“是啊!陛下见多识广经验丰富, 臣妾洗耳恭听!”
陆理瞧她爱搭不理的模样,咳了一声,说道:“朕的要求多, 皇后记一记!”
沈芜一边研墨腹诽道:“要求那么多怎么不刻在石碑上?”
陆理端着架子说道:“朕喜欢衣着素净雅致的女子。”
沈芜一边誊写一边说道:“这不难找。”
“朕喜欢富有个性的女子,文武双全。”
“世家女子鲜少擅武艺者,加了这个条件可就找不出几个了,望陛下思虑谨慎。”
陆理傲娇道:“谁说朕一定要找世家贵女了?皇后可以在民间找啊。”
一行墨字整齐落于纸上,“陛下您喜欢就成,臣妾无异议。”
“性格得泼辣,否则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堪比外边的飘雪令人冻得慌。”陆理双手抱肩假装很冷的模样。
“辣!辣得你求饶!辣得你腹泻!”沈芜愤愤不平地写下,心中鄙夷道!
“请问陛下还有什么要求?”
陆理摆了摆手,说道:“暂且就这么定了。”
沈芜起身柔声道:“陛下您还未用晚膳,臣妾亲自下厨,您稍坐片刻。”
陆理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内心茫然道:“她为何突然变了一个人?犹如盛夏的艳阳天大雨说下就下!”他望着她笑眯眯的脸蛋,转念一想:“虽然皇后厨艺不佳但胜在用心,或许想跟朕服软,且看看皇后的心意。”
沈芜翻炒着锅中的食物,戴着面巾也抵挡不住直冲鼻腔的辣味,膳房里传出一阵一阵的咳嗽声。
“陛下,这是一道酱汁豆腐,您且试试。”沈芜为他夹了一块碎成两半黑乎乎的豆腐。
陆理喜不自禁,想道:“朕没有选妃的心思只不过一时头昏与皇后杠上了,晚膳过后,朕就明令朝中任何人不许再提及选妃一事。”
“咳咳!”陆理的口腔顿时被辣味侵占将东西吐了出来,连咳几声,脸涨得有些通红。
“陛下,您喝水。”沈芜奉上一杯茶水,询问道:“陛下,这道菜不合您的心意?”
一杯茶见底,陆理缓了片刻,勉强道:“味道甚好!但朕的口味不宜过辣。”
沈芜委屈道:“臣妾被炊烟迷了眼一时不慎放入了过多的辣椒,望陛下莫怪。”
“无妨!”陆理继续尝试,但每一道菜肴都放入了过多的辣椒,它们被碾碎藏于食物之中或铺于食物之下,令人防不胜防!
陆理不顾仪态地伸出舌头缓解辣疼,沈芜冲着外边喊道:“碎玉,再沏一壶茶来!”
陆理苦脸问道:“皇后何时偏爱重辣口味了?”
沈芜一脸无辜道:“臣妾一向喜爱清淡并不嗜辣。”
“那你放这么多辣椒?”陆理辣得语气有些急,指着面前的鱼头里面塞满了剁碎的辣椒。
沈芜假笑道:“因为是您吃啊。”
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得逞的意味,陆理顿时反应过来,他被沈芜设局了!她故意为之!
“沈芜你。”陆理气得说不出话来,辣味璀璨着他的口腔与鼻腔,清涕不合时宜地从他鼻腔里流出来。
“陛下,臣妾怎么了?”沈芜假模假式地捻着他的衣袖,语气轻浮戏谑。
“你过于无礼!”陆理气急了抓着她的手腕朝鼻腔处抬,利用她的袖子擦净了清涕。
“陆你才无礼!”沈芜嫌弃地甩着袖子,喊道:“恶心极了!”
陆理抓着她另一只手,嘶了一声,问道:“皇后,不满意不想朕选妃就直说,何必玩这些花样?”
沈芜趁他不备一脚重跺他的脚,陆理瞬时弹开半蹲着吃痛地看向她:“你”
“陛下提要求的时候心里美着呢吧?搁这儿跟臣妾装!”沈芜火力全开地骂他。
陆理欲靠近她,沈芜勾脚将身后的椅子踢向他,他敏锐地躲闪,“皇后,你如此放肆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怕!”沈芜高声道:“臣妾目中无人,无礼相待君王,不如直接废后将臣妾赶出宫好了!”
殿外众人闻言惊掉了下巴,殿内究竟发生了何事?事态竟然发展至废后这一步了。
陆理顺着她的话茬吼道:“沈芜,你以为朕不敢吗?”
沈芜霎时征愣,双眸漫上一层迷雾,他想着选妃亦存废后的心思。
“烦请陛下立刻下旨废后,允我出宫!”沈芜心中气闷不已,体内的火气直蹿,叉着腰上前与他对峙!
“朕才是天子,你的夫君,你凭什么命令朕?朕偏偏不顺你的意!”陆理抓着她一侧肩膀,又气又醋道:“废后?出宫?皇后想都别想!朕永远是你的夫君!皇后不要心存妄念!”
沈芜云里雾里不明他的言外之意,只知道此刻的气势绝对不能输,反击道:“陛下九五之尊!陛下威武陛下厉害!只是臣妾的意并不要您顺!您不要给自己戴高帽了!”
“我的天爷啊!”夏四九与夏疏在殿外急得团团转,慌道:“皇后娘娘的每一句都是掉全家脑袋的话啊!”
“皇后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你自己门清!”陆理的嘴唇微微红肿了,仍旧不输气势。
“臣妾一向光明磊落!不像某些人明里暗里使手段借着别人的手和嘴达成自己的一己之私!”
“沈芜你把话说清楚,某些人是谁?什么一己之私?”
沈芜双手用力掰开他抓着肩膀的手,“您就别装了!”
陆理欲上前抓她,沈芜没有躲闪反而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使他贴近自己。
陆理未来得及说的话此刻被彻底堵了回去,他瞪圆了双眼,身体木讷似被封印了一般,唇上的温热使他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沈芜居然主动亲他了!
微微红肿的唇仍旧火辣,但她轻轻吮吸的动作如麻沸散解了辣疼。
痴缠间沈芜扶着他的肩膀缓缓坐下,陆理动情地揽着她的细腰,沈芜移开了双手搭在膳桌上,唇上更激烈地回应着他,眉睫轻轻颤动,沈芜睁开了双眼。
陆理紧闭双目,沈芜眉梢微微一挑,唇离之际,唤道:“陛下。”
“啊”陆理下意识地应她,张嘴之际一口辣椒塞进了他的嘴巴。
“陛下饿了吧?”沈芜得意地晃动着自己沾染了辣椒的手掌,“再吃一口臣妾亲自做的膳食。”
柔情甜蜜陷阱!
“tui!”陆理吐出辣椒,气得转身离开!
“陛下,娘娘,茶来了!”碎玉捧着一壶茶入殿内,恰与陆理迎面撞上。
“陛”碎玉的手上空了,“下”碎玉回身只见那壶茶已在陆理手上。
外衫被扔在地上,碎玉惊呼道:“娘娘,发生了何事?”
沈芜拍拍手朗声道:“本宫爽了!”
“啊?”碎玉不明所以地望着一片狼藉,默默拾起掉落地上的纸。
陆理吐出冰块张嘴时冒出白气,林暄递上帕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陛下,您和皇后娘娘不是共进晚膳?为何会?”
陆理捶着案几气道:“那是皇后专设的鸿门宴!她往每一道菜肴里加了辣椒!若是换了个旁人早就被辣哑了!”
林暄一时嘴快:“那您还吃。”
陆理的脸庞挤作一团,气道:“朕瞎了行了吧!”
“您那是色令智昏!”林暄道出了实情,被陆理一把推开。
“您不想选妃却又不跟皇后娘娘说实话。”
“朕没说吗?”陆理无奈道。
第54章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您对大臣……
“您对大臣们说了, 却没亲口告诉皇后娘娘您的心意啊。”
陆理仰天长叹:“朕发誓!朕在皇后面前提及过朕无意选妃的心思。“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您得连哄带说向娘娘表明您的心迹, 话本里不都写了吗?女儿家就吃这一套。”
“皇后误解朕的意思在先,凭什么朕先低头?”
林暄弱声道:“万一皇后娘娘不给您来虚的?”
陆理胸有成竹道:“皇后不过同朕耍小性子罢了。”
市井之中架设起四方擂台,宽而长的白布书写着四个强劲有力的“比武选妃”。引来了百姓围观,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新奇事。京城的百姓见多识广, 比武切磋、比武招亲见怪不怪了,比武选妃却是头一回。
“这是不是江湖骗子的新招术?”
“老朽我活到这把岁数还是第一回见到比武选妃,必定是骗术!”
“就是!他们想骗无知的少女上当, 把她们掳走卖到青楼亦或是给富贵老爷公子当外室。”
“当街大张旗鼓招摇撞骗实在太可恶了!”
“太过分了!我们去报官!”
沈遥忙碌之中听到了百姓的议论,连忙扔下手中的活上台劝阻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我们不是江湖骗子而是货真价实的比武选妃, 不问出身高贵只论武艺高下!”
百姓闻言议论纷纷。
“此话当真?那我的女儿岂不是有机会可以入宫做妃子?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我们家的日子要好起来了!”
“李婶,你女儿在街头卖鱼数年练得一身蛮劲, 但是也不会武艺怎么进去啊?您啊还是别做梦了!”
