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同行跟风 林红学历不高,只上完了小学……


    林红学历不高, 只上完了小学。


    在几十年后,这是很难想象的事,九年义务教育普及后, 初中毕业成了在寻常不过的事。就算是摇奶茶, 招聘也会卡个高中毕业。


    可这时候, 在农村,九年义务教育的政策如同一纸空文。男孩可能还有上初中机会,女孩很多小学没上完, 就被拉回家干活了。


    余兰英如此,林红也是如此。


    但读书少,不代表她们不聪明, 像林红, 学东西就很快。


    受技术水平限制, 这个时期办健康证, 要三到七天才能拿到证件。所以前几天, 余兰英没让林红揉面包包子。


    凌晨余兰英和陈桂茹做准备工作时,她在打扫卫生。


    早高峰来临前,余兰英抽空教林红使用收银台。


    林红很快掌握了规则, 等顾客渐渐上门,余兰英就让她专门负责收银出单, 自己则在旁边看着,并按出的单子给顾客拿包点饮品。


    林红性格和陈桂茹不太一样, 后者刚接触收银时压力总是很大,顾客多了就容易着急。但林红很稳,不管排队的顾客有多少,她依然在不慌不忙地做自己的事。


    但她也没摆烂,随着时间推移, 熟练程度增加,在好不出错的基础上,她的速度慢慢提了上来。


    见她没问题了,余兰英不再盯着她,专门负责出餐。


    店里多了个人,余兰英和陈桂茹终于没那么忙了,时不时还能抽出时间去收桌子洗碗。


    等林红健康证下来,开始参与到凌晨的筹备工作中来,两人更是轻松一大截。之前都要忙碌到七点以后,现在六点半就忙完了。


    但余兰英没打算推迟上班时间,往后调了员工当然高兴,但以后早餐种类多了,准备工作增加,想往前调,员工可能会有怨言。


    而且,她已经开始琢磨增加早餐品类。


    余兰英头一个想增加的是粥,白粥五分钱一碗,利润空间太小,她打算增加利润更高的八宝粥和皮蛋瘦肉粥。


    这段时间,下午的空闲时间,余兰英会在附近逛一逛,主要看其他早餐店卖什么,以及定价是多少。


    她观察过,八宝粥售价一般在五毛上下,八宝粥会贵一点,一碗八毛左右,也有卖一块多的,但用料也更足。


    余兰英不打算用太足的料,配料足了价格就贵,沪市早餐主要喝粥的人没那么多,价格太高不好卖,所以计划定价五毛和八毛。


    五毛的八宝粥,单碗利润在三毛左右,皮蛋瘦肉粥定价高,利润也高,单碗差不多能挣四毛。


    说干就干,打定主意当天,余兰英就给批发商打电话,多要了煮八宝粥和皮蛋瘦肉粥的配料。


    隔天早上到点,就让林红少煮些白粥,八宝粥和皮蛋瘦肉粥各准备三十碗,后面再根据销售情况调整备货量。


    早餐店虽然也有销售工作,但生意好坏靠的主要是餐品味道,所以开早餐店的老板或者员工,都很少在推销方面下功夫。


    希望食光对员工虽然没有业绩要求,但余兰英定期会设置主推早点,写一句简短的推荐语,让收银在顾客下单时说一下。


    新品八宝粥和皮蛋瘦肉粥,正是今天的主推早点。


    每一个顾客走到收银台前,林红都会说一句:“今天有新品八宝粥和皮蛋瘦肉粥,先生/小姐要带一份吗?”


    这一片的上班族工资本身就比较高,长期在外面吃早饭的,又大多比较年轻,没有家庭负累,在吃得方面格外舍得花钱。


    要是林红不提这一句,大家就算看到,可能也不会买这两款粥。但在她询问后,基本每三名顾客,就有一名顾客选择八宝粥或者皮蛋瘦肉粥。


    不到一个小时,六十碗粥就卖完了。


    因为这两款粥,这一天,店里的饮品收入从日均十块,暴增至四十出头。所以第二天,余兰英将这两款粥的备货量,从三十提高到了五十。


    备货量多了,销售时间自然要长一些,但早高峰结束,两款粥也差不多卖完了。


    虽然顺利卖完了,但余兰英觉得,这两款粥的销量上限也就五十左右了,再提高备货量估计会剩不少,便暂时按今天的量备货。


    除了粥品,余兰英还打算增加杂粮煎饼。


    杂粮煎饼是北方的吃法,这个时期,南方城市很少有卖这些的。


    就算有售,吃法也和后来有点差别,一般是加馃子,摊个鸡蛋,有些地方会加葱或者青菜,再??x?刷一层酱。


    像手抓饼一样加火腿鸡柳等,是两千年后渐渐演变出来的吃法。


    余兰英想做的就是这种,一是加这么多料的吃法相对新鲜,二是加料多了,有利于提高客单价。


    这天忙完,余兰英在店里试做了杂粮煎饼,因为没有馃子,都加的手抓饼配料。


    陈桂茹和林红都不是北方人,以前没吃过杂粮煎饼,吃着没觉得不正宗,只满口夸赞味道好。


    试完餐,陈桂茹问:“老板,您是打算在店里卖这个吗?”


    余兰英点头:“嗯。”


    陈桂茹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开始卖?这个也好吃,肯定能跟手抓饼一样卖得好。”


    她拿的虽然是固定工资,但月初结算上个月工资时,余兰英多给她发了二十奖金。所以她盼望店里生意好的心,不比余兰英少多少。


    林红也一样,她入职晚,上个月没上几天班,没拿到奖金。但余兰英说了,只要店里生意好,下个月发工资,她也能拿到奖金。


    林红也不是没良心的人,刚摆脱同乡那会,她对沪市了解不多,没什么概念。在这干的时间长了,才知道自己能进希望食光工作有多幸运。


    她感激余兰英,自然盼着她好。


    面对两人的期待,余兰英却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说道:“不好说,要再看看情况。”


    至于看什么情况,她没有说,陈桂茹和林红虽然好奇,但没有多问。


    很快,她们知道了余兰英要看的是什么情况。


    新的一周来临,希望食光和平时一样准点营业。


    但她们将“营业中”的牌子刚挂出去,对面就传来了喇叭声:“新品手抓饼,五毛一份,活动前三天享八折优惠,物美价廉很实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手还握着门把手的陈桂茹动作僵住,脸上渐渐浮起愤怒,扭头对余兰英说:“老板,对门生煎店抄我们!”


    随着她话音落下,对门的喇叭声也传进了店里。


    林红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忙走到门口,确认喇叭播放的内容,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对面学我们卖手抓饼?!”


    “不止抄我们手抓饼,他们的宣传词都是抄我们的!”


    用录制的录音做宣传不算稀罕事,沪市禁鞭好几年,郊区还好说,市中心这几年管得越来越严。


    新店开业为了吸引更多客流,背后的那些老板可以说想尽了办法,放音乐录制宣传语是最基础的,有些还会请团队来表演。


    但不同的店铺,宣传词总会有差别,对门倒好,内容基本照抄,活动折扣都不带改一下的。


    实在无耻!


    抄就抄吧,还要踩她们一脚。


    哦,你们的手抓饼五毛一份物美价廉,意思是我们八毛一份的就不实惠呗?


    陈桂茹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就算刚入职那会因为家里确实困难,表情总是很愁苦,也没跟人发过脾气。


    等希望食光生意渐渐稳定,她也有了固定的收入来源,她的脾气就更好了,跟人说话总是笑眯眯的。


    今天她是真生气了,说起这些猜测时,表情很有些阴阳怪气。


    林红看到没觉得不好,心里只有同仇敌忾,对面生煎店的老板也太无耻了,光是听陈姐说,她就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三人之中,倒是余兰英神情最为平静。


    两人口头诅咒一通对面店铺老板,就发现了余兰英似乎没她们以为的那么不高兴,忍不住疑惑问:“老板,你不生气吗?”


    “生气是肯定的,但……”余兰英双手一拢,便包好了一个包子。


    随着包子落入蒸笼,面前的三层蒸笼已经装满,余兰英将它们搬起,又招呼两方帮忙,将灶上蒸得差不多的包子馒头抬起来。


    新包好的三蒸笼包子被放到铁锅最底下,余兰英又调整了下两人抬着的蒸笼顺序,将所有蒸笼叠放上去,才继续说道,“早有预料的事,愤怒也就淡了。”


    林红愣住:“早有预料?”


    陈桂茹也问:“老板你早就知道他们会学我们卖手抓饼?”


    “小林入职前几天,来我们店里应聘的人格外多,你记不记得?”这话是问陈桂茹的。


    陈桂茹很快回想起来,点头说:“是,只填一天都不见得有一个人来面试,但那几天,每天都有好几个人来。”


    “嗯,那些人,都是冲着手抓饼的配方来的。”


    “老板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对面生煎店派来的?”


    “不止,有些可能是住附近,知道我们店里的手抓饼卖得很火爆,所以想来偷师。”余兰英摇头,“但我敢肯定,对面的生煎店,还有右边的面店,都有派人来。”


    门口这条街并不长,店铺分散在马路两侧,生煎店开在希望食光斜对角,面店则在往右第四家店的位置。


    林红上班第一天,就把街上有哪些店打量清楚了,脸色微变问:“也就是说,面店后面可能也会卖手抓饼?”


    “不是可能,是肯定。”


    陈桂茹有点慌:“我们要怎么办?生意会不会受影响?”


    林红想到余兰英之前做过的杂粮煎饼,眼睛一亮问:“老板之前说上杂粮煎饼要再看情况,是不是为了今天?你想等他们开始卖手抓饼,以为能抢走我们生意的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听着林红的推测,陈桂茹松了口气。


    虽然还不知道对面卖的手抓饼怎么样,但价格差了三毛,店里生意肯定会受影响。可如果增加杂粮煎饼,说不定能为店里带来一波客流。


    陈桂茹想着,眼睛也渐渐亮起:“我们这几天要上杂粮煎饼吗?”


    余兰英说:“还要再等等。”


    “还要等?”陈桂茹愣住。


    林红问:“老板你想等面店也上手抓饼?”


    余兰英洗干净手,来到收银台旁边,翻开上面日历,说道:“过完年回来再说。”


    今年春节来得不晚,一月底就要过年,日报大厦里各公司还有不到十天就会放假。而这一片靠的是上班族,中间有近半个月,店里生意都不会太好。


    那两家跟风卖手抓饼,生意不好也就算了,要是生意好,尝到甜头,知道她们推出新品,肯定会趁过年这段时间抓紧研究。


    所以这时候推出杂粮煎饼,再受欢迎也就挣这几天钱。但要是等到过完年再推出,好的话能热卖半个月到一个月。


    而等到那两家开始做杂粮煎饼,她又可以推出其他新品。只要她能源源不断推出新品,店里生意就会一直红火下去。


    那两家店则不同,以前他们一个主做生煎包,一个卖各种面条,定位非常清晰清晰,顾客想吃生煎包小王生煎,想吃面条就去赵记面铺。


    但随着他们开始跟风卖手抓饼,杂粮煎饼,顾客对他们的定位会渐渐模糊。


    要是他们能做出自己的特色还好说,做不出来,他们不止难以靠跟风稳住新的客流,连过去的老客户都会稳不住。


    而做生意,从来都不缺跟风的人。


    年前跟风做手抓饼的可能只有他们一两家,但过完年要不了两三个月,数量就会倍增到几十甚至上百家。


    跟风的人多了,行业就会卷起来,售价越来越低,利润不断变薄,客户却会越来越少。


    到那时候,这两家店还能不能活下去,是个问题。


    当然,这是以后的发展。


    此时此刻,对小王生煎的老板而言,跟风卖手抓饼带来的好处绝对多过坏处。


    自从对面希望食光开业,他店里的顾客是一天比一天少,收入也一天比一天低,为此这段时间他没少着急上火。


    就前两天,他嘴角还长了两个燎泡。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惨了,结果好几个顾客进店看到他嘴角的燎泡,都没说要买什么,直接走了。


    气得他嘴角烂得更厉害了。


    本来因为买一套做手抓饼专用的设备不便宜,再加上他做出来的饼皮不如对门口感好,调出来的甜面酱也始终差了点味道。


    所以他一直在犹豫,是现在就卖手抓饼,还是再琢磨琢磨配方,等更有把握了再说。


    但看着不断减量,还总有剩余的生煎包,账上越来越少的收入,他坐不住了。趁着周末闭店两天,把做手抓饼要用的厨具都买了回来,再准备好需要的食材。


    昨天下午找人录好音频,今天刚开业,他就把喇叭绑在门口柜台上,宣传起了自家的手抓饼。


    听着喇叭声,小王生煎的老板娘忍不住问丈夫:“大伟,我们做的手抓饼没对面好吃,会有人买吗?”


