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缓了一阵之后开始急速出风, 咕叽咕叽的声响中,裴渡又问了一遍:“嗯?我们在做什么?”
火山喷发、海潮席卷,她的世界中有那么十几秒陷入漫长的静止, 周遭声音和场景全部模糊, 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快到超出正常阈值, 电流像烟花一般沿着脊椎骨炸开, 她忍不住想要轻轻发抖。
不知道多久过去, 模糊的游离感才渐渐真实,她抿了抿唇, 第一反应是要去抓手机。
但是手腕太软了, 她抬手, 裴渡很轻易地躲过。
“还真打算回?”他没用上的那只手将手机锁屏,淡道, “我删掉了。”
她这时候还有点意识迷离, 没转过弯来,懵懵问:“什么删掉了?”
“他的微信, ”裴渡懒得讲名字,道, “怎么,又不愿意了?”
我有什么好不愿意的。
本来就要删的, 只是回来太难受了没顾上,等梦里删完, 醒来也是要再删的。
他指节仍未撤开,感受依旧明显,但动作明显放缓,她觉得好像置身海岛小船之上, 四下漂流,潮热的水汽渗透到皮肤的每一处。
裴渡看着她,空着的那只手放下手机,托住她的小腿肚轻轻揉捏着,她现在本就处在高度敏感之中,一时间适意得脚趾蜷起,还有点儿痒,想要抽回腿,可另一处还被人掌控。
裴渡看着她,手指缓慢拨弄着,盯住她的表情,淡道:“舒服?”
她说不出话,想叫他滚,但曲调在喉咙里打了个旋儿,变成几声哼哼。
裴渡:“你还是喝醉的时候诚实一点。”
不过不知道明早会不会又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每次都这样,爽完还要骂他。
结束之后,做完她的清理工作,他开始做自己的清理。
裴渡走进浴室,本来只打算洗个手,结果发现睡裤上也被濡湿一小部分,他打算换条裤子,从衣柜里拿了套新的。
低下头,他停顿稍许。
说真的,其实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毕竟他确实很困,算不上清醒,刚给她弄的时候,也尽量显得多么置身事外与冷静。
但话说回来,实在胀得有点痛。
他打开水龙头,撑在大理石台旁,纠结了片刻。
……
安渺没想过梦里也会尿急。
不过其实也算合理,有时候她梦里到处找厕所,醒来也是憋得不行,可能是今晚水喝太多了,她匆匆下了床,跑到卫生间门口,发现上锁了。
她又用力扒拉了几下,脑袋抵在门上,还有点儿晕。
奇怪,裴渡在里面?他不是很早就进去了吗?
“你怎么还没出来,”她只隐约听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脸贴在门上,闭着眼黏糊道,“你在干嘛?”
里面的人没回。
只隐约听到一些稀碎的,像是摩擦,或是纽扣撞击在陶瓷洗手台上的声音。
她敲门,怀疑是不是门坏了,里面根本没人?
“裴渡,裴渡?”
里头的动静停了一瞬,紧接着,他的声音传出:“你要真好奇就自己进来看。”
……
…………
他好像有点生气了,为什么?
安渺听不出来,只觉得他很少有声音这么沉哑的时候,一般都出现在大早上她强行把他叫醒之后。
好吧好吧,梦里等一下厕所也不是不可以。
她站不住了,在门口蹲下,小声说:“那我在门口等你出来哦。”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靠着门框又睡着了,等到门打开,有人一把将她从地上架了起来。他的手很冰很冰。
她被冰得发颤,拍了拍他的手,然后说:“你也在门口等我。”
裴渡:?
她说,“我怕我在里面摔跤,或者撞到脑袋了。”
裴渡上下嘴皮一掀,淡道:“那我抱着你上?”
“…………”
好在,她凭借惊人的毅力,自己上完厕所并且回到了床上。
并且一觉睡到了大清早——不对,安渺睁开眼,看着面前有点陌生又熟悉的窗帘,茫然地想,我不是在家吗?我不是早上七点醒过一次了吗?
怎么睡了一大觉,还是早上七点?
她转过头,看到裴渡皱着眉的睡颜,回忆断断续续浮现。
捏腿、电话、微信、手指。
宿醉后的头剧痛无比,她揉了揉额头。
好恐怖的梦……那是在做什么……
裴渡的手指……会被泡发吧……
可是我最近没看小说啊?难道是太久没看了,还是得定时定量看点儿?
大概吧,安渺这么想着,从床上艰难地起身,觉得刻在人骨子里的生理反应,有时候也是挺磨人的。就像何瑶吧,每次一到姨妈期就暴躁,一到排卵期就想男人,其他时候心如止水,堪称中国女人被激素支配的一生。
她给自己冲了蜂蜜水,又网购了解酒糖和早餐,正在和灌汤包喷出来的汤汁做斗争时,裴渡也从卧室出来了。
刚洗漱完,他刘海儿还湿着,睫毛上也有水珠。
给他买的那份还没来得及放冰箱,安渺抬头道:“醒了?吃吗?”
裴渡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等她说什么。
安渺揣测半晌,没揣测出来,索性直接道:“怎么了?”
裴渡顿了顿:“没什么话要骂我的?”
安渺:?
你是抖m吗,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要听我骂你??
梦是梦,现实是现实,她不是那种做了对方出轨的梦然后醒来暴打男朋友一顿的人。
当然,他也不算男朋友。当然,昨晚梦里他也还是挺照顾她,挺……辛苦的。
但是他的要求又摆在那儿,安渺怕自己不骂他,他反而吃不进饭,还真想到了点事儿,道:“你昨天下午跑哪去了?不是说好我在家吃的吗?”
裴渡凝视她两秒,瞳仁黑而明亮,这才道:“我去买菜了。”
“不是可以网上买吗?”
“网上买的不新鲜。”
那也是,有的菜可能是要现场挑。
她不知道自己记得清不清楚:“那我回来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在家?”
“我看朋友转发给我的视频里,你在和彭文乐一起过生日。”裴渡低头去拆筷子,语调和平常无异,“我吃完就去酒吧找你了,但是到那儿的时候,酒保说你已经回家了。”
安渺:“噢,我没坐多久就——”
裴渡抬起眼,看着她,不疾不徐道:“所以,好玩吗?”
她感觉昨晚肯定是做梦没错了,同样的话裴渡从来不问两遍。
“好玩啊,”她说,“驻唱歌手的声音很好听。”
裴渡:“还有呢。”
安渺:?
裴渡:“蛋糕好吃吗。”
“没吃。”
安渺吃完起身,把自己这边的盒子收拾了一下,才道:“好困,我躺着去了,你一会儿把垃圾丢了啊。”
酒精不止攻击胃,还攻击大脑,她提不起精神,像是熬了个通宵般沉重,睡了如同没睡。
吃了解酒的,又刷了会儿软件,她想起来自己之前拍的那组照片还没发,也不知道毛绒玩偶的工期什么时候结束,不是说就在这几天了吗?
她掖着被子,打算休息一下,结果一睁眼,发现十二条新消息,来自冉妍。
重要的消息就是这样,在家等的时候它不来,一旦要睡觉、在外面玩,马上就如同隐藏任务一般刷了出来。
她也不管还没清明的视线,连忙点开微信,看到了冉妍发来的视频,说是成品已经做好了第一批。
看着里面一筐一筐自己做的玩偶,午睡醒来会失落的综合症也没了,头也不疼了,腿也不发软了。
她回过去一个好,连带好几个感叹号,然后去相册找自己拍的图,打算预热一下。
其实上次已经调好色了,但临要发送时,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完美,又对着手机调了好久的光线,直到已经看不出好坏,这才眨了眨眼,一鼓作气地按下发送。
其实做自媒体,追热点很重要,平台时不时会冒出些爆款,然后大家蜂拥而上,开始拍同主题的内容,她这种纯照片,在这样的生存条件下,要出头还是有点艰难的。
午饭时裴渡做的,很是清淡,她心情算不上很好,连裴渡穿白色新围裙的样子都没空欣赏,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眉眼低垂。
裴渡把咖喱牛肉放到她面前,问:“肚子痛?”
“没有。”
她叹了一口巨大的气,抬头看着他,说:“我要过气了。”
裴渡:?
“发照片了?”他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会儿才到,“一小时七千赞,这不是挺高的。”
“一般般吧,没到我预期,拍了好久好久呢,”她说,“好多变装博主,一小时就几万赞了。”
裴渡:“那都是爆款。”
顿了顿,他又道:“很多博主签了MCN,公司和平台有合作,会推流。”
也是。她吃了两口米饭,感觉自己的心情还是很容易多云转晴,被人安慰一下就好多了。
就像没睡好会头疼、没吃饱会饿一样,创作者看到数据就很难不焦虑,数据平平怀疑自己拍的不好,数据太好又害怕大家期待值太高、怕自己无法做出下一个爆款。
所以如果以后全职做自媒体的话,她觉得自己的幸福指数会很低。但想来想去,烦恼又来到下一个问题,她托着脑袋,问裴渡:“我毕业了干什么啊。”
说是问句,又更倾向于没有什么意义的探讨或抒发,但很快,裴渡回她:“做你喜欢的。”
裴渡:“有喜欢的职业就去做,没有喜欢的,就在家躺着。”
安渺:?
她分不清他是不是在胡扯:“班是我不想上就可以不上的吗?”
“可以。”
安渺:“那钱哪来?我在家坐着喝西北风是吗?”
裴渡:“我给你钱。”????
她觉得他脑子多半是坏掉了:“你以后有自己的家庭,你的钱要拿来养你的小孩,你给我干什么,你家里人能同意吗?”
试想一下,以后每个月月初,工资打到他的卡里,他老婆问他,怎么少了七千块钱,他说,我转给我发小了。那像话吗?
她戳破手边的酸奶盖,发觉裴渡忽然不说话了,只是低头夹菜,连目光都没抬起来半分。
——安渺忽然又意识到,她好像有点太较真了。
就好像朋友之间客套“下次一起吃饭啊”,明明大多数人都会说好的好的,然后没有下次了,结果她非要跳到人家脸上问:下次是几号?几点?去哪吃啊?
裴渡能是认真的吗,不就随便找句话回复她一下吗?
她忽然搞得这么认真,他都不好接了。
“行,我以后花你的钱,”安渺也开始满嘴跑火车,“以后每个月1号打给我,风雨无阻,没按时打我去你家找你去。”
“嗯。”
果然,以玩笑回复玩笑才是正确选项,氛围回归正常,吃完饭,她闲下来,又忍不住点进后台,隔一会儿刷新一次,看评论和点赞。
这一看,又免不了带点儿焦虑,因为没有别的事可做,刷新得也就愈发勤快,明明已经有点麻木和恍惚,知道自己不能再刷下去了,但手上的动作偏偏停不下来,看的东西也进不去脑子里面。
忽然,手腕被人抓住。
“别看了,”裴渡把她拉起来,“出门。”
“出去干什么?”
“玩。”
安渺:?
“数据依赖推流,也取决于你所在的流量池,与其焦虑着等,不如高兴地等,”裴渡道,“走吧,去看电影。”
好像也有道理,安渺被他拉进卫生间换衣服前,还小小挣扎了一下:“等等,你不看书了吗?”
他这两天好像在研究什么,经常一边看书一边写程序,偶尔会写到很晚,她怕耽误他时间。
但裴渡只是道:“回来再看。”-
很快,专车把她带到商场,安渺什么都没准备,等到了电影院一看,在播的全是烂片。
“干别的吧,”她说,“看烂片等于上刑两个半小时,对自己好点。”
裴渡:“……”
安渺在商场三楼转了圈,最后发现了一家自己一直很想去的DIY银饰店,她道:“去做个项链吧!”
出来走走,心情果然好了不少,看到商场里人头攒动,有那么几秒会觉得,自己的烦恼和世界比起来,太小太小了。
刚走进店铺,穿裙子的女老板就迎了上来:“您好,要做什么?”
“项链,”安渺道,“能做吗?”
“不好意思,项链的材料今天刚刚卖完了,给您换成戒指可以吗?”老板说,“可以多送一颗彩钻的。”
安渺已经坐下了,想了想道:“也行。”
前面还有一对客人,不过已经到尾声了,安渺先去上了个厕所,等她回来时,老板已经拍了拍裙子,道:“马上给您拿情侣对戒的材料哦!”
“……”
她看向裴渡:“怎么变情侣对戒了?”
裴渡面不改色,淡淡道:“套餐打折。”?
你什么时候是那种因为套餐打折就买套餐的人了?
安渺坐下,正要开口,老板已经端着银条和模具走了过来:“您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哦,我这边有一些展示,也可以做其他的设计,有图就行。”
她看了看图册,又上网搜了搜,做了个结合:“我做烟花的吧,上下拼在一起是一整个烟花的形状,背后能做满天星吗?刻字呢?”
“都可以,外圈做满天星,然后内圈刻字,用模具敲一下就行。”
“好的。”
她大概画了一下想要的设计,就开始上手了。
老板先让他们把银条敲平直,然后再选模具,继续把模具往银条上敲压,她选的纹样有好几款,这个敲完敲那个,左边敲完敲右边,没一会儿,安渺就累了。
她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呵欠。
裴渡:“又困了?”
“昨晚没睡好,”她说,“而且喝完酒,才缓过来。”
裴渡把自己敲好的那条给她看,得到她点头的回复后,才把她的银条也拿了过去,安渺低头,克制着困意,想打开手机看看,结果又点进了数据页面。
她等着裴渡敲好,坐着坐着,又有点犯困了。
“哥们儿,”一旁的男生忽然凑到裴渡旁边,嬉皮笑脸地谴责道,“你女朋友咋啥都不干啊?”
裴渡余光扫了他一眼,淡道:“你好废物。什么都让你女朋友干。”
“……”
安渺其实听到了,但眼睛有点儿睁不开,只是忽然意识到,裴渡好像的确是那种特别看得惯她舒服的人,不管是她睡觉也好,无所事事也行,他好像很少因为觉得她太清闲,就非给她塞点活儿做。
安成阳就不一样了,只要她瘫在沙发上,下一秒安成阳就会问她怎么不去背书画画。
当然,他愿意让她当废物是一回事,她有追求不想当废物,又是另一回事了。
等裴渡把形态敲好,就到了安渺上手的时机,她开始往烟花里填珐琅上色,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固体的颜料,像是填充游戏,她跟着网上的教程画渐变,又把背面的雪山也上了个色,等起身伸懒腰时,才发现旁边围了一圈人。
她吓了一跳,大家见她起来,这才后仰给她留出呼吸的位置,裴渡看着她道:“好看。”
“是吗。”她也觉得很好看,但还是很装地摆摆手道,“我随便画的啦。”
“……”
戒指内圈的刻字是裴渡用模具一个个字母敲上去的,她对着光确认——Aurel,五个字母,规规整整刻印在内侧。
裴渡道:“落的什么?”
落款的时候他不问,现在倒是知道问了,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安渺:“想不到吧,我的设计师名,等我成名了你可以拿去卖钱。”
“……”
裴渡看了她一会儿,道:“月桂树的意思?”
她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Laurel,月桂树,去掉L后作为她的设计师落款,正好是A开头,和她的名字一样。
——当时冉妍问她要个艺名,说是更好宣传,也能给予顾客一定的神秘感,为后续宣传留出可以发挥的空间。
月桂叶的寓意很好,自希腊神话延伸而来,代表胜利和荣誉,想了想,她就这样化用了。
顿了顿,裴渡道:“挺适合你。”
“是吧,”虽然她不知道裴渡为什么这么说,“我也觉得。”
多适合我啊,一天天的虽然什么也没干,但净想着赢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刻有自己设计名的实物,虽然用的都是现有的模具,除了填色,没什么创作的痕迹,但感受还是很不一般,她从齿间拼读了两遍。
A-u-r-e-l。
“读起来好像奥利奥,”她忽然抬头看裴渡,“有点饿了。”
“……”-
吃完晚餐后,她回到公寓,开始收拾东西。
裴渡全程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她还以为他知道,但当她把箱子放到门口时,裴渡却开口道:“怎么忽然要走?”
安渺:?
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不是走,我是回家吧?
“拍完了啊,”她说,“拍完不回去,我留在这儿干嘛。”
这又不是我家,这是你家啊。
他又不说话了。
讲真的,虽然从五岁时一起长大,也得益于他们双方父母的发展轨迹与赚钱能力相似,这些年不管怎么搬家,他们都住在一起,日积月累下,安渺对他的了解并不算少;但他时常沉默,又惯爱隐藏想法和情绪,导致有时候安渺觉得,她也不太明白他。
女生之间,只要认识的时间足够久,几乎可以获知对方人生中所有的重要节点,例如恋爱、家庭、喜欢或讨厌的人、甚至是对不起的人或事,哪怕当时的自己并未参与其中。
可裴渡的人生或世界中,有那么一块地方,是不曾袒露给她看的。
像一道上了锁的房间,房间以外的世界她全数了解、随意闲逛,但只要他不愿意,回到房间,那她就对那时的他一无所知了。
她想,有的人需要边界感,所以不曾叩问过那扇门,但偶尔,也会拿不准主意。
想了想,安渺道:“你是,不喜欢一个人住吗?”
“嗯。”
这很正常,她也不喜欢一个人住。
“这不是有猫吗?”她指了指,发现黑糖正扒着小风扇,用里面的扇叶磨指甲,沉默了片刻,又道,“不过这个猫,哈哈……养了之后可能更容易崩溃吧。”
“那你,也可以搬回去,我们还能一起吃饭。”说完,她又顿了顿,因为她猜,裴渡之所以不想回家,是因为裴思齐。
“那……那你可以给我打视频,”她说,“我尽量都接,除了洗澡的时候。”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奇怪,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大概分别就是这样,每次何瑶来家里找她,离开之后,她都会觉得有点儿空虚。
安渺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但见他终于抬起眼来。
裴渡:“洗澡为什么不接。”
安渺:??
你这问的还是人话吗?
从裴渡公寓回到家,二十分钟车程,到家之后,她假意说要看看猫,实则主要是为了驱散他身边可能会蜂拥而至的孤独感,结果这个死裴渡,她走的时候好像对她多舍不得,等到视频挂起来,他又在那边看书敲键盘了。
不过他既然适应良好,那她的负罪感也就消失了。
晚七点之后,平台的推流果然好了挺多,可能大部分人都是在这个时候拿起手机,进行睡前放松仪式。
下周醒茶集的活动正式开始,她翻了翻,手里还有一组照片,可以当天发。
到时候,带一下相关tag好了,循序渐进,总不能一上来就打广告。她琢磨着。
周末早上,她接到许阿姨的电话,说裴渡回来吃饭了,叫她也一起。
她拿不准裴渡只是回来吃饭,还是也来小住一阵,戴上帽子,打算顺道去问问他。
她到的时候,阿姨正洗好水果从厨房出来,裴父和裴思齐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人刚因为成绩被骂过,一脸愤怒地盯着电视机。
安渺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只见裴渡从房间里走出来,然后停到她面前,递来一个盒子。
“你忘拿了。”他道。
“什么?”
安渺不记得自己掉了什么东西在他那儿,打开一看,是对戒指。
看清之后,她连忙往自己口袋里塞,结果又被裴渡拉住小臂,他语调依然缓慢:“你拿你的,把我的给我。”
……
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忽然小了。
许阿姨就端着葡萄站在玄关,看看她,再看看裴渡,又看看丝绒面的戒指盒,诧然道——
“小卷,你们是准备结婚了吗?”——
作者有话说:卷:这种事不要啊!!!!!!!!!!!!
上一章的菜式为手动版开盖即食,就是用嘴吃饭之处换成裴渡非常好看非常会打篮球非常骨节分明的手指,因此手食用之处有咕叽之声,小腿并非真的小腿,而是开盖即食之处,呃啊啊啊啊不明显吗!我以为很好懂!毕竟我们是江子,鹿灵已尽力大鹏展翅之,各位美人请打开段评与作话共享美味,后面章节我也会努力好懂一点(其实还是有很多人看懂了对吧!
所以此男就是一边手动开盖即食,一边还要老婆跟情敌说我们究竟在干什么,嗯,,坏得很就是说……
100红包~[青心][蓝心][蓝心]
第32章 漩涡 负责吗。
安渺茫然地看向许茹。
谁?谁和谁结婚?我和裴渡吗?
这么恐怖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是老板送的水钻, 在灯光下太闪了吗??