“不问出身?怎么可能啊?只有世家贵女方可入宫为妃。”
“虚假!伴君身侧之人岂可是寻常女子?”
“你们这些骗子又在玩什么花招?”
沈遥再次重申道:“诸位父老乡亲尽可放心,我们不收取任何银子,不论美丑只论武艺,凡应试者凭武艺胜了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即可入宫面圣!”
“皇后娘娘?你骗人的吧?皇后娘娘何等尊贵怎会迎着刺骨寒冷现身市井之中?”
“你说你们不是骗子,除非皇后娘娘凤驾亲临我等才相信你的话。”百姓指着搭建好的擂台说道:“否则就算你们搞这么大阵仗我们也不会相信你。”
“什么?”陆理震惊回身!“皇后当真这么做?”
林暄禀道:“擂台已设好,皇后娘娘已乘銮驾前往。”
陆理脑袋嗡嗡响, 沈芜动作之迅速令他措手不及, 无奈而认真道:“命莲九带一队银雁卫暗中保护皇后, 朕不希望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皇后凤驾亲临, 百姓们终于相信这不是一场骗局一场闹剧,她们热情洋溢兴奋相传,一窝蜂地拥挤抢着报名。
沈芜坐在茶楼恣意地观望, 碎玉说道:“队伍之中鲜少有世家贵女的丫鬟,小姐们不会一听比武选妃就怕了吧?”
沈芜悠闲品茗,缓缓道:“好戏刚开场,耐着性子看吧。”
碎玉低声道:“娘娘,当真不与陛下通个气?”
沈芜傲娇道:“此事由我全权做主,陛下只等抱得美人归即可。”
世家贵女愤愤不平,吱吱喳喳地贬损寻常人家的女子。
“你们看看她身系遮挡脏污的外衫,上面满是鱼儿血水又腥又臭也配来进宫服侍陛下?”
“卖鱼的女儿算得什么了?你们看那还有拿着一把屠刀来报名的,以后宫里杀鱼女、女屠夫多得是!尚食局不够人使唤了叫她们换了身衣裳顶上就可以了。”
世家贵女们一阵哄笑。
碎玉不平道:“娘娘,她们说话也太难听了。”
沈芜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说道:“她们现在有多瞧不起这些寻常人家的女子,在擂台之上就会败得有多惨,气人的还在后头呢。”
沈芜的做法震惊了朝野上下,比武选妃且不问出身前所未闻,引得一些言官的笔杆子冒出了火星子。
“陛下,微臣认为皇后娘娘此法有悖祖宗之法,纵观百年大庆皇室后宫历来无平民妃嫔,这不是一举革新而是忤逆不孝啊!”
“微臣也认为此举不妥!选纳妃嫔一事事关大庆皇室后代子嗣,若是资质平平何以堪任?”
沈谨贤与王松鹤对视一眼喜上心头,有人替他们在明面上冲锋,或许能阻挡这一桩荒唐事。
朝堂之说众说纷纭,甚至寒门出身官员与世家子弟各执己见吵得不可开交。
雪水煮茶,陆理躲在□□享清闲,夏疏与夏四九忙着应付言官,嘴皮子也快说破了。
林暄笑道:“这阵子有得他们忙了。”
陆理呼凉杯中热茶,说道:“由着这群无利不起早的人相互争辩,触及到切身利益他们当然急了。”
林暄禀道:“据莲九消息,皇后娘娘已停止报名,名字满满当当记了一本名册!”
陆理漫不经心道:“朕不喜欢,即使三宫六院住满人也如空空如也,只是枉费了她们的年华。”
沈芜仔细地察看名册,碎玉将暖炉挪移离她近些,闲聊道:“娘娘,听闻这几日的早朝热闹极了,大臣们在陛下面前热议选妃一事,更有大臣谏言应当立即终止。”
沈芜漫不经心道:“我知道,其中不少言官上了折子弹劾我。”
碎玉说道:“可陛下并未理睬他们,这几日局势愈演愈烈,内阁和司礼监因此事短暂破冰,齐心协力与大臣们周旋。”
沈芜鄙夷道:”陛下自是不会理睬,否则选妃一事泡汤他的美事落了空。”
“名册要不要呈与陛下瞧一瞧?”
“不必!”
话音刚落,林暄宣道:“陛下到!”
沈芜瞬时敛收神情冷淡地坐在他的对面,腹诽道:“还没开始就迫不及待地来看名册!司马昭之心!”
陆理默不作声地看了半个时辰的名册,淡淡道:“皇后辛苦了!”
沈芜不悦地咬紧后槽牙,出力不讨好!
“既然陛下无异议,臣妾明日加紧进程。”
陆理翻阅名册的手停顿片刻,内心失落道:“她就那么迫不及待将朕推给别的女人,心中全然不在乎朕,恐是还念着那位爱而不得的心上人。”
“一切任凭皇后做主。”陆理负气挥甩衣袖离开了安庆殿。
“他什么意思?”沈芜生气地将名册扔在地上,“我这几日喝冷风受着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还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碎玉连忙唤人紧闭殿门,说道:“娘娘,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芜生气地轻捶案几,懊悔道:“谁说不是呢?心中莫名其妙的气闷,我就不应该搭理他!”
碎玉旁观者清,弱声道:“这事的根源在于您吃醋了,可您又好面子不与陛下言明,话赶话演变成今日的局面。”
“我吃醋?”沈芜难以置信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吃醋?他陆砚卿以为他是谁啊?就算是大庆第一美男子又如何?脸蛋又不能当饭吃,何况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喜欢一个人就会吃醋啊。”碎玉直白道。
沈芜坐不住了,起身理论道:“我喜欢他?简直是无稽之谈!”
碎玉说道:“奴婢觉着您喜欢陛下,奴婢从未见过您这样,您不在意的事情向来置之不理一笑而过,可您面对陛下之时,尤为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
“那是他过于荒唐!我看不下去了才与他斗嘴争论!他整日还无所事事地来我殿里在我眼前晃悠,叫我如何能忽视他?”
“那陛下为何不去清梧殿?那是陛下心中也在意娘娘,您不也陪着陛下荒唐了?”
沈芜反驳道:“我那是另有所图。”
“可您的所图也是为了陛下。”
“瞎说。”沈芜否认道:“我那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沈家。”
碎玉追问道:“娘娘决定做这件事情之前,思虑时全然没有陛下的身影?”
“我”沈芜一时无言。
碎玉笑道:“陛下定然也是喜欢娘娘。”
沈芜打断她:“喜欢我他还急着选新人?”
陆理气得来回踱步,吩咐道:“林暄,加派人手去探查!皇后入宫前的所有事情朕都要知道,尤其是她身边的男子!”
林暄劝道:“陛下,要不您还是借着朝中如今的风向停了这件事,免得您与皇后娘娘生了间隙。”
陆理陷入了沉思。
沈芜当日在大殿之上当着众臣的面只说为他选纳妃嫔却未禀明细节,如若当日挑明,朝中众臣绝不允准寻常女子进入后宫,只怕比武擂台至今搭建不起来,而今寒门与世家两派吵得不可开交正是最好的佐证,沈芜仿佛在借着他的手有意避开世家贵族一派,削减他们借着后宫从而牵扯朝堂的掌控力。
陆理微微半眯着眼睛,琢磨道:“沈芜,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大雪下得很急,一群流民在城门不远处看到了燃烧的火把,那是生的希望,拖着饥饿疲乏的身体涌向城门,却遭遇守城士兵的阻挠:“切勿拥挤!依照秩序出示路引有序入城!”
流民哪还有道理可言,他们一窝蜂往前挤压试图冲破阻挠入城。
“大家伙,我们今日一定要入城!”
“好!”
“拿这条贱命和他们拼了!”
“大胆刁民!再不退后我们就拔剑了!”守城士兵高声警告道。
寡不敌众,守城士兵被流民们抢走了兵器推倒在地上拳打脚踢。
蓝一波收到了消息。
陈衙吏请示道:“大人,此事可要速速告知李统领?”
蓝一波啐了一口,托李世希的福气他头上京兆尹的乌纱帽成功落地,而今只是一名小小的总吏,陈衙吏也恢复原职,熬了这么多年只短暂地摸了一下总吏的腰牌。
第55章 辩驳不过就使坏招! 蓝一波冠冕堂……
蓝一波冠冕堂皇道:“守卫城门乃禁军之责, 与我们京兆衙门何关?上头治我们僭越之罪如何收场?多事容易把自己搭进去,还没明白这个道理?”
“总吏言之有理。”陈衙吏望着他腰间的总吏腰牌,叹气道:“小的记住了。”
百济堂中灯火通明,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传入耳畔,冬日幼童老人易寒气入体染疾,沈遥忙得不可开交,江潮在门口注视着她熟练打开药柜配药的背影, 犹豫地捏了捏手中的狐皮手套。
王大夫恰巧看到他,唤道:“江公子,外边那么冷怎么站着不进来啊?”
沈遥闻言转身看向她, 喊道:“快些进来啊。”
直至最后一个病患拎着几副药离开,沈遥伸展疲乏的身体与他一同离开百济堂。
沈遥侧首看他,感激道:“谢谢你的帮忙。”
“举手之劳罢了。”江潮在堂中忙活了一个时辰, 配合沈遥打下手。
沈遥羞涩浅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江潮握紧了拳头, 而后深呼一口气从袖中掏出狐皮手套,别扭地递与她:“这个送给你。”而后匆匆收回视线。
“哇,毛色富有光泽亮丽上乘,你哪来的?”沈遥惊喜不已,双眼闪烁着喜悦的光芒,随即追问道:“是不是让你破费了?”