    王大伟心里??x?也很忐忑,所以格外听不得这种丧气话,眼睛一瞪说:“我锅都买了,马上要开业,你说这种丧气话有意思吗?”


    “我不是……”


    “我不管你是不是,今天我不想听这种没志气的话!”王大伟冷笑一声,“你最好盼着买的人多,不然这么下去,咱家这店迟早倒闭!”


    话音刚落,王大伟就看到有人朝他家走来。


    想到前几天有顾客看到他嘴角燎泡就走,王大伟赶紧戴上口罩和帽子,笑着对走到门口的人说:“吃点什么?今天有手抓饼,加葱和生菜的基础款只要五毛一份。”


    “手抓饼?跟对面一样的?”


    来人穿着讲究,手上拿着公文包,显然是在附近工作的,听他问的,也可以猜出他吃过希望食光的手抓饼。


    “对对,一样的手抓饼,您要不要来一份?”


    “来一份吧,都有哪些配料?”


    王大伟一听就知道这是个大方的,连忙说:“火腿、鸡柳、里脊肉……对面有的配料,我们家都有,还都便宜一毛钱。”


    “都来一份吧,火腿肠要金都的,你们家有吧?”


    “有有。”王大伟说完,让媳妇赶紧拿几根金都的火腿肠出来并拆开,同时打开煤气,倒油热锅,再把准备好的饼皮放上去煎。


    饼皮煎起来很快,配料又都是熟食,一份手抓饼很快做好。


    虽然售价相对便宜,还有八折活动,但这一份手抓饼的入账仍有三块多,减去成本,至少能挣一块钱。


    算完账,王大伟不由感慨:“难怪对门主打手抓饼,这玩意是真赚。”又撇一眼媳妇,得意道,“看到没有,对面还没开张,我们就卖出去了一份豪华手抓饼,有价格优势在,我们家的生意不可能差。”


    情况也如他所料。


    因为早餐品类多,又有手抓饼这样的爆款,附近的上班族想吃早饭,大多数人首选是去希望食光。


    前几天实在没生意的时候王大伟数过,早高峰时段,基本希望食光进三名顾客,才会有一个人光顾他的店。


    对面的赵记面铺也差不多。


    但今天,早高峰来临前的阶段,情况倒转了过来,他店里进三名顾客,才会有一个人一两个人去希望食光。


    至于赵记面铺,在他们两家的挤压下,客流更少了。


    等早高峰来临,王大伟就没精力去统计各店客流了,顾客实在是太多了。


    七点半不到,小王生煎门口就排起了长队,而且十个有八个都是来买手抓饼的,王大伟一个人根本做不过来。


    刚开始,他还会认真掂量一下配料的量,加多不加少,做生意这么多年,不能缺斤少两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但他是新手,顾客又多,渐渐顾不过来,听到排队的人催促抱怨不断,他开始不再掂量,配料加多加少全凭运气。


    点里脊、火腿这种整个配料的顾客还好,有些点了鸡柳或者肉松的,看到前面的人那么多,轮到自己少了一半,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


    有人会直接说,有人拉不下脸,暗暗想下次不来了。


    而后面的人看到,轮到他们点餐时,都默契地避开了鸡柳肉松等。


    王大伟太忙,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早高峰结束盘点存货时,他媳妇倒是提了一句,但他没太在意,数着钱说:“鸡柳肉松不好卖,以后就少进一点,手抓饼配料这么多,你还担心顾客没有选择不成?”


    可对面这些配料都好卖。


    话到嘴边,想起丈夫不爱听,她把话又咽了回去,坐到丈夫面前问,“今天赚了多少钱?”


    王大伟卖关子说:“你猜?”


    “两百?”


    王大伟不屑轻哼。


    “两百五?”他们这家店开业到现在,最高营业额也就两百五十多。


    王大伟撇嘴说大话:“要是只有这么点钱,我根本不稀罕做手抓饼。”


    “那是多少?”


    “差四块七够三百五。”


    “这么多?”


    “那可不,今天是做活动,营业额才三百五,等活动结束恢复原价,一天四五百一点问题没有。”


    王大伟媳妇感慨:“难怪对面开业才一个月,就加人手了。”


    王大伟心思一动,说道:“这是刚开始,只要我们能把对面的顾客都抢过来,等过完年,我们也能招人。”


    “我们能把顾客都抢过来吗?”他们家的手抓饼可没有对面好吃。


    王大伟觉得媳妇毛病又犯了,白她一眼说:“好吃有什么用?便宜才是最重要的,要不是我们家卖得便宜,今天能有这么多顾客上门?”


    这次,王大伟没有完全说准。


    隔天早高峰,小王生煎客流有所下降,那些更看重味道的顾客,在尝过他们做的手抓饼后,又回到了希望食光。


    但留下的顾客也不少,还有些顾客是喜欢吃手抓饼,但觉得希望食光价格贵了,吃过一次没再买过的顾客,也都流向了小王生煎。


    等活动结束,小王生煎早高峰的营业额基本稳定在三百左右。


    至于希望食光,客流和营业在连续下降后,也慢慢稳定了下来,日营业额维持在四百上下。


    只是他们两家生意稳住了,赵记面铺的日子却越来越难过。


    本来他们一天的客单量能有一百多,但卖手抓饼的店铺从一家增加到两家,兼顾了有钱没钱所有客户群体后,他们的生意就开始逐日下滑。


    于是赵记面铺的老板也开始坐不住,新的一周来临,他们和小王生煎一样,也用喇叭打起了广告:“新品手抓饼,五毛一份,活动前三天享八折优惠,物美价廉很实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听到对面的宣传语,小王生煎的王老板炸了:“对面的老缺西不止学我们卖手抓饼,还照抄我们的宣传,册那!”——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第42章 打起来了 “老宗桑,侬学我卖手抓饼就……


    “老宗桑, 侬学我卖手抓饼就巴特了,还要抄我额宣传,我打八折侬也要打八折, 我看侬就是欠揍呀!”


    “啥叫我学侬?侬额手抓饼勿是也跟对过学额呀?阿拉半斤八两, 你也勿是啥好货色!”


    ……


    忙过午高峰, 希望食光几人正在收尾,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对骂声。


    林红刚来那几天人蔫蔫的,但到底年纪轻, 性格相对活泼,听到动静,她想到什么, 立刻放下手里的活, 走到门口看热闹。


    刚看两眼, 外面的对骂就变成了痛呼。


    林红转过头, 幸灾乐祸地说:“生煎店和面铺的人打起来了。”


    听到这话, 陈桂茹耐不住了,也放下活跑到门口。


    但爱看热闹的人太多了,没一会, 面铺门口就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两人站门口什么也看不到, 就跟余兰英说了声,一起往赵记面铺去。


    这一去就是十来分钟, 两人回来时,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


    这是很难得的事,自从对面生煎店开始卖手抓饼,两人就没这么高兴过。等赵记面铺也开始做活动,她们更笑不出来了。


    只生煎店这一个对手, 她们的生意还能维持,日营业额有个三四百。


    等赵记面铺也加入卖手抓饼的行列,店里生意就很难做了。


    赵记面铺的手抓饼,饼皮口感和她们店里差不多,酱汁口感是有差异,但搭着味道也不错。何况番茄酱和沙拉酱都是从外面进的货,几乎没有差别。


    如此一来,她们店里的生意,自然会被赵记店铺抢走大半。


    剩余的顾客,要么比较讲究,觉得赵记店铺卫生不太好,要么是真不在乎钱,觉得希望食光早餐种类比较全。


    但这种人,终究是少数,到这两天,她们日营业额想破万都难。


    小王生煎生意下滑得更厉害些,本身他们能从希望食光抢走顾客,就是因为他们价格便宜。


    味道虽然差一些,但便宜面前,大多数顾客都能接受。


    可赵记面铺的手抓饼价格同样便宜,前几天还一直在搞活动,比小王生煎更优惠。便宜就算了,他们的味道还比小王生煎卖的要好。


    比较起来,自然是赵记面铺更有性价比。


    于是小王生煎靠低价吸引走的顾客,很快又被赵记面铺吸引走,短短几天时间,生意便一落千丈。


    前几天,小王生煎可能觉得顾客会被吸引走,是因为着急面铺在做活动,更优惠,等活动结束,顾客还会回来,所以一直在观望。


    而赵记面铺的活动已经在昨天结束,今天所有产品恢复原价,两家店之间没有谁比谁价格??x?更低,但流失的顾客却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回归,小王生煎的老板就坐不住了。


    借着赵记面铺抄他们的宣传语,打上了门。


    但赵记面铺的老板也不是好惹的,觉得小王生煎的手抓饼和活动都是抄希望食光的,凭什么来指责他家?


    至于宣传语,是,他照抄的小王生煎,可那有怎么样?都是抄,谁比谁高贵不成?


    赵记面铺的老板非常理直气壮,于是两家越吵越厉害,甚至大打出手。


    “王大伟长得人高马大,一拳就把赵记面铺的老板打成了乌鸡眼,但他也没讨着好,赵记的老板娘把他脸给抓破了,三条血印呢,这么长!”林红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长度。


    陈桂茹说:“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可惜磨得还不够,他们打到一半就被人拦住了,这点小伤,回去滚一滚鸡蛋,上点药就好了,”林红撇嘴说,“都不耽误明天做生意。”


    一说起明天的生意,陈桂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小王生煎是没什么生意了,但我们也好不了多少,老板,我们真要看着他们把顾客都抢走吗?”