“没有要结婚啊!”她连忙澄清,“阿姨,这个是我们在银饰店随便做的, 本来要做项链, 材料没有才迫不得已做了戒指。”
许茹点了点头,正要说话, 旁边的人已经率先启唇。
裴渡:“这么迫不得已吗。”
安渺:?
你不是知道吗?我本来就是要做项链的呀!
裴渡这一句话横插.进来, 搞得本来很有说服力的实话, 可信度都显得不太高了。
在沙发上臭着脸的裴思齐也大步走了过来,追问道:“既然是随便做的, 他怎么还特意带给你?”
“只有重要的能随身带吗?”安渺语气平平, “上次我耳钉掉他那儿, 他还不是给我带来了。”
正不知道还要怎么证明时,厨房里“叮”地一声响起, 她仿佛听到了救命铃音。
安渺忙道:“什么好了?闻起来好香。”
——其实是胡说的, 她根本什么也没闻到,但没两分钟, 许阿姨就真的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盘蛋挞。
奶香浓郁,酥皮蓬松, 现烤的蛋挞是让人无法拒绝的食物之一。
“看看味道怎么样?”许茹让他们落座,“一人两个, 够不够?”
裴渡不爱吃甜的,只拿了一个, 剩下一个摆在正中央的瓷盘上,很快被裴思齐拿走。
安渺道:“你手边不是还有一个没吃?”
“那怎么了,我哥又不吃,你也不吃啊。”
“他就算不吃那也是他的, 你拿的话也得问他给不给。”
裴思齐不爽地把蛋挞放回去:“你怎么老帮我哥说话……”
因为你哥很小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可怜你,没有人帮他说话。
他的房间是你抢走的,蛋糕是你吃光的,甚至连篮球和玩具你都不要新买的,只抢他的。
而那时候,大人也不会教训你,说这样不对,只会告诉他,你是哥哥,你要让着点弟弟。
直到裴渡上大学,裴思齐也渐渐在溺爱中被宠爱到变形,那些亏欠的爱终于被加倍弥补后溢出,情况才有所改善,爱的天平被调整到相应的重量,只是从少时话就不多的裴渡,话终于更加少了。
她觉得,有些东西只有恰逢其时才有意义,年少时期所缺的爱,成年后再弥补,也很难令人感觉到真正的幸福。
况且现在裴思齐要高考,中国人么,天大地大高考最大,谁都要为高三生让步,裴渡就更不爱回家了。
她想得入迷,连手上蛋挞吃完了都没发觉,直到被人提醒,她才想起来拿第二块。
许茹问她:“小卷,你们以后有什么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三年抱俩?
安渺忽略了主语中的“你们”,装傻道:“我吗?打算毕业了先找个工作吧。”
裴渡:“……”
“也不是一定要找工作,”许茹也顺着她的话说,“现在工作太卷了,除了体制内很多都是单休,又要加班,下班时间还得被老板压榨,如果暂时找不到也不要焦虑,能休息的时候先休息。或者自己创业,也是不错的。”
安渺:“我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呢。”
“看看平时爱好在哪里,可以多拓展一下,”许茹道,“我听裴渡说你有自己做一些玩偶,也是很好的发展方向。”
“还只是试试,以后要是干这行的话,还不知道能不能赚钱呢。”
“我看最近这个品类很火呀,而且搞艺术的话,刚开头不赚钱也是正常的,只要机遇来了,一下就能好起来。你学的也是雕塑,在捏造型这一块儿应该还是有优势的。”
许茹就像妈妈一样,很寻常地和她闲聊,也给出一些自己的想法和开解。
安渺想了想:“还没赚到钱之前就饿死了怎么办?”
“裴渡能赚啊,”许茹推了推他,“你花他赚的,然后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她觉得自己真是多余问这句,不愧是母子,说的话都一样。
她撑着脸颊说:“那钱还是要自己赚的。”
靠别人的话,万一有一天对方什么都不给了,自己不就完蛋了吗?
还是自己最可靠。
许茹惊道:“你好上进。”
安渺觉得她也太容易就被夸了,像那种小时候摔跤了自己爬起来、旁边一堆人喊说真棒好坚强一样,只是做了最基本的事情,居然可以获得这种赞美吗,阿姨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滤镜?
裴渡在一旁淡道:“艺术家是这样。”
安渺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说反话揶揄自己,还是真心实意的夸奖。
艺术家……她离这个成就还很远吧……上次看到,还是在最大盲盒公司的官网里,最下方写着艺术家介绍,设计出畅销款ip的设计师们就被记录在那一处。
安渺:“我还什么都没干呢,怎么就成艺术家了?”
他嗯了声,更正道:“预备艺术家。”
“……”
实在不知道她设计的那几个小玩具怎么就能得此殊荣了,安渺最终把他的话定义为饭桌上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商业互吹,就像以前酒席上十来岁的小姑娘表演新学的魔术,大家笑呵呵地夸小魔术家一样,没什么实质意义。
等到吃完饭,安渺问他:“你是打算回来住,还是继续住在公寓?”
裴渡顿了顿,看向她:“你想让我回来住?”
安渺:?
不是,我怎么就想让你回来了?我这不是顺便问问吗?
裴渡:“你邀请我的话,我就回来。”
她撇嘴:“你想住就住,不想住就不——”
剩下半截话断在喉咙里,她对上裴渡的眼神,过了两秒,道:“行,我邀请你回来住,行吗?”
她只是忽然想起来,裴渡回来住的话,可以帮她拿快递。
而且,他意思都烘托到这儿了,万一她还推辞,她怕她和裴渡脆弱的友情就此崩盘了-
下午,裴渡去公寓收拾东西回来住,安渺顺带帮他整理房间——其实裴渡没要求,她完全是闲得没事干,想着在人家家里吃了饭,总得出点力吧。
他原本的房间在楼上,是个采光很好的大卧室,有书房和电脑房,甚至还有个小冰箱,后来被裴思齐要去了,阿姨说把二楼的另一间给他,他没要,住去了一楼。
这房间原本是客房用途,设计得不太大,只有桌椅,连衣柜都是后来添加的,安渺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这间屋子,只有一扇小窗,无聊的时候能看月亮。
猫被接了回来,她刚才进裴渡房间的时候,还看到它在桌上用裴思齐的水杯洗脚,就没制止。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已经到家了,四下也都很热闹,游戏声和电视背景音混在一起,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里,衣柜和抽屉里都是他的东西,她却觉得,他好像有点孤独。
裴渡是个很淡的人,大多数时候语调很淡,也看不出很多情绪,小时候就像个小大人,等到裴思齐回家,他的喜怒哀乐就更难被看清,他不喜欢争抢,而裴思齐尤其擅长撒泼打滚,于是如此,当他不说话时,父母的眼光,就总是落在更不听话、更会哭的小孩身上。
她从小就是个自诩正义的人,所以有时候,忍不住声调高些,总希望给他找些存在感,不希望他总是站在热闹的边缘里。
“在想什么?”
裴渡忽然出声,她也从纷飞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在想,下午干什么比较好,”她看了看手机,“才两点半,还有四个小时才吃饭。”
裴渡看着她,像是在等她说话。
她提议:“要不去我家玩游戏吧,外面好热,不想出门了。”
他说走吧,语调也很轻,轻到即使和他认识这么久了,她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想去,还是懒得拒绝。
刚出门,她就从门缝里听到裴思齐的咆哮,撼天动地:“我操了,这猫在我手机上撒尿!!妈!!!!!!”
裴思齐喊得撕心裂肺,但是许阿姨早就出门买菜了,家里除了他再没别人,不知道他等会儿收拾的时候得有多崩溃。
这猫也不算白养,还挺护主的。
几分钟的路程就到她家,从门锁开启的速度来看,安成阳不在。
桌上又多出几瓶各式各样的红酒,从她很小的时候起就是这样,安成阳忙于工作不着家,有时一觉起来,她和妈妈看到新添的红酒,才知道他回来过。对于幼时的她而言,酒仿佛变成某种分离的预兆,所以直到现在也并不算爱喝,还经常被人打趣,说她爸做红酒生意,她居然不会喝酒。
不过像之前和何瑶喝的那种倒是能接受,没什么酒味儿,更像饮料。
把游戏手柄递给裴渡,她去房间换睡衣,安渺低头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把内衣脱了。解开的那一刻神清气爽,仿佛解脱了所有的束缚,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从房间里走出,她尽量低头,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踢了踢他的腿,示意他让自己进去坐。
裴渡抬眼看着她,沉默两秒。
安渺不知道他发现了没有,想装作无事发生地往里走,但裴渡的长腿就支在桌子和沙发的缝隙间,她根本进不去。
停顿片刻,安渺舔了舔唇,真挚地抬眼道:“一直穿内衣很不舒服,你当没看见行吗。”
“……”
过了半晌,裴渡才道:“那出去呢。”
她莫名其妙:“……出去肯定要穿的啊!”
她跟裴渡在一起,就像住寝室,谁住寝室还穿内衣的?
裴渡终于收起腿,安渺得以通行,她拿起手柄,准备一下待会儿要玩的游戏。
冷不丁,听到他开口问。
“所以只有在我面前是不穿的么。”
这句话语气很淡,没有铺垫,没有预兆,却像平地一声惊雷。
……倒不是说内容有多特殊,因为确实也是这样,她是拿外卖都要穿个外套的人,确实只有在他这儿,是因为认识太久所以觉得不必拘泥,只是这个说法……
显得他们俩……很不清白似的……
当然了,确实也不算特别清白,但是也没有这么……就是……嗯,像调情一样……
是不是我太敏感了?
安渺屏息等着,但裴渡只是问完,也没有下一步进展,只是低头喝着水,连要靠过来逼问她的意思都没有。
她正在原地左右为难,觉得回不回复都好奇怪的时候,看到裴渡若无其事地滑动操纵杆,问她:“玩什么。”
她松了口气,道:“我看看,我前阵子买了好多游戏卡带。”
买的时候觉得哪个都好玩,真正到要选了,又觉得哪个都差点意思。
她问他意见:“要不要玩这个,分手厨房?”
“不要。”
“你好挑剔,”她往下滑,“这个呢,双人成行?”
“可以。”
她直接读档切入,没一会儿,两个小人推开门,走入昏暗的阁楼里。
她和裴渡之前玩过这个游戏,不过只玩了开头的新手指引,很明显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地图了,安渺奇怪道:“这是哪儿?”
“最后一章,”裴渡道,“你好厉害,和别人一起打了这么多关。”
“………………”
“噢,我好像借给何瑶玩了,”安渺道,“她没打完,跟我说这一关挺难的,要不我们直接从这个开始打吧,等通关了再玩之前的。”
这游戏的背景很简单,讲的是一对夫妻感情破裂,女儿将他们的灵魂放进玩偶中,并让两个小人陪伴闯关、互相合作,达到修补感情的目的。
很多关卡都需要配合,还得动脑,口碑很好。
她跨越各种阻碍朝前跳,这最后一个地图似乎和音乐有关,男生身上背了个光碟似的东西,但她怎么什么都没有?安渺不服输地往前冲,发现一个话筒,靠过去,居然可以唱歌。
她往前往后,歌声也断断续续,正当她控制着小人不亦乐乎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的裴渡淡声陈述:
“能别唱了吗,你老公好像快死了。”
她吓了一跳,心里冒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再一转头,他那边的小人确实需要她一起打主线。
安渺连忙跑了过去,小幅度晃了晃脑袋,心说,这两个小人是夫妻,那对于她这个小人来说,他操控的算是老公……也没错。
双人成行需要很高的专注力,实在过不去的关卡,她就搜搜教程,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过了好几个小关,感觉快要结束时,忽然冒出一个蛇头机关,她一边躲避蛇,音响里一边传来蛇的吟唱,缓慢悠长,有点渗人。
“在哪关声音啊,”安渺一边操控小人蹦蹦跳跳,一边腾出空着急,“这唱得有点吓人,我今晚还得一个人睡呢。”
裴渡:“我可以来陪你。”
啪叽一声,她的小人掉进空隙里摔死了。
安渺盯着屏幕,没敢看他,僵硬地重新打这一小节,结果由于心猿意马,小人一直死,不是没抓住绳索,就是被蛇头袭击。
过了好半晌,她才讷讷道:“……你陪我,干嘛?”
“睡觉啊,”他镇定得仿佛只是为她着想,“不是你说这蛇唱歌很诡异?”
音响里持续传来气若游丝的吟唱,安渺着急去找关闭按钮,想也没想道:“也还好吧,你有时候说话比它诡异多了。”
裴渡:“……”
过了好几秒,他才沉声:“我说什么了?”
“就,老公,还有陪我睡什么的,不诡异吗,”她鼓起勇气,想要跟他商讨一个好好说话的方式,引导道,“你会跟你的哥们说这种话吗?”
裴渡:?
他皱眉:“我有病我跟他们这么说话?”
安渺也皱眉:“那你干嘛要跟我这样说话?”
气氛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她转头,才发现裴渡一直看着她,四目相对之间,身体某处传来的摇晃感更加强烈,像是有什么将要摇摇欲坠,连视线里的天花板都要旋转起来。
安渺抬头道:“是不是地震了?”
裴渡:“………………”
“不是啊,”她真没转移话题,“我怎么觉得吊灯在晃呢?”
裴渡起身,打开门看了一圈,这才走回来,倒了杯水,看着平静的水面道:“晃了吗?”
安渺硬着头皮说:“有点。”
……
话题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带过,她强迫自己百分百投入游戏当中,这股突如其来的摇晃感超出她的预计和准备,就像汽车忽然中途故障,让她两手空空、在陌生的地方休整一夜,难免觉得不安。
她只想尽快回到熟悉的地方,在那里,一切都是可掌控的。
好在裴渡也没再说怪话了。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沟通也是有用的,每次和他说完,他虽然嘴上说不改,但也会短暂收敛一些,只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罢了。
“通关了!”
两个小人开始对话,不再需要操控,在滑轨上顺着路线朝前,安渺兴奋地拿起手机,给何瑶拍了张照:【实力。不收徒。】
何瑶:【?卧槽咋打通的,蛇废墟那一块好难啊。】
她一边给何瑶传授心得,一边端起水杯补充水分,顺带跟裴渡说:“等会儿要不要打前面的关?或者玩别的,对了,你要不要也换套居家服?”
他淡声回:“我没有居家服。”
“就是睡衣啊,你在家不穿睡衣吗,”她想了一下,他在家还真是一起床就换上外衣了,这才道,“就你睡觉穿的那些,舒服点儿。”
裴渡:“我睡觉喜欢不穿。”
安渺:????
她放下手机,匪夷所思地盯着他:“开什么玩笑,前几天我在你公寓睡的时候,你不是都穿着的吗?”
“那是你在旁边。”
安渺惊诧:“你为我牺牲这么多的吗?”
想了想,她又劝慰:“没关系,以后你可以做自己了,我不会再去睡你的床了。”
说完,她打算继续去何瑶那里传授体验,忽然听到他开口。
裴渡:“那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
…………???
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低下头,察觉到这句话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不是,朋友之间说这种话它正常吗?
兴许是察觉到她震撼的沉默,裴渡平静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说呢?你说我怎么不说话了?
你说的这话我能接吗?我怎么接啊??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捧哏的难度?
她有点错愕地抬起脸,正想找个合适的表情面对他,一仰头,屏幕上两个小人已经走到了终点,身旁显示出一个E。
什么意思?还没结束吗?
新副本?隐藏地图?
她按照指引长按E键,下一秒,两个小人升空,开始在屏幕里亲嘴。??????
任天堂,你的Switch里面都在开发什么游戏??
不是,这怎么还转着亲了?
很快,这份新的错愕代替了上一份,她木然道:“怎么木头人也亲嘴啊。”
烟花炸响,游戏内小人相拥,裴渡如此回复她:
“木头人就不能亲嘴了吗。”
不行,我感觉我最近真有点水逆,怎么不管玩什么都这么诡异。
安渺迅速起身,打算重新开机一下自己的人生,正站在门口,活动颈椎的时候,门铃被人按响了。
她在监控器内看到裴思齐的脸,对方不爽道:“还不来?开饭了,打了这么多电话你们都不接。”
“知道了。”
她按下挂断,去房间里换衣服。
晚餐依然丰盛,由于裴思齐是被上一任阿姨带丢的,后来他们家就不再请阿姨了,只偶尔找上门的家政服务,安渺埋头吃饭时,听到裴思齐抱怨。
裴思齐:“那猫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往我手机上撒尿?猫不是很爱干净吗?”
他这话是对着安渺说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清楚裴渡懒得回他,还是根本也不想跟裴渡多交涉。
“是啊,猫都会在猫砂里上厕所然后埋好,只有受惊或者憋不住了,才会上在别的地方,”安渺很真诚地说,“但是奶牛猫的话,应该就是纯故意的。”
裴思齐:“……”
当事猫黑糖一直窝在衣柜上睡觉,直到晚饭结束也没醒。
吃完饭,裴渡出门扔垃圾,安渺平时本来都要和他一起,这会儿却选择了逃避,实在是她觉得裴渡最近很反常,她害怕又听到一些自己招架不了的话。
她正坐在沙发上焦虑地嗑瓜子,想着到底该怎么改变这一切的时候,许阿姨也坐了过来。
厨房里,自动洗碗机的运行声微弱,最响亮的是奶牛猫打呼的声音。
许茹:“你和裴渡……”
她立刻条件反射:“阿姨我们真的没有要结婚——”
许茹就这样看着她,端详许久后,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你是说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一直都没想过对你负责吗?”
安渺:??
不是,这又是怎么理解的???——
作者有话说:《我儿子咋这样啊》
100红包~[蓝心][青心]
第33章 漩涡 失控。
我和裴渡没打算结婚, 到底是怎么被理解成,我嫌他没主动提结婚的?
这二者之间的关系是……?
安渺错愕间,许茹继续开口道:“你们认识这么久, 又谈了有一年的时间, 再过一年大学就要毕业了,他应该有所表示才对。怪我没教他。”
“不是阿姨……”安渺感觉大脑都被炸成废墟了, “我们现在年纪都很小啊, 目前我的生活重心还是找工作, 等工作稳定才会考虑结婚。”
不,其实不是, 这事情离我太远了, 我现在连恋爱都不考虑, 结婚这两个字,更是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目前对未来的规划里。
许茹:“但是这件事拖太久, 到后面容易不了了之的, 你看有多少小孩,爱情长跑太久, 超过三年不结婚的,后面很大概率都是一拍两散。”
我要的就是一拍两散、不了了之啊!
安渺觉得有十张嘴都不好解释了:“阿姨, 我目前真的不考虑结婚的,您千万别催裴渡这个事儿, 我不想给他压力。”
许茹看了她良久,这才点头道:“你是好姑娘, 肯定是他没有给你安全感,才让你都谈了一年了,也没考虑过未来。”
安渺大为震撼:“……”
解释不清楚了,她从来不知道, 原来两代人能代沟成这样。
问题是这个逻辑,在上一代人那里,还挺说得通的。
毕竟他们那个年代,相处后觉得不错,很快就会计划领证了。
她深切意识到,一个谎言要想成立,背后需要成千上万个谎言去填充,除非就此阻断,否则后患无穷。
她已经不知道在家长那里,她和裴渡的下一步要怎么发展了。
不期然,门锁声响起,裴渡回到家里,先去了卫生间洗手。
等他洗完,许茹已经语重心长地招手道:“裴渡,你过来。”
安渺拦也拦不住,况且她一个小辈,要怎么去拦一个非亲非故的长辈。
于是她光速逃离战场,起身道:“对了阿姨,我去看看我家煤气灶关了没有!晚饭很好吃,待会儿我给你们送点水果来!”
然后她就连大气也不敢喘地跑回了家。
打开门,依然是一片冷清。
好像正烧热的金块被投进水里,刺啦一声,方才还脑热的情绪一下子冷却下来,她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察觉到一股清晰而明显的失落。
安成阳像游戏里那种随机刷新的隐藏款NPC,有时候等半天不出现;有时候没想着能遇到他,他又突然闪现,看心情爆出金币buff,或者负面情绪debuff。
她在客厅坐了会儿,四下一片安静,只偶尔有邻居开关门的声音,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手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刷出什么内容,她索性起身去洗澡,后面吹头发的时候,收到裴渡的消息。
裴渡:【煤气灶关了么。】
裴渡:【你好像已经三年没有下过厨了。】
“……”
连她随口扯的理由都记这么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夸他记性好。
她问:【你妈跟你说什么了?】
裴渡:【让我对你好点,差不多就可以去民政局领证了,给你一个港湾,让我照顾你,不要让你觉得一直在漂泊。】
安渺扶住额头,感觉事件的发展越来越不可控了。
没一会儿,她站在客厅喝水,忽然听到敲门声响起,她走到门口去看监控,发现是裴渡。
她把门拉开,问:“怎么了?”