“没有!”江潮立即回应:“这副狐皮手套是我入山岭狩猎之时恰巧猎到了一只白狐, 可惜体型不大只能做一副手套。”
沈遥霎时如同掉入蜜罐之中, 仅仅一副手套也赠予她, 价值虽不昂贵但胜在心意珍贵。她迫不及待地试戴, 笑夸道:“大小适合且很暖和,多谢。”
绯色蔓延至耳廓,江潮叮嘱道:“望你保重身体莫要受凉。”
沈遥羞涩柔声应道:“你也是。”
夜空虽无月, 但身边有人提灯一路同行,犹如明月高悬不落。
比武如火如荼地进行,朝堂之中也吵得不可开交,陆理每日坐在龙椅上听他们互骂,情绪激愤之时双方甚至丢弃文人的雅致不雅地互吐口水,进而演变成互殴。
陆理放纵他们多日终于逮到了机会,动手之人皆赏三十廷杖,年纪稍长的大臣经受不住当场昏迷,言官们在廷杖平等落到身上后,这场延续一阵的朝廷风波彻底平息,陆理的耳根终于落得短暂的平静,一波虽平但另一波又起,碎玉连续对战受了伤,沈芜决意亲自上阵,正当她在殿中雀跃不已时,陆理冲到了安庆殿。
“简直是胡闹!朕不允准!”
沈芜力争道:“臣妾会戴着面纱百姓决计不会认出我的身份,有何不可?”
陆理反驳道:“万一有人借机藏匿其中,意欲伤害,皇后应当如何?”
沈芜反问道:“陛下不相信臣妾的武艺?”
陆理情绪有些激动,说道:“朕不是不相信你的武艺,而是关”话音戛然而止,沈芜追问道:“而是怎样?”
陆理快速思索说辞,沈芜心说道:“关?他是在关心我?”
“而是朕不能让皇后当街遇刺之事重现,否则朕如何交代?”
沈芜心里落了空,自嘲道:“我在期待什么?”
她负气道:“陛下尽可放心,擂台上一对一臣妾绝不会落于下风。”
“皇后为何如此倔强?”
沈芜霎时不爽!他竟指责她倔强!
“臣妾不敢!”
“不敢?”陆理指着案几上的束袖和护臂,“皇后不是一切准备妥当?”
“臣妾不过玩玩罢了?”沈芜幽幽地看着他:“难道陛下也要管?”
“无论皇后怎么想,朕命令你不许你亲自上场!”陆理的语气认真且不容反驳。
沈芜故意鼓囊道:“一言堂!”
陆理一脸严肃道:“朕是你丈夫,绝不允你以身犯险!”气势汹汹地转身。
沈芜服软地俯身收拾护臂,却被陆理的余光捕捉到动作,严声威胁道:“若是让朕知晓皇后不从皇命亲自上阵,朕就将你捆起来一步也不许离开安庆殿。”
沈芜受不得威胁,刚刚软化的心又穿上了防御的盔甲,顺着他的话说:“那陛下把臣妾捆起来便是!”
陆理闻言停住了脚步回身与她眼神对峙,沈芜微微扬起下巴一脸不服而倔强。他似是受到什么刺激,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眼底闪过一丝暴戾,命令道:“都给朕退下!无令擅闯者,杀!”
殿中一干人等悻悻地退下。
沈芜倔强地与他对视,双手不停地挣扎着。
陆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转为一只手抓着她的双手,快速地扯下她脑后杏色发带,散落一撮秀发。
“你弄疼我了!”沈芜嚷嚷道。
陆理将发带缠绕在她的手腕上,压制着怒气低沉道:“皇后现下知道疼了?擂台上受伤了可比这疼多了!”
恐惧后怕的感觉涌上心头,沈芜身染鲜血勉强直起身的一幕在他脑海中浮现,若非他当日及时赶到他的身心抗拒着这种令人心头一颤的后怕。
“陆砚卿,你放开我!”沈芜低头试图咬开发带系的结。
陆理眼疾手快捏住她的下巴使她仰头。
“陆”话音被陆理吞咽。
沈芜怔住瞪着眼,陆理的唇猛烈与她纠缠,吮吸、撕咬。沈芜被困住的双手慢慢放下去,呼吸几乎停滞,理智碎成星点,身体不禁地往他身上贴近,陆理紧紧搂住她,动作放轻柔了些,舌尖顶开她的贝齿,占有欲彻底爆发,仿佛要将她揉进怀里骨血合二为一。
烛台被熄灭了大半,殿中充斥着温暖的气息。沈芜双手抓着被子的一角,旖旎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陆理轻轻抱起她,她羞得埋头于他的怀抱随即被轻放至榻上,陆理舔了舔微微发红的唇,温柔地替她掖好被子,匆匆逃离了安庆殿。
“啊!”沈芜羞耻不已挥舞着双手,“流氓!辩驳不过我就使坏招!我就应该狠狠教训他,怎么还是那么没出息随他摆弄啊?”
陆理不禁摸了摸唇,嘴角绽放着笑意心满意足地安寝了。
沈芜仍旧戴着面纱上台与她们交手,得意道:“陆砚卿在宫中,我怕他作甚?即便他知晓我也死不承认!”
陆理乔装打扮混迹在人群之中,林暄侧目看他,“噗”一声笑出来,陆理脸上点了一颗东城媒人标志性的黑痣,贴着的胡髯与脸格格不入显得有些滑稽。
“小声一点!”陆理眼神警告,“再笑你就给我回雁州去!”
林暄登时变换神情,正色道:“陛下,还是您了解皇后娘娘啊。”
“皇后性子倔尤其喜欢跟朕对着干,通知莲九须得时刻注意皇后的动向。”
陆理转身去了伶影阁,伶影阁经历月娘一事,寻乐的公子心中有些膈应有一阵特意绕开了伶影阁,生意惨淡,再不想法子恐要关门闭市了,刘妈妈故技重施隆重推出数位新头牌,美色当前忘却旧时事,风流公子们欢快踏入伶影阁,搂着美人开怀大笑地饮酒作乐。
沈遥恰巧巡视店铺,在不远处看见二人正在门口徘徊,陆理推着林暄,说道:“打探之事就交给你了。”塞给他沉甸甸的钱袋:“随便花随便造作。”
“陛下,您怎么不去?”
陆理眼神躲避借口道:“朕今日有些不适。”他摸摸脑侧:“忽然觉着有些头昏。”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沈芜知晓他出入青楼,任凭陆理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林暄只得乖乖从命,一脸幽怨踏入伶影阁。
“公子,怎么愁眉不展?让刘妈妈来给你安排,保证您啊乐不思蜀!”
沈遥躲在店铺门口柱子的后面,嘀咕道:“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陆理潇洒转身,喜滋滋地坐在茶楼里当了一日的盯妻石,一肚子全是茶水。
伶影阁偃息了风波,内外风平浪静并无异处,林暄并无打探到新的动静,却意外得知一件事,京中近日不断涌入流民,林暄在京城内探访暗查却一无所得,那些公子哥口中的流民仿佛人间消失一般,了无踪迹。
蓝一波为了京兆尹的五乌纱帽重归头上,马后炮给李世希呈递了消息。
“蓝总吏尽管放心,不过区区流民,本统领已经作了安顿,保证他们不会在京城中生事。”
蓝一波探问道:“流民人数之多难免多生事端,在下愿为李统领分忧。”
李世希头也不抬,淡淡道:“蓝总吏有心了,他日若有需要蓝总吏的地方定然不会与你客套。”
蓝一波吃了闭门羹,心有不甘悄然地再次打听了几日,他眼眸一转,说道:“此事定然有蹊跷,我们找个机会混入禁军巡防的队伍中寻找蛛丝马迹。”
陈衙吏胆小怯懦道:“总吏,此事与我们京兆衙门无关,我们何须趟这趟浑水?”
蓝一波扇他的后脑勺,骂道:“我们今日落到这般田地拜谁所赐?啊?我们要是能抓住他的小辫子,京兆衙门就能恢复往昔的荣光,不然你们吃酒的钱都挤不出来!”
说话间,蓝一波腰间挂着的总吏腰牌不停地晃动刺着陈衙吏的眼,撩动着他建功立业重挂总吏腰牌的心,他一拍脑门,坚定道:“总吏,我们拼了!”
宫女抱着硕大的锦盒跟随着沈芜前往德政殿。
“陛下,这是入围女子的画像,您过目一下?”
第56章 皇后脸皮薄,朕得多逗逗 陆理瞥了……
陆理瞥了她一眼, 淡淡道:“皇后做主即可。”
“陛下还是瞧一瞧可有相中的女子。”沈芜摊开画像。
殷勤的态度令陆理不悦,他斗气道:“那朕瞧一瞧。”指着皇后手边的画像点评道:“生得一双吊梢眼一脸凶相,朕喜欢温柔的。”
沈芜展开另一张画像, 问道:“此女擅长鞭,挥鞭如蛇行般灵活,且面相温柔美丽。”
“皇后看看她虎口之间的两指被磨得大小不一,实属失了美观。”
沈芜努起嘴收起画像, 心里开始开骂:“人家姑娘练鞭数年,没有磨损就有鬼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展开收起画像使得沈芜冒出了怒气的火苗, 她将画像堆在他的面前,甩手道:“陛下还是自行看一看吧。”
“终于放弃了!”陆理侧目看着她咕噜咕噜地喝水,甚是喜悦, 他伸出手讨要:“朕有些口干,皇后给朕倒一杯茶。”
沈芜提起茶壶发现没水了, 陆理手快拿起她面前的杯盏一口喝下。
沈芜惊诧喊道:“那是臣妾喝过的茶水!”