    余兰英说:“年后过来要加早点品类,估计有的忙,年前这几天就当休息了。”


    陈桂茹想只要生意好,她不怕辛苦,但她也知道余兰英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


    希望食光推出手抓饼前,那两家早餐店根本都没听过它,厨具都要现买,但他们从决定跟风,到开始卖手抓饼,也才花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杂粮煎饼的饼皮和手抓饼不一样,但配料酱汁差不多,已经有基础,他们现在推出杂粮煎饼,没准过完年,那两家店也开始卖了。


    只是理智上,她知道杂粮煎饼好吃,可推出以前心中难免忐忑,总担心它卖不过手抓饼,挽救不了店里的生意。


    但抬头看看丝毫看不出慌张的余兰英,陈桂茹的心又踏实了。


    她想,老板总有办法的。


    ……


    隔天早上,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确实都正常开门了。


    但昨天那场架,把两家的火气打了出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在门口拴上了喇叭,只是宣传语略有修改。


    赵记面铺删掉了前三天八折那句话,强调他家的手抓饼比小王生煎好吃,比希望食光更便宜。


    小王生煎也删掉了折扣,但将基础款手抓饼调低到了四毛一份,重点强调他家的手抓饼最便宜。


    最终,味道不敌价格,小王生煎从赵记面铺抢走不少顾客。


    而希望食光留下的顾客相对死忠,因为宣传流入赵记面铺的不多,至于小王生煎,他们根本不考虑,所以客流虽然有所下降,但降得不多。


    这一天,赵记面铺的新增顾客远不如流失顾客多,成了最大输家。


    其实就算流失了不少顾客,赵记面铺的生意也不差,可谁让他们跟小王生煎结仇了呢?


    如果抢走他们生意的是希望食光,他们可能不会这么恼火,但小王生煎?


    不跟他们干到底,他就不姓赵!


    于是新的一天来临,赵记面铺又改了宣传语,他们将基础款手抓饼价格调低到了三毛一份,所以这条街上,小王生煎不仅味道不敌他们,价格也不如他们便宜。


    小王生煎再次门可罗雀。


    而这一次,别说等到第二天,早高峰都没结束,小王生煎就换了宣传语,基础款手抓饼价格低至两毛。


    赵记面铺见小王生煎如此不讲武德,等到午高峰,他们也降价了,基础款手抓饼低至一毛。


    手抓饼成本不低,基础款的一份成本接近四毛,出货量大,也能做到三毛。


    所以之前小王生煎卖五毛、四毛一份,都有赚头。


    降到三毛,基础款手抓饼已经没什么利润,但两家只有基础款降价,其他配料价格不变,只要有人加配料,定价三毛也能赚。


    降到两毛甚至是一毛也一样,只要加料的人多,这些人加的料多,匀下来也有赚头。


    但两家打红了眼,降到一毛还嫌不够,很快开始白送基础款手抓饼。


    刚开始打出白送的宣传,两家还会要求顾客加配料,后来竞争越来越激烈,配料都不需要加了。


    到这时,两家每卖出去一份手抓饼,就要亏几毛钱。


    一天下来,他们要倒亏好几百。


    嗯,见他们白送手抓饼,很多原本不爱吃这东西的人,都开始拿它当早餐了。有些人自己吃不够,还要多买一份,下班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虽然两家很快提出限制,每人每天限购一份手抓饼,多了按原价收钱。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些人买了一份饼,回公司吃完溜达一圈,又回来买一份。或者早上买一份,中午下班又买一份。


    两家店都没有监控,老板又都是普通人,哪能用肉眼记住所有顾客今天有没有来买过手抓饼。


    所以限制再多,也拦不住日亏损额持续增长。


    受两家店打架的影响,放假前几天,希望食光的手抓饼彻底卖不出去了。


    希望食光的手抓饼确实好吃,卫生保持得也不错,但别家都白送了,他们花钱买的食物再怎么香,吃着都有点没滋没味了。


    一时间,那些没那么在意价格,或者更注重干净卫生的,哪怕依然在希望食光消费,也更愿意吃包子馒头,而不是手抓饼。


    见手抓饼卖不出去,余兰英干脆暂停销售这个,主要卖包点饮品。


    这么一来,希望食光的日营业额更低了。


    但余兰英情绪还算稳定,甚至她还有心情给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打广告——她将两家店白送基础款手抓饼的消息,在福苑小区散播开了。


    爱占小便宜这种毛病,有钱没钱的人其实都有,何况福苑小区的住户基本都是近几年发家,已经成为小老板的可能看不上蝇头小利,可他们的家属,很多还没彻底转换思想。


    得知日报大厦附近有白送手抓饼的好事,年轻人还坐得住,那些不在乎面子的大爷大妈,一天几次地去两家店报道。


    他们也都知道,余兰英也在这条街上开了家店。


    有些自来熟的去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买完手抓饼,会顺便溜达到希望食光来,和余兰英打声招呼,也看看她生意如何。


    经过交谈,得知他们都是被两家店白送手抓饼吸引来的,陈桂茹和林红两人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法,也在大院里宣传了一波。


    两人住的国营厂家属院离得更近,溜达过来更方便,于是第二天,她们大院里的大爷大妈也一天几次,成群结队地来排队。


    他们也不自私,光自己占便宜,出门没少宣传。


    经过大爷大妈门的宣传,两家店的活动一传十十传百,客流量也很快从三位数增长到四位数。


    两家店的老板越来越忙,亏损却与日俱增。


    本来日报大厦这边的公司,到二十六七才开始大规模放假,有些公司甚至会忙到年二十九。


    为了挣钱,日报大厦门口这条街的商铺,基本都会站岗到最后一天,也就是到年二十九才放假,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也不例外。


    前几天生意好,两家店的老板甚至都有了今年不放假的念头,反正他们都是本地人,不用赶着回老家过年。


    手抓饼的生意势头又好,不抓紧挣这一波钱,过了这村没这店。


    但现在,收工后揉揉酸胀的胳膊和腰,再数一数迅速减少的存款,两家都有点遭不住。


    刚过完小年,他们就咬咬牙关门了。


    随着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关门,三栋办公楼里的公司也陆续放假。


    虽然顾客少了,但因为竞争对手减少,所以放假前两天,希望食光的生意有所反弹,日营收再次突破五百。


    清闲好些天,店里生意才终于又好起来,陈桂茹和林红一时都有点舍不得放假。


    余兰英心里倒没什么不舍,二十八号早高峰忙完,她就把两人叫到桌边,给她们结算了本月工资。


    “之前说好月初发上个月工资,但这个月情况特殊,马上要过年,你们又各有难处,花钱的地方多,所以这个月的工资提前结算给你们。”


    余兰英不是施恩不图报的人,愿意给手下员工行方便,但也要说清楚原因,让她们知道她的好。


    “除了工资,我给你们每人多发了一百块奖金,这个月大家都辛苦了。”


    林红觉得受之有愧,有些局促道:“我入职时间短,一直在学习,而且下半个月的生意……”


    余兰英抬手制止:“生意不好不是你们的错,你们的工??x?作态度,我认为值得这笔奖金。也希望过完年回来,你们能再接再厉,和希望食光一起变得越来越好。”


    两人感动不已,纷纷表态:“我们一定再接再厉。”


    发完工资和奖金,余兰英又分别给了两人一个红包,说道:“这是年终奖,今年刚起步,年终奖只有这么多,以后生意好了,规模大了,年终奖会逐年增加。”


    拿到奖金,两人已经足够惊喜,没想到奖金之后还有年终奖。


    虽然,入职的时候余兰英说过有年终奖,但就算是林红这个刚出社会的人,在了解现在的用工行情后,都没把年终奖这种话当真。


    陈桂茹就更不用说了,她在国营厂工作十来年,就没领过年终奖。


    前些年厂子效益好的时候,发的年节福利里也有现金,但数目不多。等效益不好了,别说钱,连瓜子花生都发得很抠搜。


    而且她身边有厂子倒闭,下岗去私营单位工作的,这些人不管新单位工资高还是低,都没什么福利,年终奖更是想也不要想。


    想到这些,陈桂茹更庆幸自己选择了希望食光。


    发完钱,三人将剩余的活干完。


    今天备的货不多,早高峰就卖完了,中午余兰英不打算继续营业,做完大扫除,这一天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关门前,余兰英询问林红,年三十要不要去她家里吃饭。


    林红家里条件不好,父母也重男轻女,她和家里人感情一般,出来后没怎么想过家。再加上出来时间短,过年她不打算回去。


    但她没好意思打扰余兰英,说自己一个人过年就行了。


    陈桂茹在旁边听到,便邀请林红去自己家过年,她们住得近,一次吃年夜饭也方便。


    林红这段时间没少受到陈桂茹的照顾,和她的孩子也处得不错,便有些心动。但想到自己刚才婉拒了余兰英,心里有些犹豫。


    余兰英却没不高兴,她虽然不摆老板的架子,和林红陈桂茹关系都不错,但她心里清楚,两人在她面前,肯定没有私下里那么自在。


    何况林红住到陈桂茹单位家属院后,每天接触远比跟她要多,她们关系更近很正常,便也劝说她和陈桂茹一起过年。


    春节这种日子,一个人过终究是太孤单了。


    林红不再推辞,应了陈桂茹的邀请。


    搞完大扫除,余兰英拿出收银台里所有的现金,装进小包装进棉袄内衬,便拎起包和林红两人一起出门。


    临近过年小偷和抢劫的都多,余兰英怕丢钱,现金都放在外套内衬里,再拎个大包做伪装。


    回去这一路,碰到有人问路也不搭理。


    不是她冷漠,而是类似例子前世听说过太多,不得不狠心一些。


    捂着围巾疾步回到福苑小区,刚进大门,余兰英就被一个老太太拦住:“小余,你们那条街上两家卖手抓饼的,真不开门了?”


    自从余兰英透露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有白送活动,她和小区里的老年人关系拉近不少,或者说,他们待她亲热不少。


    这阵子,他们没少夸赞余兰英是个好人,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小区里的人,对同行也没有嫉妒心,自己生意受了影响,还愿意帮着同行打广告。


    这人品,没的说。


    所以每次碰到她,大家都愿意喊她一块唠唠嗑。


    等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陆续关门,拦住她唠嗑的人就更多了,大家都想知道,那两家店还开不开门,以后还有没有类似活动。


    余兰英想,门肯定是会开的。


    虽然他们年前这一通忙活,赚的不一定有亏的多,但那是因为他们斗红了眼,如果正常营业,哪怕没办法把所有顾客都吸引到自己家,收入肯定不差。


    他们又没其他营生,不可能会因为这点挫折,就此放弃开店。


    但白送这种活动肯定没有了,过年这半个月时间,足够他们冷却头脑,不可能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可面对着大家满是期待的表情,余兰英不好打击他们,含糊说道:“我跟他们关系不太好,不是很清楚。”


    拦住余兰英的老太太叹气,却也能理解。


    他们都知道了,最开始卖手抓饼的是余兰英,那两家都是跟她学的,还把把她的生意都抢走了。


    也就余兰英性子好,要是他们碰到这样的同行,不闹得人关门大吉,难消心头这口气。


    但再软和的人也有脾气,余兰英没打上门,跟那两家交恶是肯定的,自然不可能打听那两家还开不开门,以后还搞不搞活动。


    失望以后,老太太想起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就没生意了?”