“来拿水果,”他淡道,“你不是说要送水果过来?”
“我点了外卖过去呀,可能一会儿到。”
她说完,估摸着裴渡就要原路返回了,实则不然,他长腿一迈,走了进来。
安渺怀疑道:“进来的意思是……?”
裴渡:“我不是说要陪你睡?总不能言而无信。”
“我没答应呀。”
“你也没拒绝。”
“……”好目中无人的强者思维。
她在沙发上坐下,裴渡就坐在她旁边玩手机,一时二人无话,让人怀疑他来这里的目的,难道就只是为了跟她坐一起刷手机?
安渺看着他,顿悟道:“你是不是来我家躲清闲来了?”
毕竟现在他家的情况她都能想到,黑糖睡醒了,在客厅跑来跑去,裴思齐的大叫、裴父的呵斥、阿姨的叹息,青春期的男生真的是难搞,叛逆又目中无人。
这么想着,她把手腕垫在颈后,感叹道:“裴思齐跟你真不像一个妈生的,你高中也没他那么不省心吧。”
“最小的孩子,从小在宠爱里长大,仗着走丢过的免死金牌为所欲为,谁都要让着他,自然会觉得世界没有规矩。”他说得置身事外,仿佛因此吃过无数苦头的不是他一样。
安渺也是这瞬间才忽然意识到,他喜欢的东西常被裴思齐抢走,后来渐渐地,他的情绪变得更淡,直到再看不出他的喜好,也许,是他潜意识的一种自保。
如果他像她这样高需求的话,眼睁睁看着弟弟回来之后,所有人的重心全都转移到弟弟身上,得到过爱又在一朝一夕之间全部溜走,也许会觉得很痛苦吧。
明明造成这些的不是他,却需要他来承担后果,也承担裴思齐对“命运不公”的发泄,明明一让再让的是他,但大家只觉得另一个人可怜。
他又不是机器,应该也有很多时刻觉得伤心吧。
这么想着,她又忍不住有些怜爱了,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裴思齐抢他东西,还胖揍了裴思齐一顿,现在想来,还是打轻了。
洗头洗澡耽误时间,闲聊几句下来,已经十点多了。
“我要去床上躺着了,”她说,“你走的时候把门锁好。”
他答了声“嗯”,从她家的抽屉里随便翻了本书在看,不知道是不是内容真有那么精彩,她睡前喝水的时候发现他还在看,就没打扰,反正他待够了会自己走。
结果第二天一早,她是被关门声吵醒的。
安渺还以为家里进贼了,还听到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声,这走路的动静也不像安成阳,想了想,她给裴渡打了个电话。
熟悉的铃声在客厅响起。
“……”
安渺怀疑地推开门,裴渡正站在桌子前看她,手边还摆着外卖盒。
安渺:“你没回去?”
“回了。”
他知道家门密码,能进来也不奇怪,吃早餐时,她还在问:“你昨天几点回去的?”
他接得流畅,仿佛早已做好准备她会问:“一点半。”
“噢,睡这么晚吗?”她这么答着,低头吃自己的吉士汉堡,埋头吃一会儿,又抬头看他。
她昨晚睡前就在想这事儿,今早起来,思绪更是逃不开,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沟通一下。
“你觉得不觉得,情况越来越失控了?”安渺道,“再这样下去,你妈马上就要催我们生小孩了。”
“她说她的,你做你的,”裴渡道,“家长都是这样,觉得谈了一年就可以准备结婚。”
“但是……”她斟酌着说,“总是这样,也很麻烦啊,而且,现在才说了一个月就这样,万一再继续下去,有更失控的事情发生怎么办?现在还能控制一下,万一到时候出了控制不了的事情——”
裴渡:“你别老为没发生的事发愁。”
“这叫未雨绸缪!你不知道这个习惯帮我躲过了多少伤害,”她道,“先计划好最坏的情况,这样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更差了,这样有安全感的。”
她等着裴渡接话,这样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说出后面的话,但裴渡只是低头吃他的薯饼,一言不发。
还是得靠我开团,安渺内心轻叹一声,这才试探道:
“你觉得……提前说我们分手了,怎么样?”
裴渡:“不怎么样。”
这回倒是答得很快,安渺撇了撇嘴,左右答应了他要谈三个月,虽然也是假的,但是提前结束毕竟也算她临时改约,是要征询他的意见。
安渺对他进行安抚:“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你半点不好,锅都我背,就说是我的问题。绝对不会出现你害怕的那种情况,我保证薄情寡义四个字跟你沾不上一点边,不管对我还是对你爸妈,都这个说法。”
“而且……以后你谈了女朋友,你也可以说你是初恋,就算你想说实话,我也帮你开好人保证书,怎么样?”
她觉得自己这个处理方式已经很完美了。
安渺想了想:“如果有天我谈恋爱,男朋友的前女友居然跟我说他人很好,你知道这有多难得、多让人放心吗?”
裴渡:“不知道。”
“……”
怎么聊,这天怎么往下聊?!
脱轨的震动感越发强烈,她像没系紧安全带的旅客,看着旋转的窗景,只觉得不安。
安渺只能先切入正题:“你觉得,说我们因为性格不合适分手了,这个理由怎么样?”
“嗯,”裴渡淡淡,“前15年都没觉得不合适,第16年忽然就性格不合适了。好合理。”
安渺:“……”
“那,说我们对未来的规划不同?”
“怎么不同,我要去哪?火星?”
“……”
安渺心一横:“说我移情别恋了总行吧?”
“谁?”
她愣了下:“嗯?”
裴渡:“移情别恋了谁?多大?哪个系的?多高?家庭环境怎么样?”
安渺被问得语塞,只听他道:“你连我都应付不了,还打算用这套说辞对付他们?”
她大脑空白,只觉得难以招架:“那,那只是你问得太突然了啊,我到时候准备好,就——”
“你能保证他们问得就不突然,就不刁钻?”裴渡道,“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不适合说谎。”
她莫名觉得心烦意乱,也不再说话,垮起个脸坐在那玩手机。
手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没什么好玩的,从上往下滑,没一个好笑的。
气氛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她听到裴渡问:“为什么非要现在说?”
“现在不说过两个月也要说的啊,”她道,“有什么区别吗?”
她看着裴渡,但他也不再说话,只是敛着睫收拾桌上的纸袋,安渺低头喝水,冷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有些操之过急了。
她退步道:“那,那就我们先各自想着分手理由,能想到合适的就说,没想到的话,就等下个月。”
“嗯。”
裴渡也很顺应时势地下了台阶,将纸袋放在门边,去了沙发上坐着。
但有些滞闷和不愉快的气氛依旧没有被很好地打破,安渺视线四下游移,最终起身,去冰箱里拿了根碎碎冰,递到他面前。
以前小时候,每次吵架,他们的和解标志都是碎冰冰掰开,然后一人一半。
裴渡无言地拆开袋子,一分为二,把圆的那头递给她。
刚拆的碎冰冰还有点凉,她用纸巾包着,其实刚刚吃的已经很饱了,但是东西是她拿出来的,只能硬着头皮吃,甜味的冰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过了会儿,裴渡道:“你的套餐上架了。”
“嗯?”安渺转头,“什么套餐?”
裴渡把手机递给她看,是教授发给他的图,说自己逛商场的时候看到了。
安渺稀奇:“教授还会逛商场呢?”
“不然呢,”裴渡道,“大早上总不能跳广场舞。”
不过她确实不知道玩偶套餐已经上架了,冉妍也没跟她讲,估计也是这两天刚开始活动。
裴渡起身。
安渺仰头道:“干嘛去?”
“走吧,”他说,“去看看。”-
裴渡很少主动提出要出去,安渺换了衣服,跟他一块儿打车去了有套餐的店,醒茶集在市内一共有十多家店,只有五家上她的玩偶,这事儿,当时冉妍打电话她就听到了。
不怪谁,毕竟一个新人,谁也不敢下大价钱去赌,除非是很大的企业。不过话说回来,很大的企业也不太可能合作一个新人设计师了。
她点了一个苹果套餐,饮品是以青苹果为主的果茶,淡淡的乌龙茶香中和了甜腻,青苹果的选择又多了几分新鲜感,一口喝到后面,还有马蹄爆爆珠和苹果果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亲妈眼,她感觉味道非常惊艳。
而且,冉妍居然没和她说,杯子也是重新设计过的,高浓度的苹果油画风,带一点田园风的惬意感,配套的纸袋也很漂亮。
“你买个别的吧,”她指了指,“你买椰子那个。”
买好之后,她很快落座,迫不及待跟冉妍分享自己的惊喜,冉妍也回道:【是吧!你懂我!这次的包装是我特意去盯的!到昨晚才改好,都还来不及发你看看。】
冉妍:【谁让营销部这群人每天就盯着ip知名度,我就想证明只要质量足够好,足够了解消费者,她们一定是会买单的。】
这倒不错,她坐在这里,一直在关注点单情况,套餐的购买量还是很乐观的,占到了50%的样子。
这家店她之前没来过,装潢也挺好看的,跟这次的套餐意外很搭,她感觉应该很出片,可以顺道营个业宣传一下。
她点开原相机,递给裴渡:“帮我拍两张照片。”
举着玩偶拍了几张之后,她又忍不住说起:“你的相机呢,都好久没看到了。”
“这两年不怎么爱拍,”他道,“你想要的话,我下次带出来。”
她顺口答应了,又拿回手机自己拍了两张,感觉这个位置的打光非常不错,照片的效果都很好。
她在软件里调了一下色,想起最近那个空气像青苹果的音乐很火,于是顺道加了上去,就这样发了个日常,没一会儿,评论有人问起玩偶的牌子。
正合她意,她回复说是醒茶集的联名款,顺便美美把这条评论置顶。
又欣赏了一下这组照片,难得的拍得又快又满意,她又发了个朋友圈,纪念一下自己的设计被第一次做成实物。
发完后,有种终于尘埃落定等待检阅的感觉,她有些放空地刷新着朋友圈,几分钟后,赞陆续跳出,也新增了一条评论。
沈听夏:【这个好可爱啊!】
她惊了一下,立刻从靠背上坐起身,按捺激动回道:【学姐!!你要吗,我送你呀!!】
裴渡在对面看着她:“回谁消息,这么虔诚?”
“以前比赛认识的学姐,你不关注绘画圈,可能不知道——”她想起来,“不过她男朋友挺有名的,叫江溯,就我们之前看电影那个男主,你记得吗?”
裴渡:“不记得。”
“怎么这也不记得?”她撇嘴,“脑子全拿来记我的黑历史了吗?”
“……”
很快,她切到和沈听夏的私聊对话框,说起自己还看了她的画展,有几幅特别喜欢。
即使二人很久没见,只是偶尔互相评论朋友圈的关系,但对方还是很好说话,说要给她寄画展的文创周边。
两人就这么交换了礼物,她连忙去柜台又买了三份套餐,把娃娃收进包里,打算明天去寄。
玩偶她留下了,还有三杯果茶,她想了想,把其中两杯推给裴渡:“我喝不下了。”
可能是刚有过不愉快的原因,他今天尤其好说话,全程只是坐在那里沉默地喝,像接收了什么任务一般。
虽然安渺点了不另加糖的甜度,但喝完还是觉得好撑,她拿出手机,搜索附近有没有需要耗费体力的项目。
这一找,找到家水上乐园,里面有好几个拍照点,有一处是雨林风格,她觉得那儿还挺适合给椰子挂件拍照的,马不停蹄就拉裴渡过去。
“你今天怎么回事儿?”她在检票时问他,“丢了魂一样,兴致一点都不高。”
“应该很高么,”他语气里有淡淡的死感,“那你告诉我,什么事值得我开心。”
“出来玩不开心吗?”安渺从架子上给他选了条泳裤,“我再送你一条泳裤,够让你开心吗?”
裴渡垂眼看了两秒,道:“小了。”
“……”
“………………”
他有病吧一条泳裤有什么大了小了的?!
两分钟后,安渺一边拿着自己的泳衣走进冲凉区,一边回想起这句话,然后感受到一阵痛苦。
最后他自己选了条,安渺也没看出来大在哪了,不过他有没有可能说的是腰围之类的?
她这么给自己洗脑,把刚买的泳衣抽出来洗了洗,然后穿上。
露天泳池里像下饺子,大家排着队从通道口往里跳,安渺站在原地欣赏了会儿,决定换个地方。
裴渡穿着他的大泳裤来了,黑色的,说实话也看不出什么,不过我在看什么?安渺反应过来的当下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好在两个人隔得远,裴渡看不出她的目光在哪里停留过。
她清了清嗓子,有点心虚地不敢看他眼睛,指了指休息区的人造椰子树:“去那里拍照吧。”
裴渡买的套餐是椰子挂件的,她拿来狠拍了一通,不过拍完感觉一般般,于是又给拍了几张挂件单独的宣传照,这才离开。
她感觉裴渡今天有点魂不守舍,基本上是她指哪打哪,要干嘛就干嘛,还有点爽。
她指了指:“那个,水上碰碰车。”
结果她刚上车就感觉到不对,她的方向盘好像有问题,她起先以为都是这样,后面才看到有个小孩转方向盘都比她轻松。
游戏已经开始,她在里面被撞得团团转,满身战斗欲使不出来,非常难受。
“裴渡!”她在高溅的水珠里闭眼喊,“我方向盘坏了!你的呢?”
又是一阵撞击的砰砰声,分不清自己转了几圈,她晕晕乎乎地感觉到自己的车撞在场地边缘,终于停下。
再睁开眼,裴渡已经开着车,把她的车怼到了一个角落里。
“我的是好的,”他道,“要不要换?”
“或者喊停,让工作人员给你换辆车。”
“不要!”安渺立马道,“喊停这些人就出去了,刚有个小孩儿一直撞我,你先跟我换,我要去报仇。”
她起身,准备换到裴渡的车里,但脚下的水流里还飘着几只不知道是谁的洞洞鞋,她觉得不太干净,又犹豫着下不了水。
“这里,”裴渡往旁边让了让,示意她直接过来,“我左边还有位置。”
……也行。
她不想下水,测算了一下要蹦过去的距离,说实话还是有点难度的,因为水流湍急,两辆车一直在晃,她指挥道,“你再往中间一点,不然重心不稳。”
裴渡大概是看她犹豫太久,抬手道:“过来,我接着你。放心跳。”
这怎么能放心?万一我突然脚底一滑,脑门撞车上了怎么办?
她这么想着,屏息纵身一跃,好在有惊无险,顺利落地。
她刚扬起唇角,只见一辆车快速旋转而来!
来不及反应,她整个人被撞得后仰,下意识揽住一个什么,然后借力往前——
等她被下意识的反应拯救,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抱着裴渡的脖子。
她连忙后仰想要撤离,结果裴渡在此刻转过脸来,她只感觉到有个软软的东西,在那一瞬间,快速地擦过她的嘴唇。
……?????????
你有什么话是非要转过头来说的吗我请问??!!
她感觉到全身血液都僵硬地不再流动,仿佛被人抽走数据线,大脑被替换成一片睿智的白色雪花,旁边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甚至开始耳鸣。
我……你……不是……这……
一秒如同一分钟般漫长,她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眼珠木然地移动,和裴渡对上视线。
好消息,她发现裴渡有下巴。
也许!刚刚擦过我嘴唇的!是他的下巴呢!!!!
多么合理啊!!!!
她心下一喜,还没来得及自欺欺人完毕,只听到旁边的小孩儿,用天真无邪的童音好奇道:
“妈妈,哥哥姐姐为什么躲在这里亲嘴呀?”——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卷:谢、、、我现在就去死、、、、
@裴渡,现在高兴没?嗯?说话!
100红包~[青心][蓝心]
第34章 漩涡 喜欢吗?
——什么叫我们躲在这里亲嘴??这是不小心撞上的!
再说了, 你怎么知道是嘴唇不是下巴的?
安渺正要开口,看见小孩儿的脸,瞬间反应过来, 恍然道:“就是你刚一直撞我是吧!”
下一秒,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车再度开始旋转。
她惊呼一声, 正想问这车是不是疯了, 转头, 看见裴渡已经踩上油门,方向盘向左打死——
砰!两辆车猛然相撞!
等下, 我们俩好像还在一辆车上吧——
安渺来不及制止, 小朋友已经应战, 兴奋地尖叫起来,猛然后退, 再狠狠撞了过来。
……
一轮水上碰碰车的时间是十五分钟, 安渺晕眩了几分钟后,迅速夺回方向盘, 开始亲自报仇,虽说裴渡还坐在旁边, 有点影响发挥,但整体来讲, 战绩还算满意,到最后, 小孩儿向她作揖求饶:“姐姐对不起!我不该撞你!”
这还差不多,安渺收手歇战。
这么一趟下来,喝的果茶感觉也消耗完了。
又游了会儿泳,她和裴渡结束了水上项目, 打算回家吃饭。
安渺冲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在太阳底下站了会儿,终于感觉回魂,转头一看,裴渡正清爽地站在她旁边,看起来血量已经恢复了。
安渺瞥他一眼,想说点什么,又怕他突然来一句「那是我初吻」,搞得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思索片刻,她还是选择了闭嘴。
所以刚刚……到底是不是他的下巴……
安渺还在纠结,就这样心不在焉地上了车,看着前视镜外的车况发呆。
看了会儿,忽然感觉到裴渡的视线,她转头,发现他启唇,欲言又止。
她也舔了舔唇,张开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
就在裴渡的审视之下,她终于率先心虚了,在他启唇的瞬间开口道——
裴渡:“我看下周有沙滩音乐节,你想不想去?”
安渺:“其实人的嘴皮七天就脱落一次啦,所以你也不用太介意可能只是蹭了一下嗯,等下周这时候你的初吻就恢复了……啊?”
……?
怎么说的不是这个事儿?
安渺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刚他说……什么月结?要买什么?
刚刚为了方便说话,她身子往中间挪了挪,这会儿意识到自己对上了空调出风口,有点冷,她低头去调风,花了点时间弄懂构造,等调好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裴渡还在看着她。
安渺眨了眨眼,听到他说:“其实不是。”
她愣了下,不知道这又是哪个话题了:“什么不是?”
“不是初吻。”
安渺:?
安渺:??????????
司机师傅抬手,把自己的热辣情歌给关了。
安渺猜,是为了方便听八卦。
车里一时间更加安静,好像只剩下她的呼吸声,一瞬间,安渺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不是初吻??他居然在跟她认识的这么多年里,还跟别人亲过嘴???
保密工作居然好成这样,连她都不知道?
安渺立刻陷入回想,试图找出蛛丝马迹,然后推算出当事人——但思前想后,裴渡的行踪在她这儿似乎一直都是透明的,没什么大事件是她不知道的啊。
大概是她沉默得太明显,裴渡开口道:“你怎么不问我跟谁。”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她哈了一声,笑着看向窗外,轻松道,“我不关心啊。”
谁管你啊!!!!我并不在乎!!!!ok?!?!?!
司机师傅又把音乐打开了,不过这次切换成了苦情歌,她猜,可能又把他俩认成男女朋友了。
如果这样的话,男方主动在女朋友面前说不是初吻,确实还挺不知死活的。
可他们又不是。
对啊,我们又不是真情侣。
心间奇怪的情绪随着这个想法骤然消解,她想,她只是不高兴,裴渡居然还有事情没和她说过。就像何瑶,如果有什么大事件从没和她提过,她也会觉得不爽。
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又不是七八岁,二十一岁的男大学生,长得又帅,初吻没了也很正常吧。
至于他到底是跟人搞暧昧的时候偷偷亲嘴,还是不小心跟人家碰到了嘴皮子,她确实都、一点、也、不好奇。
她甚至都不想知道那个画面。
二十分钟后,二人下车,安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问他:“去你家吃饭还是点外卖?阿姨在家吗?”
裴渡看了她好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刷开门禁之后才开口道:“去我家吧。”-
总在他家蹭饭,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好在她爸会经常往他家送各种东西,安渺有时候也会买点日常用品带去。
去裴家之前,她先买了不少饮料,还有酱油和各种调味料,今晚居然吃火锅,她买的冰镇小饮料也派上了用场。
辣锅和番茄的香味交织在一起,蒸腾的雾气中,许阿姨突然开口问:“对了,我听说下周是不是要办沙滩音乐会?”