陆理放下杯盏,挑趣道:“难道皇后在里面吐口水了?”
“没有!陛下不要含血喷人!”
陆理撑着一边脸颊歪头看她,调戏道:“皇后紧张什么?即便你在里头留了唾沫,朕也不介意,毕竟数日前,朕才尝过。”
沈芜羞涩得拿起那些画像胡乱塞进锦盒, 语无伦次道:“陛下既然不挑, 那就由臣妾做主了。”而后落荒而逃。
德政殿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陆理心满意足道:“皇后脸皮薄, 朕得多逗逗她。”
林暄给他带回一个好消息,沈芜多年专心研习医术身边从未有交好的男子,亦未有青梅竹马, 缠绕心头的假想情敌不复存在,陆理松了一口气,可林暄一时嘴快令他美好的心情荡然无存,“皇后未有心上人,但也不心悦您啊。”
外边风雪呼呼,陆理辗转反侧,林暄绕着连廊跑至汗流浃背,自拍嘴巴懊悔不已。
待选的女子正式入宫接受宫中规制的洗礼,王音姝站在宫台之上远远地眺望她们,说道:“皇后办事利索,她们这么快就入宫了。”
菱霜为她撑伞挡飘雪,说道:“据说她们当中大多数人出身平民,有一技之长傍身。”
“不是说个个擅武艺?”
菱霜说道:“一开始皇后的确想以比武选拔的方式筛选她们,但据说她们只是些卖鱼,屠宰的女子拿着菜刀比划着宰鱼分割肉食动作,甚至还有放牛的女子上去耍牛鞭,皇后迫于朝中的压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硬着头皮放她们过关。”
王音姝叹气道:“她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或许很兴奋,逆天改命的机会来了,即使选不上妃子也能留在宫中当一名宫女,例银也足够支撑家里的生活了,等到年限一到自可出宫,京城中的大户人家争着抢着要她们当差,何尝不是一条出路?”
菱霜抚慰道:“娘娘如今的境遇也好不必伤怀。”
天放了晴,连日来的大雪终于停了,马车经过的地方留下深而明显的车辙印,客栈的掌柜呲着牙谄媚笑迎着商队入住:“客官,你们是打哪来的?”
“我们是徽州的商人,这不马车上装了满满的布匹。”脸上有着络腮胡的汉子说着掀开了遮盖的篷布,满满当当的布匹。
“各位行商一路辛苦,我这就给几位准备房间。”
“我们要你们这最上等的房间。”
京城中商队络绎不绝,但押送货物的活又累又重,一般由东家雇佣人代劳,食宿皆有银钱限制,他们一般屈身于次等的房间从牙缝里挤出多余的银子揣进自己的口袋,掌柜再次确认:“诸位客官都是要上等房?”
那人二话不说扔给他银两,掌柜立即微微佝偻着身子恭请他们入住。
他们点了最上乘的美酒,喝到日暮时分方才懒洋洋起身前往后院盘点货物,小二好奇跟着前去多瞧几眼却被拦在后院门口。
“不过是些寻常的货物也不是什么宝贝,竟然还不许人看。”小二一边擦桌子一边嘟囔道。
掌柜兴奋地从外边跑回来,脸上的赘肉晃动着,“别擦了!手脚麻利些快把客房全部清扫出来!”
小二将抹布甩上肩头,说道:“掌柜,这天寒地冻哪有那么多客人?”
“有!乾州、徽州、承州来了许多商队,各大客栈正使出浑身解数拉客呢,我磨破嘴皮拉来了十余位客人,他们就快到了!”
小二上楼打扫,嘀咕道:“往年这个时候客栈里连苍蝇都被冻死了,寒冬腊月出来做生意也不怕路滑,今年着实碰见稀奇事了。”
沉甸甸的箱子,白花花的银子,李桂生谄媚道:“李统领,这些都是孝敬你的酒钱。”
李世希这个禁军大统领当的确实不易,原二十六直卫、巡防营、禁军三大势力混杂在一起,他们不仅不服气这位平民出身的大统领,而且对同僚也是横眉冷眼,一副“老子就是比你强”的模样。
李世希设局令他们矛盾加剧互相不爽接而互殴,趁着这个机会清除这群心气大于能力的人,也将一部分人变为自己的双眼和耳朵,李桂生就是其中一个。
“这些银子哪来的?”
李桂生恭敬道:“今年徐州生丝产量较往年多了数倍,官府抵了朝廷的生丝税目后仍然大量堆积,徐州官府出面将这批生丝卖给各州商队,商队却都奔着京城来了,在您的地界行事可不得巴结您?”
李世希正气凛然道:“护卫京城治安乃本统领之指责!”
李桂生瞟着银子,探问道:“那这些银子?”
“收下吧!给兄弟们添酒炭钱!你留意他们的动向,切勿在京城中生事!”
柳陶沐随着柳家商队入京,提着大大小小的贵重礼物前往沈府拜访沈谨贤与姐姐柳梦娴,二人把酒言欢高谈阔论,沈谨贤不胜酒力率先趴下。
柳梦娴屏退了闲杂人等,伸手就是一巴掌扇他的后脑勺。
柳陶沐吃痛双手护头,嚷嚷道:“阿姐,你怎么抬手就打人啊?”
柳梦娴气鼓鼓地坐下,拍着桌子骂道:“你做了什么事情心里不清楚?我不把你五花大绑送到官府都算我这个做姐姐的心肠软了!”
“阿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了。”柳陶沐一脸茫然。
“陶沐,别装蒜了!”柳梦娴从怀中掏出几张折叠好的纸张拍在他面前,“我虽远在京城但也掌握乾州的情况,别忘了我十三岁就经手柳家的大小生意是柳家最擅长经商的女人!”
柳陶沐心虚地放下纸张,解释道:“阿姐,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家里一众长辈指使我这么干的!”
“啊!疼!”柳梦娴用力捏他的耳朵,生气道:“族中长辈一直试图攀附权贵以此抬高柳家的地位,但老爷如今已经是户部尚书且背后有王阁老坐镇,他们难道还不满足吗?”
“阿姐,族中长辈一致认为皇上虽倚仗陛下,但宫中势力暗流涌动王阁老难以撑起这艘大船,有人暗中许诺他们更大的好处。”
“谁?”
柳陶沐警惕看了一眼门口,手指沾茶在桌面上缓缓写下一个名字,柳梦娴盯着那个名字并不惊讶,与她的猜测一致。
“阿姐,不仅我们柳家卷入其中。”
“我心里有数,那位的势力已经渗透京城,否则这一路上怎会悄然无息与顺利?”
“权力熏心,族中长辈也经不住他们的游说,遑论那些小门小户。”
柳梦娴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劝阻道:“陶沐,你寻个由头速速离京回乾州告诫他们收手!”
柳陶沐面露痛苦:“阿姐,您又不是不知道族中长辈都是一些臭茅坑里的石头,脾气又臭又硬!他们若是能听我只言片语,眼下我就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柳梦娴来回踱步沉思半刻,正色道:“陶沐你不能离京,我暗中回一趟乾州!”
沈遥看着柳梦娴在屋子里走走转转收拾包袱,问道:“阿娘,您为何突然要回乾州外祖家?”
柳梦娴恳切道:“阿娘自从跟了你爹而后有了你,生意缠身鲜少回去乾州,这不是近一阵总是梦到你外祖母,她在梦中埋怨阿娘不孝顺,阿娘就想着回乾州找个得道高僧替你外祖母做一场助益的法事,在她的墓前跟她好好唠唠家常。”
沈遥撇嘴道:“那好吧,阿娘您就安心回去,我会好好料理京中的生意。”
柳梦娴叮嘱道:“若是旁人问起你就说阿娘身体抱恙,在府中养病且不见外客。”
“为何?”
“咱家商铺的老人一个个都是老狐狸,若是知道阿娘暂时离开京城那还不得使心眼子啊?”
沈遥领教过他们的厉害,点点头道:“我记下了。”
沈芜对待选的姑娘们极其上心无暇顾及陆理,他不满地整天找茬。
“你们看看这像话吗?赶紧去给朕找皇后来!”
沈芜着急忙慌地赶过来,看着荷池里凋败枯萎的荷叶残梗一脸茫然,她心中起了杀念!咬牙切齿问道:“这就是陛下口中的大事?”
陆理无辜道:“这难道这不是大事?”
第57章 玩大了,玩脱了! 沈芜无声地翻白……
沈芜无声地翻白眼, 回身问道:“那枯叶残梗安静地躺在池中可是碍着陛下了?”
陆理诡辩道:“一片凋败之象显得没有生机令人看了心情不佳。”
沈芜假笑问道:“那陛下意欲如何?”
“皇后唤些人来清理干净即可。”
沈芜难以置信,一个得有多荒唐才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她笑不出来, 指着荷池问道:“陛下火急火燎地寻臣妾前来只是为了此事?”