    余兰英说:“后天是除夕,我给员工提前放假了,过完年再开门。”


    “休息几天也好。”老太太一脸同情,“你也不容易。”


    虽然余兰英没有声张开店的事,但店铺开起来后,小区里消息灵通的很快知道了,关注的也不少。


    起初听说生意红火,大家都夸邢家两口子有本事,刚搬来那会一点都看不出来有能耐,何秀芳还到处宣扬他们欠了一屁股债。


    没想到才几个月,两口子就分别支起了一摊生意。


    只有邢立骁生意红火的时候,小区里心动,想买车抢生意的不少。等余兰英也把生意做起来,好些人倒是歇了这心思。


    一个人生意好,可以说是运气好,夫妻俩生意都好,只能说明他们有能耐。


    而有能耐的人,干什么都能赚到钱,他们这些没能耐的去跟风,是亏是赚就没那么好说了。


    何况货车价格不便宜,投入有点大了。


    但当时大家没想到,才一个月,余兰英这生意就不行了。


    可大家也知道,生意变差不是余兰英不行,而是对手太无耻,越是如此,那些蠢蠢欲动想跟风的人也越犹豫。


    也因为余兰英本事还在,生意却不好了,大家总忍不住同情她。


    余兰英没说自己有后招,笑纳了老太太的同情,寒暄几句便找借口回了家。


    到家时,父女俩正在搞卫生。


    希希头上戴着顶报纸折的帽子,手上拿着个鸡毛掸子,这里拂一拂,那里挥一挥,嘴里哼唱着:“我是一只勤快的小蜜蜂,干活勤快又轻松……”


    单押是有了,就是没成调。


    看到余兰英进门,希希举起鸡毛掸子,奔跑着扑进她怀里:“妈妈你回来啦!”


    “嗯——呸呸!”


    余兰英一开口,鸡毛掸子带来的灰尘全进了嘴里,伸手拿过鸡毛掸子,抹了把脸问:“你们在做卫生?”


    “嗯哼,”小姑娘翘起下巴,“我是勤劳的小蜜蜂哦。”


    “是是,你最勤快。”余兰英将鸡毛掸子还给女儿,“赶紧拿去阳台拍一拍,全是灰。”


    希希哦一声,转身去了阳台,就着墙壁拍鸡毛掸子,边拍边捂嘴咳嗽。余兰英则进了书房,帮着邢立骁挪柜子擦桌子。


    上午打扫卫生,下午一家三口轮流洗澡,再把衣服全给洗了。


    次日是年二十九,百货商场还没放假,夫妻俩带着女儿去采购年货,一直逛到天黑才回,早早吃完洗漱睡觉。


    除夕当天刚蒙蒙亮,希希就进了爸爸妈妈房间,余兰英刚睁开眼,便见女儿趴在床边,双手抱拳笑容满面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第43章 过新年 “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祝年年有今日, 岁岁有今朝。”


    电视里放着喜庆的节目,电视外,余兰英一家三口笑容满面, 高举玻璃杯, 里面橙色果汁在灯光下摇摇晃晃。


    希希手短, 看着爸爸妈妈手里握着的玻璃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急得站起来嚷嚷:“还有我, 我也要碰杯!”


    余兰英和邢立骁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移动玻璃杯。


    “叮——”


    三只玻璃杯碰到一起,希希心满意足, 大声说道:“祝爸爸妈妈新年快乐!”


    余兰英说:“希希也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这是邢立骁。


    余兰英深知, 年夜饭准备的越隆重, 接下来剩菜吃得越久, 她活过一辈子, 没那么在意形式。


    但再怎么样,三个人八道菜还是有的,只是份量不多, 等他们一家吃饱喝足,饭桌上的菜只剩下三分之一。


    时间也快到八点, 希希蹦过去看电视,夫妻俩则起身收拾饭桌上的残局。


    等收拾好, 春晚也开始了。


    重生前,余兰英已经不怎么爱看春晚,倒不是因为网上说的越来越难看了,而是那些年里,上春晚的明星换了一波又一波, 形??x?式也一变再变,每次看,她都觉得物是人非。


    唔,这些变化确实也是春晚变得不好看的主要原因,仔细想想,网上说的也不算错。


    这一年的春晚,主持人都是余兰英的熟悉的,毛宁嗓子还没出事,演唱了动听的歌曲,赵老师也还活着,一颦一笑都让人忍俊不禁。


    看着电视上欢庆的歌舞表演,余兰英忍不住感慨:“真好。”


    活着真好,重生,真好。


    ……


    余兰英和邢立骁都觉得春晚好看,不仅局限于哪一类节目,歌舞、小品、杂技,他们都觉得很有意思。


    希希却不这么想,她只喜欢看搞笑的小品相声,哪怕有些内容不怎么懂,也能跟着电视里的观众一起哈哈大笑。


    到了唱歌跳舞环节,她就有点坐不住。


    到九点多楼下传来厉泽的声音,她咚咚咚跑到阳台,没一会又回来说:“妈妈,小泽喊我下去玩,我可以去吗?”


    市中心虽然禁了鞭炮,但过年这段时间,小孩放春雷或者摔炮的声音没断过。


    去年春节希希还小,没接触过小孩玩的跑,今年大了些,余兰英管得没那么严,一接触就有点沉迷。


    她这一年辛辛苦苦攒的零花钱,大半都花在了这上面。


    就连早上拿到,还没揣热乎的红包,都花出去了小一半,都是为了买这些东西。


    厉泽也差不多,每次一进小卖部,再出来时荷包都鼓鼓的,里面装的可不是钱,而是拆开了包装的擦炮、摔炮、花炮等。


    为此薛静没少说他,倒不是烦他光知道玩炮,而是每次洗衣服时,一摸他口袋,里面全是硫磺炭粉的味道。


    但俩小孩依然乐此不疲,这不,刚得到自由,厉泽就来喊小伙伴了。希希也一样,一听厉泽喊,就蠢蠢欲动想下去玩炮了。


    最后一天,余兰英没打算拘着女儿,只说:“玩可以,但不许把擦炮扔别人家阳台上,知道吗?”


    余兰英这么说可不是过渡操心,过年这段时间,类似的事没少发生。


    远的不说,对门张家,这段时间就没少被人找上门。


    张涛因为性格霸道,和同龄孩子处得不怎么好,一起玩的都是七八岁左右的大孩子。


    但不是因为大孩子愿意让着他,而是他很有些“欺善怕恶”,知道打不过大孩子,到他们面前会收敛一些。


    他零花钱多,手里好玩的玩具也多,那些大孩子自然愿意跟他一起玩。


    而七八岁的男孩,大多比较调皮捣蛋,能跟张涛混到一起的更是其中翘楚。过年这阵子,他们没少干把擦炮往别人家阳台扔这种缺德事。


    扔阳台都算好的,他们有时候还会故意吓唬路人,专门往路人脚边扔摔炮。


    摔炮威力小,成年人基本不怎么怕,最多被吓一跳,骂骂咧咧几句。但小孩很容易被吓唬,所以年前这几天,几乎每天都有人带着孩子上张家讨说法。


    除了小区里的邻居,物业也对张涛所在的小群体很有怨言,因为他们还喜欢放春雷。


    这时候小卖部能买到的春雷,造型比较单一,通常是圆柱形,但比普通鞭炮粗不少,放在地上能立得住,再加上威力比较大,大多数人会直接把它放在地上,点燃后立刻跑开,等着它炸。


    以上是常规玩法,但张涛那一群孩子玩法与众不同,他们喜欢把春雷埋在土里再点燃。


    其实埋土里也没什么,理论上来说,这样更安全一些。


    小区里花坛不少,而花坛区域,也不是所有地方的花草树木都种得很密,想找到只有泥土的位置放春雷不难。


    可他们偏不在这样的地方放,专爱挑花草根茎处挖开一个小洞,把春雷埋进去。


    春雷炸开后,他们高兴了,花草根茎也被炸烂了。


    本来物业工作人员因为过年值班,心情不怎么美妙,如今还得跟在这群熊孩子身后收拾烂摊子,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他们也上门找过这些熊孩子的家长,有些家长还好,知道约束孩子。有些家长觉得孩子不过是炸几棵花草树木,自己每月交的物业费难道还不够赔吗?根本不搭理物业的人。


    何秀芳就是那么想的,在带着孩子上门的其他业主面前,她可能会因为理屈跟人道歉,并答应说教张涛。


    到了物业工作面前,她就很理直气壮了。


    等人走后,她还要教儿子,实在想玩就去炸花草,别把擦炮摔炮往别人阳台或者脚边扔。


    这话,是前几天余兰英回来,上楼时听到何秀芳对儿子说的。她觉得很不好,就劝了一句,说春雷危险,小孩子最好少玩。


    何秀芳不但没听劝,还阴阳怪气余兰英没安好心,是在诅咒她儿子。


    一片好心被狗吃,余兰英懒得多说,直接回了家。


    想到这些,余兰英又补充说:“别玩春雷。”


    “知道啦!”


    希希答应得很干脆,她胆子小,可不敢玩春雷,至于把炮扔阳台这种缺德事,她更干不出来。


    余兰英也只是照例提醒一句,对女儿,她是很放心的。拿起沙发上放着的帽子、围巾、手套,给女儿全副武装好,就让她下楼了。


    希希出去玩后,余兰英夫妻很快也下了楼,薛静喊他们一起守岁。


    但下楼后两人去的不是厉家,而是进了一零一的焦老太太家。


    焦老太太已满七十,年纪可以说是福苑小区最大的。而人的年纪大了,骨头就容易脆,九月那会焦老太太有次起床没站稳,摔了一跤,送到医院一检查,直接骨折了。


    说起来也是焦老太太运气好,摔倒没多久,薛静就察觉到了不对,和厉学军一起去隔壁敲门。没人回应后绕到了主卧窗户,看到她摔倒,想办法破门把她送去了医院。


    当然,薛静会察觉到不对,和焦老太太规律的生活习惯有很大关系。


    老太太不怎么睡懒觉,也很注重养生,每天都是五点半左右起床,洗漱完六点左右,她会出现在院子里打太极。


    那天薛静起床没看到她人,就怀疑出了事,这才有了后续的救援。


    伤筋动骨一百天,老太太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出院后也没回来,听从单位领导的建议,去了养老院。


    焦老太太单位的领导,是希望她能长期住养老院的,那里有护工照顾,单位隔三差五也会派人去探望,不容易出事。


    焦老太太不是很喜欢养老院的环境,勉强住了两个多月,也不想在养老院里过年,就赶在年前办手续搬了回来。


    焦老太太不是不惜命的人,回来后她不打算独住,找了单位和物业帮忙招聘保姆。不过因为春节找工作的人少,保姆没有就位,老太太目前仍是一个人住。


    薛静喊他们下去守岁,也有部分原因是担心焦老太太一个人再受伤。


    余兰英夫妻到一零一时,薛静夫妻已经坐在客厅。


    看到两人,焦老太太招呼说:“快来。”又塞一把瓜子到余兰英手里,指了指茶几上的干果点心和花生道,“随便吃,千万别客气。”


    “我们肯定不跟您客气。”余兰英笑着说。


    焦老太太搬回来才几天,余兰英和她碰面次数不多,但两人挺投缘,关系已经处得不错。


    其实,余兰英一直很好奇,焦老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何秀芳口中,她是个糊涂但命好的老太太。


    糊涂是因为她去银行存钱,却被工作人员忽悠,将存款全买成了认购证。命好则是因为过完年,认购证价格暴增,她的三千存款变成了三十万。


    焦老太太的这段神奇经历,也一直流传到了今天。


    余兰英刚和焦老太太接触时,倒没觉得她糊涂,但能感觉出她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性格也很乐观,很爱笑。


    但深聊之后,又觉得焦老太太其实很睿智,没心眼的表象下不是傻或者糊涂,而是经历多了,很多事看开了。


    这是个活通透了的老太太。


    也正因为如此,余兰英才好奇九二年那会,焦老太太为什么会拿出全部存款买认购证。


    真是被银行柜员忽悠了?还是她看好认购证的前景?