“嗯,”裴渡应下来,转身问她,“去么?”
她这才意识到,他之前在车上问的应该就是这个。
“可以啊。”她答得兴致缺缺,感觉可能是姨妈要来了,心情不是很好。
姨妈综合症已经是老朋友了,包括但不限于:突然emo、胸闷胸痛、小腹隐隐坠痛、想吃冰的,有时候甚至会腰疼。
她回去查了一下经期软件,发现的确是快到了,这样就很合理了,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心情似乎也随之好转了一些,她长长吐出一口气,靠在床沿玩手机。
不设防地点开软件,后台是熟悉的99+,她点开,然后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怀疑自己眼花了。
辛辛苦苦在家拍的玛丽猫主题照,不能说毫无水花,但17.6w的赞,只高于她平均水准一点点,与预期有很大差距。
但,今天下午随便拍的,随便选的,到后面甚至都忘记自己有发过的青苹果主题照,没怎么关注,到现在,居然快50万赞了。
……这就叫无心插柳吗?
她退出重进,发现的确如此,并且,后台又刷新了,这次五十万赞了。
看来踩热点的确很重要啊,她仰躺在床上,心间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能听到心脏兴奋跳动的声音,斗志昂扬得甚至能跳起来打一套军体拳。
当然,过于激动的直接后果,就是晚上两点才睡着。
晚睡晚起的作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以延续,谁知道安成阳会在某天忽然回家,然后对着她房门口大喊“十一点了怎么还不起床?”,她被吓醒,打开手机一看,时间正是九点半。
……
安渺半死不活地起床吃早餐,看到热搜上有熟悉的名字,好像是江溯在机场被拍了,她打了个呵欠点进去,发现广场上都在嗑糖,说他在帮女朋友背包诶,两款包连挂件都是情侣款。
等等,挂件?
她瞌睡瞬间消散,猛地凑近屏幕,辨认着江溯身上的两只包,其中一只香奈儿新款hobo,旁边挂着青苹果挂件,应该是沈听夏的;而江溯自己的黑色斜挎包旁,则挂上了一只毛绒椰子。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已经自动放大、截图、发给何瑶。
安渺:【???我没眼花吧???】
何瑶的回复很快:【草!他好爱她!】
安渺:【?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何瑶嗑得已经忘情了:【你明白吗,在遇到她之前,只有小提琴和荣耀碰过顶流的肩膀!!!!】
安渺:【?】
何瑶:【有拍到两个人上床的画面吗,给我看看。】
安渺:【你自己看下这是不是人话。】
【sorry,】何瑶冷静了几分钟,这才发现重点,【这个是你那个娃娃哎!!!】
这两只同款娃娃,连何瑶这种cp眼都发现了,其他粉丝和路人自然也能发现——
照片是上午登顶热搜的,娃娃是下午全市断货的。
24小时内,这三只一开始差点被放弃的玩偶,在二手交易市场,被开到了200一只的高价,身价直翻数十倍,并且还在持续上涨。
也是在同一天,安渺开始在网上刷到了宣传和开箱视频。
甚至就连她的视频底下,都有人评论:【买不到了[大哭]】
她去问冉妍还会不会补货,其实心里是有点忐忑的,但冉妍很快给出回复:【当然!营销部终于给宣发了,后面全市的店铺都会上哦,也在考虑上淘宝店,到时等我反馈~】
冉妍:【不过,你居然认识江溯吗!!!】
安渺:【没有啦,我是认识他女朋友。她说娃娃可爱我就送了她一套,我也不知道她这么喜欢。】
不仅挂到了自己包上,还挂到了江溯包上——这个量级的宣传,可不是花钱就能办到的事情了。
热度一高,争议也就随之而来,她下午刷小红书的时候,大数据就把讨论帖推给她了。
说实话,她有时候上网,真是觉得什么事儿都能吵起来。
【卧槽,椰子挂件炒到300一只了,200的时候我没舍得,一觉起来又涨了。】
【有什么可买的啊,不就是普通挂件吗,文创店到处都有啊,热度过了就降价了。】
【这什么店啊,只在苏城开,居然有钱买江溯的推广。我们之前做营销的时候,七位数买他的软广都没买到。】
【+1,现在奶茶店都这么赚钱了吗,我关注的一个金发美女博主不怎么接广的,为这娃娃发两条了。又是玛丽猫又是青苹果,没见她更新这么勤过。】
【可能因为不是知名设计师吧,所以版权费省下来了,可以花在宣传上。】
【我有时候还是觉得国人的钱太好赚了jpg】
【还可以吧,哪有你们说的这么普通,这几个娃娃都是看一眼就很可爱啊,而且还有记忆点,蛮值得买的,根本就不是烂大街的款。】
【对啊,这娃娃在套餐里,去掉奶茶的价位,算下来也就18块一个,还能打开和换表情,挂包上也好看,不要太可爱好吧?我80收的。】
【水军多少钱一条?这么喜欢,那同款出新的时候你再去买呗,看看没有明星赋值的时候能卖几个啊?也就骗你们这些女的的钱。】
……
最后一条味儿太冲了,安渺点进主页想拉黑,结果手一抖,居然点进了私信栏——
更让她震撼的是,这个男的还给她发过私信。
羊:【你很漂亮,约吗?我也在苏城,可以去你那边哦,178小帅。】
安渺:“………………”
安渺面无表情地点开回复栏,让他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地上小解,照之。】
然后拉黑。
“怎么拉黑了。”
裴渡的声音忽然从背面传来,她吓了一跳,回头,发现他正把饮料放上桌。
“他要真是178小帅,早有女朋友了,还至于在网上到处私信?”安渺道,“就跟相亲的时候,中介说他「人老实、话不多」,其实翻译过来是「人老、实话不多」一样。”
而且男人没有178这种身高,有178的都会说自己180。
裴渡:“那要是真帅呢。”
“真帅我也不约啊,”安渺莫名,“你这问的什么话,难道是个帅的我就喜欢吗!”
“而且,”想了想,她说,“我私信里确实有很多帅的啊,我记得有一个还是百万粉的呢。”
“……”-
吃完后她回到家,脑海里闪过今天看过的种种。
玩偶被带火后固然开心,但随之而来的攻击和质疑声也并不少,她一开始当然也会怀疑自己,也会不高兴,但情绪过完,安渺又回过头安慰自己,其实挺合理的,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呢?哪有纯纯粹粹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
比起不温不火地在几家店卖完不再补货,起码现在,更多人看到了她的作品。
她想了想,觉得反正骂都挨了,还不如借机宣传一下自己,搞不好以后还能接到合作。她注册了一个设计师账号,配图是自己之前在水上乐园拍的玩偶单人照。
Aurel(补货版):【Hi~】
估计流量不会太好,发完她就退了,正好,上方滑下来一条裴渡的消息。
裴渡:【早点睡,明天要去沙滩音乐节。】
她这才记起来,连忙从床上弹射起步,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条沙滩长裙,这才叠起放在床边,安心地睡下了-
一觉醒来,正是早上九点。
安成阳回家后,她的作息也被迫回到正轨,下午的时候裴渡来找她,安渺看了眼手机,奇怪道:“才两点,现在就要过去吗?”
裴渡:“等你洗完头化完妆就五点了。”
“……”
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安渺决定一雪前耻,快速洗完头、卷完头发,又飞速拍打气垫,最后终于在四点半成功结束。
换好衣服,她出门的时候,安成阳还多看了她几眼:“几点回来?”
“八点音乐节结束,九点前我带她回来。”裴渡代为回复。
安成阳现在倒是没再对他们的「情侣」身份指指点点,不知道是接受了,还是看穿是假的但懒得说了,总之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让她按时回家。
她最近也在刷各种情感贴,试图找到一个分手的合适理由,最好掺杂一点无奈的现实因素,好让两家之后的关系不受影响。
昨晚下了雨,今天天气不错,难得的清凉夏日,安渺下车后伸了个懒腰,总觉得每次出来,心情都变好了。
这次的音乐节是公园承办,没有知名歌手,所以人潮恰到好处,并不拥挤,有几家小型水吧分散在舞台旁。
她和裴渡挑了个不错的位置坐下,裴渡点的是酒,她则点了杯椰林漫夏,还反复和老板确认,里面是不是没有酒精。
前面几个都是女歌手,唱功不错,歌也是耳熟能详的类型,她就这么听着歌,一晃就到了七点。
夜幕降临,音乐节的彩灯点起,各式各样的缎带随风飘晃,氛围感极好。
台上正安静,听了几小时的安渺还有点不适应,不自觉脚尖点地,哼起了歌:“我无法和你……”
哼着哼着声音变小,她心不在焉,手指刷着手机,在屏幕上滑动。
裴渡:“什么?”
忽然被打断,安渺愣了下,抬起头茫然道:“嗯?”
裴渡定定看着她,阑珊的灯点映在他眼底,像烟花绽放后的高光。
“无法和我,只是——什么?”
安渺看着他,感觉呼吸停了一下。
不知道过了几秒,她沉默的空白里,裴渡开口道:“我说你唱的歌词。”
“啊?”她眨眨眼,装傻道,“我唱歌了吗?不记得了耶。”
“……”
安渺起身:“哈哈,忽然想尿尿了,我去去就回。”
……
这倒也没说错,喝了一整杯椰奶,她的膀胱已经付出了太多。
她在厕所疯狂拖延时间,洗完手又吹干,还整理了发型,直到感觉已经拖不下去了,这才慢吞吞走回位置上。
让人意外的是,裴渡消失了。
她既松了口气,又有点奇怪,四处找他的人影。
“你男朋友上台了,”吧台后的老板朝她笑,“好像是要去唱歌吧。”???
安渺往舞台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他正站在电吉他旁边,像是正在和工作人员一起调试。
安渺莫名:“他为什么忽然上台了?谁绑架他了吗?”
至少在她的了解中,裴渡并不是这种爱出风头的性格。
老板:“刚主持人下来征集了,说是唱首歌就送纪念礼物,好像是什么娃娃吧,感觉你们女生会喜欢。”
那他也不至于上去唱歌啊——
老板:“不过,你男朋友还会电吉他啊?”
“我以前觉得很酷想去学,但是怕一个人无聊,就拉了他一起。”安渺抿了抿唇,想到老板笃定的语气,启唇道,“不过,他有说是我男朋友了吗?”
“没啊,”老板一脸我还不知道的表情,“你们这个包上的挂件,我知道,情侣款嘛!江溯同款,我昨天帮我女儿抢了!”
她看向两个人包旁的挂件,才意识到他们俩挂的,和热搜上的居然是同一对。
……大家现在都默认这是情侣款了吗?可她当时设计的时候并没有这个意思啊。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沉默,她的饮料已经喝完了,手边摆着裴渡的鸡尾酒,漂亮的湖蓝色,还剩半杯。
她看着杯边的水雾出神。
直到一滴观测的水珠从最上方蜿蜒滑落,浸入杯底,台上的前奏声也缓缓传出。
很熟悉的音调,她愣了下,却想不起是哪首歌。
[等待/我随时随地在等待]
[做你感情上的依赖]
已经很久没听过裴渡唱歌了,他音色很干净,配上电吉他极有韵律的层次感,像正在冒泡的青柠汽水。
没想起歌名,但她的手指放在桌上,也情不自禁跟着打起节拍来。
直到曲调开始变得呼之欲出,她只觉脑中的弦倏然崩断,一边默念着不可能吧……一边听见裴渡的声音,透过话筒,低低地,缠绵地唱完那句她没敢哼完的话——
[我无法和你]
[只是]
[普通朋友]
……
…………
呼吸像在这瞬间停了。
血液倒流,掌心发烫,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唱错了歌词,原句并没有“和你”两个字,他记得这首歌的谱子,应该能轻易发觉才对。
可是。
但是。
他唱的为什么也是错的。
她听到胸腔里鼓噪的心跳,像一万只海鸥同时振翅,震耳欲聋。
落在身上清凉的海风也变得闷热,她身体僵直,灵魂已经出窍,声音是不容拒绝的,即使闭上眼睛,也会更清晰、更清晰地在身体里回响。
不知道是怎么听完一整首歌的,她被裴渡看着,只好装作镇定地在做别的事情,仿佛并不把这首歌放在心上,她低下头,把他杯子里的酒转了圈,仰头喝了。
喝完开始抽纸巾擦上面的水,从内到外、从上到下,直到它被擦得干燥脱水,她开始擦桌子。
很热,她感觉到燎烧的火气覆盖了每一寸皮肤,耳朵也变得充血。
她听到裴渡下台的脚步声越靠越近,但还是装作没听到,继续低头擦桌子。
裴渡:“怎么把我的酒喝了?”
“喝错了,”她倏地一下站起身来,眼神飘忽,“走吧,回家。”
“等下,”裴渡拉住她手腕,在她旁边的另一个位置上坐下,“还有礼物没拿。”
我不需要什么礼物……
不过,也没说是给我的吧……
她这么胡乱想着,感觉手腕被他牵的那一圈尤其不自在,好在,他很快就松开。
等了好久,好久好久,不知道是工作人员真的很忙,还是她此刻度秒如年,安渺从站姿变成坐姿,又从坐姿变成困姿,枕在手臂上,忍不住闭上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被叫醒时,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
脑袋懵懵的,像罩了层雾气,酒精在身体流转的感觉并不真切,她整个人都有些飘飘欲仙,像被拽住的风筝。
裴渡把公仔塞进她怀里,她等着他说出“回家”,却听到他问:“喜欢吗?”
……喜欢什么?
公仔还是歌?
“还行,”她低头看了下,讲话的语速有区别于平时的慢,“挺可爱的。”
“这个光盘可以拆卸吗?”她说着,伸手扯了扯,没拉下来,又把公仔翻了几圈,找到拉链,以为是暗格,发现是人家的衣服,里头全是棉花,停了会儿,她夸赞道,“这里面的棉花还挺好的。”
她说完,抬头看他,依然在等他说出离开的话,但裴渡只是看她,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
于是她很捧场地笑了下,伸出大拇指道:“你唱的也好听!”
这下总能走了吧?
她晕乎乎地站起来,可裴渡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唱这首歌?”
她回得很快,机灵道:“因为我唱错了呀,你表演给我看;或者是,我唱完正好你也想唱了,还有公仔可以拿,所以你就——”
“不对。”
她不想再动脑,不满道:“回家了。”
“猜对再回去。”
安渺不明白他今晚为什么这么不讲道理,撇了撇嘴,觉得没有别的答案了:“猜不出来。”
她低头,想强硬地拽他起来,结果手指刚碰到他袖口,听到他说:“因为喜欢。”
“噢,”她机械性点点头,“喜欢唱歌?能看出来啦,不喜欢的话也不会特意上台——”
“不是唱歌。”
安渺懂了:“喜欢电吉他!电吉他确实比较有魅力,爵士风格可以演绎得很好——”
裴渡皱眉:“电吉他有什么好喜欢的?”
“喜欢公仔?哈哈你在我的耳濡目染下也开始喜欢这些毛绒绒了吗?”安渺很大度,“那我回去可以拿一些给你。”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裴渡duang大一只,她根本扯不动,扯了半天,还得跟他在这儿猜哑谜,安渺真的没功夫了,满脑子都是安成阳对她回家过晚的训斥,脱口而出道:“那是什么?你总不可能喜欢我吧?!”
……
话音刚落,她有点迷糊。
安渺抬起头,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就像,刚刚被谁操控了一样。
夺回大脑主导权的瞬间,她光速找补:“我胡说的!你当我没说啊!!”
喝多了就是这样,什么匪夷所思的话都能说出口。
她抿抿唇,觉得他应该懂的时候,裴渡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直视她,问:
“我为什么不可能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明天应该是双更[亲亲]
100红包~[青心][蓝心]
第35章 漩涡 你也知道……人喝醉之后本来就………
这一句反问, 把她本就混乱的大脑,搅得更加混乱。
安渺看着他,茫然地眨眨眼, 满脑子只有他那句「我为什么不可能喜欢你」。
她坚定地看他良久, 然后气势如虹地回道:“我怎么知道??”
裴渡:“……”
掌心的手机开始震动,她木然地按下免提接听, 安成阳严厉的声音传了出来:“还不回家?在哪?”
她莫名其妙:“在音乐节啊。等下回去, 裴渡在问我事情。”
“什么事?”
裴渡无言沉默两秒, 拿过手机,道:“现在准备回去, 车已经叫好了。”
他将电话挂断, 便看到安渺眼睛亮亮地盯着他, 了然道:“你胡说吧?我根本都没看到你叫车。”
这会儿倒是很聪明。
裴渡一手提起她的包,一手提起人, 朝音乐节的入口处走去。
上车后, 她也异常安静,裴渡低头, 发现教授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他回复完,再偏过头的时候, 发现她已经靠着窗户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安渺依然是被她爸敲锣打鼓吵醒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安成阳睡觉的时候她都轻手轻脚,怎么轮到她睡觉, 安成阳就恨不得闹出一些拿棒槌把地板砸烂的动静出来。
睁开眼的瞬间,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跳进她脑海,歌词、海浪、酒杯,那杯调制酒的味道并不算好, 怪不得裴渡只喝了一半。
她又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起身去洗脸,打开手机,收到冉妍的消息,问她还想不想参与下一次活动套餐的玩偶设计,这次醒茶集想做盲盒的形式。
她说好呀,然后跟冉妍约了咖啡厅详聊,早餐也是在外面吃的。
这次的主题还没确定,她和冉妍聊了好几天,有时聊主题聊累了,也会闲聊些别的,虽然冉妍比她大五岁,但没什么代沟,聊到很多话题,她们还挺有共同语言。
周六晚上,安成阳定了包间,说两家一起吃个饭。
她都习惯了,因为经常在裴渡家蹭饭的缘故,安成阳只要有时间,也会攒饭局回请。
她到得有点儿迟了,站在包间门口做了会儿心里建设,这才推门进去。
留给她的是裴渡旁边的位置,她刚坐下,发现有条何瑶的消息还没回,是何瑶问她,还记不记得学校门口的韩料店之前是卖什么的。
她正准备打字,琢磨了一下,还是发了条语音,字句清晰、一字一顿:“不记得了,你也知道,我记性不是很好的。”
……
回完,她这才把手机反扣,放在桌上。
裴渡在这时候开口:“这几天怎么不在家?”
她愣了下,“你找我了吗?”
“嗯,每次去,你爸都说你出门了。”
“之前那个奶茶店,问我想不想画新主题的设计来着,”她说,“就一直在出去聊这事儿,然后吃了晚饭才回去的。”
他嗯了声,也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安渺转头,但幅度不大,只用余光轻轻去扫他脸上的表情,被裴渡轻易捕捉。
他道:“怎么?”
“没啊,”她轻咳一声,摇摇头,“那什么,点饮料了吗?饿了没?”
“都点了,一会儿上。”
这顿饭她吃得心猿意马、六神无主,只有裴渡淡定得一如往常,快结束时,两个中年男人又开始聊股市了,安渺在位置上坐了十多分钟,百无聊赖。
她拿出手机,发现何瑶给她发了新的消息:【操了,刚逛商店一个男士内裤挂我屁股口袋上了,出去的时候那个门哔哔哔地响,所有人都在看我,我他妈的好想死。】
安渺:【然后呢,你把裤子取下来了吗?】
何瑶:【??这他妈的不废话吗!!!难道我穿身上吗,裤.裆那么大一个洞呢!!】
何瑶:【你精神状态正常吗,我感觉你这几天像梦游呢。】
何瑶:【下雨了,妈的,我没带伞。】
安渺拨了个电话过去,问:“你要我过去帮忙吗?”
何瑶:“不用啊。”
安渺:“好的,我来了。”
何瑶:?