陆理感受到她的怒意,找补道:“皇后肩负治理六宫之责,此处亦属六宫范畴自是由皇后主管。”
沈芜生气地点点头,面露苦笑, 心中早已把他骂成了筛子:“陆砚卿,你是没长嘴还是哑巴了?这么豆子大的事儿非得我来做?人无聊的时候果然会闹腾!”
“陛下且在此处稍作等待,臣妾去去就回。”
陆理洋洋得意地哼着小曲, 盛赞自己:“还是朕有办法,皇后立刻就来了,省得整日一心扑在那群女人身上, 她们哪有朕好?”
沈芜换了一身简朴束袖的衣裳,头上的钗环也尽数卸下, 长辫拢在一侧肩头。
陆理瞧她穿得单薄急得起身迎上去问道:“皇后为何这身装扮?”他解下自己的大氅欲为她披上,却被她伸手拦住,正色道:“陛下既然不喜欢这池中凋败之物,臣妾就把它们尽数捞上来。”
碎玉带着若干太监和宫女各自拿着工具在一旁候命,沈芜高声道:“各自分工合作,手脚利落些。”
他们的身躯在寒风中有些发抖, 而池中布满冰碴子令他们不觉地哆嗦起来, 仿佛刺骨的寒冷已从脚底传到头顶。
沈芜接过碎玉递来的工具, 一举一动在告诉陆理她也要参与其中。
“皇后, 别闹了!”陆理抓住她的手臂拽回来,沈芜一脸倔强地说道:“陛下不是说此处亦属于臣妾的管理范畴?为何拦着臣妾?”
陆理支支吾吾道:“那那这些小事交给宫人即可,何须皇后亲自动手?”他的语气带着些讨好。
沈芜不吃这一套甩开他的手, 说道:“陛下如此心急,臣妾定要为陛下分忧才是。”
玩大了,玩脱了,沈芜无视他的存在拿着一根杆子伸入池中的一端绑了网兜,用力地捞起掉入池中枯败的荷叶,重量使得她的上身往前倾。
“真是个倔脾气!谁能倔得过你啊?”陆理瞧她受冷略微有些发抖,不觉地叨叨两句。
“捞不了多少,本宫亲自下去捡!”
碎玉闻言猛然抬头看向她,阻拦道:“皇后娘娘,切勿下水!这冰水冷得可以透入骨髓,您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沈芜放下杆子,陆理快步穿过她们,不由分说从身后横抱起她。
“陛下,您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陆理垂首凝视她,反问道:“皇后也知道这么多人看着?若是此事传出去,朕的耳根子定要受言官们的折磨。”他歪头示意林暄,林暄将大氅递给碎玉给沈芜盖上。
“你们也不用捞了,都散了吧。”陆理抱着沈芜转身离开,小小的小儿窝在他的怀中,紧贴着他的胸膛温暖极了。
沈芜向碎玉单眨着右眼,碎玉垂首偷笑,低声道:“还是娘娘有办法治陛下,这招苦肉计用得妙极了。”
沈芜披着陆理的大氅乖巧地坐着,陆理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待身子暖过来,她试探道:“陛下,冬日严寒不便陛下观戏听曲,南苑荒废已久不如臣妾寻个时日命人细细洒扫一番,以供陛下消遣玩乐?”
陆理心中警铃大作,“皇后突然提及南苑可是起了疑心?”
南苑的地牢不仅关押着二贵及其家人,还有她。
“朕身体康健经得住,大不了朕暂时不观戏听曲也无妨。”
“陛下,三宫六院之中有些宫殿年久失修,甚至下雨之时还会滴滴答答落入殿中,待工部命人修葺后方能入住,那么多待选的姑娘暂且住在南苑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陆理继续推辞道:“宫中那么多地方随意寻一处给她们暂且居住便是。”
“陛下,她们未被您封为妃子亦未落选成为宫女,礼遇有加或是冷落对待皆不行,她们在宫中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
陆理转过头去,负气道:“朕说了无意选妃,皇后非是不听,而今落得这场面,皇后自个儿想办法收拾。”
得了便宜还卖乖?陆理竟然埋怨她?沈芜扔开他的大氅,起身之际还有意地踩了一脚,斗气道:“不必劳烦陛下,臣妾自个儿想办法。”
陆理捡起大氅傲娇仰头离开了安庆殿,一路上喋喋不休:“什么人啊?朕好心好意地给她披上大氅,她给朕甩脸色还踩了一脚!她是不是不知道这可是上等的貂皮?”
柳梦娴暗中离开京城直奔乾州留下了一封给沈芜的信。
“皇后娘娘,这些是内承运库孝敬您的一点心意,望您笑纳。”
碎玉察看物品而后向沈芜递了个眼色。
“你们有心了,替本宫多谢你们主事公公。”
“皇后娘娘羞煞奴才了,托娘娘的恩泽,奴才的师傅多年以来的顽疾才可根除,奴才感激不尽!”
殿门被关上,沈芜拆开柳梦娴留给她的信。
“大事不妙!”沈芜喃喃道。
碎玉压着声音说道:“娘娘,我们须得禀报陛下!”
“他们既然敢入京表明不怕官府的查验,必定做了万全之策,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若是贸然禀报陛下说不好会打草惊蛇!”
“那我们该如何?难道置之不理?”
沈芜给沈遥回了信,殿中的烛火迎着渗入进来的细微朔风轻轻晃动却也烧得更旺愈加明亮了,她目光凌厉地说道:“我们须得加快计划进程了。”
沈遥看了信急得心神慌乱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立刻去找爹!”正当她走至房门时,登时清醒过来,“阿娘给阿姐留了信却不给爹知道,表明阿娘信不过爹,那我不能去找爹,可我还能找谁呢?”
思来想去,李婕拿着信沉思了许久,唤沈遥准备了笔墨纸砚。
夜黑风高,碎玉守在殿门口。沈芜小心翼翼地从箱子的底部拿出一件玄色夜行衣,而后翻窗而出。
宫闱变乱那一夜先帝亲口告知她南苑地下有一条通往宫外的秘密通道,或许陆理也在利用这条密道在做些什么,陆理三番五次地拒绝她打南苑的主意,其中定有猫腻。
寒风呼啸,沈芜一路胆战心惊地避开巡夜的禁卫,所幸南苑荒凉夜间鲜少有人踏足至此。
沈芜拿出钩子抡圆了胳膊,钩子受力而出手中的绳子快速地离开。
钩子倒着钩住了内侧的墙沿,沈芜用力地拽手中的绳子确认稳当后缓慢地爬墙。
沈芜吃力地爬着,手掌被磨得有些通红,喃喃道:“建造这么高的墙作甚?砂灰青砖不用花银子吗?”
谁在哪里?”突然有人高举着火把朝她走来。
“不会吧,我点儿怎么这么背?”沈芜正卡在中间上下两难。
那人举着火把走近瞧得仔细,惊讶地跪地道:“皇后娘娘,怎么是您啊?”
熟悉的声音令沈芜悬吊起来的心瞬间落地,她稳稳地落地,回身瞬间露出假笑:“林护卫,你怎么在这?”
林暄说道:“陛下晚膳进食多了些,腹部有些发胀正在这附近遛弯,人有三急,属下”他为难地看着她,沈芜立即会意。
“既然如此,本宫就不打搅陛下了,先行回宫。”话刚说完,沈芜利落地收回钩子正欲溜之大吉。
“站住!”
沈芜登时停住脚步双眼一闭咬着唇,心中狂喊道:“完了,这下完了!”
“转过身来!”陆理呵斥道!
沈芜只得转过身去,陆理瞳孔一缩:“皇后,怎么是你?你在此处作甚?”
“呃”
明亮的殿中只有二人,陆理睥睨着她,“皇后,说说吧?怎么回事?”视线紧盯着她身上的夜行衣。
为掩人耳目,陆理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遮盖住身形,一路将她抱回来,沈芜趁机编好了借口。
“陛下,南苑附近有野狸出没!臣妾想抓一只回来经过驯化养在身边。”
陆理身子微微前倾,“哦?野狸狡猾且行动迅速,皇后只一人前去?”
沈芜嘻嘻笑道:“这天太冷了,臣妾不想惊动她们跟着臣妾一起受冷。”
“皇后当真是人美心善,体贴身边人。”他目光如炬地打量着夜行衣:“那这身衣服?”
“哎呀,陛下您也知道野狸狡猾,臣妾穿成这样实则是为了迷惑野狸的视线,借着夜色掩盖在黑暗中悄然靠近一举拿下!”
陆理轻笑,神情也缓了许多:“皇后心思细腻,方方面面也考虑到了,甚至连同野狸会逃窜入附近的南苑也算到了,所以随身携带了绳钩。”
“哈哈哈哈哈。”沈芜朗声笑起来,借着笑声掩饰快溢出来的心虚,“陛下聪慧!竟然猜中了臣妾的心思。”
陆理起身:“皇后钟爱野狸,改日朕替你寻一只来,切勿再发生今夜之事。”他语气登时严肃起来:“不是每一次都能好运莅临碰上朕,禁卫若是发现了,届时整个宫里都会传开,皇后得顾着颜面尊严。”
第58章 阿芜你身上好香啊! 沈芜的直觉告……
沈芜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陆理的出现过于巧合,她反复思索决定再探!
陆理面色凝重道:“皇后已经起了疑心,他们留在南苑不安全得尽快将他们转移至别的地方。”
林暄说道:“密道还须几日便可贯通, 属下定尽快将他们转移。”
陆理说道:“吩咐莲九这几日盯着南苑!”