    前者是绝大多数人坚信的原因,但真正认识焦老太太后,余兰英不怎么相信了。


    后者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但余兰英觉得不是没可能。


    事实上,九二年认购证发售前,看好的人不少,开售当天还有不少人连夜去排队。


    随着时间推移,大家看到排队买认购证的人越来越少,再算一算中签率,想法才慢慢发生改变,开始觉得它不值钱。


    所以认购证开售那??x?会,有不少人拿出存款大肆购买认购证。


    风声变了后,有些人低价卖掉了认购证,也有些人借此挣到了几十上百万,然后拿着这笔钱去做生意,投资房产,就此发家。


    很多人觉得,焦老太太只是个普通老太太,肯定没这个见识。可那一年靠认购证发财的,多的是普通人。


    但焦老太太明显不想让人知道真相,每每提起那件事,总是笑呵呵地说:“运气,都是运气!”


    余兰英好奇,却不是非要刨根问底,便不多问。


    虽然前阵子才骨折过,但焦老太太脸上看不出阴霾,黑色长裤配大红色棉袄,映衬着红唇,看起来很喜庆。


    她脸上一直挂着笑,胃口也很好,嗑嗑瓜子吃吃水果,再时不时点评一下电视里的节目。


    但病痛对她并非毫无影响,看到十点,她便有些精神不济,连打几个哈欠后,她不再强撑,说回屋睡觉了,又让余兰英他们留下继续看电视。


    起身走到过道,焦老太太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招呼在外面放炮的希希和厉泽进来,一人发了个红包。


    今天希希不止收到了余兰英夫妻给的红包,薛静,还有四楼的邻居,都在她拜年后意思意思给了个红包。


    但他们都有孩子,给的红包余兰英都还了回去,所以不觉得不好意思。


    可焦老太太无儿无女,她家又和厉家情况不同,认识老太太没几天,也没救人性命,便准备推辞。


    焦老太太态度却很强硬:“我喜欢希希这孩子,红包也是给她的,你们可不许替她拒绝。”说完又打一个哈欠,摆着手说,“年纪大了熬不住,我去睡觉了,你们自便。”


    不等余兰英再说什么,焦老太太就回了房间。


    但不过两秒,她又出来了,扒着墙壁露出半边身体说,“明天早上起床,我看到客厅有红包可是要生气的。”


    薛静失笑,让两个孩子向焦老太太道谢。


    “谢谢焦奶奶。”


    厉泽很快道谢,希希则犹豫看向余兰英,见她点头才跟着说了声“谢谢焦奶奶”。


    虽然焦老太太让他们留下继续看电视,但老人睡眠浅,她睡下后,余兰英等人自然不会留下打扰。


    时间也晚了,便各自带着孩子回家。


    希希玩兴奋了,到家也没睡意,想继续看电视。余兰英没有阻拦,一家子盖着棉被坐在沙发上。


    一直熬到十二点,《难忘今宵》的歌声响起,才关电视回屋睡觉。


    ……


    大年初一的早晨,余兰英是被哭喊声吵醒的。


    坐起来后,她静静听了会,觉得声音有点熟悉,拍了拍同样刚睡醒的邢立骁问:“是不是隔壁闹起来了?”


    邢立骁仔细凝听:“是对门的声音,但声音来源是楼下。”他拿起搭在床尾的棉袄,再穿上裤子,对余兰英说,“我去看看,你继续睡。”


    说完邢立骁就出去了,余兰英却没有继续睡,明亮光线已经透过不薄的窗帘照进来,明显已经不早。


    拿起手表一看,果然,八点半了。


    她也拿起毛衣外套陆续穿上,顺着吵嚷的声音走到阳台。


    热闹来源于旁边的车行道,隔壁张文建抱着儿子,何秀芳则跟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厮打着。


    说两个女人厮打在一起不太准确,何秀芳想打的是女人身后的孩子,而女人一边护孩子,一边反击。


    几次都没打到人,何秀芳大声骂道:“小宗桑!小赤佬!年纪轻轻勿学好,吾伲儿子假使出事体,吾跟侬全家没完没了!”


    跟何秀芳打架的女人理直气壮回道:“春雷是你儿子自己要去点的,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


    除了两人吵架的声音,两个孩子的哭声也不小,尤其是张涛,哭得尤其凄惨。


    张涛越哭,何秀芳和中年女人打得越厉害,张文建则焦急喊道:“车!谁家有车,能不能送我孩子去医院!”


    围观人群中有人道:“问别人干什么?你们楼里不是有两辆车?”


    “对对,厉学军和邢立骁都在家,都是邻居,他们不会不帮忙。”


    他们七嘴八舌说着,就有人发现了站在阳台的邢立骁,喊他下去搭把手。


    那些人转身时,余兰英夫妻已经看到了张涛的模样,他右手垂着,大拇指鲜血淋漓,结合何秀芳两人的争吵,可以猜到是被春雷给炸了。


    一时间,余兰英有些怔愣,她没想到张涛真会出事。


    邢立骁则低声道:“我送他们去医院?”


    “嗯,路上小心。”余兰英跟何秀芳虽然不和,也不太喜欢张涛,但邢立骁都被点名了,不好再袖手旁观。


    邢立骁回屋,拿上钥匙下楼。


    张文建赶紧抱着儿子上车,看到何秀芳还在跟人打架,怒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打架!你还不回去拿钱!”


    何秀芳如梦初醒,恨恨瞪和她打架的母子一眼,转身跑回了家。


    张涛手上血没止住,张文建没等何秀芳,让邢立骁直接开车去医院。等何秀芳下来,楼下只剩下看热闹的人。


    今天是大年初一,肯定不好打车。


    何秀芳想找人送自己,但楼里有车的也就厉、邢两家,邢立骁已经开车送张文建父子走了。


    但厉、张两家关系也不好,如果厉学军醒得早,出来时张涛还没被送去医院,或许他们夫妻会有恻隐之心。


    可送何秀芳,薛静根本不考虑。


    最终,何秀芳是骑自行车去的医院。


    医院离得不远,开车不到十分钟就能到,邢立骁也没在那一直守着的意愿,等到张涛进手术室就回来了。


    玩炮炸伤手的例子不鲜见,但全国这么大,分摊到地方,这事就不常见了。


    尤其今天还是年初一,小区里消息传得飞快,邢立骁回来时八栋楼下全是来打听消息的。


    看到他下车,纷纷围上来打听消息。


    邢立骁如实回答,说张涛在动手术,没等结果出来他就回来了。


    围着的人一听,都说完了完了。


    他们倒不是觉得张涛活不了,他的手指看着血淋淋,但伤不重,安危肯定没事。可手指炸成那样,估计是保不住了。


    邢立骁没有多说,但情况确实如此,回家看到余兰英,他主动说道:“医生说,张涛的大拇指保不住。”


    “人活着就行了。”


    问余兰英同情张涛吗?


    确实有点,他性格再不好,也只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但这份同情很有限,因为这个结果是他自找的。


    何况前几天,她还提醒过何秀芳,但好心没有得到好报。


    她拍拍邢立骁的肩膀:“去洗漱吧,准备吃早饭。”


    邢立骁应声,脱掉外套进了浴室。


    他一走,希希就走到了余兰英面前,面带不安地问:“张涛出事了吗?”


    “嗯,”余兰英没有隐瞒,说道,“他玩春雷炸伤了手。”


    “很严重吗?”


    “很严重。”


    希希张大嘴巴:“他会死吗?”


    虽然和张涛打过架,她现在也记着仇,可心还是软的,想到张涛可能会死,表情变得有些难过。


    余兰英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张涛可能会失去大拇指,变得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只道:“不会死,但是他要动手术,会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希希松了口气,又一脸同情道:“他好可怜。”


    “原本他不必这么可怜。”余兰英摸了摸女儿脑袋问,“他受伤是什么造成的,希希知道吗?”


    “因为他玩春雷?”


    “对,春雷很危险,”余兰英点头,“不止春雷,你们玩的炮都很危险,点燃的炮不管炸没炸,都不要去捡。”


    希希有点怵,摇头说:“我不玩炮了。”


    “不玩最好。”


    余兰英一家没有特意打听,但手术结果依然很快传入他们耳中,张涛的大拇指确实没有保住。


    也就是说,他残疾了。


    好在他的残疾并不严重,不特意关注,陌生人很难发现。失去大拇指也不会影响他上学,没有大拇指,可以练习使用其他四个手指,还可以学习左手写字,办法总比困难多一些。


    但小区里有孩子的家长依然被吓坏了,不敢再让孩子玩炮,春雷更是严禁。


    物业工作人员则拿着喇叭,在小区里循环号召住户注意安全,少接触鞭炮等危险物品。街道工作人员回来上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召开会议,进行安全宣传。


    不过受影响最大的还是张家。


    自从张涛出事,何秀芳和张文建就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后者指责前者没教好孩子,前者指责后者万事不管。


    何秀芳还三天两头去找小区门口的小卖部,和让张涛去??x?看春雷的孩子父母吵架,说都是他们害了她儿子。


    和何秀芳比起来,张文建情绪相对稳定,但也更干脆,直接去派出所报了案。咨询后得知这是民事案件,等过完年,便找律师起诉了小卖部老板和另一个小孩的父母。


    另一个小孩的父母之前无所畏惧,被起诉后得知会影响孩子的档案,终于怂了,表示只要能和解,多少赔偿都给。


    小卖部老板滑跪更早,两笔赔偿加起来有好几万,张文建便想和解。


    但何秀芳不愿意,觉得几万块算什么,她儿子的前途都被毁了。又觉得张文建见钱眼开,为了钱,儿子都能不管。


    于是新的一年,可以说是在隔壁越演越烈的争吵中拉开的序幕——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第44章 各怀鬼胎 年后邢立骁没急着开工,因为……


    年后邢立骁没急着开工, 因为年前他去医院把结扎手术给做了。


    此前他们咨询过计生办工作人员和医生,虽然沪市这边计生办也主要宣传女性上环,但余兰英夫妻找上门时, 工作人员没怎么夸大结扎的坏处。


    而在医生眼里, 这更不是什么大手术, 没有危害,恢复期也不长,一周左右就能恢复活动, 只是不能跑步,或者做重体力劳动。


    但休息半个月到一个月,基本不会有大碍, 没有谣传的那么夸张。


    过年前后换工作的人虽然多, 但这些人大多孤身一个, 行李一个人就能搬完, 再不行打量计程车, 找两个朋友就能搞定。


    家庭搬家要到元宵节后,但直到三月,这种订单都很少。


    邢立骁想着机不可失, 就赶在过年前做了手术,然后整个二月, 他都没有接搬家订单。至于运输订单,他也跟客户打了声招呼。


    这时候的搬家公司, 很多都会捎带着做短途运输,甚至很多小公司更倾向于接后一种订单。


    因为短途运输一般是跟经营单位合作,钱不一定更多,但更稳定,只要能一直合作, 单位也不倒闭,每月就能有固定的订单。


    邢立骁也一样,虽然主做搬家,但也愿意跟单位合作。


    但这是个人情社会,不考虑人情,很多单位也更倾向于找大的运输公司合作,所以邢立骁能接到的这类订单并不多。


    就算接到一个经营单位的订单,也基本是他们常合作的公司出了岔子,一时没办法安排车来,他们又急着出货,才找小公司或者私人司机合作。


    而这合作再愉快,结束之后他们也还是更愿意找长期合作的公司,至于邢立骁等小公司或者私人司机,顶多是个备选。


    所以过年前,和邢立骁建立长期合作关系的单位,基本都是余兰英介绍的,或者说,那些都是她店里的供应商。


    余兰英的早餐店规模不大,供应商自然也不是什么大公司,基本都是私人小老板。否则也不会余兰英介绍,他们就愿意和邢立骁合作。


    也因为公司规模小,所以他们下的运输订单不多。


    邢立骁那些客户中,规模稍微大点的就是厉学军的机械厂。


    他们之间的合作,是厉学军主动提的。


    虽然邢立骁知道,如果能跟厉学军合作,多的不说,每月几千的稳定收入是有的。但如果他为了订单求上门,两家会很难维持平等来往。


    他倒是不怕什么,做生意哪能没有低声下气求人的时候,但不想余兰英为了他去讨好薛静,也不希望希希和厉泽玩耍时矮人一头。


    尽管理智上,他知道厉家三口不是那种觉得你求我给你生意,就矮我一头的人,但感情上,他宁可不赚这钱。


    他无欲无求,厉学军反而高看他一截。


    熟悉之后又觉得他人品不错,性格也沉稳,是个能靠得住的,就主动分了部分运输订单给他。


    厉学军的工厂初八就开工,之后陆续会有运输订单,邢立骁这边接不了,自然要跟他说一声。


    两家住得近,邢立骁又知道厉学军不是个爱多话的,没有隐瞒,把自己动的手术给说了。


    厉学军很惊讶,一是没想到邢立骁竟然会自己去动手术,二则是觉得邢家夫妻真是深藏不露。


    邢立骁为什么要动手术?