她指了指手机示意:“我朋友没带伞,我去给她送伞。”
“行,”许茹道,“那你注意点,雨天路滑。”
她应了声,转身走出包厢,或许是包间内全是烟味儿,空气不好,她不由得长长地吸了口气。
走到一楼,收到何瑶的消息,说已经买到伞了,给她发了图,是常见的地铁站应急伞,透明伞面、银色伞骨。
她抬头,对着面前的雨幕出了会儿神,直到背后传来声音,淡淡陈述道:“你都没给我送过伞。”
她回过头,惊了一下。
她都没想到裴渡会追过来。
她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你……你不会有这么窘迫的时候嘛。”
一般,都是他给别人送伞。
“也许我有,”裴渡撑开手里那把伞,语气依然轻松平淡,“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所以,你觉得没有。”
……
小雨噼里啪啦地敲打在伞面上,像天气的鼓点,他们撑着各自的伞并肩走着,安渺闻到独属于雨天的味道,让人没来由变得平静。
她以为他们会一路这样沉默下去,毕竟她绞尽脑汁也没找到好的话题,直到走到她家门口时,裴渡忽然开口道:“音乐节那天——”
他只说到这里了。
欲言又止的。
“嗯?”安渺转过身,仰头去看他,手指不自觉攥紧衣摆,道,“怎么了?”
她说:“我都不太记得了,最后我喝醉了,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嗯,”他说,“好喝吗?”
“不好喝,”她讪笑着,手指捏在把手上,感觉尖角扎在皮肤上,还是有点钝痛,“怪不得你没喝完呢。”
“还有呢,”裴渡说,“还记不记得别的。”
“记得……什么?”她呼出口气,这才说,“就记得难喝了,其他的,我都喝晕了,肯定记不清了。我都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了。”
裴渡只盯着她,她很少有认真与他对视的时刻,此刻看到他轻微上挑的眼角,从这个角度来看,会有些攻击性。
“知道了。”
他举起伞,再度走进雨幕里-
雨天,室外清凉,室内总是闷热。
安渺回到家里,坐了会儿,才想起忘了开空调,无数念头在脑海里交织混战,她好像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比较好。
她低头,依旧木然地开始刷手机,但情绪依然因为雨天而变得惆怅,不是单纯的伤心或失落,只是觉得,没有依托。
直到收到何瑶的消息。
何瑶:【大数据是不是有病?把挂我身上的内裤推我淘宝上什么意思???】
何瑶:【我就因为好奇点进去看了下价格,结果缠上我了,我首页现在全是男士内裤!!有病啊!!!!】
她终于没忍住笑了五分钟,这才说:【可以先买着,给你下一任男友穿。】
何瑶:【得了吧,都不知道能谈几个月,万一俩月就分手了,还骗走我一条三百块的内裤,我真的会去他家趁他洗澡的时候给他扒下来。】
安渺想了想:【洗澡的时候应该脱下来了吧,你可以直接偷的。】
何瑶:【?】
何瑶:【那你记得去监狱里看我。】
看到这句话,她愣了一下,想起来裴渡好像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说到裴渡,他到家了么?
安渺切回微信主页面,他没发消息过来,她推开书房的门朝外看,远远看到他的房间,好像是亮起了灯-
接下来的几天恢复如常,天气也持续回归炎热,周末的时候,安成阳说要带他们去避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长辈出行,都要把出发时间,定在大清早。
六点半,安渺准时坐进车内,困倦且虚弱地闭上眼:“为什么非要这么早走啊……”
安成阳:“车要开五个小时,再晚点过去就到晚上了!”
“…………”
她感觉她爸的时间观念,就是后天要坐飞机的话,会恨不得从元谋人时刻就开始准备。
她正灵魂出窍着,后座的门忽然被拉开,她知道是裴渡上车了,懒得睁开眼,忽然,感觉有个热热的东西贴在自己脸颊上。
安渺睁开眼,裴渡在她旁边坐下,把汉堡递给她:“吃了么?”
“还没。”
她接过,掀开纸膜,香味几乎瞬间就飘了出来。
紧接着,裴思齐和叔叔阿姨也上车了。
后座一共两排,还算宽敞,安成阳倒是知道享福,自己坐在副驾,找了个司机来开车。
舒适的早餐很大程度缓解了早起的不满,但她头还是有点儿疼,听着裴思齐闹腾的声音,慢慢就又睡着了。
等到再醒,车就已经到度假酒店了。
下车的时候正是十一点多,连午饭时间都没到。
这地方比市区要凉快许多,安渺只穿了短袖,沿着走廊去往前台,还觉得有点冷。
她和安成阳分房间睡,裴渡的房间在她对面,她旁边则是许阿姨住的屋子。
到房间之后,她加了件薄外套,下午长辈们去附近爬山逛景点了,她则躺在房间里休息补觉,偶尔看看风景。
五点半,酒店自助的放饭时间,她打开门,没过两秒,看到对面裴渡的门也打开了。
她愣了下:“你没出去吗?”
“没。”
不过,他应该也不太喜欢爬山吧。
她“噢”了声,跟他一起下楼吃晚餐,自助餐的种类多样,她点了个黑椒牛排,又点了份炸薯条。
裴渡吃得很慢,她就在那儿坐着等他,没一会儿裴思齐就吵吵嚷嚷地来了,等到长辈落座,这顿饭的时间又被无限拉长。
安渺本来想着,在哪玩手机不是玩,但她还是太过天真,入夜,安成阳不知道从哪又认识了俩做生意的老板,五个人开始打起了麻将——余一人候补,谁累了就替上去,这个配置简直是永动机,他们打到凌晨三点都没停。
麻将室就在安成阳房里,隔壁的隔音效果不好,她睡觉又敏感,安渺被吵了一整夜,四点半终于认命,满头黑线地趴床上玩手机,承受着这份很困但无法入睡的痛苦。
不知道刷了多久,上面突然冒出条消息。
裴渡:【睡了没。】
安渺:【???】
安渺:【你也被吵得睡不着???】
有人跟她共享这份痛苦,她的心情一下就平衡许多。
裴渡:【走吧,去喝点东西。】
她本以为酒店凌晨还有东西供应,结果跟裴渡到了一楼,才发现,除了一个值班的前台,什么也没有。
“喝什么?”她看了眼裴渡,又看了眼婆娑的树影,“喝西北风吗?”
“……”
她揽了揽披肩,在窗台口坐下,外面天还黑着,凌晨五点的风灌进来,偶尔某处的喧闹,显得此处更加寂静。
裴渡从前台要来了煮壶和料包,在旁边煮起了苹果水。
没一会儿,香味就在窗间弥漫开,她这才感觉有点饿了。
吹着清凉的风,小口喝着微甜的苹果水,她熬夜的血条终于慢慢恢复,三杯下肚,安渺感觉灵魂也归位了。
她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见裴渡依然坐着,好奇道:“你不困吗?”
“不困。”
“为什么?”
“在想事情。”
她下意识想问什么事,但刚启唇,又闭上嘴。
但裴渡好像没打算放过她。
他道:“不问我什么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嘛,”她干笑两声,道,“给你留空间,我没什么可好奇的。”
她以为裴渡又会如之前一样盯着她了,但他只是看了她几秒,又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依然是熟悉的、清清淡淡的音量。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演技真的很差。”
她整个人一僵,心也跟着跌坠一下,好半天才眨眨眼,故作轻松地说:“什么意思?我好奇的样子很明显吗?”
他只是笑一下,唇角抬起的弧度却很浅,倏尔就消失了。
啁啾的鸟鸣传出,似乎快要天亮。
裴渡将手放在口袋里,只是看向窗外景色。
他没转过头,所以她也无法从他的侧脸中,判断他此刻的心绪。
一缕橘黄的日光落在桌板上,日出如同某些瞬间一样毫无预兆,云幕中,一方圆角缓缓升起,天色渐亮。
裴渡在此刻开口,语调寻常:“我知道,那晚的话你听到了,也全都记得。”
他讲得这样平淡又轻飘,她却感觉心跳一瞬间被人拨至最大值,像是跳楼机瞬间升空,只留下强烈的失重和眩晕感。
裴渡转过头来,看向她。
她手指下意识扣紧桌板,只觉得嗓子口直发干,明明什么也没做,声带却好像在颤。
她尽量遏制着,可又不能沉默太久,在拖不下去时,终于开口,眉眼舒展开,轻轻地舒出一口气:“什么啊?”
“喝醉那天吗?”她摸了下耳垂,尽量调动出一个协调的笑来,“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真的不记得啦,你也知道……人喝醉之后本来就……”
裴渡:“我喜欢你。”
冒出的这四个字轻缓而有重量,在她胸口处重重地撞了一击。
“既然你没听到,那我就再说一遍。”
裴渡看向她,一字一顿,叫她避无可避。
他说——
“我喜欢你。”
“非常非常,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就这两章写了我一个星期,嗯嗯嗯没关系你俩整吧不用管我死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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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漩涡 更放纵了。
鸟鸣、风声、树叶的窸窣声。
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句喜欢你像是破空而来的穿云箭, 将她无措地定在原地。
她本以为,自己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当真听见时,她觉得——
准备还是做少了。
她局促地摩挲了一下衣摆, 第一次因为一句从小到大其实已经听过无数次的告白, 而产生手足无措的感觉。
酝酿半晌,她问出内心深处的第一反应, 试探道:“……这么直接的吗?”
裴渡:?
他蹙眉, 问她:“这是什么回答?”
这句话把安渺问住了。
“你对回答, ”她停了下,谨慎道, “还有要求的吗?”
“……”
裴渡:“别人跟你告白的时候, 你说什么。”
她答得很快:“谢谢, 婉拒了哈。”
裴渡:“……”
“也有另一个模板,你要听吗?”她回忆道, “你人挺好的, 但是我现在不——唔唔唔——”
裴渡起身,忍无可忍捂住她嘴。
安渺挣扎:“不能你不爱听, 你就不让我说吧!!”
他深吸一口气,道:“先去吃饭。”
一侧, 餐厅门已然打开,热气腾腾的餐点正在陆续登上摆台。
安渺想了想, 也是,她确实有点饿了。
刚出锅的炒面很香, 她又点了份小馄饨,塞了两个法式香片进肚,这才结束清晨的进食。
她赶紧打电话给安成阳,让他们来吃饭。
这夜都熬穿了, 裴渡被她搪塞过无数次、依然要坚定说出口的告白,更是让她的脑细胞雪上加霜。
吃完饭后躺在床上的安渺想,这怎么不算一种死了都要爱呢。
……
她闭上眼,极度困倦,大脑却在反复播放方才的画面和语音。
裴渡也真是的,不能晚点说吗,说这么早影响她睡觉,她翻来覆去,最后靠播音乐转移注意力,才终于睡着。
闭眼的时候,天并没亮透;等到她再睁眼时,光亮也差不多。
她还以为自己打了个盹儿,结果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下午五点了。
睡了将近十个小时,她还以为自己被人下迷药了。
手机上除了何瑶就是裴渡的消息,何瑶的不用说了,一些八卦或者猎奇视频;裴渡则给她发了两条消息,全是问她醒了没,不知道的还以为有要事等着她处理。
哦对了……重要的事情……
这一觉睡得太久,听他说话都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儿了,她坐在桌面灌了口水,仔细思索着今早的画面。
其实也没什么好思索的,她竹马喜欢她,这得是多么猎奇的事情啊。
从小到大,她所有好与不好的形态,裴渡全部看了个遍。
她出糗的时刻、吃瘪的样子、甚至是偶尔的神经质和无理取闹,裴渡居然能在全部看过之后,还能喜欢她。
她终于进入另一层思索之中。
裴渡眼神是不是有问题?怎么做到的呢?
不像人类。
……他是不是有异食癖?
这么想着,她听到房门被敲响,下意识心跳过速,以为裴渡来找她索命来了。
透过猫眼一看,是安成阳。
“还没醒?”安成阳道,“收拾一下,我们要回去了,裴思齐明天有家教课。”
“噢。”她隔着门答了声,又单眯一只眼,挪动视线去看裴渡房间的方位,大门紧锁,他没出来。
她没来由松了口气。
结果还没轻松多久,她刚一上车,和裴渡对上视线的第二秒钟,就听他开口道:
“你还没回答我。”
嘈杂的车内因此安静了两秒。
后座的许茹探头问:“回答什么?”
大家的目光都因此汇聚过来,安渺干笑两声,应付道:“没什么,出去玩的事,到时候我单独跟他说。”
许茹:“没事,你现在说呀。”
安渺老实道:“我还得再考虑考虑。”
她表面上说给许阿姨,实则是讲给裴渡听的。
如她所愿,接下来的一路,裴渡都没再催促。
等安渺回到家,躺在沙发上,只剩长长的一声叹息。
安成阳:“你才多大,有什么好叹气的。”
她只好从沙发上起身,回到房里叹气。
用过的各种逃避方法都不起效,裴渡是铁了心地一定要把这层窗户纸揭开,她觉得很烦恼——他怎么就不知道,她这是在保护这段来之不易的友情呢?
她甚至都没有兴致躺上床,坐在书桌旁边,开始打字。写了一大堆,又觉得好正式,删掉。
换个角度,又不知道怎么写了,她切出去刷了下小红书放松,主页正好推进来一条三明治拒绝法的帖子,说是把拒绝的话放在两句赞美之间,是个很好的办法。
她一鼓作气,迅速输入:【你的告白非常动人,婉拒了哈,你真的很帅。】
发完之后,她迅速把手机反扣,闭眼,屏住呼吸,不敢面对。
……
等到两分钟后,她做足了心里建设,这才终于敢缓缓睁开眼,发现裴渡回她了。
裴渡:【?】
就在这瞬间,门铃响了。
她正想装作出门了,安成阳已经率先把门打开,紧接着,她听到了裴渡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五下、六下、七下……
最后,停在她房门口。
下一秒,门被敲响。
安渺光速躺上床,掖好被子,探出身喊:“什么事?我睡着了。”
门打开,裴渡走到她面前,看了她几秒,这才淡声道:“忘换睡衣了。”
……
“我就是这样的,我有时候睡觉不换睡衣——”说到这儿,她又觉得青梅竹马这个关系实在是非常不好,她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再困再累,睡觉的时候一定会换睡衣的。
她叹了口气,老老实实从床上起来,将被子卷在身上,这样会让她比较有安全感。
她眨巴了下眼睛,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答应就答应,拒绝就拒绝,”裴渡说,“你把拒绝的话夹在赞美里,是什么意思。”
“那个……”安渺摸了下唇角,“我看网上说的呀,说这样拒绝的话,对方比较好接受。”
“……”
裴渡不说话了。
安渺感觉空调的制冷效果也太好了,刚开的26度,现在冻得她有点发抖了。
过了不知道几分钟,他才道:“给我个理由。”
“我一直不想谈恋爱啊,你不是知道吗?”安渺说,“那要是来个人我就答应了,显得我之前说的那些也太随便了。而且,你讲之前,我是不是用尽各种办法制止你了?你非要说,那我有什么办法。”
“……”
裴渡:“为什么不想谈恋爱?”
安渺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很认真地说:“因为我不适合谈恋爱。”
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一段,快乐当然有,但负面情绪更多,她是结果导向的人,如果悲伤远远大于快乐,那她觉得,这样的自找苦吃,很没必要。
“而且,做朋友比做恋人坚固多了,你干嘛要想不开呢?”安渺类比道,“朋友可以做一辈子,恋人几个月分手的比比皆是,有时候吃顿饭都能吵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觉得裴渡可能无法理解,索性道:“你去谈个恋爱就知道了。”
裴渡:“但是我不想跟别人谈恋爱。”
……
她瞠然地盯着他,感觉思如泉涌的cpu又被他一句话烧干了。
安渺觉得茫然又不可置信,直起身道:“你怎么总是说些我没办法接的话???”
裴渡:?
“那说什么你能接,”他道,“我只是说实话。”
“你不要给自己设限嘛,我小时候数学考砸了也觉得天塌了呢,可现在看来算什么呢?”安渺道,“也许你现在觉得没了我好像不能活——当然你可能也没这么觉得,但你只是上头了而已,你还小,未来还很长,也许过几个月你又喜欢别人了,觉得那个人比我更好,一下就忘记了今天呢?”
裴渡:“我哪里小?”
“我说你的年纪!!!”
“我说的就是年纪,”他平静道,“我二十一岁,你凭什么觉得,我以后一定会喜欢上别人?”
……
不是,怎么这么固执呢?
但稍作平复,安渺代换了一下,觉得好像也是——如果她跟人告白,人家立刻说你以后会喜欢别人,她也会觉得你干嘛瞧不起我,好像我的爱这么容易转移、我这么花心、这么不坚定一样。
“行,”安渺说,“那你一直喜欢我,喜欢我一辈子,喜欢到我死,行了吧?”
“嗯。”
安渺:?????
琢磨了一会儿,她靠过去,酝酿着问他:“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项目不太顺利?或者课题遇到了什么问题,或者——”
裴渡:“你不如直接问我是不是疯了。”
嗯嗯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房间里又陷入沉默,裴渡半背对着她,也不起身,也不说话。
安渺缓缓从下头探过去,从下而上看他的表情。
裴渡:“干什么?”
安渺舔唇,试探道:“……哭了吗?”
“……”
“我还没这么脆弱,让人拒绝一次就哭了,”裴渡起身,“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头道:“晚上来吃饭。”
等裴渡走后,她才发现安成阳也走了,怪不得他刚刚敢那么明目张胆说这些。
安渺又透过窗口看了会儿云,这才拿起手机给他回消息:【今天能不去吗?】
裴渡:【?】
安渺:【我刚拒绝了你,不太好意思去。】
裴渡:【那明天再来吃。】
回完他的消息,安渺脑子里又闪过了很多,她本以为安成阳会回来吃晚饭,但也没有,只收到一条安成阳的消息,让她晚上自己点点好吃的-
晚上随便吃了点,她早早躺好准备睡觉,期待醒后,一切都能回到正轨。
但她没想到,下午睡太久,她失眠了。
睁着眼直到凌晨三点也没睡着,她认命地打开电视剧,越看越精神,直到刷到了一条数学课的视频,这才控制不住地沉沉睡去。
梦里,回到十七岁那年。
艺考在十二月,集训从六月开始,枯燥、忙碌、压力过载。
上午色彩,下午素描,晚上速写,每当她走出画室,夜已经很深很深。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李子安的场景,那天是周末,正是九点多钟,画室只有安静的沙沙声,她低头排线,听到有惊呼声小范围地传开,于是好奇地抬头去看,进门的男生穿一件黑色衬衫,头发理得很短,很考验五官的发型,但他完全驾驭住了。
“是学员吗?好帅啊。”她旁边的女生小声道。
因为常和裴渡往来,导致她对“帅”的定义已经非常之严苛,是还不错,她那时心里想着,在人群里,应该算回头率很高的类型。
老师说,他是隔壁美院的,正在做自己的毕业设计,因为寝室太吵了,所以来这儿画画。
老师还嘱托他们,如果遇到不会的,可以向学长请教。
李子安就读的美术学院,全国排名第二,高校为他镀了一层金,让他成为了学生眼中,很厉害的存在。
因此每到休息时间,就有很多人围到他身边,让他帮忙看自己的画、分享考试诀窍,有时,还会让他再讲一遍老师讲过、但很难懂的技巧。
安渺那时的美术成绩很好,但只有一个弱项,就是不会画不锈钢材质,无论是素描还是色彩,只要遇到不锈钢,她就会犯难。
但李子安很擅长不锈钢的刻画,他常常主动教她,一遍又一遍帮她找颜色、点高光,告诉她,不锈钢本就是难点,一时画不好,不要气馁。
她还记得他身上的味道,是一股很清淡的古龙水味儿,至少不让人排斥,而且,他那时确实帮了她很多。
渐渐,李子安和大家打成一片,有时会给大家带披萨,有时请大家吃蛋糕,朋友问她,有没有发现,他分给她的都是最大块的,她没关注,说可能是凑巧。
大家一起泡画室,挤在一个沙发上午休,闲暇时聊天,各自分享自己的人生故事,很快就熟络起来,从早到晚相处,时间就这样过去三个月。
11月时,她莫名其妙收到一份快递,打开,是她在画室随口一提,说很漂亮的靴子。
李子安的告白接踵而至,她委婉地拒绝,说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送给你以后喜欢的女生吧。
但是李子安并没因此放弃。
他对她还是很好,礼物越来越多,即使被她拒绝,他热情依旧。
再后来,校考联考结束,她回到学校恶补文化课,裴渡被保送了,那几个月被老师带着全国各地参加比赛,李子安给她发了很多很多学习资料,虽然大部分没什么用处。
等她考完,裴渡还在外地比赛,他们偶尔会打视频电话,但她感觉到他的辛苦,后来也很少找他,不想耽误他的休息时间。
也是在那时候,父母开始频繁地发生争执。她隐约听到,爸妈准备离婚了。
画室老师说她艺考分高,邀请她去画室帮忙,她那时急忙找一份新的心理寄托,于是答应下来,月工资是六千三百块,虽说父母平时在钱方面绝不苛待她,但自己挣到手,感觉还是不同。
父母关系一直不好,她其实早有察觉,只是高三那年很重要,很多时候,妈妈都是压抑着自己,换来她能专心学习。她觉得,妈妈为她付出真的很多,所以离婚时,她并没阻拦。她希望她快乐。
但不管怎么做好心理准备,真正得知他们离婚那刻,她还是难以避免地觉得心痛,那阵子她垂头丧气,李子安看出她状态不佳,变着花样给她带好吃的,搜罗全城的口碑餐厅,只为让她开心一点。
她觉得,他其实不错,很专情、很懂照顾人,是她这些年预设中,值得交往的对象。
和李子安在一起的第一周,的确是快乐的,但很快,他们开始频繁地吵架,安渺意识到,没和他在一起前,他的很多行为她可以接受;但是在一起之后,当她以男友的身份看待他时,发现他的许多行为,并没办法与身份相配。
她觉得疲惫。
闹别扭的原因五花八门,有时因为他不愿删除前女友在朋友圈中的痕迹、保留前女友的照片,但其他画室老师告诉她,人都有过去啊,这不是证明,他是好男人、重情义吗?