“幸好陛下了解皇后娘娘的脾性,否则就露出马脚了。”
“皇后乃朕的妻子。”陆理变换了表情,些许得意道:“朕已经将她的脾性摸得七七八八了,果然被朕逮了个正着。”
夏疏入内通报:“陛下, 碎玉姑娘来传话,皇后娘娘邀您共进晚膳。”
陆理端着架子问道:“皇后可有说为何邀朕共进晚膳?”
“皇后娘娘意识到荷池一事的确办的不妥,特意给您赔罪。”
陆理迈着欢快的步踏入安庆殿, 殿中香味飘溢,他望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心有余悸问道:“皇后,这些菜都是您亲手做的?”
沈芜轻笑道:“不是, 这些菜肴皆出自尚食局御厨之手,都是陛下您平日里最爱吃的菜。”
陆理登时将腰板挺得更直了些,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的更欢了,“林暄这个孤家寡人的话听不得,皇后熟知朕的喜好定然心中有朕的一席之地。”
沈芜笑着为他奉上筷子,殷勤道:“陛下快些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殿中的栀子香较以往更浓厚些,陆理闭目享受着美味佳肴, 沈芜为他倒美酒, 举起杯盏:“臣妾敬陛下一杯给您赔罪。”
笑眯眯而和蔼的面容, 态度过于殷勤, 陆理登时直觉不对,盯着杯中酒却不端起,沈芜察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 仰头一饮而尽,“陛下,臣妾先干为敬了。”手中的杯盏空空如也了,他立即笑着举起杯盏:“皇后爽快,朕也干了!”
沈芜的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晚风拂来,栀子花的清香沁人心脾却令人愈加觉得困乏,殿外的几人接连不断地打起哈欠。
眼前的事物出现了重影,陆理晃晃手试图看清,“皇后,怎么有两个你啊?”
沈芜说道:“怎么会?陛下您是不是喝醉了?”
“不可能!朕海量千杯不醉!这才哪到哪啊?”陆理为了证明自己抬手去端起酒杯,却错过扑了空。
“陛下,您醉了。”沈芜搀扶着他的胳膊,“臣妾扶您去休息。”
身子发软无力直扑在沈芜身上,在她耳畔似笑非笑地嚷嚷道:“阿芜你身上好香啊。”
沈芜与他脸颊相贴步步后退至榻边,费劲地把他放到榻上,陆理半闭着眼揉揉自己的额侧,意识已经模糊说不出一句话。
碎玉端着热茶回至殿外,却见夏疏几人已倒在地上。
“林护卫,您要喝一杯热茶吗?”碎玉蹲下在他耳畔问道,他们呼呼大睡任凭碎玉连续呼唤也没有醒来。
“娘娘,妥了!”碎玉蹑手蹑脚入殿,看到睡着的陆理不禁捂嘴偷笑。
沈芜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露出胜利的笑容:“陛下只提防了酒,却全然没察觉殿中的香味。”
碎玉将殿外的几人拖入偏殿,沈芜已悄然潜伏至南苑外围,迅速地越墙而入。
沈芜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南苑内空旷而静悄悄,那场变乱后这里被彻底封锁,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静静地屹立地这座庞大的宫城的一隅。
莲九扛着铁锹回至南苑地下密道出口,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而下沾湿了脸上的灰土,脸庞有些脏污,为了加快贯通的进程,莲九奉命盯梢闲暇之时也会扛着铁锹上阵。
沈芜警惕地环视四周一步一步地接近密道所在的地方。
莲九往上走,沈芜往里走。
“不对!有人!”二人同时察觉到危险,她们手中的火折子和脚步声出卖了自己,只是微微的一点火光和声响但却逃不过习武之人的警惕之心。
火折子霎时被吹灭,她们各自抽出腰间的软剑。
她们凭借着细微的脚步声辨别对方的位置。
“咣!”剑刃互相碰撞。
莲九厉声质问道:“何人竟敢擅闯南苑?”
沈芜默不作声与她过招,连续过了十余招,莲九有几分熟悉她的招数,心里已有了猜测的人选,她执剑踏步往前直刺,沈芜偏移身子躲开她一瞬,莲九伸手摸到她的腰,心下立即确定了来者何人。
黑暗中二人停止了打斗,持剑保持警惕。
“皇后娘娘,我知道是您。”
“本宫也知道是你,没想到你藏在这里,你究竟是谁?”
“恕我无可奉告!”
沈芜目光紧盯着前方,厉声道:“这里是皇宫重地,无论你因何潜藏在此,但上次你擅闯沈府之事,本宫也不能饶你!”
二人再次兵刃相向,莲九步步防守,心中叫苦道:“陛下,您怎么看不住您的娘子?属下快要防不住了。”
沈芜扬起嘴角,说道:“你再一退再退就无路可退了。”
莲九只得转守为攻,沈芜掏出怀中的秘密武器撒向虚空。
莲九登时脚步瘫软双手执剑半跪地撑身子,无奈道:“您使阴招!”
“这是我特制的软骨散,预防某人不中招而另外特意准备的东西,没想到倒用在了你的身上。”话说到这里,沈芜吹燃了火折子,莲九下意识地低头,她俯身捏着她的下巴直视自己,说道:“姑娘,还不说你是谁吗?”
莲九坚决不开口,沈芜将她捆绑起来,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沈芜朝密道所在的方位走去并打开了开关,莲九睁大了双眼,沈芜竟然敢知道打开密道的开关何在。
当夜变乱之时,沈芜曾留意那位引路的姑娘打开密道的方式。
台阶上散落着零星泥土,沈芜蹲下仔细手捻了一下,“是新鲜的泥土!”她抬头望向那片未知的漆黑,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危险?
沈芜谨慎地往下走,墙沿边放着许多工具,上面还沾着新的泥土,想必近日除了她还有其他人出入这里。
一扇厚重的石门出现在沈芜面前,她趴在地上也寻不到一点缝隙,未知的好奇驱使她不断寻找打开石门的机关,终于,石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芜小心翼翼地踏入。
“呃”一声带着痛苦的呻吟传入耳朵,沈芜立刻拔出腰间的软剑。
“出来!不要装神弄鬼。”沈芜越深入心里就多一分不安,火折子照亮的范围有限更令人心跳加速。
“呃”沈芜再次听到声音,她循声而去,大牢里的刑架上有一人,嘴巴被脏污的布条堵住,头微微抬起,鼻梁山有一道干涸的褐色血痕,想必是被鞭打后留下的痕迹。
“你是谁?”沈芜拿开了他口中的布条。
二贵有气无力道:“水水。”
他如同在一望无际沙漠中迷失的人渴求着水源的出现,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随即被呛着,咳嗽了片刻才缓过来。
沈芜再次凝视他,沉声问道:“你是谁?”
二贵抬眸看她,只见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且穿着黑色的黑行衣,瞬间明了她与他们不是一伙人,扯谎道:“我是来京城行商的商贾,无奈被贼人暗中盯上我的钱财将我和我的家人抓至此地严刑拷打。”
“你的家人在哪?”
“我只知道还在此处,他们将她们关押起来之时我听到了石门关起来的声音,此外这里还有一位姑娘也被关了进来。”
沈芜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低声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们对她用刑的时候我听到了哀嚎声。”
沈芜把软剑架在他的颈侧,厉声道:“抓你们来这里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们从未透露身份。”
沈芜摸索着其它地方,终于找到他口中所说有石门的牢房,她故技重施寻到了机关,石门缓缓打开。
她登时瞪圆了眼睛,双手捂着嘴巴立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昏睡的人,轻微的呼吸声让她确定她还活着。
沈芜手指微微颤抖按下关闭石门的开关,思绪瞬时乱如麻,她扶着墙继续往里探索,再次看到一对昏睡的母女,她们只是被关在普通牢房。
这就是陆理阻止她进入南苑的原因,他究竟在布什么样的棋局?甚至连她这个枕边人也不能知道,难道他仍然相信那些不实的传闻?认为她是王松鹤的耳目?
陆理缓缓睁开眼觉着脑袋有些疼,慵懒地唤道:“皇后!”
殿中悄无声息,陆理起身寻人,唤道:“皇后,阿芜?”
他突觉不妙,眼神望向那桌还未收拾的酒菜,沉思片刻后色深嗅了几下,殿中的栀子花香淡了!
“不好!”陆理回味过来直朝着南苑而去。
沈芜再次返回二贵的牢房,拿起摆设的刑具威胁道:“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二贵弱声道:“姑娘,我说的一切都是实话。”
“撒谎!”沈芜抓住他的掌心说道:“商贾身负财富养尊处优,吃食起居皆有下人伺候,可你的掌心布满了老茧这分明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而是长期苦干劳力磨出来又厚又老的茧子。”
“若我说了实话,姑娘可否答应我替我救出我阿娘与妹妹?”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沈芜的手滑至他的手腕处,上边还有未愈的旧伤,她用力地往里掐。
“啊!”二贵发出痛苦的低吼。
陆理匆匆赶至南苑入内发现被捆绑在柱子上的莲九。
第59章 不如在此鱼水之欢如何? 布条被拿……
布条被拿开的一刹那, 莲九说道:“陛下,皇后娘娘闯入了密道。”
陆理替她解开了绳子,面色凝重道:“守着入口!”