    答案是为了避免超生。


    邢立骁只有一个女儿,按照他老家的规定,他们夫妻还能再生一个,为什么会担心超生?


    答案自然是他们把户口迁到了沪市。


    这些内情,邢立骁没有多说,但厉学军从国营厂出来,商场莫怕打滚好些年,知道的信息不够,也能顺着脉络想到这些。


    而沪市的户口政策,厉学军比大多数普通人知道得更清楚。


    虽然他用不到,但他厂里不少员工是外地人,而落户名额,也是他厂里招聘人才的重要策略。


    邢立骁夫妻没有上班,生意都是刚起步,想落户只能买房。


    他们一家三口全部落户,至少要买三套房。


    且在落户钱,他们没有本地户口,也没有工作,基本办不下来贷款,所以他们这三套房,肯定是全款买的。


    虽然他不清楚邢家另外两套房买在了哪里,但只福苑小区这一套房,全款都要快四十万。三套加起来,需要拿出的现金六七十万起步。


    再加上买车、开店……


    厉学军才发现,他们楼里居然来了个深藏不露的富豪。


    没错,就是富豪。


    六七十万听起来好像不多,唔,对普通上班族来说,这是很大的一笔钱,但对福苑小区的住户来说,这笔钱确实不太多。


    算上房产、车辆,小区里资产几十万的家庭少说有几十万。


    但一口气能拿出几十万现金的人,真不多。


    厉学军能争小区首富,身家多的不说,两三百万是有的,但让他一口气拿出六七十万,挤一挤是有,可拿出来难免伤筋动骨。


    再看邢立骁夫妻,一口气花出去这么多钱,还那么淡定,保守估计,厉学军怀疑他们手里有一百万。


    虽然有猜测,但厉学军不是好事的人,也知道他们低调是为了不露富,所以这些猜测,除了薛静,他谁都没说。


    薛静听后,基本同意厉学军的判断。


    她的工作环境虽然相对单纯,但本身不是不谙世事的人,尤其是厉学军生意做起来后,见过的社会灰暗面并不少,很理解余兰英夫妻为什么这么低调。


    所以她没有去试探余兰英,也没打算将猜测往外传,两家依旧跟平时一样来往。


    至于厉学军,也没有因为邢立骁二月不接运输单而生气。


    到余兰英介绍的那些供应商面前,邢立骁则没有全盘托出,只说自己年前动了个小手术,需要休养。


    这些供应商听后,大多表示理解,也有人没忍住嘀咕,说他看着人高马大,身体却不怎么样。


    等打听后得知他不止跟自己这么说,也暂停了和其他供应商的合作,就没多说什么,让他好好休息。


    ……


    说是休息,但邢立骁没有真的躺家里啥都不干,他打算趁这段时间把公司筹备起来。


    而要开公司,首先得有个办公地点,所以年后邢立骁一直在看场地。


    他不止看自己的,也帮余兰英看。


    理论上,他这公司开哪里都行,到商用办公楼租个小办公间更省钱。但有之前短暂“卧底”的经验,邢立骁知道,办公地点也可以兼顾宣传,所以他更倾向于租个沿街的店面。


    一个店面是找,两个店面也是看,得知余兰英有开分店的计划,邢立骁就一起寻摸了。


    而余兰英将这事交给邢立骁,也是因为她有点忙不过来。


    年前邢立骁就在帮她打听驾校,经过对比筛选,过完年她就去驾校报了名。


    余兰英会开车,但这技能是前世学会的,她不打算暴露这一点,所以年后忙生意之余,她还得抽空去驾校学车。


    虽然她不打算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但就算是做样子,每周两三次驾校是要去的,学车周期再短也要一个月。


    再加上年后店里一直很忙,她确实抽不出太多时间忙其他事。


    至于店里为什么会忙,和小王生煎以及赵记面铺消停下来有点关系。


    年前两家店铺就因为亏钱太多提前关门,过完一个新年,两家店铺的老板彻底冷静下来,年后再开业,手抓饼价格都恢复了原价。


    本来他们恢复原价,还是比希望食光的手抓饼便宜几毛,但年后希望食光也降价了,配料还是??x?原价,但基础款从八毛降到了六毛。


    虽然六毛一份还是比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卖的贵,但希望食光的手抓饼更好吃,酱汁也更齐全。


    而且希望食光卫生方面做得更好,包装也更好看,用的是定做的带店铺名的油纸。另外为了吃起来更方便,她们还会将手抓饼切成两半。


    价格差距大了,顾客不太会在意卫生和包装。


    但当希望食光和两家店的价格差距缩小到一毛钱,对价格没那么敏感的客户,就会注意到这些。


    如此一来,年前两家店铺通过价格抢走的客户,自然会有不少流回希望食光。


    看着希望食光的客流一天比一天多,自家店铺的客流却在减少,两家店铺的老板当然不甘心。


    可要怎么做,他们却迟迟没有拿定主意。


    打价格战?


    倒是能抢走希望食光的生意,可小王生煎/赵记面铺老板是个不要脸的,自家降价,他们保不齐会降更低。


    跟年前一样,辛辛苦苦半个月,一毛钱没挣到,还倒亏不少的事来一次还行,次数多了他们可遭不住。


    提升自家手抓饼的味道?


    过年这段时间他们没少琢磨,可厨艺一道看似简单,实际上一点偏差,都能导致味道天差地别。


    没有方子,他们很难做出和希望食光味道一样的手抓饼。


    思来想去,两家都决定从包装着手。


    他们定做了和希望食光差不多,但印着自家店铺名的包装纸,也学着希望食光,将手抓饼切开分装。


    可这么做并没能为他们挽回多少顾客。


    其实就算没把顾客抢回来,两家店生意也不算差,客流虽然比不上希望食光开业前,但营收没差多少。


    手抓饼就是这样,看着不贵,但稍微加两样配料,客单价就起来了。


    如果没经历过刚开始卖手抓饼那几天的辉煌,两家店的老板可能会满足于这个营收。但经历过后,他们的欲望膨胀了,哪怕营收好了很多,却依然觉得不满足。


    尤其是对面/旁边有一家早餐店客似云来,他们心里更是难受。


    但他们又怕重蹈年前的覆辙,所以挣扎过后,王大伟找上了赵记面铺的老板。


    和希望食光只上午营业不同,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会一直开到晚上,不过他们都是早上顾客多,中午零星会有一点人,到了傍晚,几乎不会再有顾客。


    他们会一直开着门,主要是因为夫妻店,没有雇工,也没其他营生,所以愿意在店里待着。


    虽然理智上王大伟觉得,就算被希望食光的人看到他找赵老板也没什么,但他心里总有些心虚,也担心会暴露。


    看着对面关门,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王大伟才左右张望着走向赵记面铺。


    这会赵记面铺早没生意,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老板则开着收音机在听评书。


    听到推门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王大伟脸色就是一冷,厉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他声音太大,柜台后面坐着的人被吵醒,猛地坐直看向门口。见是王大伟,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伸手揉了揉眼睛。


    赵老板已经站起来,疾步走向门口:“走,你赶紧走,我家店铺不欢迎你。”


    见赵老板跟赶瘟神一样,王大伟心情很不爽。


    他对赵记面铺也很有怨言,以前的纷争不提,就说年前他手抓饼卖得好好的,要不是这个姓赵的非要掺一脚,他也不至于累死累活一分钱都没赚到还要倒贴。


    再加上他们打过一架,过年这段时间他没少在心里诅咒赵记面铺关门大吉。


    但王大伟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举起双手好声好气道:“你们别误会,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你别说你是来吃面的。”赵老板冷笑一声,摆明了不信。


    王大伟看出赵老板是真想赶人,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就不想把流失的顾客从希望食光抢回来?”


    伸手正准备推王大伟出去的赵老板顿住,但又一想,以他们两家的关系,王大伟真有办法的话,肯定是自家和希望食光的顾客一起抢。


    突然找他说这事,怕是别有用心。


    心里这么想,赵老板却没再向刚才一样赶人,只蔑笑着问:“除了降价,你能有什么办法从希望食光店里抢顾客?”


    王大伟脸色不太好看,他确实只有这一个办法。


    从他表情看出端倪,赵老板皱眉:“你真打算降价?”


    那语气那表情,大有王大伟敢点头,他就揍人的意思。


    王大伟连忙说:“不止我降,你也一起。”


    “你想给顾客送钱你自己去,别拉上我……”


    赵老板当即翻脸,可话没说完想起来,小王生煎一旦降价,受冲击最大的不会是希望食光,而是他的赵记面铺,看王大伟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王大伟有点怵,后退半步说:“赵哥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把基础款手抓饼价格降到四毛或者三毛,这样希望食光的手抓饼比我们贵了两三毛,顾客肯定会被我们抢走不少,而我们只卖基础款手抓饼利润虽然不高,但不是没赚头,加上配料,收入肯定不会比现在差。”


    听明白王大伟的意思,赵老板脸色渐渐缓和,伸手指了下店里面说:“进去说。”又让媳妇去泡茶。


    两人很快在店里找桌子坐下。


    捧上茶水,赵老板吹了两下浮起的茶叶才开口:“你的意思我基本明白了,但我有两个问题,一年前希望食光的基础款手抓饼卖八毛一份,我们卖五毛四毛能抢来顾客,可现在她们把价格降到了六毛,我们卖三四毛,能抢回多少顾客?”