不,不是的,一个人在进入下一段关系前,处理好上一段感情,是对前任和现任的负责——可这个道理,她很久后才懂。
他会委婉提出一起过夜,安渺义正严词拒绝,说当然不行,我才多大?
有时他们吵架,因为李子安明知那个女生喜欢他,还会帮女生改画调色,和女生开玩笑,她不明白怎么能这样,她恋爱之后,甚至更加注意和裴渡之间的边界感。她想,这不是每个人都该做的吗?为什么我这样做了,他却不用?这很不公平。
可是也有人告诉他,他只是和你谈恋爱了,不是和世界断联了,是你要求太严格啦。
吵的次数太多了,后面,已经记不清为什么吵架了。
在一起前,他分明那么体贴,那么关注她,可在一起之后,就像是任务完成后不必伪装,他开始冷漠,一天不发来一条消息,甚至她发给他的消息,他都要很久才回复。
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崩溃了。
也许只是一件小事,也许是想借着他逃离家庭的压抑,却发现他带给她的负面情绪更多。
她那时候还是太小,李子安比她大上四岁,她以为成人世界的法则就是那样,她以为是她做得不够好,才会让本来很喜欢、很在乎她的人,忽然就不喜欢她了。
画面最终停留在那个晚上,昏黄的路灯下,她打电话给朋友倾诉,明明没有计划要流泪,可开口却忍不住哽咽,嚎啕大哭中,只有一句又一句——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明明一开始,很期待这段感情的。
他不是很好的人吗?为什么这样对我呢?
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
惊醒的瞬间,安渺察觉到眼尾有些痒,伸手去碰,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现在早已不喜欢他,所以她知道,这眼泪,应该是她为自己流的。
很多事她后来才知道,例如女孩子都是越来越爱,男生是越来越不爱,恋爱前后你感受到的落差感,是男人的天性。
例如在一起之后他的断崖式冷漠,也是因为他的目的达成,所以不再对你无微不至,这很常见,你要恋爱,就要接受这个规则,改掉自己对恋爱的要求。
例如,他到最后不发一言,是在用冷暴力逼你提分手。所以你说分开时,他不会挽留。
……
但很多事,她现在也不明白。
恋情失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重大打击,她用两周就能走出那片阴云,只是难以避免地留下阴影。
同样的崩溃、无措、自我怀疑、后悔、失望、纠缠、藕断丝连,她连想到都觉得窒息。
但她也不是多玩不起的人,如果今天告白的换做是别人,不是裴渡,她大可以再试试,试试看她是不是真的不擅长恋爱,试试看是不是又会一地狼藉,那又怎么样,反正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又不是不能失去。
可是,裴渡,不可以。
他们的人生已经互相交错,像两株藤蔓互相攀援着长为一体,培育时需要数年、数十年,摧毁却只需要一场暴风雨。
裴渡对她而言,很重要,她不想和他走到老死不相往来、连提起名字都觉得晦气的结局。
她本就不擅长恋爱,更不敢拿他去赌。
安渺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打开跟何瑶的对话框。
第二天一早,被父母用洗地机轰鸣声吵醒的何瑶打开手机,在睡眼朦胧中收到两条来自安渺的消息——
【想李子安了。】
【也不知道他死了没,现在埋在哪里。】
何瑶:【?】-
下午六点,安渺还是准时出现在了裴家的餐桌上。
她超绝不经意地用余光去看裴渡的神色,感觉和平时无异,猜测他应该是调整过来了。
她这才放下心,想起家里的冰激凌吃完了,打算吃完饭去超市补点货。
她在网上买的两箱饮料也到了,安渺自己搬不动,裴渡帮她搬到门口,准备回去时,她叫住他:“等下,我把这个箱子拆开,你带点回去,我一个人也喝不完。”
她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拆快递,等拆完一抬头,发现裴渡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了。
她把给他的饮料分好,又去冰箱里找出两根冰激凌,分给他一只,这才收工,横躺在小沙发上,边吃边刷手机。
空调的凉风吹过来,人生最幸福的也不过此刻。
幸福时光过完,想起今天还得洗头,她绝望闭眼,仰天长啸道:“不想洗澡。”
她只是抱怨一句洗头吹头的艰辛,本意也不是跟谁说话,但空旷的客厅里,突然传来谁的回复。
裴渡:“我可以帮你洗。”
她惊悚地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她这个姿势,转头程度受限,再用力一点脖子就要脱臼了,裴渡大概以为她没听到,又复述一遍。
“没听见吗,”他平淡地陈述,“我说我可以帮你洗。”
安渺光速从沙发上跳起来,从未如此快速地克服自己的拖延症,速度拿了衣服,冲进浴室。
等她洗完出来,发现裴渡还没走。
她合理怀疑,他刚刚的话,其实只是催促她的手段——他总不可能真想帮她洗澡吧?
安渺怀疑地盯着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告白被拒绝之后关系不是会变得疏离吗,他怎么讲话更放纵了?!
这不会是他的手段吧??
裴渡也随之起身:“洗完了?”
不是,你语气里的遗憾是什么意思呢???
“没意思,”他转身道,“走了。”
安渺:“………………”-
第二天一早,群里传来噩耗,班主任刷到绘画技巧视频,临时给他们布置了暑假作业,要求人体局部写生,不少于三张。
群内瞬间哀嚎遍野,说哪有大学生还要做暑假作业的,但班主任不为所动,发了个萌萌表情包,让他们开学之前画好,不要只顾着玩,荒废了基本功。
安渺从抽屉找出素描本,边看教程边画,刚起笔她就发觉,最近画玩偶设计居多,对人体居然真的没什么手感了。
她赶紧搜了图片,先画手部骨骼,练习完又加上肌肉轮廓,顺带练习了手臂肌肉的体积感,大腿、小腿也全部画过,终于慢慢找回了手感。
画画和其他事情一样,需要大量练习维持手感,否则退步迅速。
博主帖子里的局部图她都临摹完了,最后一张是腹部肌肉,包含胸肌和腹肌,她没画过,临摹了好几张都不算满意,感觉自己画得非常僵硬,像是雕塑。
于是她开始搜罗大量的腹肌照片,平台也被规训得很听话了,给她推送了那种全是健身照的帖子,她看到一半被裴渡叫去吃饭,等再坐下时,一打开手机,腹肌照就弹了出来。
于是忘记刚刚是准备要干什么,她再次聚精会神地研究起来,照片中间偶尔有文字夹杂,是其他女孩子分享手感和其他冷知识,例如说,腹肌的形状居然是天生的,有的人天生只有六块,有的人形状不好、有的人形状极好……
正看得投入,旁边忽然插进一道男声。
“你很好奇吗。”
她一转头,看到裴渡的脸,吓了一跳:“不是,你看我手机干嘛?”
但他并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继续道:
“好奇的话,我的可以给你摸一下。”——
作者有话说:说开之后,有些人的嘴已经肆无忌惮了(?)
以前的裴渡:我无名分,我不多嗔
现在的裴渡:今天能有名分吗,没有的话我明天再来问问
嘿嘿,进入我爱的新阶段了
这是昨日二更,昨日还有第三更,别看漏了[撒花]
——虽然写作话时本章还没发布,但还是忍不住给我们小卷说两句:
就像一个对羊肉有阴影的人,再接受羊肉肯定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人家劝两句说“很好吃”就吃了,当然本文大概11.30or12.2正文完,这个过程也不会让大家等太久,毕竟我一直在保持节奏的基础上努力给大家多更了~有读者想看在一起我理解,但比起“男女朋友阶段”,进退有度的暧昧期有自己不可复制的魅力和心动点~
请相信我在市场并未验证这个题材成功性的情况下依然决定写这本书的喜爱,我会在维持逻辑和人设的基础上给他们最好的故事~
100红包~[蓝心][青心]
第37章 漩涡 腿环就是最性感的!
——什么叫好奇的话, 你的可以给我摸一下?
你不平时不是视你的贞操如命吗?是随便能给人摸腹肌的吗?
裴渡:“多摸几下也行。”
安渺还没来得及开口,沙发不远处的裴思齐忽地站了起来。
“你们有毛病啊?”裴思齐满脸难以置信,“现在是白天, 这还有别人!你们在说什么东西啊?!”
没人搭理他, 裴思齐大迈步走过来,站到安渺面前, 问:“摸什么?”
安渺不知道怎么回, 没想到裴渡居然罕见地接话, 淡道:“你不适合知道。”
裴思齐:“……”
从厨房出来的许茹放下菜,抬头道:“怎么了?这么热闹。”
“他们俩——”裴思齐说到一半, 坐在沙发上, “算了, 我说不出口。”
许茹只是笑:“小情侣之间说话,你凑过去干什么, 本来也不是你该听的。来吃饭吧, 吃了下午还有英语课。”
“对了,”安渺想起来是室友小纪给他补习英语, “你好好背单词了吗?有没有进步?”
虽然是艺术生,但她们整个寝室的文化分都挺高的, 小纪英语很好,教裴思齐这种二十多分的肯定没什么问题。
“进步多了, ”许茹回她,“上次的测试卷考了五十多分呢。”
裴思齐怒吼:“妈!!!”
许茹:“怎么了?我又没说错。进步是好事, 不要觉得害羞。”
“也不要觉得自满,”安渺担任敲打的角色,“你哥在你这个年纪,英语没考到150分满分, 回家了都要扇自己两巴掌。”
裴渡:?
吃完饭,安渺短暂跟小纪打了个照面,就打算撤离了。
以免裴思齐有借口,说人多了对他造成干扰、静不下心来。
结果没想到裴渡要跟她一起回家。
裴思齐就站在门边,拦了下裴渡,皱眉道:“你去干什么?”
裴渡垂眼看着他,平静道:
“你不是知道吗。”
“……”-
安渺没走出去几步,听到身后的房子里,传来裴思齐的大叫。
她怀疑道:“你又怎么惹他了?”
“我没说什么,”裴渡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语气,“走吧,去画画。”
她点点头,就这么顺道走回了家,等裴渡关上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我画画,你跟来做什么?
一转身,裴渡已经准备脱衣服了。
“等等!”安渺大惊失色道,“你在干嘛?”
他一副为艺术献身的样子,表情平静,语气也淡淡的:“这样比较方便。”
“……”方便干什么啊???
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表情和语气,说这么恐怖的话??
“你不是要画吗,”他说,“实物总比照片更有感觉。”
“……什么叫更有感觉??”安渺感觉头脑发胀,“那叫更有质感,更有细节,你不要胡扯,我看腹肌能有什么感觉!”
“我就是这个意思,”裴渡四两拨千斤地回复,倒显得她像是被戳中后心虚了似的,“你不要多想,把我当模特就行。”
安渺心说你也不像模特啊,模特一般都是全.裸的。
当然这句话她不敢说,说了她怕裴渡真的敢脱。
“你赶紧把衣服穿好吧,”安渺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我已经看过很多了,现在了如指掌,不需要你了。”
“……”
她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中央,把小画板搁在曲起的腿上,感觉这样更舒服,涂涂改改一阵后,回过头,发现裴渡已经睡着了。
他正闭着眼,胸膛均匀起伏,手腕搁在身侧,没什么遮挡,很放松的模样。
衣摆和裤腰中间空了一截,隐约露出白皙紧实的腹部肌肉。
她转头,看看纸上的画,又看到群里大家各展神通的炫技作业,卷得她头痛。
安渺的好胜之心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不服输如她,很难接受,自己有画不好的东西。
……反正,裴渡都愿意了,那她趁他睡觉,悄悄地掀开看一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还能避免尴尬,他也会愿意的吧?
她屏息,悄然将他的衣摆拉上去一截,做完之后立刻抬眼去看裴渡的表情,他还闭着眼,给人一种可以为所欲为的感觉。
但安渺只是很有学术精神地,如正人君子般低头,细节凑近,去观察人体皮肤上的纹理和体积感,以及腹肌体块之间的光影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她凑得太近了,她感觉裴渡的肌肉好像收缩了一下。
她立马退开,火速装作无事发生地拿起笔,装模作样地描了两下画面,这才小幅度偏过眼,发现他还睡着。
有个实体模特确实好上不少,可以完美匹配她画的角度,不像有的照片,但凡她角度偏一点,又没办法脑补是怎样的画面了。
话说回来,腹肌的手感,比她想象得要硬一些。
她这么想着,伸手按了一下,本以为会是弹性的手感,结果发现并不能轻易下陷,像是碎冰冰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状态,怪不得她一直画得不是很精准,原来是塑造得太柔软了。
她顺着腹肌线摩挲了一下,跟她想象得差不多,不过她看别人说,胸肌的手感是不一样的,相对比较柔软。
她没打算摸,因为君子协议在先,裴渡只说了这里,又没说其他地方,但是她还有点儿好奇地,将他的上衣打开,朝上看去——
然后,就这样,和裴渡对上了视线。
……
安渺正在疯狂头脑风暴要怎么解释,下一秒,他又把眼睛闭上了。?????????????
安渺咽了下喉咙,僵硬地说:“你很困吗。”
无人回答她,裴渡将头侧向一边,似乎只是在梦与梦之间,短暂地清醒了一下。
安渺放下手,生怕被他发觉,给他把衣服盖好,这才借着记忆还在,赶紧画下来。
细致看过之后,再细化就觉得顺手多了,画着画着,她想刷会儿手机,结果大数据已经被她之前的搜索调出了惯性,一刷一个腹肌男视频。
她正往下刷着的时候,背后冷不丁传出道声音。
“你要是不摸了可以直说,一直绷着也挺累的。”
“……”
她吓了一大跳,回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的裴渡,正要说话时,短暂的思考空白里,门铃被急促地按响。
催命一样。
她跑到门口,可视屏幕上,出现裴思齐的脸。
安渺打开门,听到裴思齐的抱怨:“怎么这么久?你们干什么了?”
她没答,看向小纪:“补习结束啦?”
小纪点点头:“是的,我准备回去了,跟你打个招呼——对了,作业你画了吗?”
不问还好,一问,她又想起刚才。
她努力屏蔽掉裴渡的存在感,这才道:“刚画完,怎么了?”
“你画的什么啊?给我看看,”小纪探头道,“我不知道画什么,好愁。”
她拾起画板,把自己那几张一起扯下来递给小纪,小纪顺道拍了个照片,道:“你进步好多啊。”
没过十分钟,小纪就把图发到了群里:【卷王小卷已画完,我还没动,你们呢?】
何瑶:【我也画完了。】
紧接着,何瑶发来三张图片,分别是手指捏爆水球特写、指腹拉扯气球结特写、手指沾水特写。
安渺:【?】
小纪:【?】
小纪:【我有时候真怕扫黄的网警给我们群里人全抓了。】
就连话少的姜姜也罕见出现:【天哪小何,你一定要误入歧途啊。】
安渺:【你这画能交作业吗?】
何瑶:【啊?很明显吗?】
安渺:【你说呢?】
【那我换几张交吧,】何瑶如此辩驳道,【有点放飞自我了,不好意思。】
没一会儿,她接到了何瑶的视频通话。
安渺接起:“怎么了?”
“不涉黄我画不出来,”何瑶悲痛道,“你帮我选选画什么比较好?”
“……”
怕何瑶又发来什么惊为天人的东西,安渺瞥了一眼坐在客厅的裴渡,见他在忙自己的事情,她就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将门半掩。
何瑶找了不少图,安渺一边帮她筛选合适的,一边发现不少自己没画过的东西。
两个人连着麦各画各的,互相监督,过了一刻钟,她收到何瑶发来的图片。
是一张腿部特写,伴随何瑶的解说:“很喜欢男人有力的大腿,坐下的时候西装裤微微被撑开,有没有懂的,如果腿上还有一个皮革腿环的话,那就更完美了。腿环必须稍微紧一些,一点点肌肉被勒出来,肌肉被黑色裤子包裹着,又被腿环束缚,谁敢支持?!”
“很抱歉,”安渺持反对意见,“我不支持。腿环不应该在裤子上面,应该在裤子底下,直接绑在劲瘦的大腿上,再穿上黑色的西装裤,坐下的时候隐约能看到裤子下腿环的形状,还有一条西装裤的竖线,这才是最性感的。”
“你懂个屁!!!”何瑶道,“都买腿环了还绑在裤子底下干嘛?欲擒故纵!欲拒还迎!装死了!!”
“你见过衬衫夹吗?”安渺一边说着,一边飞速画出,“19世纪的绅士礼仪,为了保持衬衫的规整,将衬衫衣摆夹住,拉扯着固定在腿上,这样不仅可以保持美观,坐下之后,裤子上还会有一圈腿环——喏,就像这样。”
画好之后,她拍给何瑶看。
何瑶:“嘶,这个也挺性感的。”
“是吧,”安渺说,“衬衫夹才是最骚的,你想啊,一个穿着西装的正经男人,还得参加需要保持仪容的大型会议,但是裤腿之下却有两个腿环,啧。”
两个人越说越激烈,越说越忘我,等何瑶把作业画完,安渺画板上也出现了各式各样的男性大腿,并且每个腿部特写都绑上了不同位置的腿环。
她正对着板子欣赏,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裴渡的声音:“吃饭了。”
“噢。”她起身,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自己的作品,感到一阵满意-
晚餐时,许阿姨忽然说起明天的安排:“小卷,明天要不我们出去吃?”
“嗯?”安渺道,“怎么忽然出去?”
“裴渡明天有个活动颁奖,不回来吃饭,我带你出去吃火锅吧?正好带着裴思齐。”
她还没表态,倒是裴渡先开口。
“妈,”裴渡道,“我还想典礼结束了带她去吃。”
“你那典礼不稳定得很,万一拖延一下,说不定晚上九点才结束,人家等你等得都要饿死了。”
许茹继续道:“小卷,你要跟他去吗?那位置很远,坐车都要一个钟头。”
安渺琢磨了一会儿,决定远离世俗纷扰,她不想坐车,也不想跟裴思齐吃饭,吵得很。
“那我就在家吧,”她说,“明天我正好要画画。”
裴渡:“不陪我?”?
她转头,匪夷所思地看向裴渡。
但他只是低头夹菜,没对上她的视线,语速神色都如常,讲出来的话却很不基础:“我还想你陪我一起。”
“又、又不是出差,”安渺都快被他搞结巴了,“几个小时的颁奖典礼,还得我陪着吗?”
估计是之前参加的什么比赛出结果了,他比赛参加得太多,她不用详细问也能猜个大概。
“知道了。”
裴渡平静地回答:“没事,我一个人可以。”
“……??”
虽说这么回答了,但第二天一早,安渺还是挣扎了一下的。
她七点多就睡不着了,爬起来吃了个早饭,看看裴渡会不会来叫她,结果等到下午一点他都没来,应该是自己先出发了。
嘴上说着多希望她陪,实际上她也没那么重要么。
安渺想着,又觉得头困得昏昏沉沉,打算睡个午觉,再起来吃饭。
今天起得太早,她这一觉睡得尤其昏沉,睡梦中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说话,一睁眼,又发现没人。
梦魇困着她,半梦半醒的感觉像是幻觉,人似乎也跟着飘了起来。
不知道是第几次睁眼,也不知道这次睁眼到底是梦里还是醒着,她被人叫了好几次名字,终于猛然一个鲤鱼打挺——
起床失败,她的脑袋从枕头上滑下来。
“……去不去?”