这一天还是来了, 沈芜终究找到了这里。
陆理举着火把进入密道,二贵仍旧抵抗着不肯说出实情,忍痛低哑道:“姑娘聪慧过人可我也不是蠢货,如若此刻我全盘托出就失去了筹码, 你不会答应把我的家人给救出去。”
沈芜抓住了重点,沉着地质问道:“所以你也没有对把你关在这里的人说全盘托出,这是你和家人至今还活着的原因。”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二贵的眼神带着几分欣赏, “如若姑娘答应我的请求,我愿意毫无保留。”
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流血,温热的鲜血顺着指节留至掌心, 沈芜一边在他衣裳上擦拭鲜血一边低声道:“你就不怕你交代了一切,我把你杀了吗?”
二贵恳切道:“只要我的家人安然无恙, 我可以舍弃我的贱命。”
“当真是情深意切!”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地牢中,沈芜动作凝滞猛然看向牢门的方向,无处可躲无处可逃,除非她会遁地术。
“可惜你所托非人!”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近,二贵幸灾乐祸地看向沈芜,一副“这下你也逃不掉的表情。”
沈芜在陆理出现在大牢门口之际, 剑刃架在二贵的颈侧。
“你别动!我的剑可不长眼睛。”她厉声警告道, 而后神气地看向陆理, 火光之下, 他的表情凌厉,仿佛来自地狱的鬼魅,阴森地盯着那把铮亮的剑。
“姑娘这是何意?不如先把剑放下。”陆理内心有些忐忑, 他真的害怕沈芜一气之下把二贵脖子给抹了。
“哟。”沈芜拖长了声音,“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陆公子吗?”
“陆公子?哪个姓氏?”二贵惊恐地看向他,他并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心中一直以为是那位贵人,而非陆理。
沈芜握着剑柄稍微往上抬,警告道:“是路边的路!你给我老实点!”
陆理眉梢微抬,戏说道:“怎么?你以为我是当今的天子吗?”
二贵“呸”了一声,骂道:“他不过一介草包!不问民生不理社稷!我们今日的日子全拜先帝与他所赐!”
沈芜看了一眼陆理,他的神情并无任何变化,她却气不过扇了他一巴掌,骂道:“你在这胡说什么?”
这一巴掌把两个人都给打懵了,陆理不禁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心中庆幸道:“还好不是打在朕的脸上。”
二贵的一侧脸上留下清晰的巴掌印,微微泛红,可见沈芜力道不轻,二贵委屈大吼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们若是明君怎会放任州官欺压搜刮百姓?我们何至于背井离乡干起这刀尖舔血的日子?我”
“闭嘴吧你!”沈芜重新堵上他的嘴。人质在手,沈芜扬起下巴说道:“陆公子,你要想他的命就坦诚相告,否则我杀了他对你我都没好处。”
陆理心下了然她的潜在意思,他的计划他所知的一切都要如实告知她,不许有一丝的隐瞒。
火把燃烧冒出了零星火光,陆理应道:“姑娘何必刨根问底?知晓过多于你无任何益处,反而可能导致杀身之祸!”
沈芜闻言,凶狠地盯着他,心中骂道:“陆砚卿,你个笨瓜脑袋!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会大发善心放过我了?帝后乃一条藤上的瓜!”
陆理心想道:“朕是你的丈夫理当保你周全,不能让你卷入这场旋涡之中,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后路。”
“笑话!船只航行大海之中若是遭遇大风大浪,岂有一人得以生还的道理?”
陆理坚定道:“即是如此,留在港湾之中乃是安全法。”
沈芜生气道:“陆公子的言下之意是令同伴站在岸上看着你冒着生命危险出海?而后陷入无限的愧疚与懊悔之中,终生活在悔恨之中?”
“活着是一件至美至好之事。”陆理的双眸夹杂着柔情地注视着她。
二贵想点头赞许他的话却不敢动,他自小没上过学堂不会识文断字,此刻更是听的云里雾里,唯独听懂了这一句,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活着,哪怕只是苟且地活着,他的眼神向下斜视着剑刃,心中哀嚎道:“你们要吵架没问题,可不可以把剑先放下?”
“希望活着的人都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开心地活下去。”
沈芜冷声说道:“一时分不清是你冷酷无情还是你的同伴冷漠没有人性,陆公子觉得同伴是一个可以心安理得独自苟活之人?”
陆理率先移开了视线,他无法直视沈芜炙热的眼神,她的言下之意和心思展露无遗,一字一句皆在告诉他风雨同舟。
“同伴?不过是被迫无奈半路结伴之人。”陆理讥讽道,“同路异心,朕不得不防。”
沈芜的怒火彻底爆发,她移开了剑刃,二贵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一掌拍晕了。
陆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剑尖划过青砖发出刺耳的尖锐声,沈芜冷笑道:“陆砚卿,你当我是沈芜是什么人啊?”
陆理不忍看她有些失望的表情,贝齿轻咬着唇腔内侧的肉,而后缓声道:“你是朕的皇后,朕从未忘记过这一点。”
沈芜直接撕破了一直遮挡在他们之间的笼纱,直白问道:“陛下从一开始就听到传闻了吧?所以在会大婚当夜抛下臣妾一走了之,不惜践踏臣妾的面子让我变成宫中的笑话。”
陆理变换神情,往前走近她,戏谑道:“原来皇后一直对圆房这件事念念不忘啊?”他轻笑地环视地牢,“既然如此,朕觉着此处幽静晦暗,不失为一个调情的好地方,不如朕与皇后在此处进行鱼水之欢如何?”
“啪!”响亮的一巴掌落在陆理的脸上,他缓缓转过脸来顶腮轻笑道:“看来皇后不喜欢这里。”
“陆砚卿,你太过分了!”
“放肆!”陆理呵斥道:“即便你是皇后也不可直呼朕的名讳!”
陆理了解她的脾性,激怒她气她令她的怒气达到顶峰,她就会忘记重点思绪会跑偏。
“我就放肆!”沈芜愤怒地冲他咆哮,她望向他腰间,嘲讽道:“臣妾无视礼制,陛下不妨出剑杀了臣妾。”
陆理平静道:“皇后脑子昏了,朕不与你一般见识,今晚朕且当你没有来过这里,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沈芜红了眼眶,说道:“陆砚卿,你太过分了!”转而负气道:“你以为我在乎你的死活吗?宫闱变乱之时我不过无路可退才会与你并肩而站。”她收起软剑,走至他的身侧停留,一字一句道:“而今陛下的帝位晃荡,臣妾与你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患难之时定会如林中鸟各自分飞。”
脚步声越来越轻,陆理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说道:“阿芜真是气极了。”他的心在隐隐作疼,“若有那天,朕希望你如今日所言逃得远远的。”
莲九在他身后说道:“陛下,属下觉得皇后娘娘对您并非全无情意,刚才的一番话不过是气话罢了。”
陆理苦笑道:“皇后从未对朕表露过一丝心迹,不过是夫妻为同林鸟,也是为了还朕厚待她母亲之恩。”
莲九正想说话,陆理拂衣离开,喃喃道:“不喜欢也好,免得伤心。”
沈芜被气得砸了几个花瓶,跑到偏殿看着他们熟睡的脸泄愤地破了几盆水,骂道:“你们不好好当值竟敢在本宫的殿中睡着了,给本宫滚!”
几人还未完全清醒,迷糊地连滚带爬离开安庆殿。
林暄被冻得发抖,陆理瞧他狼狈的模样,不禁心有愧疚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今晚你不用当值了。”
沈遥下了马车直入江府,下人说道:“沈小姐,您且稍作等候,我们公子一会就来。”
下人在府中转悠寻人,急声道:“公子又去了哪里?怎么这一阵总不见踪影?却忽而又出现在府中?”
沈遥喝了两杯热茶也不见江潮的人影,甚至连下人的身影也不见了。江潮节俭,陆理赏赐了这座宅子给他,府中却只有几个下人,江潮也时常亲力打理府中杂务。
“这宅子还挺大。”沈遥顺着小径和连廊游览景色,逛到一处院中之时忽而听到铁器落地的哐当声。
沈遥放轻脚步靠近,江潮一身粗衣大汗淋漓只顾着咕噜咕噜地喝茶水,全然没有发觉沈遥已至门口。
“呀!”沈遥眼神一亮,爽朗说道:“原来你在这里啊。”
江潮一看到她,慌乱地呛了一口茶水,大声地咳嗽着。
“哎呀,你慢点。”沈遥快步入内给他递上手帕,揶揄道:“我又不会跟你抢茶水喝。”
江潮缓了过来,心虚地问道:“沈小姐,你怎么来了?”
沈遥说道:“沈小姐?你是不是傻了?”
“遥遥亲自登门,可是有何要事?”
“没有要事我就不能来了?”
江潮赔笑道:“当然可以了。”
沈遥的视线打量着他,方才发觉他的一身打扮,风趣道:“你这是掉入泥潭又滚了一遭?”