    “我认为至少能抢回一半,年前我家刚开始卖手抓饼,就是五毛一份,比他们的定价便宜三毛。定价四毛抢不回来,那我们就定价三毛,甚至再低一点,定价两毛其实也有得赚。”


    想到年前,王大伟特意强调:“前提是我们两家齐心协力,不要内讧,只要能把希望食光熬垮,我们的生意就好做了。”


    赵老板闻言,目光微闪。


    跟王大伟合作搞垮希望食光,对他是有好处的。


    或者说,他能得到的好处,比王大伟要大得多。因为他家做的手抓饼,味道比小王生煎卖得好。


    所以当他们通过低价,将顾客从希望食光那里抢来,瓜分顾客的时候,他比王大伟更占优势。


    如果希望食光像王大伟说的一样,被他们两家挤兑倒闭,他说不定能直接把希望食光盘下来,到那时,他可以打着希望食光的招牌卖手抓饼,小王生煎更没办法跟他争。


    当然,王大伟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八成会用现在对付希望食光的办法对付他。


    可价格战他又不是没打过,之前两败俱伤,不代表手握希望食光后,依然会两败俱伤。而只要把小王生煎也挤兑倒闭,这条街上就只剩下他一家早餐店。


    到那时,店里的营收至少能翻三四倍。


    赵老板越想越激动,面上却皱着眉说:“还有第二个问题,年后希望食光降过一次价,他们能从八毛降到六毛,就可能从六毛降到四毛,你怎么确定我们能把姓余的熬垮。”


    王大伟说:“我认为她不会再降价。”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年前我们两家店抢着降价的时候,希望食光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都没顾客了,她还硬挺着不降价。年后过来,希望食光是降价了,但才降了两毛钱,比我们的售价高一毛,你觉得她这么定价,是认为我们年后会涨价吗?”


    赵老板思索片刻,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认为不是,”王大伟说,“我觉得她是既想把客户抢回去,又不想亏钱,所以扭扭捏捏便宜两毛。”


    “但她把客户抢回去了。”


    王大伟脸色一僵:“那是歪打正着,反正我觉得余兰英这个人不够爽气,降价都抠抠搜搜,只要我们豁得出去,肯定能把希望食光挤兑关门。”


    什么是豁得出去?


    答案是和年前一样,四毛不够卖三毛,三毛不行卖两毛,不计成本地降价。


    而这,正是王大伟刚提起这主意时,赵老板想到的。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谈到现在,想到希望食光倒闭后自己能称霸这条街,他没办法再抗拒这办法。


    他挣扎着说:“希望食光不止卖手抓饼,万一我们豁出去了,它一直没倒闭,反而把我们拖垮了怎么办?”


    “不可能,我算过,光靠卖包子馒头,希望食光一天营收能有一百五都算??x?多的,这家店周日还不开门,一个月下来四千都难挣到。”


    王大伟毫不犹豫否定赵老板的话,“我们这条街上的商铺,光租金一个月都要两千五,余兰英还招了两个人,按照她之前贴出来的招聘启事,每月光工资就要去掉一千,再算成本,只卖包子馒头挣的钱根本不够花。”


    赵老板没算过这些,但王大伟说的这些必要支出他都知道,心里加减完,就知道他不是无理由推测。


    王大伟继续说:“我找人打听过,姓余的是外地人,虽然买了房,但买完就没多少钱了,她男人那辆车都是贷款买的。年前她男人动过手术,说不是大问题,可你想想,什么小问题需要动手术,又让他在有贷款的情况下,休息快一个月?”


    “你的意思是?”


    王大伟呵笑一声:“我觉得她男人病得估计不轻,现在说是停一个月,等这个月过完,还能不能继续干活都是问题。家里有病人,还有贷款,店铺又挣不到钱,你觉得余兰英能熬得过我们?”


    赵老板若有所思:“不能。”


    “没错,只要我们能撑住,不内讧,我相信要不了一个月,希望食光就会关门大吉。”王大伟盯着赵老板,缓缓开口道,“机会摆在面前,就看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了。”


    几乎王大伟话音刚落,赵老板便说:“我跟你合作。”


    ……


    达成一致后,王大伟和赵老板很快商量好基础款手抓饼的定价。


    隔天早上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开门后,都用喇叭播放起了新的宣传语:“新品手抓饼……加蛋加菜基础款低至三毛五……”


    两毛五的价格差距下,年后因为希望食光降价而回去的顾客,纷纷再次转投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


    希望食光客流再次暴跌,但王大伟也没讨到多少好,因为味道不如赵记面铺,后者承接的客流远比小王生煎多很多。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到这时候,王大伟依然忍不住黑了脸。但他转念一想,想把希望食光挤兑关门,他们的价格肯定还要往下降,甚至可能跟年前一样,卖一张饼就要亏几毛钱。


    而人的欲望会慢慢增长,尝到甜头后,姓赵的会比他更想让希望食光关门,到那时候,赵记面铺生意越好,亏损也会越多。


    等希望食光倒闭,他想办法搞到手抓饼的方子,再对付赵记面铺会容易许多。


    王大伟想着,抬头看向长队尽头笑容满面的赵老板,冷哼一声想:


    笑吧,等希望食光倒闭,有你哭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第45章 杂粮煎饼 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联手的消……


    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联手的消息, 是隔壁本帮菜馆的老板娘告诉余兰英的。


    “侬伲想呀,年前头伊两家打得结棍唻,老长一段辰光, 看到对方就面孔板板, 眼乌珠对眼乌珠, 哪能晓得昨日姓王个居然跑赵记面铺去了。”


    老板娘撇撇嘴,手指悬在空中点啊点:“顶要紧个呀,伊出来辰光, 姓赵个居然朝外头送,侬伲讲怪勿怪啦?”


    林红来沪时间短,听不懂本地话, 老板娘说的时候, 她在旁边一个劲地问陈桂茹:“她说的什么意思?”


    陈桂茹压低声音解释:“意思是王老板和赵老板年前打过架, 不对付, 但昨天王老板去了赵记面铺, 而且出门赵老板还很殷勤地送他。”


    听到两人的交谈,老板娘对林红说:“小红呀,你想在这里扎根, 本地话是一定要学的呀,可以不会说, 但一定要能听懂,不然走出去, 和其他人天都不好聊的呀。”


    她这话是用普通话讲的,林红听懂了,脸颊变得有点热。


    余兰英说:“她一直在学本地话,只是时间短,待久了就好了。”


    “也是。”老板娘说着, 又揣测道,“姓王的前脚上赵记面铺的门,今天两家便一起降价,抢你们店里生意,这不是狼狈为奸是什么?”


    她挺喜欢余兰英,不单是因为余兰英总在她家里订工作餐,也因为她每次来买早饭,余兰英都会给她抹零,甚至打折。


    和余兰英比起来,王大伟和赵老板就没那么会做人了。


    别说到她家吃饭,她常在希望食光买早饭后,那两人看到她都没什么好脸色。年前两家做活动,她也去排队买手抓饼,结果两家都说她是同行,她买要原价。


    把她气的呀。


    这不,琢磨出来两家没憋好屁,她就来找余兰英告状了。


    其实老板娘来上眼药前,余兰英就想到了两家联手的事,两家同时搞一样的活动,总不可能是那么巧,心有灵犀了吧?


    既然不是巧合,其中必然有猫腻。


    但余兰英也承老板娘的情,让陈桂茹做了份豪华版手抓饼给她。


    “哎呦哎呦!你这也太客气了,”老板娘眉开眼笑,嘴上却说,“我也没帮上忙,怎么好意思收你的吃的。”


    “今天备的手抓饼剩了一大半没卖出去,他们两家做活动,这些今天估计是卖不出去了,放着也是要扔掉,不如送给街坊邻居。”余兰英笑着说,“你丈夫是不是也爱吃手抓饼,给他也带一份?”


    老板娘笑得更高兴:“还是你会做生意,不过,那两家联手降价,你不跟他们打擂台?”


    “不打。”


    “唔,”老板娘面露思索,“这样的话,你们以后生意怕是不太好做。”


    “没事,我熬得住。”


    见余兰英心里主意,老板娘不再多说,很快带着手抓饼走了。


    她走后,陈桂茹问:“老板,我们要推出杂粮煎饼了吗?”


    余兰英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


    自然是等王赵两家继续降价。


    这时候网络还不发达,消息传播没那么快,所以新推出的食物从一家独有,到满街都是的过程很慢。


    但年前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打擂台,大大缩短了这个时间。


    当时两家每天都能吸引上千名人次来排队买手抓饼,虽然其中有不少重复排队的顾客,但吸引来的人依然不少。


    之前希望食光生意再好,每天客单量也不过三四百,分摊到各个时段,也就早高峰能排起二三十人的队。


    而当时,就已经有不少人眼热,想借着希望食光招工来偷师。


    等到赵王两家打擂台时,大多数时间,门口长队都在五十人以上,非常壮观。


    虽然这些人大多是被白送手抓饼的活动吸引来的,可这也说明手抓饼很受欢迎,过年这段时间,研究手抓饼的人自然更多。


    开年重新营业,福苑小区门口的四家早餐店,有两家开始卖手抓饼。而从小区到日报大厦这一路,基本每两家早餐店,就有一家有售手抓饼。


    也许刚开年没有那么多,但随着时间推移,同行陆续加入卖手抓饼,很多早餐店的老板都开始坐不住了。


    不止早餐店,街边卖手抓饼的摊贩也多了起来。


    在价格方便,路边的摊贩比开早餐店的更有优势,他们不用租商铺,这时候城市管理也没那么严,很多地方摆摊不需要交钱。


    而他们生意规模虽然小,进货量却未必会低于早餐店,只要摆摊的地方热闹,做出来的食物也好吃,早点摊也能排长队。


    对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来说,三毛五一份基础款手抓饼,利润已经很微薄。可对路边的摊贩来说,情况并非如此。


    甚至很多定价就是这么低。


    只是日报大厦这里客流有限,来这里卖早点的摊贩不多,再看这里有三家卖手抓饼的,那些有意卖这个的,都避开了这里。


    余兰英想,既然两家联手打价格战,那就把水搅得再混一些吧。


    这天结束营业,回家经过一个路边的摆摊点时,余兰英拦住了一个过路人,拿出十块钱,让他去最里面的手抓饼摊买张手抓饼,并跟老板说几句话。


    路人觉得余兰英莫名其妙,但看着钱又有点心动,问:“你想让我跟他说什么?”


    “你跟他说,他想要挣钱,最好换个地方摆摊,同样的手抓饼,日报大厦那边一份要卖三毛五,每天都能排长队,可他卖三毛二一份,也没什么顾客。这不是因为他做的手抓饼不好吃,而是这里另一家手抓饼味道更好,位置也比他靠前,他拿什么跟人争?”


    路人一听,上下打量余兰英一眼,疑惑她既然是为了那名摊贩好,为什么不自己去跟他说这些话。


    但看着手里??x?的钱,他把话咽了回去,按照余兰英说的走到那个摊位前,点手抓饼,吃一口,再复述余兰英的话。


    那人听后怔愣许久,突然走到另一家卖手抓饼的摊位前,买了一份手抓饼。


    吃完后,他就推着摊子走了。


    隔天早上,日报大厦公交站旁边,多了一个卖手抓饼的摊子。


    ……


    “老板,门口来了个卖手抓饼的摊贩,”林红从外面进来,“我看了,他的基础款手抓饼只卖三毛二,配料价格也比那两家便宜。”


    余兰英还没说话,陈桂茹便惊喜道:“真的?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的生意岂不是不好做了?”


    要是那两家没有联手对付她们希望食光,突然来个便宜一大截的手抓饼摊子,她们肯定很不爽。


    但现在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巴不得新来的摊贩把那两家用低价抢走的顾客,都给抢走。


    “小王生煎的生意肯定不好做,赵记面铺嘛,”林红皱着眉说,“得看那人做的手抓饼好不好吃。”


    去小王生煎的顾客大多不怎么注重味道,见他们两家价格便宜,赵记面铺排队的人又多,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它。


    新来的摊贩价格更便宜,要是排队的人不多,这些人肯定会弃小王生煎选择新摊贩。


    但赵记面铺的顾客,在意价格的同时,也更看重味道,才几分钱的差距,想从他们手里抢顾客没那么容易。


    想到这些,陈桂茹眼珠子转了转:“要不,我们去买一份手抓饼回来尝尝?”