有个声音这么说着。
去哪?
她迷迷糊糊地、再次拼尽全力睁眼,映入视线的,是一截被西装裤包裹的大腿,起伏的黑色布料下,隐约可见一圈似有若无的腿环。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勾住腿环,在眼前的大腿上弹了一弹。
清脆的一声“啪——”!
……
…………
一秒、两秒、三秒。
意识终于慢慢清醒,她缓缓意识到。
自己刚刚,究竟,用这双手,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卷:好耶!男菩萨!十成十稀罕物!!!(不是)
看到西装裤下面的腿环忍不住想要弹一下也是人之常情XD
腿环真的很涩情,有人懂吗、、、
坏消息:鹿灵一周前手写算错了章节,日两更好像不对
好消息:是三更
——这是昨日第三更,前面还有俩更别看漏了~都挺重要的最好不要跳过捏[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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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漩涡 裴同学,你也不希望别人看到你这……
她没敢抬头, 凭直觉辨认出了,这应该是裴渡的腿。
其实也完全可以解释一下的,一个睡糊涂了的人, 突然看到面前出现一段这么刺激的画面, 想要弹一弹腿环,难道不是一种下意识反应吗?
这和看到橡皮筋就想要拉一拉有什么区别呢?
裴渡会理解的对吧?
嗯, 一定会的。
她这么想着, 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地——
重新倒回床上, 开始装睡。
打了草稿的解释固然容易,但装作做梦躲过一劫, 更加轻松。
她闭紧双眼, 顺便翻了个身, 就像刚刚只是梦游,很快, 她开始深呼吸, 假装自己已然陷入沉睡。
裴渡:“那我走了。”
她依然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床边忽然一轻,应该是他起身了, 脚步声响起又停下,裴渡大概是站在门口的位置, 最后道:“我过去了。”
屏息三秒后,安渺猛地睁眼:“等一下!”
她以为裴渡已经走出房间了, 但睁开眼,他依旧站在她床尾的位置, 看着她。
“怎么?”裴渡屈膝压在床沿,淡淡道,“你还要弹一下?”
“……”
“不是,”知道他已经看穿自己装睡, 她伸出手指,讨伐道,“你就这样过去?”
裴渡也随之低头:“哪样?”
“你穿着一个腿环就去颁奖礼了?!”
裴渡:“不是你说的,这是绅士穿戴?”
“那也不是在国内啊,”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穿成这样出现在高校比赛颁奖礼,人家还以为你刚玩完情趣结果忘脱了呢。”
“……”
“但是这样,衬衣确实很平整,”他说,“我很喜欢。”
“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有结果的,”安渺话锋一转,忽然神秘一笑,“裴同学,你也不希望别人看到你这样吧?”
裴渡看着她脸上莫名其妙的笑容,不知道她又脑补到什么片段了。
安渺:“你再坐下给我看看。”
裴渡坐在床边,她起身去看,发现这回衬衫夹的存在感不是很明显了。
那刚才怎么那么明显?害她一眼就看到了!
她难得给予放行:“那就这样吧,如果后期太明显了你再脱掉。”
裴渡抬起头看她:“去不去?”
安渺有点犹豫:“真的要坐一小时车?”
“地铁一小时,打车大概四十多分钟,”裴渡起身,“去么,我开车。”
……
裴渡开车对她而言有一定的吸引力,毕竟他车技很好,跟本人一样稳定,更不会急刹,坐他开的车很舒服,还能在车上吃东西。
她买好了奶茶和汉堡,这一程过得尤其快,等吃完喝完,再坐了十来分钟,车就到礼堂门口了。
裴渡去停车,她先进去,前几排大概是记者和参赛者的座位,都写了名字,她挑了后排的位置坐下,琢磨着等会儿靠什么打发时间。
临走前她下了两集综艺,差不多能撑四小时。
再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熬不住了就出去透透气,应该能行。
她真是没什么耐心,参加这种无聊的讲座像上刑。
舞台旁,记者正在调试设备,她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比赛名,是计算机学会主办的比赛,赛程长达12小时,涵盖的内容也很广,含金量极高,怪不得还有人拍摄,裴渡也挺重视,还特意买了个衬衫夹。
想到这儿,她感觉今天的裙子有些短,禁不住把裙摆向下拉了拉,给裴渡发消息:【里面好冷啊。】
消息刚发出去,从天而降一条米棕色毛毯。
她下意识伸手接住,熟悉的气味掠过鼻尖,安渺抬头,只来得及看见裴渡路过的背影。
他已经把西服套上了,从背后看,宽肩窄腰,腿还挺长。
目送裴渡坐到位置上,不过一分钟,她手机屏幕亮起。
裴渡:【怎么坐那么远?】
【万一遇到认识的人怎么办,谨慎点好。】她说,【你怎么还带毯子了?你知道里面很冷?】
裴渡:【你在这种礼堂里,哪次没喊冷?】
安渺撇了下嘴,感觉这人是在影射自己很弱鸡。
不过话说回来,裴渡这人,好像还是挺细心的。
很快颁奖礼开始,首先是各大核心人物致辞,中文说完说英文,短片放完还有照片,安渺前半个小时尚且能聚精会神,后面觉得无聊,看了会儿综艺,感觉吃完饭有点困了。
她裹着毯子,全身上下都被裴渡的气味包裹,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忍不住掀开一截,又因为太冷不得不盖上。
虽说裴渡很细心,但给毯子完全可以让她自备,这点他还是有些疏忽了。
她起先只有一点睡意,渐渐被这如同老师讲课的氛围,再度催生出困倦来,进入浅层睡眠,偶尔还是能听到周围椅子的响动,和前后排人的交谈。
朦胧中,感觉旁边好像有人出去又回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想看看情况,结果睁眼就看到裴渡,直接吓清醒了。
她盯了他好半天,直到裴渡也转过头看她。
安渺眨眨眼,晃掉困意,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前面冷。”
“那他们找你怎么办?”
“已经拍完照了,”裴渡道,“没什么事儿,不会找我。”
她这才发现,他手上已经多了一本证书。
“你领奖怎么没叫我呀,”安渺道,“我都没给你拍个照什么的。”
“没事,”裴渡平静道,“反正我对你也不重要。”
安渺:?
安渺:??????
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话就说得她很无情了,她立刻夺过裴渡的手机,长按快捷键,进入相机,然后站起来,火速给他拍了几张。
安渺示意他解锁:“看看相册。”
裴渡停了两秒:“怎么?”
“我看下我拍得怎么样啊。”
她举起手机,正要对着他的脸扫描解锁,下一秒,裴渡将手机拿走,无情熄屏。
他道:“别看了。”
“什么意思?”安渺脱口而出道,“你手机相册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
“没。”
她怀疑地眯起眼:“没有那你干嘛不给我看?”
虽说以前她不会翻看裴渡的手机,毕竟也没有立场,但他从来没这么遮掩过,就像,有什么不能被她看到的东西一样……
难不成,是有什么私密内容?
会不会是昨晚,他偷偷下载了什么小电影还没来得及删……?
那、那倒是也能理解啦——
安渺一下就觉得这个瞬间太暧昧了,有种半夜钻到裴渡被窝里的感觉。
于是她瞬间收敛神色,以免给裴渡带去情绪上的负担,一副了然且懂得的表情,很有分寸地退回了原位。
裴渡:“……”
裴渡:“又给我编排什么了?”
“嗯?”她状似没懂地眨眨眼,“没什么呀,每个人都有隐私,我不看了,你别紧张。”
“……”
安渺只听到他深深吸了口气,过了好半晌,裴渡这才开口:“没别的,只是拍了两张你刚刚睡着的照片。”
“有别的也没关系,没事啊这都是很正常的生理需——”安渺忽然反应过来,“不是,你拍我睡觉干嘛?”
“觉得可爱,就拍了。”
安渺不信,觉得是他的托词,结果打开相册一看,最新的几张还真是她靠着椅子睡着的照片,但是点开的瞬间,所有的怀疑又都化作了理解。
“看到如此无懈可击人间尤物的睡颜,想要拍摄两张也是人之常情,”安渺打开微信对话框,“发我,我要做头像。”
裴渡:“………………”
典礼临要结束时,裴渡又被喊上台了一次,起到一个优秀学生代表致辞的作用,这次她倒是没错过了,撑住脸颊听着,又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以前上学的时候也能听到他在主席台念这种会让人犯困的东西,不过那时候周围的人听得都很认真,就像现在,也有很多人拿起手机拍照。
他心态挺好,她每次上台念东西的时候,自己都能听出来声音有多紧张——正在她怔忪间,音响里的声音变成了英文,她扬了下眉,心说这次还是中英双语版呢,也拿出手机录了一段,发给了许阿姨-
典礼结束,到了吃饭时间。
在礼堂坐了一下午,其实并不怎么饿,她本来想在附近对付一顿,结果附近根本没有商圈,裴渡开车找了个地方,再开二十分钟就到学校了。
想到快要开学了,她心间就涌上一股淡淡的死意。
晚餐他们挑了家韩料店,安渺吃了点沙拉和豚骨面,发现吃完才七点。
“逛会儿吧,”她说,“坐了一下午,感觉骨头都要定型了。”
一楼有卖炒酸奶的店铺,安渺点了个草莓的,吃了两口,又觉得裴渡手里芒果的看起来不错,她探出蠢蠢欲动的叉子:“你的给我吃一块。”
结果手刚探出去,裴渡手一抬,她戳了个空。
安渺:?
她一边看路,一边忙着跟裴渡斗智斗勇,直到站在扶梯口时,冷不丁被一道声音打断。
“安渺?”
她愣怔转头,映入眼帘的是隔壁寝室一张熟悉的脸,而此刻,她的叉子正稳准狠地塞在裴渡的杯子里。
……
…………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撞到同学,她几乎瞬间就抽回了叉子,企图掩盖自己和裴渡认识的事实,结果一收手,裴渡的半杯酸奶片都被她叉回了自己杯子里。
罗亚欣走到她面前,看看她杯子里溢出整整一倍的炒酸奶,和她旁边,手里杯子几乎空掉的裴渡。
罗亚欣:“……”
安渺:“……”
“真的是你啊!”罗亚欣惊道,“你、你们……”
安渺及时往右边挪动两步,拉开和裴渡的距离,转移话题道:“你怎么在这儿?一个人吃饭吗?”
罗亚欣点头:“是啊,我住这附近。你呢,来吃什么?”
安渺紧捏着杯子,感觉手指都快被冻伤了,答非所问道:“哈哈是啊,我也是一……”
裴渡在此刻走到她旁边,夺过她的叉子,把芒果味的重新倒回自己杯子里。
现在是你护食的时候吗!!!
安渺讪笑着,被迫改口道:“也是一……两个人过来吃。”
……
夜间的露天商圈,只开了几盏昏黄的氛围灯,安渺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紧张得发烫了,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出来。
罗亚欣:“你们俩……”
安渺装没听懂,友善而清澈地眨眨眼:“什么?怎么了?”
罗亚欣:“你们俩看起来是——”
大脑程序在此刻跑完,安渺合上双眼,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抢答道:“是的,你猜的不错,我们正是兄妹,哈哈看起来不是很像吧因为是继兄妹来着的你可以替我保密吗。”
罗亚欣:?
“你说句话啊,”安渺猛地创了一下裴渡的肩膀,情深义重地呼唤道,“哥。”
裴渡低眼,只是看了她很久,这才答非所问道:“我先上楼了。”
然后就带着他那杯沾了块儿草莓冻酸奶的杯子,如幽灵一般安静地飘上了楼。
安渺不愿面对当下,目送他上楼,又目送他背影消失,这才转回头,重新微笑坚定地看向了罗亚欣。
“一直没有公开呢,是有其他的原因。”
当然,为什么会是其他原因呢?因为我还没编出来。
“这样吗,”罗亚欣看看她,又看看楼上早已消失的人影,直到自己手机里的叫号牌开始震动,“我的餐做好了,我先过去,以后有机会再聊啊!”
“嗯嗯。”安渺招招手和她告别,踏上第一截步梯,只觉得腿软。
这么多商场,以前从来没遇到过同学,怎么偏偏今天撞上了?而且还正好是她和裴渡大战的时候,说都说不清。
不过话说回来,裴渡跑哪儿去了?
她抬眼一看,发现他正坐在不远处的休息椅上,正在低头打字,酸奶放在一边。
安渺没忘记此行的最终目的,吃了两片炒酸奶,这才道:“你最近怎么一直在跟人聊天,有什么事吗?”
听到她声音,裴渡这才收起手机,只看着她,一言不发。
安渺被他黑漆漆的瞳仁盯得发怵,心说我好像没惹你吧,思绪一转,她先开口道:“你刚刚为什么不配合我?先走了是什么意思?”
裴渡不说话,等到起身走出好一段路,她以为这个话题早都结束了的时候,他才凉凉道:“喜欢走路。”
安渺:?
她正好在看左侧的招牌,这会儿指了指,道:“喜欢走路那去玩这个吧,VR经营游戏。”
他也没说好或不好,安渺权当他默认了,等走到门口,里头的工作人员就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两位吗?”
“我们这边是新开的VR体验店,今天正好是折扣的最后一天,图上这些项目都是八折,然后这一列是情侣游戏,可以在八折的基础上再打七折,折上折哦。”
全店最后一件的衣服,必须要买;折扣最后一天的游戏,也是一样。
打完折不到两百,感觉还是挺划算的。
安渺点点头,问裴渡:“玩哪个?我看那个经营厨房的不错。”
工作人员:“厨房是情侣游戏哦,二位只需在那边的情侣墙上写两张便利贴并签名,就可以享受折上折了。”
假情侣也是情侣吧,安渺拽了他一下,感觉时间有点紧张,再拖下去,到家就很晚了:“走,签名去。”
但裴渡罕见地站在原地,没被她拉动。
“不了吧。”
他喉结滚动一下,淡声回。?
这又是哪一出呢我请问?
安渺:“刚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不玩了?你回家有事?”
“没事。”他敛睫道,“我只是觉得。”
“兄妹做这种事,不太合适吧。”——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某人:记仇jpg
往后翻,还有2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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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漩涡 “别被我老公听到了。”
裴渡说完兄妹二字后, 她感觉全世界都沉默了。
一前一后两个工作人员,用惊愕的表情看着她,过了好几秒, 前头那个才缓缓道:“二位……是兄妹吗?”
大概是觉得不妥, 后方的工作人员立刻找补:“兄妹的话应该也可以参加的,我们去跟店长申请一下!二位稍等。”
没一会儿, 那店员又噔噔噔地跑出来, 热切微笑道:“您好, 店长说兄妹也可以享受折上折的,出示一下身份证就可以了!”
“……”
安渺:“我们, 不是兄妹。”
“啊?”店员疑惑地看看她, 又看看裴渡, 迷茫道,“那两位之间, 是什么关系呢?”
“是啊, ”这问题明明是问他的,裴渡却垂眼看她, 缓声道,“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安渺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哇塞, 你这一副我是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渣女表情是什么意思?
“你小点儿声——”说完,安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绞尽脑汁地,一字一字往外蹦, “别被我老公听到了。”
“……”
很明显,她这句话说完之后,两个店员看他们之间的眼神都变了,更是没要身份证也没让签便利贴, 迅速地邀请二人进了房间。
安渺接到VR眼镜,低头调整松紧的时候,听见裴渡道:“他不会生气吗。”
她莫名其抬头,奇怪道:“谁生气?”
“你老公。”
“你跟我一起出来玩,他不会生气吗。”
安渺伸手将眼镜戴好,面前出现一座便利店,她手在空中挥了挥,这才想到要回复:“哦,我们偷偷的就不会被发现了。”
“……”
她还是第一次玩VR,倒没有预想中会晕的感觉,只是眼前的画面忽然从实体的房间变成了游戏的墙面,像是被困在虚幻的小屋里,有点没安全感。
她四下环视一圈,没看到人,挥了下手臂:“你人呢,快进来呀。”
过了会儿,裴渡操控的人物出现在她面前,是个胡子拉碴的欧美大叔,还戴了顶红色帽子,她忍不住噗一下笑出声来:“好像你啊裴渡。”
“嗯,”他在那边淡淡答着,“照我捏的。”
开店前还要做准备工作,她按照指引,把相应的食材倒进盆子里,想看看裴渡在忙什么,一转头,他正在原地一动不动。
安渺:“你在干嘛?”
“整容。”
“……”
你偶像包袱怎么这么重。
她跑到他面前盯着他看,只见那张脸跟魔术一样,砰一阵蘑菇云之后,变成瓜子脸,又砰一声,变成单眼皮,再砰一下,胡子就没了。
裴渡对自己的脸要求很高,瓜子脸没要,单眼皮也没要,整个人物画像一会儿是花美男,一会儿是冷脸霸总,一会儿是天涯无情风流浪子。
等他好不容易捏到自己满意,正从设置页面退出,发现安渺把自己捏成了猪猪侠。
“哪个面具好看?”安渺问,“这个红的还是黑的?”
没听到回答,她关掉捏脸页面,发现裴渡也变成了一只猪。?
“别闹了,”安渺抓紧时间往收银台跑,“等会儿回家都晚了,赶紧开始!”
结果他们清点好食材之后,等了足足五分钟,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搞什么?”安渺跑到店门口来回张望,“挺多人的呀,怎么不进来呢?”
裴渡稍作沉默,发表重要感言。
“是我的话,也不会走进老板是两头猪的便利店。”
“猪怎么了?猪看起来多敦实可靠啊,”安渺蹲在地上回头看,顿了顿,道,“……忘按开始营业了。”
裴渡:?
果不其然,点了营业之后,系统就开始上人了,跟经常玩的那种出餐小游戏差不多,顾客头顶冒出想要的食材,她在规定时间内点进餐盘,然后出餐。
开头的几个菜品都比较简单,后面就开始上难度了,她负责出餐,裴渡负责补货,很快,食材售完,沙威玛小游戏通关成功。
下一关是整理货架,往货架前走的功夫,她发现裴渡又站在一个白色门板后不动了,安渺本来都走到第二关前头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跑到他面前去看:“你在干嘛,上厕所吗?”
“在看游戏说明,这里有个标签,”停了下,裴渡道,“万一我真在上厕所,你直接跑到我面前看,合适吗。”
“游戏而已,”她直接道,“你就算在洗澡我也能进来看啊。”
等裴渡从白色挡板后头出来,她发现,他的面部又进行了微调。
刚才她没选的面具,被裴渡戴上了。
安渺:“你能好好工作吗,怎么总是偷看我的穿搭。”
“没偷看,”裴渡道,“太震撼了,看过一次就忘不掉了。”
“……”
下一关的货架整理类似于消消乐,还挺简单,第三关,成了升级版分手厨房。
有些食材需要烹饪、切除、蒸煮,脏了的盘子还得洗,鸡蛋还得用打蛋器打发,难度很高。
她和裴渡玩了一会儿才达成明确的分工,不知道为什么,安渺洗碗洗着洗着,忽然想起来裴渡还穿着上午的衣服,腿上好像还勒着两个腿环。
……
“你在发什么呆?”
听到裴渡的话,她这才跑到一旁的微波炉旁边,煞有介事道:“我在研究怎么用这个啊。”
“研究好了么。”
“好了,你不用管我,”安渺道,“这么简单的东西,完全可以放心地交给我。”
三分钟后,正在切鸡腿的安渺,听到耳机里传来轰轰的声音。
她转过头,裴渡也随之出现在她背后:“那是什么?”
她盯着微波炉的方向,眯起眼,意味深长地说:
“着火了。”
“……………………”
谁知道食物热好之后不及时关闭还会着火?好在她从柜台后面找到了灭火器,结果刚灭完火,好不容易顾客少点,得以休息的过渡期,进来一对情侣。
女方说要吃披萨,男的不吃;女的说吃汉堡,男的也说no;无数个摇头后,男的就点了一份蔬菜沙拉。
安渺在锅上把牛排烤完,然后走到桌前,一平底锅把男的拍出去了。
她坐到女人对面,给她上了一份披萨,沉浸于自己细心体贴时,听到裴渡说:“那这单就算没完成。”
“怎么没完成?”
“我不是请他吃了吗?”安渺热心快肠地说,“请的小卷牌巴掌。”
“……”
一场酣畅淋漓的做饭小游戏结束,安渺发现自己居然打到了女玩家积分榜一。看来小小的厨房着火风波,并不会影响她绝对实力的光环。
走时,还收到店铺的小礼物。
等她上了车才发现,店铺送了三份纪念品。
安渺怀疑道:“是不是弄错了多塞了一个?”