第60章 沈芜你谋杀亲夫! 江潮心虚往旁边……
江潮心虚往旁边挪了一下, 以身形掩盖身后的铁锹,语调上扬道:“在家闲不住我就修整了一下花圃。”
冬日土壤板结坚硬,沈遥露出礼貌而得体的笑容:“这个天你还这么勤快, 当真是力大无穷啊。”
江潮扯开话题,问道:“遥遥,你至府中寻我定然有事,我洗耳恭听。”
沈遥也不见外地动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说道:“近日京城中来了许多商队,他们的货物竟然比我们家同类货物的价格要低了许多,一下子抢占了不少生意, 我阿娘卧病在床,我想深入调查,但我胆小武艺也不高。”
江潮耳朵自动把她的话过滤成:“你胆大心细武艺高强又仗义。”任凭他努力压制, 微微颤动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爽快地答应了沈遥的请求, 二人入夜后乔装打扮潜入商队入住客栈的后院。
“喝!待我撒泡尿回去以后继续喝!”商队的人喝得醉醺醺行路踉跄地至马厩撒尿,江潮适时地用手遮挡沈遥的双眼,马匹嘶鸣几声往后退以示嫌弃。
人走院空留货物,江潮快速地上前扒开篷布,连续几车皆是布匹。
沈遥打开那些箱子,香料的味道霎时满溢出来, 二人一晚上一无所获。
沈遥对着烛火沉思, 说道:“难道是外舅的消息有误?这其实就是普通的商队罢了。”
李婕有不同的见解, 提点道:“真假混杂方能蒙混过关, 不要气馁再多多暗查,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此事不易。”
帝后冷战的消息在宫内外传开了, 大臣纷纷议论道:“老夫就知道皇后娘娘不像表明做派那般大方。”
“谁说不是呢?后宫妃嫔捻出来的醋水可以放一缸,皇后娘娘明面上为陛下选妃,实则什么人都有,听说还有卖鱼女。”
众人一阵哄笑,“这真是奇闻一桩。”
“谁说不是呢?因此陛下对皇后不满,皇后觉着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跟陛下僵持了,这个脸怎么着也拉不下来啊。”
沈遥巡视铺子至夕食时辰,就近踏入千雀楼觅食,经过雅间之时恰好听到了这些话气得牙痒痒,低声骂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不过喝了二两酒就分不清虚实了。”
王声姝设宴同时邀约了陆理与沈芜,有意助他们破冰。
“陛下,娘娘,这些菜是臣妾特意命人采买了最新鲜的食材烹制的,二位赏光品尝?”
沈芜忽而笑眯眯地看向王音姝,筷子夹起一块鱼肉,说道:“本宫品尝即可,陛下不爱吃烟熏菊花鱼!”
陆理和她唱反调,筷子伸向烟熏菊花鱼,说道:“朕偶尔觉着尝试新鲜事物也未尝不可。”
沈芜快手端走烟熏菊花鱼让他的筷子落了空,冲着他微笑道:“臣妾甚是喜欢这道烟熏菊花鱼,陛下是个大度的人,不会跟臣妾计较吧?”
“若是普通的菜肴朕必然不会与皇后计较。”陆理看向王音姝,她回以微笑,“但贵妃为了这些菜肴花费了不少心思,朕须得每一道都尝一尝。”话说到这里,他伸手至她的面前抢夺烟熏菊花鱼,沈芜抓住他的手腕,目光如炬地说道:“陛下何时变得体贴了?”
“朕一向体贴,大抵是皇后眼神有些不好看不见罢了。”
“那正好。”沈芜的另一只手用筷子夹起鱼目,“医家有言,进食什么助益什么,臣妾正好需要这鱼目,陛下难道还要跟臣妾争夺吗?”
陆理伸筷子去夹住她的筷子,说道:“朕近日看了许多话本眼睛有些疲乏,皇后难道要忤逆君主吗?”
沈芜松了力道鱼目掉回瓷盘,凶巴巴道:“怎么会?还望陛下多多保重,否则眼睛不慎瞎了就不是进食鱼目就能复明了。”
陆理得意地夹起鱼目送入口中,沈芜气得转过脸去。
王音姝试图缓解局面,“娘娘,您尝一下这道盐渍凤翅。”她将菜肴放到她的面前,却不料沈芜将它放至桌面中央,抬手拂过桌面上的所有菜肴,说道:“好东西理应让陛下先行品尝。”
袖子半遮掩着她细微的动作,双指交触微微捻动,粉末均匀地落到盘中,王音姝全然不觉,陆理却目睹了这一切。
“陛下,您尝尝这个。”沈芜夹了一块肉至他的盘中。
王音姝介绍道:“陛下,这道梅菜蒸肉烹制了许久,梅菜的酸味已融入肉中恰好化解了肉的肥腻。”
陆理不为所动,沈芜嘲讽道:“陛下您一言九鼎,难道忘记了方才所言?不要浪费贵妃的心意啊。”她连眨着眼睛,嘴角扬起的弧度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王音姝满怀期待地看向他,双面夹击,陆理无处可逃,避无可避地硬着头皮品尝了菜肴。
二人离开清梧殿,沈芜掩饰不住笑意,对着林暄吩咐道:“林护卫你现在可以去请大夫了。”
“啊?”林暄一脸疑惑地看着沈芜,而后看向陆理,弱声道:“为何?”
陆理回身看着沈芜,咬牙切齿道:“林暄,你不用去请大夫,不过是一桩小事朕撑得住。”骄傲地仰起头颅潇洒离去。
令人作呕的味道透过屏风飘溢出来,林暄系着面巾也无济于事,此刻他终于明白沈芜的意思。
夏疏皱着脸,急声道:“林护卫,老奴这就派人去请大夫。”
“别”陆理勉强地大声道:“别去!”
碎玉快步入殿内,禀报道:“娘娘,陛下至今并未遣人去太医院。”
“该!这都是姓陆的应得的!”沈芜从京城舆图上移开了目光,“碎玉,再过半个时辰把解药送至德政殿。”
夏疏与林暄扶着虚弱无力的陆理回至寝殿,林暄端起一杯热茶递与他,说道:“陛下,这是安庆殿送来的药,属下已掺入茶中,您快些服下。”
热茶随着杯盏落地碎裂而溅洒一地,陆理全身的力气用在了这一掷,喊道:“朕不喝!快些去告诉皇后朕的骨头硬着呢!”
“夫妻不存隔夜仇,陛下,您何必斗气呢?”
“朕”话音戛然而止,陆理瞪圆了眼睛手立即捂着肚子,林暄瞧他脸色不对劲,急喊道:“恭桶!快!”
沈芜闻讯赶至德政殿,语气坚定道:“林暄,你把陛下打晕了。”
“啊?”林暄难以置信地张着嘴巴像个傻子地看着沈芜,脸上仿佛写着“皇后娘娘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陆理虚弱地趴在案几上,闻言缓缓抬起手,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气颤道:“沈芜你你谋杀亲夫。”
沈芜推开林暄继而抓着陆理的手,朝他的后脖颈狠狠一掌,“现在可以喂陛下服下解药了。”
烛台熄灭了大半,外面呼呼地飘起了雪花,沈芜守候在榻前至天明。
陆理率先醒来看到趴在榻沿沉睡的人倍感意外,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意,定定地看着她嘀咕道:“坏人好人都给你当了,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沈芜的耳尖动了动,她缓缓睁开双眼,望着榻上熟睡的人儿心安定了,低声道:“还好这混蛋还没醒。”
“朕哪里混蛋了?”陆理腹诽道。
王松鹤一心扑在查账上却一无所获,苏仕清带回了消息:“阁老,据我收集到的消息这一次赴京参加科举会试的举人较往年少了大半,若是不能在会试中夺得前三甲这对我们很不利啊。”
王松鹤长叹一口气,说道:“寒门士子衰落啊!朝堂之中的声音越来越少,日后老夫独木难支啊!”
苏仕清附耳献计,胸有成竹道:“阁老,我保证万无一失。”
王松鹤脸上愁云消散,叮嘱道:“行事当心些。”
科举会试还有一月有余,内阁及司礼监共同推举两名主考官,张韬大学士与翰林院学士边弈,他们承担出题与初阅试卷的重担。
会试渐近,风雪小楼内的举人愈加地兴奋,他们渴望在会试中一举夺魁,不负十年挑灯夜里苦读,但也有人温室作乐胸无点墨但财大气粗。
“黄兄,我与您提议的事情考虑得如何了?”马举人客气给他倒了一杯上等的梨花白,醇香浓厚令人闻之垂涎不已,黄举人不禁做了吞咽的动作。
黄举人担忧道:“马兄,贡院内规矩颇多看守森严,作弊之事要是被发现了,我十年寒窗苦读的功夫一朝化为泡影,这实在过于危险,我我不能赌上我的前途。”
马举人歪头示意下人把箱子放在案几上缓缓开启,金光乍泄,黄举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这这也太多了。”
马举人摇摇头笑道:“黄兄,这些金条只是我的一点诚意,事成之后我还有更多的回报,无论是良田、宅子、店铺任君挑选。”
黄举人心动了,一箱的金条摆在他的眼前,足以让他的家人此生衣食无忧过着上等人的生活。
他喝了一杯梨花白,入喉热烈的酒使他壮胆:“马兄,我需要做什么?”
马举人为他续上酒,说道:“黄兄只需要书写好答案,你所在的贡舍中有一块青砖可以移动,你趁其不备挪开放入即可。”
黄举人说道:“那我给你的答案绝不能优胜我的作答。”
马举人举起杯盏与他相碰,说道:“当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苏仕清行走于市井之中,偶然看见秦汉玉与一众举人欢颜笑语地进入千雀楼,他不屑道:“汉玉兄,你是赢不了我的!”——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周末愉快嗷[加油][加油][加油]最近降温啦,注意保暖呀[摸头][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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