    她们自家的手抓饼生意下滑严重,却去照顾别人生意……林红有点犹豫,看向余兰英。


    余兰英只是笑道:“去吧。”


    林红不再纠结,去买了份手抓饼,回来分成三份,让余兰英和陈桂茹都尝一尝。


    “味道不错啊。”才嚼咽两下,陈桂茹便惊讶说道,“这饼比小王生煎的可好吃多了。”


    林红问:“跟赵记面铺比呢?”


    “差不多,不同的风味。”陈桂茹停顿几秒,补充道,“但比我们家卖的差一点。”


    “肯定比我们家差,我们家可是第一个卖手抓饼的。”林红一脸自信,又笑着说,“我看赵记面铺也悬了。”


    ……


    王大伟也在开业前看到了公交站旁边多出的手抓饼摊,还注意到了对方价格比他家卖的便宜几分。


    但他没太在意,几分钱的差距太小了。


    他也不认为一个小摊贩,手艺能比他这个开了好些年早餐店的强,自然不觉得现有的顾客会被抢走。


    他在意的,只有希望食光和赵记面铺。


    但随着早高峰的步伐渐渐临近,王大伟才发现他想错了。


    新来的早点摊对希望食光和赵记面铺的影响都不大,前者就算了,剩下的顾客本身就不怎么在意那两三毛,他和姓赵的联手都没把它的生意全抢过来,新来的摊贩自然不行。


    可赵记面铺凭什么?


    本来希望食光流失的客户,大多去了那里,现在新的摊贩出现,赵记面铺顾客流失得居然不多。


    倒是他的店,之前早高峰的客流量在一百五上下,新摊贩一来,骤降到了一百上下。


    这还只是早上,到午高峰,小王生煎基本没人买手抓饼了,倒是新摊贩那里围着一圈人,显然,他店里的客户都流去了摊贩那里。


    王大伟终于坐不住,找人去手抓饼摊买了个饼。


    饼皮外酥内软,还有嚼头,酱汁鲜香可口,鸡蛋和生菜虽然没什么特别,但组合在一起,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


    可手抓饼味道虽好,王大伟依然越吃表情越扭曲。


    他真想不通为什么,赵记面铺的手抓饼比他做的好吃就算了,毕竟店铺开了好些年,老板也有厨艺底子。


    可这个卖手抓饼的摊贩,他凭什么?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本来王大伟和赵老板商量先定价三毛五,一是想试探余兰英,看她会不会降价,二也是想趁现在多赚点钱,为后面继续降价做准备。


    现在冒出个程咬金,希望食光的客流量没有降到谷底,他的生意要先做不下去了。


    王大伟想着,下午就去了赵记面铺,跟赵老板说继续降价的事。


    赵老板听后,眼里流光转动。


    都在一条街上,他自然知道又来了个手抓饼摊贩,且对方定价比他们两家便宜。


    但和早上刚看到摊贩时王大伟的想法一样,他也没把人看在眼里,因为这天他的生意并没有受影响。


    再加上他才挣了几天钱,后面真把基础款手抓饼售价压到一毛一份,甚至跟之前一样白送,肯定要花不少钱。


    虽然王大伟说希望食光撑不了多久,可万一呢?


    他不趁现在多赚点钱,到时候没把人拖死,自己扛不住了怎么办?


    何况他想挤兑的从来都不止希望食光,之前愿意和王大伟联手,是不想跟他打价格战,亏得底掉。


    现在来了个摊贩,要是那人能跟王大伟杠起来,说不定不用他出手,小王生煎就要倒闭了。


    等小王生煎倒闭,他再想办法把那个摊贩赶走,最后用降价方式把希望食光挤兑关门,这条街依然只剩下他这一家早餐店。


    而且小王生煎和手抓饼摊打擂台的时候,希望食光的生意也会受影响。


    按照王大伟说的,余兰英背着贷款,老公又有病,他们的擂台战结束后,希望食光肯定撑不了多久。


    所以笑到最后的,只有可能是他。


    想到这里,赵老板打哈哈道:“王老板,你的担忧我能理解,但那个摆摊的比我们便宜的可不止基础款手抓饼,想做到比他便宜,我们就没利润了。没利润,就赚不到钱,没有钱,我们拿什么去熬希望食光?”


    王大伟咬牙,想说这么下去希望食光还没倒闭,我就要熬不下去关门大吉了。但又不想在姓赵的面前暴露处境,只好咬着牙问:“你这是想反悔,不想合作了?”


    “我没有不想合作。”赵老板矢口否认,“但我有我的困难,按你说的现在就降价,我很难办啊。”


    见他只说为难,却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说法,王大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笑一声说:“姓赵的你别得意,你以为放任那个摆摊的在这做生意,只有我的生意受影响?我告诉你,你笑不了几天!”


    赵老板仍是呵呵笑,显然半分不信他的话。


    谈判破裂,王大伟摔门离开。


    隔天早上,小王生煎的基础款手抓饼降至两毛一份。


    赵老板以为,小王生煎手抓饼降价后,受影响最大的应该是新来的摊贩。却没想到摊贩生意没怎么受影响,自家店铺客流却急速下降。


    也不对,摊贩的顾客中是有不少被小王生煎吸引走了,但他店里的顾客,分两拨流向了王老板和摊贩那。


    眼看三天不到,自家店铺的早高峰客流就从三四百降到了两位数,赵老板急了。


    这天早上,他拦住一个已经成为手抓饼摊常客的老顾客,询问对方选择路边摊的原因。


    那名顾客脸皮薄,委婉说了原因,总结起来就两个,一是手抓饼摊便宜,二是两家味道差不多。


    赵老板听完,回去就让媳妇到手抓饼摊排队。


    尝过以后他知道,小王生煎被挤兑倒闭后,自己很难迅速挤走那名摊贩。要真如此,他别说渔翁得利,店能不能开下去都是问题。


    于是这天下午,他腆着脸找上了王大伟。


    听完他的来意,王大伟冷笑三声,讥讽他终于知道怕了?也想断然拒绝他的合作请求,可张开嘴,又克制住了。


    他确实恶心赵老板,也看出了这人没安好心,可不跟姓赵的合作,就算他成功把手抓饼摊挤兑走,最后也可能是姓赵的捡漏。


    不如借此机会耗一耗赵记面铺,等手抓饼摊走了,他们两家店处在同一起跑线,不管是继续合作对付希望食光,还是撕破脸互相打擂台,他都不用担心熬不过姓赵的。


    盘算完,王大伟拿腔拿调说:“既然老赵你这么有诚心,我再信你一次。”


    次日,两家店一起降价。


    为了能快刀斩乱麻,他们不但把基础款手抓饼降到了一毛钱,配料也降到了和手抓饼摊一个价。


    小王生煎降价时,手抓饼摊的老板只担心了半个早高峰就淡定了下来。


    他和赵、王二人不同,才开始摆摊,在之前的早餐点生意还很差,没那么大野心。一天能卖出去一百五十??x?份手抓饼,他就很心满意足了。


    何况小王生煎降价后,他每天的客单量也有两百多。


    但这天来到摆摊的地方,得知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全面降价,他慌了。


    他刚下岗,存款不多,根本没办法跟他们打擂台。


    可他又心存期待,想两家店的活动不会做太长时间,客流大的摆摊地点又不好找,就想再看看。


    可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两家店也没有结束活动的迹象。他却在附近寻摸到了另一个客流还行的摆摊点,终于下定决心换地方摆摊。


    卖手抓饼的摊贩离开后,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没有立刻把价格涨回来,他们打算一鼓作气,熬死希望食光。


    为此,他们再次调整了售价。


    但他们没跟之前一样莽,直接白送手抓饼。


    吃过一次亏,他们看明白了,这么做看着生意很好,但吸引来的客流都是无效的,活动一结束,这些顾客就算了。


    就算是做活动,他们也得设置一旦门槛。


    只有这样,才能在挤垮希望食光的同时,尽量降低亏损。


    所以这一次他们没有盯着基础款手抓饼降价,而是推出了基础款加肉松,和基础款加鸡柳两款特价手抓饼。


    而这两款手抓饼,售价仅需两毛五。


    他们这么干,果然再次从希望食光抢走了一批顾客。


    虽然这次也有消息灵通的人想来占便宜,但得知要出钱买,来的人没那么多,复购率也没有那么高。


    赵、王两人数数家底,再算一下每日亏损,都对挤垮希望食光这事信心倍增。


    ……


    小王生煎和赵记面铺的活动一做就是半个月,两家店铺老板的心情也从信心满满,渐渐变成了紧张焦急。


    连着半个多月的活动,虽然不至于让他们把家底都填进去,但存款确实耗得差不多了。


    要是余兰英表现出慌张,降价,或者延长开业时间,赵、王两人都能好受点。可希望食光不但没降价,还每天早早关门。


    虽然他们知道,希望食光提前关门不是因为生意好,而是因为她们备的货越来越少,所以她们关门越早,他们应该越放心。


    坚持不降价也是,这恰好说明王大伟猜对了,一切也正如他们预料的那样发展着。


    但现实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越来越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们会想王大伟真的猜对了吗?余兰英不降价真的是因为不会做生意吗?她也真的缺钱,会扛不住他们的降价策略吗?


    越是胡思乱想,两人越忍不住提心吊胆。


    怕什么来什么,新一周的周一,希望食光依然没有降价,也没有倒闭,但她们推出了新品杂粮煎饼。


    杂粮煎饼的吃法和手抓饼很像,也是饼皮刷酱汁包裹鸡蛋、肉松等配料,但口感区别不小。


    它的冰皮是用调好的糊糊直接摊出来的,上面刮一层鸡蛋,再撒上黑白芝麻,外层入口薄而酥脆,中间则略带韧劲,嚼咽后能尝到谷物的香气。


    此外配料还多了一样馃子,吃着更加酥脆,配上鸡蛋生菜,脆而不腻,再抹酱汁点缀,口感更有层次。


    基本上,爱吃手抓饼的,也会喜欢吃杂粮煎饼。


    希望食光推出杂粮煎饼头一天,客流增幅还不大,一是非北方人很多不知道杂粮煎饼是什么;二是它定价和手抓饼刚推出时一样,加蛋、生菜和薄脆的基础款,售价八毛一份。


    当然,和之前一样,新品前三天依然有八折活动,但这样一份基础款杂粮煎饼也要六毛四一份,比另外两家卖的手抓饼贵不少。


    所以首日早高峰入店买杂粮煎饼的,除了比较死忠的顾客,就是一些比较爱吃,相抵来说对价格也没那么敏感的顾客。


    但杂粮煎饼和手抓饼再像,它也不是一种东西。


    而沪市属于南方,附近公司员工中外地人占比虽然不少,但外地人中也是以南方人为主,所以杂粮煎饼对他们来说属于比较新鲜的吃食。


    对于新鲜的吃食,大家总是比较包容,味道好的情况下,也会愿意为它花钱。


    因此早高峰客流增幅虽然不明显,但到午高峰,希望食光客流是前一天中午的两倍不止。当然,最近希望食光客流下滑厉害,就算翻倍,增长也不多。


    但经过一天的发酵,次日早上,希望食光客流量暴增。


    至此,赵、王二人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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