裴渡打转方向盘,平静地回道:“有一个应该是给你老公的。”
……
还怪体贴的嘞。
她拆开盒子,发现里面都是钥匙扣,一瓣粉色爱心,两瓣蓝色爱心。
安渺:“……”
她顺手把钥匙扣塞到抽屉里,车也在这会儿驶出停车场,入夜的街道空了些,已经十点多了。
刚刚玩得太开心,现在她有点累了,安安静静地贴着窗户,想下周开学要带的东西。
也不知道罗亚欣会不会把遇见她和裴渡的事说出去?
她这么想着,转头和他说:“我们今天晚上遇到的那个女生,如果没信我们是兄妹,怎么办?”
裴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信。”
“那也不一定吧?”安渺转头看他,“我觉得我们长得还是有一点像的。”
她之前有看过理论,说是经常一起吃饭的话,唾液会互相交换基因,所以和丑人接吻也会变丑——虽说她和裴渡也没到这个地步,但经常吃饭,多少会有影响。
“哪儿像?家庭住址?”
“……”她撇嘴,抱着手臂,感觉今晚的空调风有点儿冷。
车开出去好一段路,高架上的灯一盏盏从车窗上掠过,她正看着桥下水面发呆,忽然听到他说:“为什么这么害怕别人说我们在谈恋爱。”
……说害怕,也不至于,只是当时的第一反应,确实是想要否认的。
她忽然意识到,裴渡刚才微妙的不爽,也许正是来源于此。
“因为……没有啊,因为,恋爱这事儿,不是本来也就是说给我们爸妈听的吗,”她摩挲了一下手臂,一说到这种话题,她就觉得很不拿手、很不自在,“那,到时候大家都传我们在一起了,也会很影响我们彼此的生活吧。”
“但说我们在一起了,在学校也能帮你挡掉很多骚扰。”
他就这么目视前方说出这句话,她从来没设想过这个角度,所以愣了一下。
他好像没有放弃。
这是安渺忽然冒出的念头。
她以为,她拒绝他以后,他们就再次稳定地回到朋友的关系之中,但裴渡似乎不这样想,他好像,没有想要就此结束。
但她真的觉得没有必要,这样多耽误他的时间呢,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那么多人用了那么多时间,也无法改变她。
到家了,车在小区门口减速,她视线瞥见裴渡在调整空调的风速,又眨眨眼,很晦涩地开口,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场:“可是,我那时候,不是拒绝了吗。”
她一直觉得,喜欢就喜欢,拒绝就拒绝,话讲清楚,关系才会明朗,不至于不明不白。
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与其花在她身上,不如去做会有结果的事情。
车穿过一片接一片错落的树荫,他的侧脸就在掩映下明暗起伏,看不出情绪,也不愿过多展露。
车在位置上稳稳停下,没有偏移,像树,像规则,像谁很难被撼动的心。
这世界上轨道那么多,不是每一条都能被人为改变,难掌控的事情太多。
“你说得对。”
大门拉开,他的声音很轻易地融合在风里,平静又残酷:“是我忘记了,你已经拒绝过我了。”-
接下来的一周,她和裴渡唯一的联系,还是她出门丢垃圾遇到许阿姨,阿姨问她怎么回事,不是那天出门之前还好好的吗?
是啊。
她也觉得惆怅,不是在上车之前还好好的吗?
但除此之外,他们确实没再发消息。
他为什么不找她,她大概能猜到,但要她给他发什么,她也觉得没有合适的内容。
安渺一边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说那句话,一边又觉得自己悬崖勒马得很对,只是没谈恋爱、谈及爱情,都尚且如此,万一真谈了,出点什么问题,岂不是可以一辈子不联系。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的,她有时候都想劝裴渡了,像我这样的女孩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如果要看脸,娱乐公司一抓一大把,性格又不是好成什么样,以他的条件有什么谈不到的呢,何必和我死磕。
安渺叹了口气,觉得创世之初,其实就不该发明爱情。
一点点的甜蜜瞬间要用很多眼泪去换,至少在她的经验看来是这样,一点也不划算-
周一,大四开学日。
早七点就有年级大会要参加,安渺想了想,还是提前一晚到了学校,以免第二天早起。
寝室的闹铃从六点就开始响,直到六点半,她和室友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她们火速刷牙换衣服,早餐都来不及买,一人从箱子里抽了个早餐面包就开始狂奔,终于踩点到了。
动员会持续了三个半小时,讲了学年安排、毕业论文、考研时间、就业方向四个大类,台上的领导不停在换,安渺从大量的官腔中提取到了少量有效内容。
等她从礼堂出来,感觉早餐面包早已被代谢完,有点儿饿了。
现在正好是午餐时间,她还没来得及跟何瑶筹划一下吃点什么,又接到新的通知,说有个讲座,每个班要派十个人参加。
没人愿意主动报名这种东西,理所当然地,名额就落在各个课代表身上,安渺再次被抓壮丁,只是她动作快,在进下一个教室之前,及时在贩卖机买了两瓶饮料。
她跟何瑶都有职务,小纪和姜姜已经美美离开,安渺坐在后排靠门的位置,把下巴垫在饮料瓶上,百无聊赖地看向黑板。
“你说我们几点能吃上午饭?”
“四十分钟总能开完这个b会吧,”何瑶活人微死地叹气,“希望十二点半能放我们走,吃完我必须睡个午觉,好困。”
很可惜,何瑶的预估失误,四十五分钟过去,讲座依然没有结束,台上的人激情澎湃,活力四射。
要不是买了瓶含糖饮料,安渺现在真要饿晕过去了。
宣讲人不仅自己兴奋,还要拉前排观众跟他一起兴奋,有个女孩子被抓上讲台,配合他完成游戏。
何瑶推她,“那个女孩子也是金色头发诶。”
艺术学院,染发很常见,金发就更常见了,安渺抬头看了眼,觉得那女孩儿耐心真不错,头发长度都到腰了,洗头肯定要很久吧。
她撑着脸:“有一点区别,我的是白金色,她的偏亚麻金,会棕一点点。”
说完,她打了个呵欠,开始刷手机消磨时间,结果忽然听见“咚”地一声,前排传来骚乱。
安渺抬头:“怎么了??”
“我靠,那个女生好像晕过去了,”何瑶起身往前看,“我就说不能一大早开这么多活动吧,说不定有人没吃早饭的!”
“低血糖了吗?”
安渺猜测着,翻开包想看看有没有糖或者巧克力,但很遗憾,什么都没有没找到。
好在有人带了小面包传过去,安渺隔着重重人潮,看不清台上的情况,只能隐约从对话中分辨,那女生似乎醒了,面包太干,她咽不下去。
不知道哪个老师在喊:“底下不是有新生招待的棚吗?哪个同学跑得快,拿两瓶可乐上来!”
“大家分散一点,不要围得太拢,容易闷到她!”
人潮消散开,安渺探着脑袋超前看,那女生还半躺在地上,被一个女老师搂在怀里,一边掐人中,一边掐虎口。
大概是刚晕过,那女生脸色和唇色都是白的,应该就是低血糖了,喝点可乐能缓过来。
她这么想着,正收回视线,忽然听到前方砰然一声,是大门被猛然推开的声音。
“拿可乐的人回来了?”安渺奇怪道,“这才几秒,一分钟不到吧?怎么跑这么——”
“快”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应声抬头,与门口的人猝然撞上视线。
他胸口正起伏着,能看出来方才跑得很快。?
……???
她怀疑自己烟花,眨眨眼,又确认一遍。
裴渡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大家一定要吃早饭啊!!!
二更,还有一更,往后翻
100红包~[蓝心][青心]
第40章 漩涡 人夫感裴渡。
除去安渺, 推门那声巨大的响动,也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寂静几秒后,此起彼伏的议论和惊讶声响起, 何瑶震惊地问她:“你叫他了?”
安渺不想太明显, 压低声音道:“我没有啊!”
……
老师也跟着看向门口,伸出手道:“来送水的同学是吧?这边!”
裴渡顿了两秒, 这才指指身后, 道:“马上。”
没一会儿, 安渺看到一个男生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两瓶可乐和一大把糖, 看起来有点眼熟。
像是……像是之前她做甜品车的时候, 跟裴渡一起过来喝咖啡的室友。
那男生嘴里念叨着什么, 又盯着低血糖的女生看了两秒,像是也有点惊讶, 不过很快, 他就把瓶子拧开,递给了老师。
喝了半瓶可乐, 又过了几分钟,女生终于缓了过来, 回到位置上。
安渺本以为讲座到此结束,都要收拾包了, 结果听见台上的人振奋道:“非常好的品质啊,晕倒之后依然没有半途而废, 大家都要向这位同学学习!好——还有最后一小节,大家再坚持一下,我们继续讲……”
安渺:?
“我靠,没事吧, 这还要讲?”何瑶无语,“知道人家低血糖就放人家去吃饭啊!!!”
周遭也传来大家不满的声音,安渺感觉到面前的手机震了下,是微信收到了新消息。
裴渡:【开门。】
她错愕地四下环顾,发现自己右手边确实有扇门。
安渺停顿几秒,怀疑道:【你要干嘛?】
裴渡:【开门。】?
【这里都是人啊!!】她道,【而且就算是后门,我开门别人也能看到,你先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裴渡:【开门。】
……?
是不是故障了?
她在位置上天人交战好一会儿,这才缓缓按下门把手,将后门拉开条缝隙。
出乎意料,外面并没有人。
裴渡是不是在耍我?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安渺低眼,正要愤然将门拉上时,视线里出现一杯奶茶。
就放在靠近门框的位置,是他刚刚拿在手上那杯。
她愣了下,将袋子提了进来,是这个月的新品,茶里还加了奶盖和珍珠,看起来味道不错。
她又将门拉开了些,探出头往外看,想看他是不是真的走了,长长一条走廊从南贯穿到北,一个人影也没有。
所以,他把奶茶放这儿,就走了?
“总这么偷偷摸摸也不是个事儿,”一旁的何瑶忽然拱过来,“要不你答应他吧。”
她忽地转头看向何瑶,有点儿懵:“啊?我跟你说了吗?”
何瑶比她更懵:“什么啊?”
“就是他问我要不要在一起的事,”印象中她谁也没说啊,安渺迟疑道,“你知道?”
“不知道啊,”何瑶说,“不过现在知道了。”
“………………”
“我胡扯的,谁知道说中了。”何瑶还准备继续说,忽然听到讲座结束,猛然一抽,起身道,“快走!!开饭了!!”
她们俩及时收好东西,从后门离开,很快,后排的人也跟着她们走了出来。
安渺正在回头找何瑶,忽然看见上周遇到过的罗亚欣,罗亚欣招招手,朝她走来,她以为是找她一起吃饭,谁知道对方开口就是一句绝杀。
罗亚欣:“裴渡怎么来了啊?”
安渺僵硬:“……”
啊?一点铺垫也没有吗?
她哈哈干笑两声,装作失忆,左右环顾一圈,这才指向自己,好奇道:“在问我吗?我、我怎么知道呢?”
“也对,”罗亚欣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又看向一旁的舍友,道,“不过我们艺术系的讲座,他一个计算机系的来干嘛呢?”
舍友:“一看就是来找人的吧。”
“有道理!他进来的时候很明显有目标,先是看了眼讲台上的人,结果好像不是他要找的,他又往台下看了——”罗亚欣字正腔圆分析道,“我猜,可能是有人下去,说有个金发的女生晕倒了,于是他就飞快地……”
我求你别说了。
安渺拽着何瑶往前疾走,只求能快点离开罗亚欣的辐射范围。
她越走越快,但罗亚欣的声音像鬼一样地缠着她:“于是他飞快地跑了上来!结果发现那个不是他要找的人!所以,他要找的就是——”
室友:“是……”
安渺绝望地闭上眼。
罗亚欣:“国际部的!中美交换生!!可对?!”
安渺:。
安渺:??
罗亚欣:“诶我听说这次来了好几个国外的,都是金色头发,蛮漂亮的……”
安渺歇了口气,抬头摸了下,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戴了帽子。
又或者,罗亚欣是真的在帮她保密?
谢天谢地,她找到人群的缝隙,拽着何瑶突围出去,感觉自己心脏病都快被吓出来了。
何瑶神秘地看着她,露出一个更神秘的微笑:“干嘛要遮掩,以后反正都要曝光的。”
安渺停了两秒,抿了抿唇,才说:“我没答应。”
“啊??为啥?他活不好吗?”
“你又在想什么啊?”安渺匪夷所思,“我觉得,友情比恋爱稳定啊,朋友可以恋爱;但恋爱之后分手,大多数就没法再做朋友了。”
“别这么悲观嘛,”何瑶说,“还没谈就想着要分了?万一不分呢?你看姜姜跟她男朋友,不就很稳定。”
安渺:“那你干嘛不谈恋爱?”
触发固定问题,何瑶脱口而出:“我谈个鸡毛,都大四了——大四分手季懂吗?要么就是异地分手、要么就是出轨分手、要么就是考上公务员先他妈把我这个意中人斩了,谈个屁,谈了也要分,我多余在傻逼身上浪费时间。”
安渺看着她:“……”
何瑶也意识到自己的两套说辞,这才心虚找补道:“万一你俩不一样呢?”
安渺也歪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万一我俩也一样呢?”
……
开学周总是比以前更为忙碌,桌子衣柜要重新清扫,一直没用的水壶也要洗净擦净,每天干一点活儿,等到忙完,已经是周末了。
这周她本来不打算回家的,但还有东西落在家里了,周六一早,安渺回到家里,在她意料之中,安成阳没回。
刚到家她就发现例假来了,这会儿肚子有点隐隐作痛,她把掉在家的水杯和充电器塞进包里,感觉很虚弱,浑身提不上什么力气,跟身体抗争了会儿,还是认命地跑到床上躺着。
玩了会儿手机,好像没什么意思,她百无聊赖地切换着软件,不知怎么就点进了微信里,又不知怎么,戳进了她和裴渡的对话框。
除去开学那天的三个“开门”对话,底下只有一条他三天前发的消息,说要跟导师去外地一趟,她说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将手指摁住屏幕下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刷出什么来,过了会儿,她仰头望向天花板,一股陌生的感觉席卷而来,让她在这个阴天,感觉有些失落。
可能是整个暑假几乎一直相处在一起,现在他不在,让她觉得,好不习惯-
躺了一会儿,她肚子的疼痛没有缓解,反而因为生理期的正式到来,而愈演愈烈。
半小时后,安渺觉得连脑神经都痛了起来。
可能是昨晚吃了冰激凌,以前从没这么疼过,她打开软件买了盒止痛药,看了眼预计送达时间,连关手机的多余力气都没有了。
她没翻身,就趴在枕头上,打算睡一会儿。
因为记着要去开门,她对门铃声就多了几分留意,但预想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她不知何时昏睡过去,直到迷迷糊糊,在客厅听到拆纸袋的声音。
……安成阳回来了?
她想开口,但一时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觉得鼻子上覆了层冷汗,努力蜷起身子,她翻转过来,看到裴渡出现在房间门口。
她吓得直接仰倒,痛得眼尾抽动,惊魂未定道:“……你不是在外地吗?”
“回来了。”
她怀疑道:“什么时候?”
“就刚刚。”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没工夫多想,虚弱道:“帮我倒杯水,我要喝药。”
裴渡低眼,手指将胶囊向外推,问:“吃几颗。”
“一颗就行吧。”安渺说,“你看看说明书呢。”
吃完药她就又睡下了,这一觉再醒来,明显感觉状态恢复不少,头痛和胃痛也消失了,只剩一点轻微的虚弱。
客厅很安静,裴渡应该是已经走了,她有时候感觉他在这方面也挺神秘的,来无影去无踪,比如,他怎么知道她刚才要喝药呢?
安渺甚至怀疑刚才的画面,是不是她太痛苦了,大脑构建出来的幻觉。
她起身去换卫生棉,结果发现裴渡居然在厨房,甚至还把围裙穿上了,她退出厨房,环顾四周确认。
裴渡:“找什么?”
“看看这是不是我家,”她惊异道,“你是……饿了吗?”
“没。”裴渡看着她,“睡醒了?”
“差不多,”她道,“都五点了,睡了四个多小时,饭都没吃。”
“你炖什么呢?给我尝尝。”
裴渡:“坐着吧,一会儿好。”
她就坐在饭桌边,看着裴渡颇具人夫感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动作看起来挺体贴,讲话又似乎有点冷淡,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谁又惹他了?
还是,他还在生之前的气?
她这么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一碗米酒,热气腾腾的,很香,里头还搁了红枣枸杞,旁边卧了个荷包蛋。
裴渡:“先喝这个。”
“噢,”她乖乖应着,但米酒有点儿烫,她用勺子翻搅两下,抬头问,“我网上点的药怎么在你手上?我地址写错了吗?”
“没,”他道,“我出门的时候看到骑手停在你家门口,就知道了。”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低头一口口喝着,甜甜热热的米酒灌进胃里,缓解身体的疲惫,也让人心情随之变好。
“你应该给我打个电话,”裴渡道,“或者跟我妈说声。痛成这样,没必要硬抗。”
“就……”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有时候有点痛也是正常的吧,吃颗药不就好了吗,没必要到处通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裴渡皱眉,她及时开口:“我胡说的,我下次肯定给你打电话,我没你怎么活呢,是吧?”
裴渡:“……”
一碗米酒被她喝得快要见底,安渺抬头问,“你不喝吗?”
“不用,这是补气血的。”
“那你也补补。”她吸吸鼻子,“是不是还有乌鸡汤?”
她和裴渡的晚餐是乌鸡汤加面条,她还是第一次喝他炖的汤,这种食材她也喝过好多次,但不知道是他的火候好,还是鸡肉好,炖出来的味道和她之前喝过的都不一样,更鲜甜一点。
吃完之后,裴渡去厨房洗碗,家里有洗碗机,但需要先把碗冲干净再放进去。
她觉得自己跟大爷似的干坐着也不太好,于是走进厨房问:“要不我帮你点什么?”
“不用,你去坐着。”
人家到她家来,帮她做了晚饭,还要洗碗,而她去客厅坐着——这不太好,于是她就站在一边跟他聊天:“这个好喝,你教教我怎么做的吧,下次我也做。”
乌鸡汤和红枣醪糟都是补品,姨妈期很适合吃。
裴渡依然是冷脸说甜话:“不用,下次我再做给你吃。”
安渺:……?
冰火两重天,让人分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你要是不爽不然你打我两下吧,一直面无表情我也挺害怕的,”安渺舔了下唇,“我上次不该提你的伤心事,不该强调我拒绝你,我以后不说了,行吗?”
……
直到裴渡再次陷入沉默,她才意识到,她又提了一次自己拒绝他的事。
人怎么能闯祸成这样。
她把脸凑过去,佐证自己的决心:“你打吧,只能打左脸因为我的右脸比较好看——”
裴渡撑着大理石台转过身来,她的视线随之转动,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只是这个角度,忽然让她想起来,之前也有次是他们俩在厨房,那时候还很小,他想吃冷柜里别人送给裴思齐的巧克力,但一言不发,不过被她看出来了,她偷偷拆了外盒,跟他躲着你一块我一块地吃完,又怕被发现,两个人找了其他的巧克力融化掉,试图填进空白模具、浇出相同的样子蒙混过关。
裴思齐在门外大哭,她感觉自己没做好事,但看着幼年裴渡嘴角的巧克力残渣又没来由觉得高兴,裴渡是个很骄傲的人,从小就是这样,喜欢的东西不会说,同样的话也不会讲两遍,从他嘴里更很难听到请求之类的词语,他不算很有耐心,也不爱问可不可以。
他是,喜欢掌握主导权的人。
“我的意思是,”在她出神间,裴渡不期然开口,“做我女朋友的话,这些东西,不需要你学,我可以一直做给你吃。”
她还没从回忆中回神,微微错愕地看着他。
他说:“所以,我喜欢你这件事,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作者有话说:三更完毕,前面还有两更,别看漏了[青心]
高-潮剧情推进中,剧情像走楼梯,一层一层堆实了,高-潮才能真的推上去,我会给他们定下值得反复品味的时刻,而不是大家看完有种「噢我想看的看到了就这个吗有点索然无味了」的感觉,(实则自己偷偷在存稿箱看过无数遍了抱歉好喜欢)大家平常心哦0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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